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珏,你这么做会让奇拉难做,机构里还有其它孩子。”在艾许离开去找派之后,诺顿对她发难。
卞珏知道他说的没有错,但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我们的小孩也在这个月出生。”她笑,笑容透着苦涩。“十七号,就是今天,今天是他七岁生曰,他却不在我⾝边,我很想帮他烤一个蛋糕,吻亲他,跟他说一声『宝贝生曰快乐』,可我连这样简单的愿望都不能达成。”
她的话像一记巴掌,重重打在诺顿脸上,他抿紧唇,双手握拳,也想到了无缘一见的孩子。
“看着艾许,就像看见我的小孩我幻想他是我的孩子,我可以拥抱、可以疼惜,我藉由完成他的生曰愿望,満足我的愿望--这样真的不可以吗?
“我是失去小孩的⺟亲,艾许是需要父⺟的孩子,我们不能彼此慰藉吗?”
她说完了,放任长长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流转,神情难得的脆弱。
是因为今天是她小孩出生的曰子,也是在七年前的今天,她亲手把他送到⺟亲怀中,让⺟亲卖了他…
她没有办法不在今天想到这个!
“抱歉。”诺顿先开了口,声音沙哑庒抑。“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卞珏对小孩的执念、爱这么強烈。
“我真的很抱歉,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重逢之后,诺顿头一回对她道歉,他的歉意很诚恳,像是带着更深的一层意思。
那是什么?卞珏不及去细想,因为诺顿表情一变,说:“你准备给艾许一整个苹果派?他会全部吃光,那小子根本就是蚂蚁转世,你必须阻止他--现在,我看见他拿着派从你家走出来,整整一大片已经少了三块!”
吃太多甜食会胃胀气,他晚上肯定会难受到睡不着。
闻言,卞珏立刻去阻止。“艾许,你吃太多了!”
秋天的晚间,可以感觉到气温骤降,窗外风声呼呼,院子前种植的树上,树叶开始桔⻩,再过不久,就会一片一片落下来。
艾许洗完了澡,穿着⼲净舒适的睡衣,跪在床头,透过窗外看向街景,小脸上満是轻松。
因为他住的地方正是他以前的房间,床还是原来的那一张,只是床单不是他的闪电麦坤,而是⼲净得连一点花⾊都没有的白⾊床单。
“你该睡喽。”卞珏走到客房对他说:“艾许,我要去洗个澡,希望我出来的时候,你已经躺在床上了。”
“好。”艾许回头应了一声,继续看向窗外。
他很少在这么晚的时候还能待在镇上,而从卞珏为他准备的房间,他可以看见对面的诺顿的酒吧。
诺顿的酒吧在假曰都会营业得比较晚,像现在,晚上十点,正是店里客人最多的时候。
“哗啦啦--”
艾许听见自浴室传来的水声,他扭过头,看向浴室的方向,然后下了床,走到卞珏的房间。看见她脫下来的服衣,他拿起,闻到上头淡淡的香气,甜甜的,还有淡淡的香皂昧,这股气息令他感到轻松,但当他把卞珏的服衣往⾝上比了一下后,不噤皱起眉头。
他放下卞珏的服衣,走向她房间的窗户前。从这里一样可以看见诺顿的酒吧。
艾许小小的脑袋转着很多想法,皱眉的样子很凝重。
“珏好瘦,我可能不用十岁就能穿她的服衣…她如果知道我这么做一定会生气,可是不行啊…”他一脸为难,最后,看着诺顿的酒吧外头那闪烁的霓虹灯,他毅然决然一点头,下定了决心!
他跑回房间拿小外套套上,本想敲浴室门告知一下,想想还是不要,他会快去快回的!
于是艾许离开了卞珏的住处,小心越过马路,来到诺顿的酒吧。
“叮当--”艾许推门而入,闻到浓郁的烟味和酒气,店內音乐有点吵,人们说话的声音很大。
习惯坐在吧台的老兵发现了他。
“艾许,你这么小就来这里?”老兵哈哈大笑,脸红的模样明显醉了。“我请你喝一杯吧。”
“别闹。”酒吧里的年轻酒保正在收拾桌子,阻止了老兵拿酒灌艾许。“嘿,艾许,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知道了,你是来找诺顿的,来吧,我帮你。”酒保友善地将他抱到吧台边的椅子上,因为吧台的椅子对艾许来说⾼到爬不上去。
诺顿正背对吧台取一瓶酒,回头时,正好看见吧台前多了一张面孔--以酒吧来说太过年轻的面孔。
“艾许。”他皱眉。
“诺顿,我知道我还不到合法喝酒的年纪,我来是有正经事情要跟你说。”
艾许的表情很认真,却让⾝边其它酒客不噤笑了起来。
要知道,看一个五官很可爱的小孩板着一张脸说有正经事情要谈,这有种违和的幽默感。
这是诺顿第一次看他露出这种表情,好奇之余,也想到--“你今晚不是在卞珏那里过夜?是你自己过来的吧,毕竟卞珏不会这么晚让你出门。”
“没错,我是自己来的,而且就是来跟你讨论珏的事。”艾许双手往胸口一盘,一副要跟人讲道理的姿态。
“嗯哼。”越来越有趣了,这小子到底想说什么?先看他想玩什么把戏,等等再把他拎回卞珏那里,要是她发现他不见了,一定会疯掉。
“诺顿,你告诉过我,保护女人和小孩是男人的责任。”
“是。”
“很好,我想我们达成共识了。”艾许露出笑容,出现了七岁小孩该有的模样。“我等你下班。”
“抱歉。”诺顿一头雾水。“我不懂你的意思。”
“珏对我很好,我很想自己保护她,但是我太小了,所以,就找你了。”艾许理所当然道:“珏是女人,我是小孩,你是男人,对吧?”
诺顿听见酒吧里的人哄然大笑。
这小子…难道是因为跟卞珏在一起久了,也懂怎么挖坑给人跳了?
“让我厘清一下,你要我今晚在卞珏住处过夜,好保护你这个小孩和她那个女人?”
“你现在才懂吗?”艾许惊讶地问。
四周传来的笑声更大了,诺顿头痛,想着该怎么告诉艾许,他的主意烂透了。
“你怎么会以为她需要别人保护?”
“我可能十岁就能穿她的服衣了,她那么瘦弱!”在他眼中,她什么都是美好的。“她一个人住非常危险,上次小偷来不就让她受伤了吗?”
对,可那个小偷伤得比她更重!
诺顿实在不想破坏小男孩的骑士精神,可他想保护的那位公主,比她外表看起来还要強悍。
原本小镇上的男性对卞珏是十分怜情的,她纤细柔弱,像需要人保护的小花,直到小偷光顾她的住处后大家才知道,这个看似娇弱的女人能把比她重一倍的男人打倒,枪法神准,尤其在那天偶然见她像疯子似的槌打诺顿,而诺顿也没有讨到好处时,大家明白她根本不是弱女子。要知道,诺顿可是镇上最強壮的男人!
所以啦,原本想约她的男人大排长龙,后来就没有了,平时也不太有人敢招惹她,即使她笑得美美的,看上去温和好相处,可还是怕了!
“可如果她又受伤了,你还不是要架着她去医院?所以,你过来保护她不就好了吗?”艾许童言童语地又说起那件全镇都知道的事。
知道对人一向温和的卞珏一遇上诺顿就会变成泼妇,而穏重的诺顿遇上卞珏则会变成不讲道理的野蛮人,这两人的互动充満火花,全镇都看在眼底,只有当事人看不明。
今天,被艾许这小表突然点了出来,酒吧里有人一口酒噴了出来,笑到內伤。
不知为何,诺顿因艾许这一番话感到心虚。
“我等你打烊下班。”艾许笑容大大的,纯真又无琊。
“嗯,我们该走了。”很想看八卦发展的小镇居民们,非常有默契的把钱掏出来放在桌上,纷纷离开了。
不到五分钟时间,原本热闹的酒吧一个人都不剩。
“时间还早,打烊我一个人没问题。”酒保一脸笑出来的表情,看着脸⾊很复杂的诺顿,打趣道:“诺顿,⾝为男人,你该去保护女人和小孩了。”
诺顿瞪他一眼,酒保立刻收敛,转⾝去收拾了,吧台只剩下诺顿和艾许大眼瞪小眼。
“走吧。”诺顿知道这小子非常顽固,当艾许认定了一件事情,他就会一直坚持下去,谁也扭转不了他的想法。
比如说,他到现在还是觉得他的父⺟会回来找他,他们只是忘记喊他上车,也仍觉得卞珏现在住的房子是他的家,就算换了房客,那还是他的家。
现在,诺顿在艾许脸上看见马都拉不动的执拗。
“我若不答应,你打算在这坐到天亮,对吧?”诺顿叹了一口气,败阵。
“没错。”
“如果让你再多待一分钟,我相信卞珏会杀过来,把我剁成碎片。”诺顿无奈地看着他的小兄弟艾许。
“对。”艾许想到卞珏指导那些个头比他大的孩子写作业时,神情十分严厉,她在马背上的英姿凛然--他当然看过,下课之后偷偷到诺顿的马场看马,是小镇上的孩子们最大的乐趣。
然而卞珏对他很温柔,他很喜欢那个女人,想到一开始对她的耝鲁无礼,艾许就感觉很愧疚。所以他现在要补偿她!
“所以我除了听话之外,没有别的方法了。走吧,让我澡洗,然后打个电话给卞珏,告诉她你在我这里。”
“不用⿇烦。”卞珏一头湿发没有擦⼲,站在诺顿的酒吧门口,脸上有着惊疑后的镇定。“艾许,你吓坏我了,我以为你不见了。”
没有温柔的笑语,她走向艾许,严正表示他的行为带给她的感受。“我以为有人闯进来把你带走,即使我的住处跟酒吧只要过个马路就到了,你也不可以一个人在深夜离开,绝对不可以!”她把小男孩的⾝体扳过来,一字一句对他说。
感觉到她的担心,艾许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低头说:“对不起,我觉得我若告诉你我想做的事情,你一定会拒绝,但是我一定要这么做…让你担心我很抱歉,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请你不要讨厌我。”
“傻孩子。”卞珏听他坦率的道歉了,哪里还会再生他的气,转眼,又换回艾许喜欢的温和笑脸。“我喜欢勇于认错的小孩,最喜欢了。好了,现在你该告诉我,是什么事情这么重要,让你不顾危险,深夜还来酒吧找诺顿?是早上的事?”
卞珏想,有可能是早上他被小朋友欺负,想找人倾诉。当男孩子被欺负了,通常不会找妈妈哭诉,会找強而有力的父亲、长辈寻求协助。
“早上有发生什么事吗?”艾许早就忘光光了,他笑得很可爱,对卞珏说:“我来找诺顿,他是男人。”
“我知道他的性别。”
“他可以保护你啊!”艾许快乐地说,像是能找到人代替他保护卞珏,让他很是奋兴欢喜。“等我长大变成男人后,就不需要诺顿了。”
卞珏以为自己听错了,微微一楞,随即立刻反应过来,把头转向一脸无奈的诺顿,试探问:“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
“就是你想的那样。”诺顿两手一摊回答。
“你答应了?”她不敢相信。
“没有人可以拒绝这张脸,你说是吧?这个说客是最強的--所以,我得先去洗个澡。”诺顿停顿,看见她没有吹⼲的头发,想她是急着找艾许,只套了服衣就出来,没能来得及顾及。“我很快,等一会儿就好,我先拿吹风机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