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这已经不知道是世弥第几次戳到自己的手指了。
她住含手指头,昅了一下,然后颓然地放下手中正在缝制的鸣人服衣。
这是她答应要做给友志的,就算她拒绝了真言,也要实践对友志的承诺。
拒绝?喔,对,她真的拒绝了他——一次错过,今生无望,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完美男人。只是,明明做了正确的决定,为何她却一直感到后悔?
看着床单上的土方岁三图像,世弥的胸口不噤揪疼着,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有拒绝他的坚定意志。
不过,这么做是对的吧?像他那种男人,怎是她匹配得上的呢?就算是瞎爆了的爱情喜剧,也不会将这样天差地边的两个人凑在一起。
随时得接见国內外客户甚至参加大小宴会的他,需要的女人也许不用聪明的脑袋,但绝对要是一个拥有⾼雅谈吐及从容不迫的应对,出得了厅堂,绝不会教他丢脸的女人。
可是,她就算重新投胎,都不见得能变成那样的女性。
她虽笨,但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的斤两,明白自己不该妄想。
像他那样的男人,要多么优秀的女人都有,怎么轮得到她?他说喜欢她,一定只是一时迷惘。因为从没见过像她这样的笨蛋兼怪咖,才会对她产生趣兴。
是的,他绝不是真的喜欢她,只是对她好奇,不用多久就会弃她如敝履,懊恼自己根本是眼瞎心盲才会喜欢她。
木嵨世弥,你做了正确的决定,这是你做过最聪明的决定!
心里这么暗忖的同时,她莫名的想哭。
砰的一声,世恭推开她的房门,眼神睥睨的看着她“喂!我知道了。”
“什么?”刚才差点要掉下来的眼泪,世弥硬是将它锁在眼眶里。
“你在想什么?居然偷偷约我的上司见面?”
世弥一顿。她想,应该是真言告诉他的。
“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可能会毁了我的前程?”世恭气愤的指责她“我不是要你离他远一点的吗?你为什么还⼲那种蠢事?”
面对世恭,一向来火力全开的世弥,此刻沉默不语,仿佛做错事的孩子般。
“不过幸好你蠹归蠢,还算有自知之明…”他说“你拒绝蔵方先生是对的,因为你根本配不上他,到时只会伤痕累累的哭着回家。”
世恭不是存心对自己的亲姊姊说这么可恶又忍残的话,只是这向来是他们姊弟俩的相处模式,他习以为常,不觉不妥。
“我告诉你,蔵方先生跟矢吹常务的千金会旧情复燃的。”他续道:“你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你听见了吗?”
世弥脸上没有表情。她该生气、该回击,但她却只是静默得像什么都听不见,也说不了。
看见她那好似绝望到底、整个人死气沉沉的样子,世恭心头一撼。
他似乎真的说了很残酷的话,可他是为她好,他…是在保护她。
“我再说一遍,你们是不同世界的人,他也不会再找你了。”说罢,他转⾝走了出去。
世弥一动也不动的坐在床边,耳朵里回荡着弟弟刚才说的那些话。一直強忍着、努力锁在眼眶里的泪水,此时终如冲破堤防的洪水般涌出。
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她会拒绝真言,就是因为知道自己跟他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但即使心里比谁都清楚,听到别人一针见血、毫不留情的这么说时,她还是很受伤。
噙着泪,她声音沙哑地喃喃自语着“我们明明都是蓝星人呀…”
“你被打枪了?”美智难以置信,却又略带几分幸灾乐祸的看着弟弟。
真言眉头一皱,不悦的瞥了她一眼。“你今天是来打击我的吗?”早知如此,他该对她行使缄默权的。
她一脸冤枉的表情“天地良心,我是来关心你的。小志牌不管用啊?”
“友志是友志,我是我。”他无奈地说:“她答应做鸣人的服衣给友志,但不接受我的心意。”
她沉默了一下,若有所思。“为什么?”须兴,她细细的打量着他“你有什么地方不符合她的要求吗?”
“她说她配不上我。”
美智微顿,然后心有戚戚焉的一叹。“唉,这就是我们这种完美的人最大的悲哀。”
“什么?!”真是够了,她还真敢说。
“当初我在那么多人中选择了你姊夫时,他也是受宠若惊,差点没落荒而逃。”美智笑叹着“要不是我死命的抓住他,不断地增強他的信心,我们也不会开花结果。”
闻言,真言一怔。“是你主动追姊夫的?”他疑惑的看着她“可这好像跟我们一直以来所听到的版本不一样…”
因为说溜嘴怈了底,美智显得有点尴尬“呃,其实我们是两情相悦啦。”
真言睇着她,一脸“你这个骗子”的表情。
美智僵笑一下,话锋一转“那不是重点,我想说的是,你应该试着增強她的自信心。”
“增強她的自信心?”
“没错。”她双眼发出熠熠光芒“你该不会被打枪一次就放弃了吧?”
他沉默了几秒钟,语气沉重地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么轻易就放弃的人,只不过她弟弟是我的下属”
“然后呢?”
“我不希望她接受我是因为顾虑到她弟弟的前途。也不希望她弟弟因为姊姊拒绝了我,而在工作时有任何的忧虑。”
“你真是想太多了。”美智不以为然“我看你是太骄傲吧。”
“什么?”
“你是不是担心她若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你,你会颜面扫地、无地自容?”
“不是那样,我——”
“蔵方真言。”她打断了他“那个想要什么就拚了命去争取的你是怎么了?你在抢客户时,会担心其他同业因为抢不到订单而喝西北风吗?”
“那是两码子事。”
“在我看来都一样。”她语气近乎強硬的指出“如果你因为这些不必要的顾虑而放弃,到头来后悔的一定是你,除非你其实没那么喜欢她。”
真言微怔,认真的思索起她这句话。
他有没有那么喜欢木嵨世弥?喜欢到如果就这样放弃了,将来一定会后悔到想打死自己?
“你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喜欢?”美智盯着他问:“她漂亮吗?”
“那要看跟谁比。”
“跟矢吹姐小呢?”
“她输。”他据实以告。
“喔…”美智想了一下“你说她不是你的菜,也就是说…她并不是立独自主、聪明绝顶的女生?”
“她有时很蠢。”
他的回答又让她傻了一下,怀疑地问:“你该不会也当着她的面这么说吧?”
“不行吗?”他一副理当如此的样子。
“当然不行。”美智好气又好笑的瞪了他一眼“哪个女生喜欢听这种话?”
“所以我得对她说谎,说她聪明又漂亮?”他神情凝肃“你知道我不喜欢说谎。”
“我没教你说谎,而是要你说好话。”
“与事实不符就是说谎。”他坚持己见,固守原则。
“我真是被你打败了。”美智目光一凝,表情认真的又问:“那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她耍笨的时候很可爱,她对孩子很有耐心、也很温柔…”真言想了一下“她有很多似是而非的理论,但我居然认同了,她…会让我生气、让我失控,可即使是那样,我还是…”他眉头深锁,懊恼的沉默了。“你说,我为什么会喜欢这种女人?”他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苦恼又矛盾“我这是在自讨苦吃吧?”
看着弟弟那困扰、烦恼的表情,美智忍不住噗哪一声笑了。
眼前的这个人是她从没见过的蔵方真言,而她确定他是坠入情海了。
伸出手,她用力地揉揉他的头发。
“⼲么?”真言羞报又懊恼的拨开她的手。
美智咧嘴一笑“我正式宣布你真的爱上她了。”
十曰后,星期一
虽然答应做给友志的鸣人服衣早在星期六完成,但因为害怕碰上蔵方真言,世弥硬是等到星期一的上班曰才敢送来。
进到大楼內,她走向坐在值班柜台后打盹的欧吉桑管理员。
“大叔?”虽是值班时间,但看他正在“点头钓鱼”世弥有点不忍叫醒他。
“嗯…”欧吉桑管理员睁开惺松睡眼,不慌不忙地问:“什么事啊?”
“这个…”她将装着鸣人服衣及护额的袋子搁到值班柜台上“可以⿇烦大叔帮我交给十楼的蔵方先生吗?”
欧吉桑管理员楞了一下“喔,好啊。”
“谢谢你。”她退后一步,弯腰,向他道谢“那就有劳您了。”说罢,她转⾝要走。
正暗自庆幸事情如此顺利,没有任何意外之际,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木嵨世弥?”
这声音有点沙哑,有点虚弱,却是再熟悉不过。世弥心头一惊,陡地抬起了头。不会吧,今天明明是上班曰,怎么他居然在…不管,她得快闪。
低着头,迈开步伐,她像是看不见他似的想逃。
“喂。”真言伸出手,一把搂住她的手臂“别…别走…”话未说完,他已咳了起来。
“放开我。”她吃惊又生气的瞪他“我只是来送服衣给友志,不是找你。”
“慢…”他又咳了几声,说话十分吃力“我…有话…”
“你…”因为他实在咳得太厉害,让她不由得介意起来“你是怎么了?”
“我感…感冒,然后…”
“原来你也会感冒…”看来他病得不轻,虽然口罩掩住他一半的脸,却遮不住他的病容。“既然感冒了,为什么还要乱跑?”
“我饿…”
她微顿,这才发现他手上拿着便利商店的提袋。
“是喔,那你自己保重。”她挣开他的手,急着想逃离他。
“世…世弥…”真言转⾝想拉她,却忽然感到一阵晕眩,⾝子晃得差点瘫坐在地。
见状,世弥赶紧扶住他,他的⾝子重重地庒在她⾝上,头还往她的额头上撞了一下。
“噢!”这一撞,她随即感觉到他烫人的体温。“你在发烧?!”前一秒钟还想逃跑的她,此刻神情已盈満关怀,忧心不舍。
“好像是…我…很晕…”真言虚弱地道。
“你去过医院了吗?”
他摇头摇。
“什么?!”她又急又气地道:“你几岁了?生病还不知道要就医吗?”
他枕惚的抬起眼睑,傻笑的看着她“你…你在担心我?”
她脸一热,羞斥道:“并没有!”说罢,她硬是扯住他“走,看医生去。”
几经腾折,世弥终于带着病重的真言从附近的诊所返回他的住家。
将他扶进卧室休息后,她便到厨房翻找冰箱里有什么可以使用的食材。只见里头有⾁、有蛋、冷冻面条、一盒处理过的花校切块,还有一些青菜水果,显然他在家会自己下厨。
两年前的她是个料理白痴,但拜B宝举办育幼院探访活动所赐,她跟颂恩修女她们学了不少料理的技能,虽不到豪华料理的程度,但煮点填饱肚子的热食绝不成问题。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他都病成这样了,她就帮他做点吃的吧。
洗了杯米煮熟烂烂,再加入红萝卜跟覆菜一起熬,最后放入⾁末,然后打颗蛋搅散,她便完成了一碗营养又清淡的“蔬菜⾁丝蛋粥”虽然颜⾊不是很好看,但闻起来还挺香的。
妈妈常说,食物不需要好看,吃得饱、不会拉肚子就好。她想,她厨艺不精,一定是遗传自她妈妈。
盛了粥,放凉了一下,她端着粥走进他的卧室。
刚才因为是生平第一次入进男人的卧室,因此她害羞得不敢多看一眼,现在再次进来,她心神较定,于是便四下扫视了一下。
以男人来说,真言的房间应该算是⼲净整齐的吧,
他的房里没有电视或音响那些东西,装溃线条笔直而简洁,⾊调也相当沉穗,还有一张超级大的床,看起来十分舒服。
此刻,他正沉沉的睡在上面,她把粥搁在床头,犹豫着要不要醒唤他。
这么一犹豫,她就站在床头整整看了他十分钟,直到他发出低哑的喽语。
“唔…”
一听见他发出声音并动了一下,她不知怎的竟本能的想逃,但才一转⾝,她的手就被抓住。
“谁?”真言努力的睁开眼睛,发出沙哑又微弱的声音,虽然发烧重感冒,但他当然没虚弱到连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
在一楼晕到几乎站不住,是假的,因为他必须留住她;不省人事的一直昏睡,也是假的,因为被她照顾是一种享受。,迷糊着问她是谁,还是假的,因为,他不能让她发现他其实一直在装昏。
尽管在卧室里,他仍听到自厨房传来的声音,他知道她在帮他煮吃食,于是耐着性子等、等、等。终于等到她端着热食进来,他以为她会叫醒他,却没想到她竟呆呆的站在床边盯着他。
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再装昏睡了,而且在她的注视下,他迟早会穿帮。
既然她不叫他,他只好自动自发的醒过来。
“是…是妳?”他假装迷迷糊糊地问:“我在作梦吗?”
世弥慌张的站在床边,若无其事的想挣开他的手,但奇怪的是,虚弱如他,抓着她的手竟非常的有力。
“那个你…你好点了吧?”她疑怯的看着他“我帮你煮了粥,你饿了就吃点,我要走了。”说罢,她用男一只手去掰开他的手。
“不要。”他牢牢地抓住她的手。
她一怔,惊羞的看着他。“你还要⼲么?我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喔。”
仁至义尽?她留在这儿照顾他,还帮他煮了粥,就只是基于道义吗?
“你不是因为担心我吗?”他定定的直视着她。
迎上他热炽的眸子,她心头一悸,刚才明明病得半死不活的他,怎么这下又有精神了?
“妳知道我…为什么病了吗?”
她又不是神,哪里知道他为什么生病?“你觉睡踢被子?还是…被传染?”
“不是。”他幽幽地说:“我是因为太伤心了。”
她瞪大眼睛“嘎?”
“因为被你拒绝,我才会沮丧到生病。”
闻言,她脸儿涨红,心慌意乱的低斥“胡、胡说。”他在胡言乱语什么?是不是烧坏脑子了?
“告诉我吧…”真言仰望着神情惊羞不安的她“你拒绝的理由。要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遭到拒绝,我会死不瞑目的。”
听见他这番话,世弥整个人呆楞住。
死不瞑目?有没有这么夸张?虽然他整个人病恹恹的,但应该不至于死吧?
她啼笑皆非的说:“你才不会因为感冒就死掉呢。我要走了,快放开我。”
“谁说感冒不会死人?”他近乎耍赖的说“要是我死了呢?”
“你…”世弥虽然迟钝,但也慢慢感觉到事有蹊跷,对一个方才还病到站不稳的人来说,他现在的表现会不会太清醒了?
难道是诊所开给他的药生效了?哇,那医生给他吃的是仙丹吧?
“我跟你说,我被列恩的死气弹打中了…”他突然道。
她又愣住“啥?”
“你不是把列恩送给友志了吗?”他一本正经地道:“昨天…我被死气弹击中,所以现在得拚命完成临终前感到后悔及遗憾的事…”
“…”她瞠目结舌的看着他。眼前的这个人是她所认识的那个蔵方真言吗?
列恩?一先气弹?他居然在跟她聊动漫?!
喔,他真的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如果我到死都不知道你拒绝我的原因,我唔!”
他话未说完,她却忽然伸手搞住他的嘴,羞恼的瞪着他。“你是装病的吧?”
他拿开她的手,一脸无辜“姐小,刚才陪我就医的是你吧?”说着,他咳了几声,续道:“医生帮我量体温,说己烧到三十九度半,你也听见了。”没错,医生说出“三十九度半”的时候,她在场。
“只是要求你给个理由,不过分吧?”他有气无力地问:“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有。”她想也不想地回答“土方岁三。”
他一怔“动漫版的那个?”
“不行吗?”
“你宁可跟电玩角⾊谈恋爱,也不接受我?”他难以置信。
“不管跟他谈几次恋爱,我都不会受伤,可是你你会让我受伤。”
闻言,他不服气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会让你受伤?”
“因为你的圈子容不下我这种人,而你也不会进到我的圈子里来。”她秀眉一蹙,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
真言努力撑起躺得有点酸软的⾝子,然后在床沿坐定。他依旧拉着她的手不放,以免她一逮到机会就跑掉。
“跟我这种人在一起,你会丢脸的。”世弥眼脸低垂,眼中微微闪动泪光“不用多久,你就会后悔,就会觉得我愚蠢可笑,然后——”
“这就是你拒绝我的原因?”他打断了她。
她微顿“这理由还不充足吗?”
他蹙眉笑叹了记“所以说,你是因为害怕受伤而拒绝我,并不是因为讨厌我、对我没感觉?”
她睁着一双水眸,一脸茫惑。
“我懂了。”他忍不住笑了笑,深深凝望着她“你喜欢我。”
她整个人跳了起来“不是那样,我——”
话未说完,他已以风驰电击般的速度抓住她肩膀,将她往下一拉。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已捧住她的脸,以唇封住她未说出口的话语。
只不过仅一、两秒的时间,他便放开了她。“先这样吧,要是把感冒传染给你就不好了。”
世弥因为太过惊愕而整个人放空,直到她感觉自己的嘴唇烫得厉害,才慢慢回过神来,并意识到方才发生的事情。
“你…”这不是真的吧?他…吻了她?
真言心満意足的一笑“你有没有发现你已经能看着我说话了。”
她挣开他的手,并轻触自己烫到发⿇的嘴唇,本能的退后了几步。
“天啊。”而后她低呼一声,旋⾝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