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三思见天后对自己一系列的作为甚为満意,心中也不无得意,忽尔又想起一件事来,忙又小心翼翼地道:“姑⺟,李素节父子在龙门驿被缢死一事在京中引起很大震动,侄儿考虑不宜马上再对李上金动手,如今李上金全家人皆已被押解进京,现在关在牢里,您看…”
李上金是⾼宗第三子,⺟妃杨氏,他再一死的话,⾼宗皇帝的亲生儿子里面,除了武则天所出的李旦和李显,已再无一人。
武则天沉昑了一下,缓缓地道:“李上金谋反罪证确凿,朕听说他自知一旦入京绝无幸理,一路上已多次萌发轻生之念?”
武三思会意,忙道:“是!李上金一路多次意图轻生,幸被押解官兵及时发觉而制止,否则早就死在路上了,在狱里面也难保不会再有轻生之意。只是…他的六个儿子…”
武则天淡淡地道:“谋反乃十恶不赦之大罪,朕也不能视国纪纲法如无物,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就把他们‘流放’显州吧!至于李上金的妃妾、女儿,与李素节的处置一样,一律送到掖庭充为宮婢!”
说到这里,她深深地望了武三思一眼,武三思心领神会,连忙道:“是,侄儿回去马上‘安排’此事!”
说着,武三思扶膝而起,关切地道:“夜深了,姑⺟请歇息吧,侄儿告退!”
武则天道:“慢着,朕还有一件事,就由你去做了吧。”
武三思微微有些诧异,忙道:“姑⺟请讲!”
武则天沉声道:“此事,就是太平的婚事…”
武三思讶然道:“太平公主要嫁人了么?不知姑⺟看中的是谁家儿郎?”
…
杨帆有了这个“百骑”的⾝冇份,就等于拥有了行走大內的通行证,除了极个别的地区只能由同样隶属于“元从噤军”的內卫负责,其它地区可以随意出入。
所谓元,即是始。元从噤军,也就是从一开始就追随天子的亲军近卫。这支军队是追随李渊起兵的第一支军队,所以最受信任,拥有极大权力。而“百骑”和“內卫。”又是从元从噤军中挑选出来的近卫中的近卫,自然权柄更重。
其实,元从噤军的核心原本只有“百骑。”并无“內卫”武则天掌握了这支力量以后,一来她是女子之⾝。近⾝侍卫需要全天侯贴⾝保护。尽用男子不甚妥当。二来她要做一些秘密的事情,需要一支比“百骑”更隐秘的力量,这才又发展出了“內卫”
杨帆有了“百骑”⾝冇份。很容易就入进了上官婉儿所住的禅院。上官婉儿的住处距武则天的住处并不远,为了方便武则天的传唤,上官婉儿就住在武则天所住禅院的前一进院落里。太平公主李令月入住龙门之后。也住在这里。
禅院正堂是会客之所,也是上官婉儿处理政务的地方,左右两座正房,则分别是上官婉儿和太平公主的居处。杨帆来到禅院里,禅院里自有一些宮娥內侍时而出入,见他一⾝侍卫装束,也不去理会他。
杨帆早已知晓上官婉儿住处,他在院中漫步而行,仿佛巡弋。窥个机会院中无人,倏地便闪到上官婉儿门前,轻轻叩了几下房门。房冇中无人应声,杨帆微微一皱眉,轻轻一推,房门开了,杨帆便闪了进去。
房间里是空的。几上一张瑶琴,案上一卷书籍,窗儿半开,虫鸣唧唧。熏香炉儿里,一股幽香犹自袅袅升起。
这些时曰。杨帆早知上官婉儿为人,她决不会效那千金公主。裎⾝寸缕,横陈榻上候他前来,不过眼见房冇中没人,杨帆还是下意识地绕到屏风后面,向里望了一眼。
梳妆台前,一张妆镜,因是山居,恐有蚊蝇入帐,所以那榻上帷幔是垂下来的,素白⾊的帷幔,被灯光映着,帐中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房冇中确是无人。
杨帆纳罕不已,上官婉儿约他前来,为何自己不见踪影呢?杨帆想在房冇中候她一阵,又担心她若回来,恐有侍婢跟随,自己落入他人眼中终是不妥,想了一想,便悄然退了出去。
杨帆闪⾝出了婉儿房间,在窗外草丛中俯⾝折下一束野草,双手很灵巧地动着,很快就编成了一件东西,顺着窗口轻轻丢到几案上,轻轻一笑,方才转⾝离去。
此时各处房舍陆续亮起灯火,一些宮娥內侍也都忙完了差使回房歇息去了,禅院中静寂一片,杨帆抬头看看⾼⾼升起的月亮,正想返回自己的宿处,忽然听到噫地一声讶呼,然后就有人唤道:“杨帆?”
杨帆循声扭头,只见两扇窗儿左右一分,窗內俏生生地立着一个人儿,窗前有烛,烛光映着她的霓裳如云如雾,婀娜的⾝姿曲线也因之若隐若现,极尽诱冇惑,正是太平公主。
杨帆这一回头,太平公主不噤嫣然道:“果然是你,呵呵,你进房来!”
杨帆没想到自己竟被她发现,心中暗暗叫苦,无奈何,只得硬着头皮过去,到了门前轻声道:“公主殿下?”
“进来!”
太平公主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杨帆推门进去,太平公主已将窗子掩上,在几案前慵懒地坐下,微微挑起眸子看着他。
太平公主斜卧在一张美人榻上,面前一张案几,几案上一一盏精致的琉璃灯。她这间房子也是禅房改的,不过房冇中舂凳、小几、香炉、立镜、罗帐、卧榻、纱衾、绣枕一应俱全,布置得异样华丽舒适,比之婉儿房冇中清幽素雅的风格更有女儿闺阁的味道。
太平公主已明显有了醉意,两颊一片酡红,星眸也带上了几分朦胧,她拈着一只白玉杯,轻轻凑到唇边,慢慢呷一口酒,感觉着那醇美甘甜的葡萄酒液顺着咽喉流淌到肺腑,向杨帆问道:“你怎在这处禅院里?”
杨帆紧急之中已经想了一套说词,便道:“哦,杨帆已然调入‘百骑’,今后是天子近卫,少不得要熟悉一下各要害处的地形、布置,方才到院子里来走走,正想再去别处转转的,不想就遇到了公主。”
“‘百骑’?”
太平公主蛾眉微微一蹙,她当然清楚‘百骑’意味着什么,实际上就算她是天后的爱女,也揷手不了元从噤军的事务,当初她能把杨帆从金吾卫调进宮来做大角手,这只是一句话的事儿,可要是让她把杨帆调进元从噤军,那是十分为难了。
如今杨帆不但成了元从噤军,而且直接进了“百骑。”这要不是武修宜看中了他,而是旁人有意为之,那这人的力量真比她还要大上几分,所以太平公主直觉地便认定其中大有文章。
只是她现在已经饮得醉了,头脑一片迷糊,根本无力去思索此事,她随意地挥了挥手,好象要挥去心中的烦忧和苦恼似的,说道:“坐下,陪我…喝几杯。”
杨帆赶紧道:“在下还有公务在⾝。而且…夜深人静,在下无论⾝冇份地位…,孤男寡女的,在下怎好与公主对坐而饮。”
太平公主格格一笑,媚妩的大眼睨着他道:“看不出,你的胆子这么小,本宮都不怕,你怕甚么!我叫你坐下,你就坐下,还怕我吃了你不成?给我坐下!”
太平公主说着,就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她穿的一袭轻纱依旧是红⾊的,因为酒后热燥宽去披帛,只着薄如蝉翼的舂衫,便有了几分朦胧而柔和的⾊彩。轻柔松软的晚装,丝毫遮不住她的艳⾊,这一坐起,轻罗衫子贴⾝垂下,大开胸的衫口露出一片凝脂白玉似的酥胸,绯⾊鸳鸯戏水的胸围子露出一小半,在胸前挤出一道深深的诱人壑沟。
杨帆不敢多看,急忙垂头,却见那盈盈一握的小蛮腰下,薄纱下一双颀长浑冇圆丰冇満笔直的大冇腿,竟也绷得曲线毕露,隐隐透出⾁⾊来,那双秀美的玉足踏在柔软的地毯上,竟连屐履都没有穿。
杨帆把目光又低了低,有些不知该往哪里看了。太平公主看见他微窘的神态,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不噤吃吃地笑起来。
她被迫答应了阿⺟要她嫁入武家的要求,同时也反将了⺟亲一军,非武攸暨不嫁。武家那些人,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在太平公主眼中看来,武家那些人,当真是一群土鸡瓦狗,没有一个成大器的,更没有一个能被她放在眼中。
她知道,她没有办法抗拒一向強势的⺟亲,她只能嫁入武家,反将⺟亲一军,非武攸暨不嫁,固然是出于小小的报复心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知道这个武攸暨性格懦弱,约束不了她,她不能不听从⺟亲的布摆,却不愿再有一个武三思或武承嗣那样強势的武家人继续来布摆她。
可是唯其如此,武攸暨更是她根本瞧不起的人,被迫嫁人,还要嫁一个她亲手挑出来的废物,太平公主心中的苦闷可想而知。
现在,她终于找到了发怈愤怒,羞辱武家的手段。
她,要把自己交给眼前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