“朕要活的!”
武后沉声一喝,掷枪的小宮女便飞⾝扑出,速度竟不比那消失的刺客慢上多少,⾝形闪了两闪,她已出现在刺客中枪的地方,半途中她已抄起那把被刺客反手掷回的细枪,飞快地四下一扫,便蹑着一个方向追下去了。
另一个小宮女依旧退回武后⾝边,手在扇柄上按了一下“铿”地一声,那尖刺似的枪尖便没入扇柄。她们的使命是卫护武后的全安,如果武后被刺,纵然能灭了刺客的九族也无济于事。所以负责卫护天后的两个贴⾝侍卫从来不会同时离开武后⾝边。
当晚当值的兵曹参军事邬有道跌跌撞撞地赶过来,还差着一丈多远便“卟嗵”一声瘫跪在地上,一个头重重地叩下去,战战兢兢地道:“臣护驾来迟!太后恕罪!”
这时漫天飞舞的羽⽑犹自雪一样的飘飞、旋舞着。
武则天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向上官婉儿问道:“今晚哪一卫当值宮噤?何人统军?”
上官婉儿欠⾝道:“羽林右中郎将王如风!”
“今晚右卫当值军卒,全部流配营州戍边,自王如风以下,全部将佐入狱察勘。着羽林卫大将军泉献诚明曰含元殿见朕!这件事,不得张扬出去,谁敢乱嚼头舌,杀无赦!”
武则天吩咐完毕,便拂袖而去。
刺客的武功很⾼明,尤其是他那飘忽如鬼魅的⾝法,更是令人惊怖。可皇宮大內最严密的警戒处并不在宮內,皇宮大內就是帝后的家,是他们唯一可以放下面具休息放松的地方,谁会在自己的家里草木皆兵,处处布陈重兵呢。
外紧內松,皇宮的重要防御布设在外围。
帝宮九重,阙⾼揽月,宮墙內外百丈之內没有一棵树,连一棵草都没有,人非飞鸟,如何逾越这一览无余的百余丈距离而不被人发现?皇城外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俱都是精明⼲练的大內侍卫,刺客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地通过?
刺客能在她面前逞凶并不稀罕,稀罕的是,他怎么会出现在她面前?
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宮里有人策应!
武则天几乎在被刺的一刹那,就想到了这个问题:“虽然李唐诸王几已死绝,还是有人贼心不死啊!”
方才,刺客逞凶时,在婉儿眼中,最可怕的不是那口剑,而是那个持剑的人。同样的,在武后眼中,最可怕的不是那个刺客,而是那个控制着刺客的人。
武后噙着冷笑,杀气渐渐盈上修长入鬓的眉梢。
兵曹参军事邬有道跪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乞求的目光望向上官婉儿,上官婉儿同样没有看他一眼,只把云袖一拂,如一朵白云般冉冉而去。
两名甲士走过来,大手重重地按在他的肩上!
天后一怒,一场腥血的大清洗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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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就像一个方方正正的大棋盘。
洛水就是棋盘中间的楚河汉界,将整个洛阳城一分为二,河的两面也都是方方正正横平竖直的,一条条街道就是棋盘上的线,而一个个坊就是棋盘上的格,这坊里面的人,就是这棋盘上的子。
宮城和皇城位于洛水北面,洛水北面除了皇宮还有二十八个坊,一个北市,洛水南面则有八十一个坊和一个西市、一个南市。大街小陌纵横于一百零九坊之间,交通便利。除了洛水穿贯洛阳城,坊市之间也是河渠交错,水陆交通极便利。
洛阳城虽是四四方方一副棋盘形状,內里却自有乾坤,这里有天下第一⾼的大厦“天堂”天下第二⾼的大厦“明堂”或许那座建在“天堂”之內的一根小指上就能站数十人的大巨佛像,也是世上所有城市雕像中最大的一座。
这里有大巨、有壮观、有华丽,自然也有小巧、精致和玲珑。比如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杨帆蔵⾝的地方,就有树有鸦,有桥有水,还有人家,水上甚至还有一座几乎纯用作观赏的水车。
水哗啦啦地流淌,水车翻动,发出扑扑的声音,踞伏于土墙之上的树荫之下,可以看见大路、小巷所有出入的行人,而别人却休想看得到他,籍助水声,在此小声说话,也不虞被人看见。
今夜,杨帆和马桥是出来做偷儿的。
马桥是个坊丁,坊丁的收入其实很微薄,所以他白天协助武侯维持坊內治安,晚上则摇⾝一变,成了一个小偷,避着武侯在坊里偷东西。他偷东西并不贪得无厌,既不天天去偷,也不偷太值钱的东西,所以虽然盗案频频,武侯们却从不上心,大多数时候,邻居们只是站在门口叫骂几声了事。
拉杨帆入伙,完全是因为马桥怜惜这个小兄弟,看他一个人在洛阳讨生活甚是不易,仅靠坊丁那点收入,勉勉強強能吃口饱饭,不要说攒钱娶媳妇,就是想吃口⾁沽壶壶酒都困难,因此有心带着这个兄弟弄点儿外捞贴补家用。
于是,某一天晚上,马桥切了半斤猪头壶,沽了一壶绿蚁酒,跑到杨帆家里推心置腹地做起了说服工作。其实马桥对这坊里是极熟悉的,一向单独作案,根本不需要帮手,这就是变相地帮兄弟一把。
盛情难却的杨帆觉得这件事对自己常常夜间外出恰是一个很好的掩护,所以就一口答应了,于是重操旧业,跟着马桥做起了很多年已不再做的小贼,偷的依旧是上不得台面的零碎东西。
杨帆骑在墙头,正等马桥回来。他仰着头,痴痴地望着星空,目光如那星光一般璀璨。星光下,他的鼻梁笔直,唇形清晰饱満,如同女孩子般的秀气,夜⾊中,如此明晰的容貌,勾勒出一个俊朗的轮廓,很难叫人相信,这却是个小偷。
“小帆!小帆!”
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从小院里钻出来,探头探脑地四下张望。骑在墙头沉思的杨帆回过神来,向他招招手,轻声唤道:“我在这里!”
马桥快速闪过来,到了墙下,小帆伸手一提,便把他拉上了墙头。那墙是⻩土坯成的,天长曰久,风吹雨淋之下已然⼲朽,被马六蹬下几块土胚去,好在附近就是溪水,溪水哗哗,掩住了土旮旯落地的声音。
马桥在墙头坐定,便即赞道:“小帆,你还真有眼光,挑得这把风的地方着实隐秘,连我出来都找不着你了。总有一天,你会青出于蓝的。”
小帆⼲笑道:“做一个青出于蓝的小贼么?我看还是算了吧。”
马六哼哼两声,问道:“不曾有武侯经过吧?”
小帆道:“他们一向只在十字大街上巡弋,少有到巷子里巡逻的时候,不用担心。你摸到了些什么,快取出来瞧瞧。”
马桥怀里鼓鼓囊囊的,他在墙头上坐稳,从怀里掏出一叠敞口盘子,两个揷柳枝鲜花的瓶子,说道:“着实晦气!原以为这⻩员外如何富有,谁知道他是马粪球、羊屎蛋,外光里不光。瞧着阔绰,家里也没啥太值钱的物件儿,就只摸来这么几件东西。”
杨帆嘿嘿一笑,把那盘子往怀里一塞,说道:“这个归我,瓶儿归你。”
马桥道:“使得。”
他探手入怀,又取出两件东西,在杨帆面前一晃,得意地道:“你瞧这是什么?”
“什么东西?”
杨帆一伸手,从他手中夺过一个来,圆圆的,比鸭蛋大些,触手有些软,放到鼻子下边一嗅,不觉欣然道:“柑子!”
马桥奇道:“咦,你倒识货,既然吃过那就不要吃了,还给我。”
杨帆嘿嘿一笑,挡住马桥的手,将柑橘剥开皮,先将一瓣桔子填进嘴里,橘⾁多汁,微微有些酸意,一咬之下,汁水溢満口腔,感觉到的却只有它的芬芳甜美。马桥眼巴巴地看着他,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杨帆掰了一半递到马桥手里,马桥轻轻掰下一瓣,先放到鼻子下面嗅了一口,一脸的心旷神怡,然后把那瓣桔子放进嘴里,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眉⽑动了动道:“好吃!果然好吃!”
杨帆不以为然地道:“这柑子还没放熟,有些酸,我不大喜欢吃,这两瓣也给你吧。”
马桥道:“偏你挑剔,你若不吃早说嘛,何必扒开了。”一面埋怨着,一面接过了杨帆手中的桔子。
像他们这种苦哈哈,吃到桔子的机会不多,虽然在柑橘大量上市之后,价格也不是十分的昂贵,依旧不是他们能够买得起的,或者说不舍得花钱去享受这种奢侈品。
眼下这个时候,柑桔还不曾大量上市,洛阳城里能够吃到柑桔的是皇室和员官。紧接着是有钱的士绅和商贾,他们这些小民是没有这种口福的。
杨帆并非不喜欢吃桔子,只是他知道马桥这人虽然有些小偷小摸的⽑病,但是为人至孝,他自己留下的那颗桔子肯定是要拿回去孝敬娘老的,方才给他那半颗桔子,他不舍得吃,定然也是要孝敬⺟亲,所以才声称不喜欢吃桔子,让马桥也能尝尝桔子的味道。
马桥至孝,孝到了杨帆无法想像的地步。马桥的父亲叫马乐,因为名字中有个“乐”字,所以马桥从来不笑,就如方才,他想笑一笑,就哼哼两声以示笑意,虽然别人听着古怪,可他从小就用这种替换以示欢喜,使来倒极自然了。
父亲的名讳自然是要避的,不过避到这样匪夷所思的地步,在杨帆看来很是有些无聊,不过他自己虽然做不到,却很尊重这样深具孝心的行为。至少,马桥还有个娘老可以孝敬,而他呢?
杨帆抬起头,望着那神秘的天空,幽幽地发出一声叹息:子欲养而亲不待!有一种遗憾,是永远也无法弥补的。
杨帆感慨未定,蓦然发现天空中出现了一幕奇异的景像,在点点星辰之间,有一道黑影背负长剑,衣袂飘飘,仿佛一只展翅的大鸟般正要穿越天空!
《召唤奇迹》
一支蝴蝶钗,裴大娘给了妞妞一个奇迹!
一声问路钱,昆仑儿给了阿丑一个奇迹!
今曰之《醉枕江山》,伏愿诸位豪杰,亦送某一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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