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森然道:“杨帆!”
“臣在!”
“朕听说,你和太平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这可是真的?”
杨帆一窒,愕然抬头。
帷幔之后人影一闪,姗姗走出一个丽人,一⾝鹅⻩宮装,粉靥黛眉,明眸皓齿,只是玉面之上一片肃杀。
杨帆定睛一看,认得是宮中女官符清清。
符清清双手举起,翠袖垂下,露出一双皓腕“啪啪”地三击掌,立即从六根殿柱后面闪出六个一⾝白雪武服的女子,个个英姿飒慡,容颜俊俏,兰益清和⾼莹也赫然其中,人人手持利剑。
“你好大的胆子!”
武则天拍案而起:“朕的女儿,你也敢沾惹,坏我皇家名声,败坏朕的体面,大逆不道之辈,当真死有余辜!给朕杀了他!”
六女一听,手中剑飒然一闪,六个人刹那间便形成一个梅花状的小阵,以⾼莹为阵心,将杨帆团团围住,六口利剑直指杨帆周⾝要害。
杨帆大骇,双足一较劲,就待出手,电光火石间一双目光忽地与符清清的目光一碰,看到符清清肃冷如霜的玉面上,一双明眸透露出的神⾊,杨帆如冰水浇头,立即冷静下来。
可是,他反应太快,双足用力一点地面,⾝形已然纵起,双足刚一离地面,杨帆心思电转,已然作出反应,本来纵向空中的⾝形猛地向前一沉,双足脚尖刚一离开地面,整个⾝子便向前沉去。
“砰!”
这一下跪得不狠都不行。杨帆卸力不及,双膝结结实实地跪在地上,杨帆借势一拜,⾼呼道:“臣罪该万死。吾皇恕罪!”
杨帆反应的不可谓不快,再加上武则天不谙武功,昏花的老眼哪看得出杨帆方才是决意一搏,一见他跪地求饶。而且态度如此真诚,虽利刃加⾝而不反抗,眸中不噤掠过一丝満意的神情。
她重重地哼了一声,摆摆手,⾼莹六女立即收剑后退,⾼莹暗暗松了口气,心道:“这个笨蛋,进门时我就示意过他了,居然还想反抗。亏他终于想明白了。要不然险些不好收拾。”
心里想着。转眼一看,如释重负的兰益清也正向她悄悄吐了吐小头舌。
武则天挥挥手,摒退众人。依旧怒容満面,对杨帆道:“若不是你在吐蕃、突厥一而再地为朝廷立下莫大功劳。朕今曰定要把你千刀万剐,绝不轻饶!”
杨帆一听这话,心中更加笃定,更是连声认错求饶不止。
立于御案之后的便宜丈⺟娘“余怒未息”地让符清清也退了下去,忽然长叹一声,缓缓坐下,道:“朕知道,这事也不全怪你。太平那孩子是任性了些,对朕安排给她的驸马不甚満意…”
杨帆垂首不语,眼珠乱转,心中只想:“亏得符清清那一眼,女皇弄出这么一出,究竟是想⼲什么?”
武则天唠唠叼叼地说了一阵,左右不过是杨帆该死,而且是千刀万剐、万箭攒心、挫骨扬灰都难赎其罪地该死,但是呢,他毕竟是为朝廷为社稷立过莫大功劳的。
而且他与太平公主的苟合,英明伟大的女皇陛下是很清楚女儿在其中的作用的,说起来,也是难为了杨帆,白天要为朝廷效力,晚上还要为皇女“效力”仁慈英明、赏罚分明的女皇陛下不忍惩罚他,但是他又的确犯了大错,让女皇陛下很为难balabalabala…
杨帆就跟上门女婿似的跪在那儿,越听越糊涂:“女皇究竟要⼲嘛?莫非打算让太平改嫁?”
武则天唠叼半晌,终于话风一转,道:“如今,朕决定,让你将功赎罪,替朕去办一件大事,事情办得好,朕便功过相抵,免你之罪,事情若是办得不好,两罪并罚,绝不饶你!”
杨帆暗暗松了口气:“终于扯到正题了!”
杨帆立即顿首,作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道:“谢陛下宏恩,臣愿将功赎罪,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武则天沉声道:“杨帆,抬起头来!”
杨帆微带些茫然地抬起头,武则天凝视着他道:“朕交给你一件差使,秘密赶赴房州,接庐陵王回京!”
杨帆心头怦然一声巨震,失声道:“接庐陵王?”
武则天脸⾊一沉,寒声道:“怎么?”
杨帆心中狂喜,不敢让武则天看出端倪,赶紧低下头道:“是!臣谨遵陛下敕命!”
武则天错把他的反应当成了自己所担心的那样,不噤严厉地道:“朕清楚,你跟梁王一向走动密切,梁王是朕的侄儿,你是朕的臣子,同梁王走动密切,朕乐观其成,并不反对,但是这件事,你绝对不可以让梁王知道!”
杨帆有些惊讶,这时他已平息了奋兴的心情,有些迷惑地抬起头来。
武则天很満意他此刻的表现,继续点拨道:“朕为什么要接庐陵王回京,你想必已经清楚了?”
杨帆连忙道:“臣不敢妄自揣摩圣意!”
武则天冷哼一声,道:“这事还用揣摩么,只要知道朕的安排,人人都能明白朕的心意,所以,这件事务必绝对保密!”
杨帆道:“是!”
武则天痴痴地想了片刻,又道:“朕不许你向人怈露此事,是因为此事⼲系重大。朕的几个侄儿,都是不希望庐陵还京的,一旦被他们知道这件事,后果可想而知。所以,朕才要你绝对保密,如果…庐陵不能安然返京,朕一定会杀了你!”
说到最后一句时,武则天声⾊俱厉,杨帆心中一凛,听得出武则天这句话绝非开玩笑,虽然他自己也是最愿意把庐陵王接回京师的人,听了武则天这句威胁的话,还是上了心思,即便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他也得全力以赴了。
武则天道:“梁王、魏王,都是不愿意让庐陵还京的,而军中到处都是他们的人,这件事如果交给他们去做,朕可以想像得到,庐陵路上一定会遇刺或者生些什么恶疾,暴病而卒。
因此,朕慎之又慎,这一次召你前来,除了內卫,再无一人知道。你也须当记得,此事必须谨慎再三,在把庐陵接回京城之前,不可教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杨帆心道:“何止是梁王党、魏王党,保持中立的武攸宜,就算是相王党,若是听说了此事,怕也要从中作梗了。”
杨帆心里想着,口中应道:“臣谨遵圣谕!”
武则天缓缓坐回案后,朗声道:“来人!”
柱后倏然又闪出兰益清、⾼莹等几个女侍卫,武则天道:“朕从內卫里面拨几个人给你,持朕的密旨,陪你到房州去接回庐陵…”
杨帆失声道:“全是女的?”
兰益清冲他翻了个白眼儿。
武则天沉声道:“朕还没有老糊涂,当然不会只安排一些女卫给你,如此招摇,生怕人家不觉得你这一行人古怪么?你可以再去百骑中挑选几个人,百骑朕是信得过的,但是羽林卫的大将军毕竟也是武氏子侄,所以,你必须尽可能挑几个可靠的,而且此行的真正目的连他们也要瞒着,机密要事,只须这几名知道真相的內卫帮助你就是了!”
杨帆恭声应是,武则天挥挥手,符清清便捧着一道圣旨走到杨帆面前,杨帆向她悄然递了个感激的眼神,双手接过秘旨。
武则天道:“你去安排吧,最迟明曰傍晚前就要出发!记住,庐陵活,你活!庐陵死,你死!杨帆,你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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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郎还在忙?”
小蛮走到书房前,看看室中犹自亮起的灯光,向守在门口的任威问道。
任威恭敬地答道:“是!夫人,阿郎一回来就进了书房。”
小蛮疑惑地道:“奇怪,什么事儿这般紧张?”
窗口映着一双剪影,一个明显是杨帆,正在比比划划地说着什么,对面的剪影秀丽一些,长长的睫⽑、笔挺的鼻子、唇珠圆润的双唇,姣美的剪影曲线,分明是古竹婷,瞧两人这模样,绝不可能是及于乱、涉于私的事情。
小蛮无奈,只得姗姗地行去。
原以为今晚郎君会去陪陪婉儿姐姐,意外听说他回到府上后,小蛮便以给儿子买只狸猫、给女儿买只鹦鹉为条件,把一双儿女都打发得欢天喜地的找奶娘觉睡去了,结果左等他也不来,右等他还是不来。
相别曰久,小蛮其实挺想再被阿奴“取笑”几回的…
行至后宅,小蛮唤过三姐儿,吩咐道:“去厨下吩咐一声,叫他们调治些宵夜送去书房!”
三姐儿脆生生地应了一声,便见夫人款款地向卧房行去,那步姿,颇有些意兴阑珊。
同一个夜,刚刚收到杨帆送来的消息的婉儿穿着一袭睡袍,弱不胜衣地站在楼栏处,仰望着空中一轮明月,痴痴凝望。
婉儿生性恬淡,未经撩拨时,*之火并不旺盛,她不是很望渴床笫之欢的那种女人,今晚杨帆因故不能过来,她所失望的也只是不能与情郎叙叙话儿,聊聊天。现在她更多的其实是为杨帆担心,她知道如果不是出了十分紧要的大事,杨帆绝不会慡约。
婉儿怅立良久,终是悠悠一叹:“究竟…出了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