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伤害我!”小孩立刻跳起来,恐慌地大叫。
“嘿,嘘,我不会伤害你。”小男孩激烈的反应让卞珏眉头一皱,她⾼举双手,摆在男孩可以看见的⾼度,证明她没有伤害他的意图,让他卸下心防。“我叫卞珏,我的名字对你来说可能不太好念,不过没关系,慢慢来。你睡在我家门口,我只是想,外头很冷,你可能需要一点温暖,而且我有点饿了,一个人吃早餐很无趣,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温蒂的店里,吃好吃的蜂藌松饼?”
她用比起平常更刻意柔和的语调,让孩子对她的防备心减到最低。
卞珏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谁家的孩子,他看起来很小,不过六、七岁年纪,这个年纪的孩子竟在清晨时睡在别人家门口,而不是在自己的床上赖床,向⺟亲撒娇着不想上学,可见这孩子有他的苦衷。
“好吗?我不会伤害你,我保证。”卞珏微笑,对小男孩再三保证。
小男孩一双漂亮的眼睛带着深深的防备,他坐起⾝来,盘腿,小脸凝重。
“你住在这里?”
“是。”卞珏不知道他问这做什么,不过她还是回答了。
怎知她一回答,小男孩更生气了,他站起⾝推倒卞珏,对她破口大骂“你这个小偷!这是我家,不是你家!”
说完,他一溜烟跑走了。
这辈子第一次被人这么无礼的对待,、卞珏呆了一下,眉头深锁,过一会才站了起来,继续未完的整理工作,暂时不去想小男孩的事,但她决定一有机会就要探听这是怎么一回事。
当她把家里都打扫好,便换上⼲净的上衣和长裤,拎着钱包,来到镇上的小餐厅,找了位置坐下,向店主温蒂点了一份招牌松饼。
小店里多是镇上的熟人,有镇长、镇长的女儿,还有邻居等等,卞珏一一向众人打招呼后,她的餐点也来了。
正当卞珏执起刀叉要享用她的早餐时,明亮的店內被一堵庞然大物遮去了光线,那抹阴影让她别过眼去,一看,是诺顿。
“诺顿,早,真难得这个时间看见清醒的你。”温蒂好笑地挖苦他。
“可不是吗?为了我的兄弟,早起算得了什么。”诺顿的嗓音听得出有着睡意浓重的沙哑,但他看起来是轻快的,没有半点起床气。“老兄,你想吃什么,自己叫吧。”
诺顿转头,推出躲在⾝后的小男孩。
卞珏一眼认出那小男孩就是早上睡在她住处门口的孩子。
“嘿,艾许。”
店里一些人向小男孩打招呼,店员也待他极好,为他挪来儿童座椅,温蒂也了解他的喜好,为他准备了冰淇淋松饼。
小男孩僵硬的小脸此刻有了温温的笑意,当食物捧到他面前,他圈圈呑菜地吃着,明显饿了很久。
不知为何,卞珏看着小男孩的一举一动,看到失了神。
许是发现她的凝视,小男孩与卞珏对上眼,但他顿时害怕地低下头,扯了扯⾝边的诺顿。
诺顿顺着他的眼神,看向了前方的卞珏,随后安抚小男孩拍拍他的头,给他一记没事的笑容后离开位置,走向卞珏。
“这是你借给艾许的服衣,谢了。”说完一句话,他东西丢了就要走人。
“站住。”面对他傲慢的态度,卞珏也跟着傲慢起来。“艾许今天早上睡在我家大门,对我说那是他的家,不是我的家,我想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再考虑要不要通知社会局来带走他。”
诺顿闻言眯起了眼。“这是威胁?”
“如果你认为孩子应该要待在舒适的环境,而不是露宿在别人家前廊的话是威胁,好,你就当这是威胁吧。”卞珏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低声说着強硬的话语。
诺顿一扫方才的睡意蒙胧,眼神锐利,带着愤怒不満瞪着卞珏。
被那眼神扫到,卞珏没有惊吓,她仍微笑以对,优雅地吃着松饼。
这时诺顿痛恨自己是个男人,所以没有办法揍这女人一顿!
“艾许的双亲原本住在你现在住的房子,某天艾许去上学,他们偷偷搬走,把艾许留下来,艾许被送到机构收留。后来他只要受了委屈,就会回到他的家,他一直认为他的父⺟会再回来找他--你现在知道他在寄养家庭生活了,若还想让他更难过的话,你不妨通知社会局!”诺顿讲完,甩头就走。
卞珏被误解了,但她没有解释,对现在的他们来说,解释,是最不需要的东西,她也清楚,在诺顿的心中,她坏到骨子里了,因此他们见面时气氛才总是这么紧张。
不再招惹诺顿以及那个小男孩,她吃着自己的早餐,直到诺顿带着吃完东西的小男孩离开店里,她丢下餐巾,走向镇长,向镇长说--
“我需要钱。”
大大方方的说明她目前的窘况,一脸坦荡,反让镇长有点措手不及。
“我最近看镇上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忙的事情,一些孩子下了课之后没人看顾,反而四处捣蛋制造⿇烦,我愿意盯着那些放学之后不去农场帮忙,反而惹是生非的孩子们,绝对会在晚餐时间前让他们把作业都写完,只要家长们付我一点点保⺟费。镇长,你觉得呢?”
镇长听见她的来意,想着自己正好也为这件事情在烦恼,一口答应了她,只是随即又露出为难表情--
“镇上的孩子们挺野的,你…”
“送来我这里就是。”卞珏柔柔一笑,自信地回答。
午后三点,太阳依旧毒辣,头顶上的太阳晒得人头昏眼花、汗如雨下。
诺顿头上戴着牛仔帽,遮挡头顶的阳光,足上的马靴踩在⼲草堆上,发出声音。
他正跟一群年轻力壮的男人收拾农地上的⼲草,好收纳进仓库,让冬天时牛羊马仍有食物可过冬,由于辛勤工作,让他额上的汗水不住滴落在⼲燥的草堆上,消失不见。
栅栏围起的农场里,有数匹俊马正奔驰嬉戏,都是未上马鞍的马,每一匹肤皮晶亮、四肢健壮有力,而其中有一匹未与马群嬉戏的黑马,正暴躁地绕着栅栏走,那是场,中唯一一匹未被驯服的马。
它⾼犬,坏脾气、不知踢伤了多少驯马师,摔了多少人下马背。
它叫影子,是镇上孩子们的最爱,通常下课时间到了,那些从小在农场长大的孩子们都会来看看它,试着靠近它,期望有一天能够驯服影子,因为在这个小镇上的孩子们,在学会开车之前,都先学会骑马,对他们来说,不会骑马比不会开车更觉聇辱。
“嘿,影子!”
又到了下课时间,一群男孩子来到牧场旁,围着影子大叫,但他们这样的举动让影子更为躁动不安,它甩动尾巴,离那些臭孩子们很远,不让他们摸着。
一个男孩顽皮地绕着栅栏接近影子,想摸摸影子的脸,但影子一个噴气,露出牙齿,把小孩吓了好大一跳。
“他们又来了。”一名工作人员看见了,摇了头摇,对诺顿道:“我去把影子牵进去,不然又有人妄想驯服黑影,到时候坠马可没完没了。”
闻言,诺顿放下手边的工作,眼眯了眯,看见那群孩子之中有一抹纤细的影子,他一眼就认出那是谁,为此他皱眉,低咒一声。
“我去。”
他放下手边工作,朝马儿以及“她”大步走过去。
在牧场的另一头,卞珏跟着这群下了课后不安分写作业的孩子们来到牧场,太阳晒得她脸颊通红、汗流泪背,她觉得自己几乎要融化了。
她讨厌太阳、讨厌流汗,但这些讨厌的感觉在看见偌大的牧场,以及牧场上那几匹被照料得很好的骏马时就消失了。
马见奔驰嬉戏,神骏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微笑,尤其是被蒙养在另一处的黑马,更引她移不开目光。
“你们下课后坚持要来这里就是为了它?”出乎意料,这群孩子们竟然不是为了电动、游戏不写作业,而是为了一匹马!
“牠叫影子。”一个脸上长満雀斑的孩子纠正她。
“妳少看不起影子!”另一个比较叛逆的孩子怒视她。“妳不懂!”
这话一出,一群孩子们对呀对呀说个不停,嘲笑纤细瘦弱的卞珏,看起来一副城市女孩的模样,哪里懂得⾝为弗朗镇的男人最大成就感就是在马上奔驰!
卞珏见自己被这群孩子看不起,实在很想笑。“不过是一匹三岁的小马,你们碰都不敢碰,还妄想以后骑着马管理你们父⺟的牧场呢,还不如快点跟我回去,把作业写完好回家吃晚餐。”
听她能看出马儿的年纪,小表们难掩惊讶,你望我、我望你,可实在不想听这个啰唆女人的话回去写作业,于是,带头的孩子出了个主意。
“哼,你这么厉害的话,你去驯服影子啊!只要你能让影子听你的,乖乖让你跨上马背,我们也听你的。”
一群小表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等着看她出丑。
如果是别的女孩子,恐怕会因为他们这个难题脸⾊大变吧。
“如果我能驯服它,你们从此就得乖乖听我的。”、卞珏借机跟小朋友们谈交易。
“成交!”
得到首肯,她便当着那些孩子们的面,展现她驯服马匹的于段。
她优雅的弯⾝从栅栏缝隙入进,缓缓走向影子,一旁孩子们抱着看好戏心情,等着她被影子吓得尖叫,大家就可以嘲笑她。
但吓到的是他们!他们眼睁睁看着卞珏,一个纤细瘦弱的女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影子不再躁动,甚至缓缓来到她⾝边,而她的手竟然摸上了影子的背,然后在没有放上任何马具的情况下,以惊人的速度翻⾝上马!
“哇!”一群孩子眼睛都亮了,从一开始的看好戏转为崇拜,看着卞珏跨坐在马匹上,而暴躁的影子不満被驾御,绕着栅栏外围疾跑,企图将背上的人甩下来的画面。
大约过了半小时,卞珏驯服了躁动的影子,还能用口令指使影子往孩子们的方向小跑而来。
孩子们眼睛都瞪大了,不敢相信的看着跨坐在马背上的卞珏,一瞬间有股错觉,这个穿廉价T恤牛仔裤的女人,坐在马背上的姿态极像个公主!
忽地,一个响亮的口哨声响起,让影子调转步伐,坐在马背上的卞珏差点反应不及,幸而她以精湛的马术稳住,才没摔下马背。
待她定眼,意外的发现影子朝一个男人走去,而那个男人是…诺顿。
“愚蠢的女人。”一走近,就听见诺顿愤怒地低咆。
“抱歉?”卞珏怀疑自己听错了,挑了挑眉,有礼地询问:“风大,我没听清楚你说什么,⿇烦你再说一次。”
“既然你没听清楚,我很乐意再重复一次--你这个愚蠢的女人!”诺顿没有办法庒抑勃发的愤怒。
这个女人,一点也没有变,一样的好強鲁莽,总做些让人心脏病发的事!
“这是一匹未驯服的烈马,牧场里有许多专业驯马师都奈何不了它,你怎会如此莽撞?如果你对脖子感到很厌烦,你可以找个更好的地方摔断它!”
诺顿都看见了,她踏进栅栏接近影子,利落的上马,动作流畅,不因没有马具的协助而显得笨重,而且她有耐性、教力,坚持在马背上待了超过半小时,没让影子用下马背她是唯一一个,成功驯服影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