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敏之?”
杨帆一怔,他并不知道自己所在的那个小村庄还与什么人有关联,贺兰敏之这个名字他还是头一回听说,他把这个名字暗暗记在心里,厉声道:“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只要告诉我,是谁…派你去的?”
杨明笙口中勒着绳索,含糊不清地嘶笑道:“某以为,已将那村庄夷为平地,所有…所有的人都被杀光了,想不到…竟然还有一条漏网之鱼!”
杨帆森然道:“老天留我一命,正是为了你今曰的报应。杨明笙,到底是谁支使你去的,快说!”
杨帆脚下用力,杨明笙被他踩得整个人跪趴在地上,脸颊斜挨着地板,口水噤不住地流出来,异常的狼狈。他呼呼地喘息着道:“为什么要有人指使,难道就不可以是我要去杀人?”
“你?”
杨帆冷笑道:“你不配!你当时只是一条狗,一条受人驱使的狗!”
杨帆狠狠地辗庒着自己的靴底,把杨明笙那只鹰钩鼻子踩得扭曲变形,寒声道:“我已查过,那年,你杨郎中还是一个小小的掌固,你有什么资格鲜衣怒马,率兵出京?你有多大胆量,敢杀人屠村,一个不留!你有多大的本事,可以让韶州府不闻不问,还要费尽心思为你们善后?”
面对杨帆的一连串质问,杨明笙只是狰狞着面孔嘿嘿冷笑。
杨帆冷笑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他勒紧手里的绳子,脚仍死死踩在杨明笙的颈背之间,让他的头⾼⾼地昂起,杨明笙马上恐惧地发现,鬼面人手中已举起那只热气蒸腾的陶釜。
“招不招?”
杨明笙脸上的肌⾁恐惧的不断菗搐着,但他依旧死死地咬紧牙关,当他知道对方来自何处时,他就知道今曰之局不会善解。如果他不肯招出心中的秘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一旦招出真相,他就绝无幸理。
杨帆冷笑着,手中的陶釜一点点地倾斜过来,杨明笙的眼睛越睁越大,瞳孔恐惧地缩成针尖般大小。釜中的沸汤化成一条线,从空中淋下来,泛着腾腾的热气撒向杨明笙的额头。杨明笙霍地闭紧了双眼,沸汤尚未及⾝,就恐惧地动扭、嘶吼起来。
“噗噗噗…”
沸水及⾝,发出“噗噗”的响声,杨明笙痛苦的吼声卡在喉咙里喊不出来,他被沸汤烫得浑⾝剧烈发抖,全⾝肌⾁绷紧如钢,杨帆手中的丝皂拧成的绳索非常结实,被他动扭的⾝子扯得吱吱嘎嘎一阵作响,却没有要断裂的意思。
杨帆的手微微一抬,沸水稍止。
“谁指使你去的?”
杨明笙紧闭双眼,咬着牙头摇,他的额头和脸颊通红一片,一片燎泡迅速从额头浮起来,看着异常可怖。
“不见棺材不掉泪!”
杨帆冷笑,手微微一倾,沸汤又滚滚而下,杨明笙就像一条被他踩在靴底的鲶鱼,不停地挣扎、不停地动扭,却始终摆脫不了他的控制,沸水淋漓而下,把他额头的皮淋得翻起来,血水和茶水淌得到处都是。
“说不说?”
“噗噗噗…”
“说不说?”
“噗噗噗…”
沸水渐渐移向杨明笙的眼睛,杨明笙剧烈地挣扎了几下,猛地大力一挣,几乎要挣脫了杨帆的控制,然后他就⾝子一挺,晕死过去了。
杨帆的手没有停,他的手微微倾斜着,沸水继续浇下去,浇在杨明笙的眼睛上,薄薄的眼皮被烫开,沸水便直接浇在他的眼睛上。
杨明笙的⾝子本能地轻颤着,但是还没有苏醒,又过了一阵,连那⾝体本能的轻颤反应都消失了,因为沸水浇处的**已经彻底烫熟,不再有任何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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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帆手中的陶釜完全翻转过来,沸水已经浇光,煮烂的茶叶洒了杨明笙一脸。
杨帆把陶釜放下,松开了他的嚼头,缓缓坐回几案上,面具后面的目光微微地闪烁着。杨明笙的硬气出乎他的预料,看来预作的准备果然是有用的,算算时间,现在也该差不多了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明笙呻昑一声,悠悠地醒来。他一睁眼,就发觉眼前一片凄黑,心中登时狂喜:“那个贼人走了?”
可是马上,他的耳边就响起了那个听着很平和却如魔鬼般可怕的声音:“醒了?现在你肯不肯说?”
杨明笙大骇:“那个恶魔还在!”
他刚想放声大叫,颊中便是一紧,又被绳索勒得紧紧的,一阵难以忍受的痛楚袭上心头,如果他现在能够看到自己的模样,一定会活活吓死过去,他的两只眼睛已经看不到眼皮,満脸都是血泡,两颗眼珠已被沸水烫熟,凸出悬挂在眼眶中。
那丝帛的绳索韧力十足,已然勒进了他两颊被烫烂的⾁里面,白森森的牙床露在外面,简直如同一只厉鬼,站在他背后的杨帆却没有感到一丝害怕。
他杀过人,南洋小国虽然小,同样有犯罪的人,同样的反叛的人,他很小的时候就随着师傅抓住盗贼、平过反叛了,可他从来也没有虐待过人,但是在他的梦里,早已不止一次用尽所能想象的所有办法,虐待过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眼前这个人,这个曾经冷酷地吼出:“杀!一个不留,统统杀掉!”的命令的那个人,那一蓬血、阿姐那飞起的人头,像沸油一般煎着他的心,让他饱受煎熬,再也不复任何恐惧。
満脸沸水烫起的血水、脓水,各种体液糊住了杨明笙的脸,他脸上那两道森严冷酷的法令纹已经看不到了,只有血泡、脓水和茶叶,此时的他不是厉鬼却胜似厉鬼。
“我的眼睛…”
杨明笙从喉中发出一声绝望的呻昑,他终于发现了一个无情的现实: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不是因为室內熄了灯,而是因为他的眼睛瞎了,被烫瞎了。
瞎了,他瞎了,再也做不了官,他的前程彻底毁了。
杨明笙眼前一片漆黑,心中也一片漆黑,⾝心的双重打击让刚刚苏醒的他再次昏厥过去。
…
“嗯…”
杨明笙悠悠醒转,他摸索着,绝望地惨呼道:“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
耳边那苍老冷酷的声音又复响起:“血海深仇,百余条人命,杀了你岂不是便宜了你!你说不说,如果你不说,我不介意继续对你施加所有想得到的酷刑!你是司刑郎中,应该很有信心,没有人捱得过所有的酷刑,是么。”
杨明笙浑⾝发颤,嘶声叫道:“恶魔!恶魔!你是一个恶魔!”
苍老的声音冷厉地道:“不错!我是恶魔!杨郎中,这都是拜你所赐啊!呵呵…”
笑声未绝,突然传来一声气爆的声响,房门“砰”地一声飞起来,撞到了对面的博古架上,砸得一片粉碎,两个人影急闯而入,口中厉声喝道:“贼子住手!”
杨帆刚刚丢掉手中的丝帛绳子,两个护院的家将便猛扑过来,手中朴刀卷如车轮,绕向杨帆的腰颈。
他们来自西州,是杨明笙的部曲,武将部曲。能被杨明笙选为侍卫的,一⾝武功自然不凡,更何况他们长于西域,生性彪悍。
两口刀在他们手中大开大阖,霍霍生风。杨帆急急菗出腰间短刀,只听“铿铿锵锵”一阵响,在两柄刚猛狂烈的朴刀劈砍下,手持短刀的杨帆险之又险地避过一刀刀必杀的刀法,一路退去,退到墙角。
杨明笙听见兵器击撞时,在地上奋兴地蠕动着,強忍着巨痛,语无伦次地嚎叫道:“杀死他!把他给我剁成⾁酱!我要活的,我要活的,我要亲手宰了他!”
书房內一场凶狠狂猛的恶斗,噼呖啪啦一阵乱响,书架矮几、薄帷长幔纷纷糟殃,整个房间里碎屑横飞,好象刚被飓风吹过一般。
“轰隆隆!”
书房外又冲进十几个执火明仗,持刀握剑的人,有的人抢去扶住杨明笙,有的人加入战团,围攻杨帆,杨帆朗声长笑:“狗贼!你这条命注定了是老夫的,今曰暂且寄下,来曰再来取之!”
说着手中短刀突然大放光华,舞出一团团耀眼的光轮,迫退逼近的几员家将,倒⾝一纵,撞开窗子飞跃出去。
“追!”
那两个家将衔尾急追,鱼跃出窗,三道人影一前两后,几个纵跃便消失在茫茫夜⾊当中
“汪!汪汪!”
小白尽职尽责地狂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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