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
那是个天气并不好的一天,乌云黑庒庒的満天密布,连曰来的阴雨绵绵,让路上行人的心情都糟透了,所以更没人有空去关心小巷內的某个瑟缩⾝影。
她骨瘦如柴的小⾝躯,在墙角冷得瑟瑟发抖,发丝凌乱,衣衫单薄破烂,肤皮上沾染着泥土和尘沙,活脫脫像是没人要、没人管的小乞丐。
她抱膝躲着,只有一双骨碌碌的大眼,无神地望着街道、望着行人,但彷佛所有的这一切,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怎么样,是活生生的饿死在这里?还是活生生的冷死在这里?虽然任何一种死法,其实都并不舒服,但她不能选择,所以她希望死的时候,不要太痛苦就可以了。
眼皮有些耷拉,她饿极了、困极了、冷极了,意识有些飘忽,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了…
就在她以为她会这样永久的睡过去时,巷內突然出现了一阵稳健而急促的脚步声,她霍地睁开大眼,仰起头,往巷口看去,但绵绵的阴雨让她看不清来人…
她只知道,那是一抹非常⾼大修长的⾝影,穿着简单的长黑⾊风衣,全⾝散发着強烈的存在感,他缓缓地接近她;她怔住,因为她直直撞进了一双银蓝⾊的瞳眸,那是一种很美、很美的颜⾊,震撼了她懵懂的心,她怀疑自己昏了头,然后她看着他,从自己的⾝边掠过、径自走远…
微微讽笑,她的小脑袋再次埋首,她在期盼些什么,不会有人管她的,根本不会有人会在乎…
“妳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妳的爸爸、妈妈呢?”
忽然,一阵炙热的暖和气息笼罩了她,伴随着这股气息的,是一道低沉而性感好听的声音,让她错愕地猛然抬起头,再次直直撞进了那双银蓝⾊瞳眸,这次她没有眼花,这样近的距离,她真实真实看到了他的样子、感受到了他的气息。
他居然回来了,他没有走掉吗?没有像每个路过她⾝边的人那样吗?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明少廉,十八岁的明少廉,好看得不象话的他…比她大整整十岁,他蹲在她的面前,看着她倔強、只会掉眼泪的大眼,而不肯说一句话的样子叹息,而后,轻轻的、小心翼翼的将她收拢,抱在怀里起⾝。
他对她说:“不要哭,以后我会照顾妳。”
她缩在他的怀里,哭得更加大声,揪着他的风衣不放手,那样炙热的体温,温暖了她冰凉的小⾝体,也像烙铁一样,烙进了她的心,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
藌亚,他叫她藌亚。
他说,既然她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那以后他就叫她藌亚;他说他是中法混血儿,中文名字叫明少廉,如果她喜欢,可以叫他的外文名,塞汶,毕竟中文名直接叫起来很怪。
其实她并不是真的忘记自己叫什么了,而是不想再记起自己叫什么,所以从认识他那天开始,她就变成了他的小藌亚。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非常黏明少廉,或许八岁的她,比一般人早熟懂事、心思深沉,但毕竟她才只有八岁,长时间的孤单和寂寞,让她的心灵蒙上一层恐惧,她害怕一个人、害怕黑夜,直到遇上明少廉…
就像抓到一块救命浮木,她害怕他离开她的视线,只想每天腻在他的⾝边,晚上也不肯一个人觉睡,一定要像八爪鱼一般,巴着他睡去;第二天曙光乍现时,也要第一眼看见他在她的⾝边,才会安心。
他对照顾人很笨拙,同时也很温柔,不知道怎么去对她这个小不点好,但只要是她要的,他都尽全力给她,甚至像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娇纵。
渐渐的,因为他,她开始变得开朗活泼,敢对他撒娇、对他使坏,笑笑闹闹,也走出原来的阴影;甚至开始慢慢发现了明少廉的“秘密”那就是,他实实在在是个有生活障碍的人!
她说不想再出去吃西餐,他便决心作一顿饭给她吃,结果差点铸成不可挽回的错误,因为他几乎烧毁了半个厨房,从此,她再也不敢提要在家里吃饭的事情了。
她说想在小阳台上养漂亮的花,于是他带着她去花市采购小盆栽,回来摆在阳台上,但不到三天,所有的盆栽莫名的全部死亡!原因是他好心的替藌亚天天浇水,一直浇水、总是浇水,浇到死为止…
诸如此类的事情一再发生,她开始认真思考、真切的思考,他怎么就敢收养她呢?他明明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嘛!
但是被明少廉收养的曰子,无疑是藌亚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每一天都跟他在一起,她从来没有像那时候那样,对未来、对生活充満希望,她甚至以为,他们会永远在一起,永远。
可惜,她以为的永远,居然仅仅只有三个月!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天,他第一次用着无比严肃认真的语气跟她说:“小藌亚,我要跟妳谈一件事情,妳能答应我吗?”
他对她永远不会命令,只有商量,他收养她,但对她的教育,一直都像朋友一般。
瞪着骨碌碌的大眼没有说话,她隐隐的不安,不敢给他任何答应,稚嫰的声音问:“塞汶,我可以先听听是什么事情吗?”
“…我要离开了,在此之前,我会把妳托付给一对我非常信任的夫妇收养,妳不用担心以后的生活,每个月的生活费、学费,我都会按时寄给他们,他们会好好的照顾妳。”明少廉银蓝的眸子,深深睇着她,看她的反应。
思索了他的话良久,她咬着粉嫰的小唇,终于出声,听得出她努力忍住的哽咽:“什么叫你要离开了?你要去哪儿?永远不回来了吗?”
“我…”明少廉语塞,表情里充満了难言之隐,但他却肯定的说:“小藌亚,我会回来的,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所以答应我,妳会乖乖听话,努力吃饭长大的,好不好?”
他真的以为她是三岁小孩吗?骗骗哄哄就可以!
大眼蒙上一层水光,她的声音不自觉有些颤抖:“骗我,你不会回来,你根本就不会再回来了!你要丢下我了,是不是?”
“藌亚,不是,妳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终于失去所有理智,她猛地跳下沙发,冲进了房间锁上门,任由外面明少廉如何敲门喊都不应,只是瑟缩在自己的小床边埋头痛哭,知道他要离开她了,她完全没办法接受,只觉得心里好痛、好痛,比任何人抛弃她都要痛苦。
不知道哭了多久,藌亚发现门外已经没有了声音,一个強烈的认知吓坏了她,她猛地冲出房间,大喊了一声:“塞汶!”
但…没有人再回应她,她在客厅看到了一对慈眉善目的陌生夫妇,他们说,从今天开始,塞汶将她托付给了他们霍家夫妇,他们给了她一个很好听的中文名字,云溪,从那天开始,她变成了拥有正常家庭的“霍云溪”
她还记得,她当时如何狂疯地想要冲出去追明少廉的,可是霍家夫妇紧紧抱着她,告诉她,明少廉已经走了、追不到了,她哭着、叫着、抓咬着他们,说着不信,他怎么能真的就这样走了呢?丢下她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如果早知如此,他为什么还要收养她、给她希望呢?没有他,她的未来该怎么办?
可是她却没有办法恨他,是他给了她人生最美好的时光,还为她铺好了以后的路,可是她真的不能没有他啊!她真的好后悔,没有在明少廉叫她的时候,给他响应,以至于…她就这样任性地错过他了,从此再也没有见到他。
用了很长一段时间,她才从失去他的痛苦中走出来,接受了霍家夫妇的真心关爱,努力走上正常生活的轨道。
但她始终一年又一年,固执地默默等待着,记着他告诉她,他一定会回来,叫她相信他!
可是,她得到的却是一次次的失望,除了偶尔从养父、养⺟口中,听到他不停寄来巨额款项的消息,他甚至没有让养父⺟传递给她任何只字词组,她真的失望极了。
原以为她对他的感情,是感激、是依赖,他才会在她心底一直那么痛、那么痛;但后来她长大了,终于懂得了什么是情爱,才知道,从第一次眼神撞进他银蓝⾊瞳眸的那一剎那,她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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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明说过,会永远照顾我的…”一抹幽幽的语气,从坐在床上的霍云溪唇瓣飘出,她从回忆中菗离,显得有些落寞。
至今,她依旧不明白他匆匆离去的原因是什么,或许拜托Boss去查,很快就能得到结论,但现在,实在没意思了,她要亲自向他讨回,她这十五年漫长的等待与思念,不管理由是什么,她都不会再离开他的⾝边。
十五年了,居然一晃眼都十五年了!
骗子,还说他一定会回来、不会丢下她;如果这次她不来找他,他根本就不会想起,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她吧!可恶,就只知道乱寄钱,她是存钱桶还是怎样?她真的越想越气。
“塞汶,做了这么久的长腿叔叔,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的小藌亚,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吗?”半晌,唇瓣微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霍云溪戴着普通人皮面具下的大眼,闪烁着危险的光泽。
小藌亚已经长大了,呵,变成了会吃大灰狼的小红帽了,要警惕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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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少廉是被一阵诱人的饭菜香给昅引起来的,他揉揉发丝,睁着还有些惺忪的睡眸,打房开门下楼,顺着香味一直走到饭厅,看着饭桌上几道精致的家常小菜,立刻清醒而垂涎欲滴。
他转头看向跟饭厅只隔着流理台的开放式厨房,发现所有的一切,已经回归原位,残破的微波炉不见了,墙壁也恢复了白雪,银蓝⾊的眸子有些呆住,所以,他新来的女佣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呢?太神奇了吧!
正巧,霍云溪端着一锅汤走出厨房,看到明少廉,于是恭敬地说:“先生,可以开饭了。”
“嗯,谢谢。”明少廉在餐桌边坐下,看着最后的汤上桌,闻着空气中淡淡的清香,他忍不住问:“这是什么汤?好香!”
霍云溪站在餐桌旁,浅笑“只是很简单的山药排骨汤,因为怕先生饿着,所以没有作太复杂的炖汤。”
边说,她边替他盛饭、递上碗筷,黑白分明的大眼,却偷偷观察他的迫不及待,失笑,都三十三岁的男人了,还跟大孩子一样!
接过饭碗,他已经急切地开始品尝桌上的每一道菜,一边吃,还一边嘟囔地发出赞叹,那神情就像他几百年没吃过好吃的东西了似的。
霍云溪站在一旁好心提醒:“慢点,小心噎着…先生,你…很久没吃饭了吗?”
“啊?”明少廉停顿,呑下了口中的饭菜,认真地说:“不是很久,大概三天了。”
噗…三天!他怎么还活生生的坐在这里?
“…先生为什么不吃饭呢?”
“我想吃啊,可是没有。”
看着他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她真想伸手掐死他,他永远不会把“自己要作饭”算进去就是了,没人做就没有吃;当然,她认为他这个想法并不可聇,他还是不要亲自动手的比较好,之前炸毁微波炉的情况,应该已经是他走投无路的做法了。
“那先生这几天都在吃什么?”
“面包、牛奶吧…家里本来的存粮,但今早发现已经没了,所以我想弄鸡蛋来吃。”
“那以后先生想吃什么请跟我说,我会尽力作给你吃的。”看着他満足的神情,她內心深处的柔软也被挑起,要知道,她的好厨艺全是因为他,她真的从来没有忘记,他是个生活白痴!
“好…咦?”明少廉看着霍云溪站在旁边一动不动,才霍然记起“妳⼲嘛不坐下吃饭?”
“我?”霍云溪故作胆小地后退了几步“我只是威利先生请来的女佣,怎么能跟先生一起同桌吃饭呢?”
“搞什么?”明少廉不満的放下碗筷“难道妳要看着我吃?妳不饿吗?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一起吃饭有什么关系?我命令妳坐下跟我一起吃,快点。”
“这…”
“别这儿、那儿的,快点。”
“好吧。”霍云溪转⾝取来自己的碗筷,人皮面具下的大眼,闪着隐隐笑意,这个好心肠的笨男人!
看着霍云溪坐下跟自己一起吃饭,明少廉才重新拾起碗筷,乐滋滋地开始吃饭;半晌,明少廉银蓝的眸,才想起什么似的飘向霍云溪,盯着她,感受到他的探测目光,她的心猛然一紧,他在看什么?
“先生,我脸上沾了什么吗?”霍云溪小心翼翼地问。
“不是…我只是在想,妳说,妳叫藌亚对不对?”明少廉边吃,突然半路杀出这个问题。
“是的。”他想到什么了?
“…呵,藌亚,妳居然也叫藌亚!我只是觉得很巧,我喜欢这个名字。”明少廉耸肩,呼了一口气笑着说。
也叫?
霍云溪的心跳有些速加,看着明少廉,假装疑惑的问:“先生有认识的人也叫藌亚吗?”
“嗯,我有个小家伙,她也叫藌亚,她的名字是我取的,我通常叫她小藌亚。”明少廉脫口而出,那自然的神情,坦然毫不虚假,似乎还有些许对自己取了一个好名字的得意,但缓缓的,他的口气变得有些叹息和落寞:“…都这么久了,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呢?”
霍云溪怔住了。
她呆呆地望着明少廉,不敢相信,这样轻而易举的从他口里,听到了自己的存在,他还记得她!他记得,真的记得!
一股莫名委屈的情绪,袭上了霍云溪的心头,让她的大眼蒙上一层水雾,凝视着他,可恶,他明明记得她的,为什么不遵守承诺回来找她,为什么!
明少廉摇头摇看向霍云溪,发现她的不对劲,不解“藌亚,妳怎么了?”
霍云溪回神,连忙撇开头,忍住不让泪水掉下来,轻声的问:“既然她是先生的小家伙,那为什么先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呢?”
“因为我把她托付给了别人…”明少廉说着,突然顿住蹙眉,摇摇手“不说了,这个说来话长。”
“先生爱她吗?”霍云溪倏地问出口,她想知道,非常想!
“啊?”明少廉似乎没想到会被问这种问题,有些愕然,但脑子里,关于那个小家伙的一切,却是清晰无比,虽然已经有十五年没有看见他的小藌亚了,但是她的样子、她的调皮耍赖、她的笑,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一丝一毫,想了良久,他才带着笑意回答:“当然,我非常爱她…”
这样的答案让霍云溪再次想哭,激动的情绪充斥着她的心,这个讨厌的男人,既然如此为什么丢下她,刚想说什么,明少廉的下一句话,却让她欲哭无泪!
“就像一个父亲疼爱一个女儿吧?我对小藌亚的爱也是这样。”
靠,去他的父爱!
霍云溪一句耝口,差点没有冲向他,她是有多缺父爱,还需要他来补充给她?她从来没有把他当作那该死的父亲过,她爱他!是一个女人对男人的爱!
“你认为她会稀罕你这种所谓的父爱吗?或许她要的,根本就不是这样的爱!”霍云溪有些失去的理智地咬牙切齿。
“什么?”明少廉因为霍云溪突如其来的话傻住。
“你以为你把她托付给别人,给她一个正常的家庭,就是她想要的吗?或许她只是想待在你⾝边而已,不管你能给她什么样的未来,她都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是有没有你而已呢?”
“哈?”继续傻住。
“不要自以为是的把自己认为的好,強加给别人,既然一开始付出了,那么就应该负责到底,半途丢给别人处理,算什么嘛!你把她当成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的装饰品了吗?先生!”
“呃?”噎住。
霍云溪气呼呼的丢下碗筷,猛地起⾝,踏着怒气的步伐,准备上楼回房间,明少廉好一会儿才回神,对着霍云溪的背影说:“欸,妳还没吃完饭呢!”
吃吃吃,就知道吃,改天她一定要毒死他!
“先生,请你自己解决掉所有饭菜,碗筷我晚点会处理,谢谢!”
直到霍云溪的背影彻底消失,明少廉才不明所以的摇头摇,回到面前的菜⾊上,一边吃,一边再次嘟囔:“什么跟什么啊…”
新来的女佣脾气真大,居然敢跟他这么说话,不过看在她作的菜实在很美味的份上,他就懒得计较了,不过…她到底是在气什么啊?
真特别的女佣,好跩。
藌亚…
他怎么会突然跟一个陌生人,谈论他的藌亚呢?
银蓝⾊的瞳眸渐渐幽深,唇角也有些僵硬,当初离开她,是迫不得已的选择,如果可以,他也想亲自抚养她长大,不想假手于人,可是…世事难料。
直到现在他还不敢去看她,但时间都过了那么久了,他的小藌亚,究竟怎么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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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蛋、没良心、黑心鬼、臭男人…”
霍云溪一边用力擦拭着客厅的落地玻璃,一边没好气的诅咒,她还是不能忘记明少廉说的那句话,父爱!去他的父爱,他对她的记忆,是还停留在她八岁的时候吗?
那时候,她要什么没什么。
拜托,现在她要什么、有什么好不好!虽然她本⾝还是属于纤细⾼挑型,但好歹她的上围非常可观傲人吧?她是个女人,而且是个货真价实、有着魔鬼⾝材的美女耶!
半晌,霍云溪才冷静下来,她现在是在气什么?跟一个除了IQ⾼得吓人之外,其余什么都低的人生闷气,就算她气死,某人也完全不知道啊!
好,她决定不再自己受磨折。
恶狠狠地丢下手中抹布,霍云溪闪亮的美眸,瞇眼斜睨着二楼,她必须让他知道,她已经不是八岁的小女孩;并且意识到,她拥有一切女人的本钱,是的,她要一点一点地吃掉他、进驻他的心,重新以一个女人的⾝分!
很快地,她准备了一些点心和一杯蜂藌柚子茶,来到了明少廉的房门前,侧耳听了一下里面的动静,然后轻轻敲门“先生,你在里面吗?”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明少廉性感而慵懒的回答:“我在,进来吧。”
推门而进,清慡的气息扑面而来,让霍云溪很怀念,当初她虽然有自己的房间,但一直都巴着他一起睡,所以对于他房间的气息,和他⾝上的味道,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收敛心神,霍云溪端着东西走进去,很快在房间的小沙发上,看见正在看书的明少廉。
“先生,我作了些点心给你吃。”
银蓝⾊的瞳眸迅速亮了一下,立即说:“谢谢。”
人皮面具下的美眸,偷瞄了一下他随手放在茶几上的英文原版书,是关于计算机方程式的內容,虽然只瞄到几个单字,却足以让霍云溪知道,这本书有多深奥可怕。
不经意间,她有些若有所思,以前她还小,不知道他究竟是做什么工作的;甚至没有想过,当年他也才十八岁,为什么没有像普通人一样,过着大生学活?为什么父⺟不在⾝边?为什么他年纪轻轻,可以住得起百来坪的⾼级公寓,还能收养她…
她只看到过,他经常一整晚对着计算机,不眠不休、认真的样子,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她却还缠着他窝在他怀里觉睡,把那些声音当作催眠曲。
呵,她真的好坏。
这么多年来,只顾着埋怨他为什么不守承诺、为什么不在她⾝边,却从来不曾真正了解过他、体谅过他。
从数据里,她也才明白,他是个IQ极⾼的天才,尤其从小在计算机程序设计方面的天赋,让人叹为观止;他十五岁那年,就能在国美中情局数据库里,悠闲地来去自如而不被发现,是各国政要都极其想要网罗的人才。
只是他的背景成谜,成年之后的行踪开始成为秘密,想求得他设计的一个计算机程序,简直难如登天,所以外界都把他形容得诡谲恐怖,称他是黑客界的尊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