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计程车里,向震宇全⾝靠着她,手依旧紧紧地拉着她的,不肯松开。
两人一路无语,因为安娣已经打过电话,向宅的大门是开启的,计程车也直接开进向宅的前院,当计程车停了后,她才拍了拍他的肩膀“震宇,到家了。”
向震宇嗅着属于她⾝上洗发精的淡淡香气,又听着她的声音,眼睛缓缓睁开,先是往她的方向看去,然后拉着她下车。
“你快进去,我也要回家了。”她挣扎着想将手给扭开“很晚了。”
向震宇见安娣坐在计程车后座,完全没要跟他回家,脸上神⾊复杂“下车。”
“我不进去,太晚了,会打扰你家人。”安娣伸出另一手想要扳开向震宇的大手,嘴上试着跟他解释。
“你要去哪里?”向震宇吼道。
“你别这么大声,这里是你家,你忘了吗?我家不在这里,我家是在…”安娣还在解释,向震宇却连给她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刚才还连走都走不稳的人,此时弯腰将她抱起。
“你家就在这里!”向震宇这回是又急又冲动的说。
安娣知道他醉了,不想跟他吵,被他抱在怀里,她也由着他,只想等一下他进屋后,她再找机会走人。
向震宇抱着安娣进屋时,看都不看其他人,只朝楼梯走去。
“震宇,你怎么喝得这么醉?”向能宇走过去想要接过安娣,却被他哥一道冷眸扫过。
“哥,小心一点。”
“走开!”
“你在⼲什么,半夜喝醉发什么酒疯?我说多少次了,我不想见到她进我们家,为什么你就是不听?”向⺟见儿子坚持抱着安娣,那小心呵护的样子她看得是又气又恨,转头看老公,气他怎么都不出声。
“她是我的老婆,我带她回家有什么不对?”
“你说什么?”向⺟听完,人都傻了“什么老婆,你跟她又没结婚!”向⺟惊叫。
“妈,安娣跟我几个月前结婚了。”此时向震宇的酒醒了一半,安娣在他怀里挣扎了下,想要下来。
“这么大的事,你竟然擅自决定…不行,我不承认,震宇,趁还没公开之前,你赶快把离婚手续办一办,妈不想她进我们家门…”向⺟气到快要昏过去,向能宇赶紧过来扶。
“震宇,你先放我下来,你喝醉了,先回房间觉睡,有话明天再说。”
“那你呢?你要去哪里?”向震宇的手不觉又紧了些。
“我…”安娣不敢看他,低声说:“我也回家。”她脸皮没这么厚,能在向⺟嫌弃的眼神下待下来
“这里就是你家!”向震宇抱着她继续往楼梯走去。
“震宇,你们真的结婚了?”这回,开口的是向父,他的语气平静,不似向⺟又哭又骂的。
“嗯,结了。”花了两年的时间,虽然手段不光明,但好歹把人娶回家了,说这句话时,向震宇的目光落在安娣⾝上,扬起的嘴角掩不去脸上那分得意。
“那带安娣上楼吧,很晚了,她应该也累了。”向父也曾年轻过,过来人的心情他怎么会不懂,见儿子脸上扬起的笑,心想,儿子这次的胡来,似乎不算太糟。
望着两人的背影,向父突然记起,很久以前,在儿子还念幼稚园时,五岁的他,有一天突然认真的说,他有喜欢的女生了,她叫安娣,今年五岁,白白的、软软的,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他以后长大要娶她当老婆。
那时不过是一句儿戏,童言童语,没想到这么多年后,他还真的将人给娶回家了。
向震宇回房间后,不待安娣开口,沉默不语的拉着淋了雨的安娣进浴室澡洗,这一个澡洗得有点久,当他抱安娣走出浴室时,她已经被他腾折得瘫软在他怀里。
虽然醉,但他还记得边仁的话,上床时,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明明累了,却怎么都睡不着,这么久没抱她,他舍不得睡。
他知道,她也还没睡,只是不想说话罢了,正确说是不想跟他说话。
“安娣。”他将头埋进她发问,吹风机吹过的头发还有一点点湿。
她没回应,⾝子却是绷紧地靠在他怀里。
“我们谈一谈。”
安娣还是没回话,由着他抱着。
“结婚前,沈约曾经找我谈过,这个婚打算持续多久?我告诉他,结了婚我就没打算让你离开。”
“我不知道是不是他相信我的话,还是他接受我了,他点头同意我带你去公证结婚,不过他又说,不准我再欺负你,一旦我欺负你,他一定会代你好好痛揍我一顿。”
“我告诉他,那不是欺负,从来都不是,那不叫欺负,我从来没有想过欺负你…”见安娣还是不出声,向震宇急了,手劲也跟着大了“安娣,你懂了吗?我不会跟你离婚,绝对不会!”
他的声音不重不轻,听在安娣的耳朵里,有种催眠的功用,让她本是悬在半空的心,突然放下,然后眼皮一点一点的变重,在向震宇的怀里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她缓缓入睡。
她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了,为什么要跟她冷战了…
“安娣。”
她已经快睡着了,但有人不让她睡,轻轻地晃了晃她,她听到自己出声回应。
然后,她听到他喃喃说了几次,那不是欺负,真的不是欺负…之后她就睡着了,再也没听见任何声音。
安娣不确定冷战是不是过了,沈约对她搬进向家并没有多说,只是要她如果受了委屈还是被向震宇欺负了,就回家。
电话里,听到沈约说欺负两个字时,安娣想到那晚向震宇说的话,他竟然说那些都不是欺负,那不叫欺负要叫什么?
“安娣,我注销了你的副卡了。”
“为什么?”
沈约清了清喉咙“有人跟我放话,如果再给你零用钱花,他绝对要安氏吃不完兜着走。”
那个人是谁,不用明言,也猜得出是谁。
安娣这才想到,向震宇前几天要到欧洲谈生意时,在她的皮包里多了好几张信用卡跟提款卡,她本来还没多想,现在才明白,向震宇的意思是不准她再花沈约的钱。
两个人的冷战虽然好了,但安娣心里却有股说不出的委屈,表面上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却还是闷闷的。
“阿约,我怎么觉得你在帮他说话?”
“没办法,为了安氏,我也是迫于无奈。”
“什么无奈,你不是还有钱,那些爷爷留给你的不动产跟现金。”
“那些钱不能动,那是爷爷给我的老婆本。”
“沈约!”安娣咬牙。
“我该去开会了,下次再聊。”不等她发飙,沈约很有自知之明的挂了电话,而这头瞪着机手,心情闷得要死,只能挝着抱在怀里的枕头发怈。
向⺟对安娣跟儿子结婚的事,一直无法释怀,但碍于老公的面子,她也只能在心里埋怨,自然对安娣更冷淡,能不见就不见,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真有事要谈,也总是冷着脸⾊。
她看不懂,自己老公怎么好像很喜欢安娣这媳妇似的,天天跟她下棋、种花,还一起相约练气功锻链⾝体,比起两个儿子,安娣跟她老公更有话聊,也相处得更融洽。
其实她也不是多讨厌安娣,只是她儿子这么杰出,不只长得一表人才,又会做生意,家世又好,什么女孩不能选?
她私心的觉得,自己的儿子该配更好的女孩,起码家世也要差不多,或是生意上能多少帮儿子的忙,因为有这些想法,她心里怎么也看不上安娣,总是要挑剔。
上次那次家庭聚会,她特意叫思巧这孩子来就是为了要让安娣明白,她心里理想的媳妇人选懊有什么特质。故意煮了一桌让安娣吃不了的饭菜,安娣是没有意见,但儿子却是连着两个多月不回家,连她打电话找他都爱理不理的,那天他嘴上不说,态度没有表明,但分明就是对为安娣心疼。
想到儿子竟然为了安娣,敢这么对生养他长大的妈妈,向⺟心里对安娣的不満又加了一分。
她还记得儿子一直都跟安娣过不去,一有机会总是要欺负她,接手他爸爸的事业后,他更变本加厉的将安氏整得几乎快经营不下去,怎么才一恍神,他就把人娶回家了。
“妈,这边的盆栽修剪好了,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浇水的工作交给伐?”住进向宅有一个多月了,安娣天天早上跟向父进花房照顾他心爱的盆栽。
今天走进花房时,不只向父在修剪盆栽,她还看到向⺟也在,她早知道向⺟不待见她,她也想不如就留给公婆独处,哪知家里佣人突然跑来说有向父的电话。
就这样,她接手了向父的工作,与向⺟单独在花室里整理盆栽。
她看着向⺟心不在焉的拿着洒水器浇水,本是好意想要走过去帮忙,谁知,在离向⺟不到五步的距离,她没发现脚下泥土因为洒水器而湿滑,一个不小心,就这么滑了一跤。
“砰!”当她狼狈地跌倒在地上时,后脑撞上灰⾊砖块的角,她只觉得一阵巨痛传来,眼前一片昏黑。
她听到向⺟的大叫,她想要向⺟别叫了,她觉得头好像快裂开了,伸手摸了摸后脑,只觉得那里湿湿的,不知道是地上的泥水还是她的头撞破流血了。
她觉得自己真是笨手笨脚的,连走个路都会摔得四脚朝天,但真的好痛,痛得她好想哭…
安娣受伤,吓坏的不只是她自己,连带把一向姿态甚⾼的向⺟也吓得不轻,还好,只是头破了一个洞。
纪一笙很无言的看着连走路都能摔成这样的她,边帮她缝合伤口,嘴里边念叨着,只是他这医生念病人也就算了,一旁的向⺟却看不过去了。
这女人好歹是儿子娶回家的,虽然不是她看喜欢的,但怎么都进自己家门了,她也不过是好心帮自己,却跌了这么大一跤,人虽不是她害的,但她內疚。
因为內疚,自然见不得纪一笙那左一句嘲讽,右一句冷言,向⺟的脸⾊臭得还不是普通的难看。
直到安娣作完其他检查,被推回病房时,向⺟要家里佣人炖的鸡汤也送来了。
坐在病床上,安娣⾝上那件染血的服衣已换下,现在穿的是服衣的病房。
“安娣好一点了吗?”向能宇送来鸡汤,向⺟接了过去倒在碗里。
“其实不严重的,只是破了一个洞。”她指了指自己的头,虽然脸⾊有点憔悴苍白,但精神还算不错。
“那就好,爸爸很担心,但大哥不在,公司又有事要他处理。”
“没关系啦,我真的没事,纪一笙的手很巧,一下子就缝好了。”本来纪一笙不给她打止痛剂,但她疼得又哭又叫的,最后在向⺟的要求下,终于打了止痛剂,直到现在,她都没感觉痛,还有余力说笑。
向⺟默默地将鸡汤放在碗里,端到安娣面前,不冷不热的说着:“趁热喝。”
“妈,我学校还有课,那我先走了。”
“嗯,这里我会看着。”
向能宇一走,病房里只有安娣喝汤时瓷器碰撞的声音,她很安静地将鸡汤都喝完,把碗给向⺟时,向⺟说:“要不要再来一碗?”
“不了,我等一下再喝。”
向⺟接过空碗后,也坐下来随意看着窗外,两人谁都不出声。
安娣心里想着怎么让向⺟回家,向⺟在这里她反倒觉得不自在,但又怕拒绝了向⺟的好心,心里百般交战,却又说不出来。
“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我也没坏心到希望你受伤。”打破沉默的是向⺟,安娣有些吃惊地偏过头,不解向⺟为何要这么说。
“我知道,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
“以前,震宇也住饼院,他的⾝体一直都很強壮,大病、小病很少找上他,但那一次莫名其妙手臂被玻璃割了一个伤口,血流不止,他在医院躺了好几天。”
安娣记得,那次的意外是她造成的,但她却不知道他在医院躺了好几天,心想那伤口一定很严重。
“住院那几天,医生怕他伤口太深,想要给他止痛剂,他偏不要,痛得脸都发白冒冷汗,却怎么都不打止痛剂。”
向⺟说完,安娣光想就觉得很痛,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自己的头,好像开始隐隐菗痛。
“本来我还很生气,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帮他缝伤口时,他听到医生说,止痛剂打太多对伤口愈合会有反作用,能不打就尽量不要打。”
安娣静静地听着,没有出声。
“不过震宇是男生,皮耝⾁厚,痛一痛也没关系,但你是女孩子,如果真的疼了,就跟护士说,不要白白忍着。”
向⺟说完这话,本是望着窗外的脸,转了过来与安娣对望“累了就睡一下,对了,你的机手我让能宇帮你带来了,我怕震宇打电话找不到你会着急。”向⺟指了指离安娣不过一臂之远的机手跟她的包包。
因为不知要接什么话,安娣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谢谢,缓缓地躺下盖上被子,然后闭上眼睛假装入睡。
虽然看得出向⺟是在关心她,但她多少还是有点别扭,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累了,躺下没多久,安娣还真的睡着了。
当她再醒来时是被痛醒的,向⺟已经并不在病房,单人病房里只剩下她,她看着外头的天⾊,漆黑一片,惊讶不已的想她竟然睡了一下午。
缝合的伤口隐隐作痛,一菗一菗的,教她好不难受,像是硬生生地拉扯她的皮⾁,疼得她想尖叫,又想用力槌头。
伸手想要按铃,又想到纪一笙缝合伤口时的话,她又犹豫了。
其实忍一下应该还好,起码伤口可以好得快一点,因为这样想,安娣将手里的服务铃松开。
又忍了一个小时,她拿过机手,看了下时间,才发现现在不过半夜一点多,因为下午睡太多,现在反而睡不着,再加上伤口的菗痛,她更是完全没有睡意。
偌大的单人病房,安安静静的,安娣觉得自己的伤口,好像越来越疼,疼得她都想要在病床上打滚了。
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安娣索性放声哭了起来,想起向⺟今天说,向震宇就这么忍痛忍了好几天,她才忍了一小时就觉得自己要活活痛死了。
她边哭边流泪,眼睛却又不住的盯着机手萤幕,平时没怎么等向震宇的电话,今天晚上,不知怎么的,她特别想听到他的声音,然后想跟他说,纪一笙说为了伤口好,不给她打止痛剂,她快要痛死了。
盯了好几分钟,机手还是没有响起,安娣痛得发火,心想,他不打来,难不成她还不能打过去吗?
向震宇到欧洲这几天,中午休息时都会跟安娣通电话。
但今天中午,向震宇在饭店的贵宾室招待几位客户吃饭喝酒,男人喝酒很少没有女人作陪,向震宇也知道这几个客户的喜好,主动安排了几位姐小陪酒,不过他没要姐小作陪,只是自己一个人喝着闷酒。
其中一位姐小见他独自喝酒,看上他年轻帅气的外表,试着想靠近他时,向震宇只是冷淡的吐出一句话:“我已经有老婆了。”
这句话,让在场的客户都吃了一惊,向家这位年轻总裁有老婆了?这是多大的新闻,怎么会没人知道他哪时结婚的?
当几个客户以为这不过是他看不上店酒
姐小的推拒说词时,向震宇的机手却在这时响起,他看了机手一眼,先是愣住,直盯着电话看,那表情写着不敢置信。
当机手又响了近十来声,他才终于接了电话,还不忘用手势表示抱歉地走出贵宾室。
“安娣?”
向震宇不确定地出声,他从没想过,安娣会打电话给他,从来没想过,以至于刚才难以置信地盯着机手直看,以为自己想她想得眼花了。
“你⼲嘛不打电话给我?”听见向震宇的声音,安娣哽咽了。
“你在哭?发生什么事了?”
“我头好痛…”
向震宇一听她说痛,急得握紧机手“头痛,有没有叫医生?我马上打电话给一笙,你等着。”
“我的头撞破一个洞,今天早上他帮我缝伤口,不给我止痛剂,我本来想要忍着的,可是真的好痛…”她躺在病床上,哭得好不可怜,孰不知她这一哭将向震宇的心都给哭乱了。
头撞破一个洞?怎么没有人打电话通知他?
向震宇心里恨恨地咒骂了所有的人,可对哭得像小孩子的安娣,他的声音却出极温柔:“安娣,我马上打电话给一笙,我让他马上帮你打止痛剂,你别哭了。”
“纪一笙太坏了,他就是欺负我笨,走路也会撞破一个洞,他还把我的头发剪得好丑,我现在都不敢出去见人了,向震宇,你为什么还不回来,回来帮我痛揍他一顿!”
安娣说得委屈,向震宇听得发愣,伸手抹了把脸,捉着机手的手指关节都泛白了“好,我回去帮你痛揍他一顿…”
他的声音有点抖,这么多年来,不是沈约的名字,不是任何人的名字,安娣开口叫的是他的名字,这教他怎么能拒绝?
隔天中午,当本来应该还在欧洲的向震宇突然出现在安娣的病房里时,病房里来探病的人都惊得张大嘴巴,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向震宇嘴角的瘀青跟凌乱的衣衫,分明是跟人家打了一架,再看看他⾝边脸上伤势更重一些的纪一笙,众人心想,这两人怎么会好端端的打架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