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的刀并不比这个突厥兵的刀质量更好,但是哪怕同一炉铸出来的兵器,握在不同的人手中也有不同的威力。速度、力量、角度的运用、兵器相交时劈斩部位的选择,可以让神兵变成废铁,也可以让废铁变成神兵。
一刀,杨帆就斩断了那个突厥兵的刀,连带着把他的头也劈成了两半。
彪悍的突厥兵一见杨帆大胆回援,纷纷收弓子套了腰刀,像狼群似的大呼小叫着扑上来。
他们有十多个人,他们喜欢把人绞碎的感觉。
“铿铿铿!”
杨帆挥刀如电,一连磕开三口钢刀,顺手削去另一个突厥人脸上的一块横⾁,伸手一拉,就把他要救的那个突厥男子拉到马上。
双手一握,杨帆就觉得对方的手掌绵绵软软,掌骨纤细,有些不像男人的手掌,心中不由一怔,他无暇多想,掌中刀轻扬,又挑开纷刺而来的两口长刀,臋部离开马背,⾝形一探,手臂一长“噗”地一刀斩断了一个突厥兵的手臂,将那握着刀的手挑向⾝后,喝道:“拿着!”
声音出口,他才想到⾝后这人未必听得懂他说的话,却不料⾝后那人并未吭声,却一把接住了那条断臂,掣刀在手。
杨帆心中大定,两人共骑一马,两口刀左右翻飞,与十几个突厥人厮杀起来。
混战之中,刀枪并举,杨帆就不能如方才一般施展那神乎其神的武技了。双方厮杀成一团,什么招式全都没有用处,全是最直接的劈砍、刺杀,较量的是速度、力量和反应的敏捷。
二人左右开弓又把三人斩落马下,回头一看⾼舍鸡等人已然远去,地平线上只见隐隐一处黑点,杨帆便拨马道:“咱们走!”
二人拨马杀出重围。落荒而逃,却未逃向⾼舍鸡等人逃走的方向,敌兵还未摆脫。杨帆不能把敌人引过去。
眼见二人逃走,一番混战中已知二人骁勇,那些突厥兵不敢再自恃人多。纷纷摘弓认扣搭弦,向他们射箭,箭矢在二人⾝边嗖嗖横飞,天爱奴反手以刀护⾝,拨打雕翎。
杨帆眼见二人共骑,马速不快,⾝畔箭矢横飞,一个不慎,就得被对方的利箭把两人射穿,心中暗暗焦急。
⾝后的天爱奴突然叫道:“往那边走。冲进沙丘群,先摆脫他们再说!”
这时,她没有掩饰自己的声音,杨帆听见那熟悉的女声,不由惊道:“阿奴?你是阿奴?”
“嗖!”
又是一箭擦肩而过。天爱奴用胳膊肘儿拐了他一下,怒道:“还不快走!”
杨帆无暇再问,立即拨马冲向沙丘群,这时拨也古调来的大批人马也追了过来,远远看见他们与追兵一前一后冲向沙丘地带,立即尾随而来。
七八个突厥兵追进了沙丘群。连绵起伏的沙丘起到了极好的隐蔽效果,他们的弓箭在这样的地形下已失去了效用,突厥兵们挂好弓箭,子套长刀,四顾张望。突然有人向前一指,大叫道:“在那里!”
众人闻声看去,就见一匹马的影子一闪就没进了沙丘之下,立即提马追了过去。
“又到哪里去了?”
几个突厥兵站在沙丘上正四下眺望着,⾝边的沙地突然一动,飞溅起一大片沙土,向他们劈头盖面的袭来,沙土后面裹挟着两片雪亮的刀光,把自己埋进沙地的杨帆和天爱奴突然一起发难,两名猝不及防的突厥兵应声栽下马去,二人飞⾝窜上马背。
“杀!”
二人异口同声,催马前行,沙丘上刀光剑影,杀成一团。
一个突厥兵的刀被磕飞,急急仰⾝栽下马去,这才逃过了开膛破肚的危险,他咕噜噜地滚下沙丘,狼狈不堪地爬起来,只见一个伙伴坐在马上,一手提刀,一手掩着咽喉,⾝子晃了几晃,突然仰面栽下沙丘,滑到一半处止住,血从他的咽喉处咕嘟嘟地冒出来。
这个突厥兵手脚并用地爬过去,伸手夺过了那死去伙伴手中紧攥的钢刀,小心翼翼地爬上沙丘,只见丘上横尸一片,远处两骑战马刚刚没过一片丘陵地带。他失魂落魄地看看遍地残尸,再扭头回望,只见他们的大股追兵卷起一溜尘土,正向这里猛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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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奴,你怎么在这里?”
一片沙丘下,停下稍作喘息的杨帆惊讶地看着一副男装打扮的天爱奴。
天爱奴正认真检查着马背上袋囊中的东西,检查一番之后,天爱奴回⾝走过来,说道:“他们的袋囊里没有多少饮水和食物,我们不能在沙漠里久耽,一旦有风暴或者阴天,我们就容易迷失方向,不等我们走出去,就得饿死、渴死在这里。”
杨帆指了指她的嘴唇道:“你的胡子!”
天爱奴的两撇胡子在打斗中已经掉了半撇,只剩下一半粘在唇上,天爱奴伸手撕掉那半撇胡须,瞪着杨帆道:“你听到我的话没有?”
杨帆道:“是那位姜公子叫你来监视沈沐的么?”
天爱奴“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杨帆露出一丝笑意,轻声道:“我没想到你会在这里,阿奴,你会出手救我,我…很是…”
天爱奴突然打断他的话,**地道:“你救过我,我只是知恩图报罢了,不要说这个了,咱们得趁着现在有太阳,还能够辨识方向,赶紧离开这儿,不然一旦迷失在沙漠里就⿇烦了。”
杨帆对沙漠的认识远不及天爱奴,并没有她那么谨慎的态度,他无所谓地笑了笑,走上几步,挽起马缰道:“好,那我们咱们现在就…”
刚刚说到这里,杨帆的笑容就僵在脸上,他沉默了一下,长长地昅了口气,扭头对天爱奴道:“恐怕…咱们不得不继续往沙漠深处逃。”
“怎么?”
天爱奴顺着他的目光一看,登时也不噤一呆,呆了片刻,便急急奔向另一匹马,大声说道:“我们走!”
远处,由马和骆驼组成的混合骑士队伍已经出现在几条沙梁上,那不是沙漠中的商队,骆驼背上没有成箱的货物,只有一名骑士一口刀,那是拔也古派来搜索他们的战士。
…
沙漠的气候就像娃儿的脸,变化无常。
当天傍晚的时候便刮起了大风,大风裹挟着铺天盖地的⻩沙,把整个天地都变成了一片混沌,两个人用沙巾蒙了面,在一片迷茫混沌之中赶路。
这场风沙帮了他们的忙,拔也古的追兵彻底失去了追踪的目标,但是他们也陷在沙漠里迷失了方向。无星无月无太阳的沙漠里,到处都是相似的沙丘,无法当成参照物,哪怕你再熟悉沙漠情形,也无法不借助外物,只凭一双⾁眼便分辨出南北东西。
夜⾊深了,风还在刮,杨帆和天爱奴在一边背风的沙丘下歇息下来。
杨帆虽然在草原大漠地带生活了两个多月,但他很少深入沙漠无人区,偶尔入进沙漠边缘地带,也有经验丰富的向导安排一切,队伍中还携带着充足的饮水和食物,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这沙漠中天地之威究竟有多可怕。
两个人一路逃避追兵,又与天地风沙硬抗,走到这里时已是疲惫不堪。这两匹夺来的马是拔也古⾝边侍卫的,拔也古只是出城为大军饯行,所以这侍卫的袋囊中根本没有远行的东西,既没有充足的水和食物,也没有在野外宿营的睡袋。
疲惫不堪的杨帆很想觉睡,可是沙漠的夜实在是太冷了,他⾝的皮袍子冻得梆梆硬,好象变成了一副沉重的盔甲,如果躺在地上,恐怕不到天亮他就变成一具冻僵的尸体了,困倦的他只能抱着马颈,依偎着马脖子,像马一样站着打盹。
半睡半醒之中的杨帆被冻清醒了,他醒来时就发现天爱奴并没有睡,她痴痴地站在沙坳里,仰头看着灰蒙蒙依旧风沙不断的天空,虽然夜⾊深沉,看不清她的模样,可是从那孤寂的背影,杨帆能够感觉到她心中深深的担忧。
杨帆站起来,拍拍⾝上落的厚厚的一层沙土,举步走过去,这里的气象是他从来不曾见过的,四周是连绵起伏⾼达数十丈的沙丘,风就从沙丘上肆虐而过,发出苍狼一般的嗥叫声,而这沙丘包围的低部却很安静,静静的没有一点风。
杨帆仰起头看,就可以看见灰蒙蒙的“夜空”在头顶隐隐地流动着,其实那并不是夜空,而是狂风卷着沙砾,在沙丘顶上横扫而过的情景。
杨帆拉下蒙面的沙巾,低声问道:“怎么了?”
天爱奴低低地道:“这天气很糟,我担心明早没有阳光。”
杨帆听得出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很深的担心和浓浓的恐惧,有些不了解这个一⾝武功、敢单枪匹马追踪他们来到突厥,又敢在薛延陀城动手杀人的女中豪杰为何突然变得这么胆怯。
他皱了皱眉,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们入进沙漠只有一天的路程吧?就算没有水和食物,我们大不了顺原路退回去,一天不吃不喝也不会饿死,何况咱们还有两囊酒和一些⾁⼲。”
天爱奴轻轻摇了头摇,担忧地道:“你不了解沙漠,如果风不停下来,如果我们见不到太阳和星辰,我们很可能就要迷失在这沙漠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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