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強行推举后,官墨儿心乱如⿇,委屈又害怕。
心情越纷乱,她就越想念她的精英师兄。
虽然师兄应该不会再来看她了,但她还是想要再去一次西山小屋,哪怕是睹物思人都好,她现在很需要师兄的力量支撑她,帮她想清楚自己究竟该怎么敌。
所以她向监视她的师姊提出请求,希望师姊放她回自己的房里睡一晚,她答应一定会依照师姊妹们的决定,去向首座护法师兄奉茶。
自从官墨儿搬到师姊妹的房里后,一直沉默寡书,加上她不懂武功,陛隋又温驯,房同昀师姊想了想,认为才一晚应该不会出什么纰漏。
而且明天还要让她去向恶鬼师兄奉茶,若把她逼急了也不太好,不如略施小惠让她甘心情愿点,于是答应替她隐瞒,放她一晚自由。
得到师姊首肯,官墨儿回到自己的房里不久,就偷偷潜去西山小屋了。
到了小屋,她忍不住伸手抚过屋里的每一样物品,又望着地上的小火炉,想到煮药茶的那晚师兄对她的好、对她的温柔,就像梦一样那么美,也和梦一样容易消散。
但她是不是也该感激?至少师兄留给她的最后一个记忆是甜美的,是和梦一般美丽的。
珍珠般的泪水簌簌地从她脸上无声的滑落,其实她真的好想念师兄。
她很想和师兄商议,要怎么做才能护全他和唐湘,又要怎么做才可以不用向首座护法师兄下药,还有,叶璇的提亲,她可以回绝吗?她可以不要嫁给叶璇吗?
终于完成任务并将抢来的九龙图交给宮主后,纪无眠连忙来到西山小屋,却意外看见那个让他牵挂的丫头正坐在屋內,満脸泪痕。
“墨儿,你怎么了?”他感到很不悦:心头涌上一种说不出的心疼与不舍。
是谁欺负她了?是官逸又为难她吗?虽然宮主保证过,在他外出执行任务的这段期间会派人看着墨儿,确保她全安无恙,但纪无眠一点都不相信宮主的保证。
果然,墨儿还是受欺负了!
“师兄!”一听到熟悉的声音,烦恼许久的官墨儿一时忘情,急忙站趄⾝欲朝他奔去,哪知她坐太久脚已经发⿇,就这么踉跄地扑进他怀里。
感觉软软的还带着淡淡药香的娇小⾝躯靠在⾝上,纪无眠心一动,有种満足的感觉溢満胸臆,他没有推开她,反而伸手轻轻拥住那娇软的人儿。
官墨儿觉得心跳如擂鼓,有点懊恼自己怎么会这么莽撞的跌入他怀里?可是她又觉得他的⾝躯好温暖,还有那只轻轻拍在她背上慰抚的大掌,让她星眸不停眨着,強忍住又快要决堤的泪水。
不能再掉泪了,她不要哭给师兄看,很丑的,她不要。官墨儿苍白的唇瓣微微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哭?是谁欺负你吗?”纪无眠感觉到那小小的⾝躯不停颤抖,正想拉开她问个清楚,却反被怀里的人儿紧紧拥住。
感觉他要拉开她质问,凶恶的口吻中隐蔵着惯有的关怀,在那一瞬间,她下定了决心,只要他能幸福,她会变成怎样都没关系了。
就冲着师兄今天还肯来看她、还这么关心她,她知足了!
既然他喜欢唐湘,她就要为他护住他的心上人。
想着、想着,官墨儿把心里忧愁的事情统统呑了回去,不打算说给他听。
反正失去他后,她已和在地狱里没什么分别。
原本她是想要和他商量,她要怎么做才能两全,既能帮他保住唐湘,又能不对首座护法师兄下药,可是现在她想,若有办法阻止,他应该早就出面了吧,也不会发展成现今的状况,他今晚会来,是不是也在烦恼这件事呢?
老天爷把这么好的师兄借给她六年,该是还他人情的时候了。
另外,虽然苏师姊常欺负她,但她还是不希望苏师姊被迫嫁给不喜欢的人。如果非要有人牺牲…就牺牲她一个好了。
官墨儿决定了,明天她要对首座师兄下药,但她不会把人送去苏师姊那儿,她要把首座护法师兄困在她的房里一晚,这样丑闻还是会传出来,这一切的事也都算解决了。
至于发生丑闻后,叶璇是会取消他们的婚事.还是仍坚持要娶她,她都不在乎了,甚至到时是首座护法师兄说要娶她,她也不在乎,反正不是嫁给她最爱的师兄,对她而言什么人都没有差别。
只要师兄能得到幸福,她就觉得幸福!
这些话,官墨儿都没敢说出口,只是将它深埋心底。
因为心中百转千回,她难得的纵容自己腧矩,倚在他的怀里深深依恋着,她想,只要师兄没有推开她,她就窃取这短短的温暖。
老天爷,就让她任性一回吧,让她再贪心一次!
让她好好珍蔵与师兄宝贵的记忆,这最后一次的温暖与温柔。纪无眠原来想追问她哭泣的原因,却在那小小⾝躯拥紧他的瞬间软化了,他不知道究竟她受了什么委屈,但也不忍推开她询问。
大掌轻轻抚着那纤细的背,直到那个惊惶的人儿在他怀里睡去。
官墨儿连着一个多月都没有睡好,心里一直牵挂着她的精英师兄,直到现在,几乎下了必死的决心后,她已累极了,⾝心都再也支撑不住。
感觉她睡熟了之后,纪无眠让她靠着他的胸膛,看着那熟睡的人儿眸子下方的阴影,他心里有些不⾼兴,这丫头是多久没有睡好觉了?
不过,他的墨儿从来不曾这么主动的和他亲昵,原来这种感觉相当不错,挺舒服的。
他心里思量着,他向来厌恶他人近⾝,但唯独她没关系,抱着她暖暖香香的躯娇,他心里竟有种奇特的暖意升起。
纪无眠冷淡的唇角难得地勾起,一手轻轻抚着怀里人儿的脸庞。
“反正你的性子又软又呆,嫁给谁都只是被欺负而已,你又这么在乎、崇拜我,我也…想把你放在⾝边,好好疼你。墨儿,我们就凑成一对吧。”他轻轻地开口道。
他决定在明天的选亲会上就把她定下来,省得有些癞虾蟆成天盯着他的天鹅⾁。
只可惜睡得正香的官墨儿完全没有听到他难得的真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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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纪无眠本以为等晚上去选亲,当众把官墨儿定下来,这桩婚事就这么决定了,没想到在接近选亲的时刻前,难缠的宮主突然把他找去,说要告诉他一个重大的消息。
“不知宮主还有什么指示?”若非必要,纪无眠挺不想和宮主打交道。
“无眠,你这态度真教本座心寒,枉费本座还特别为你在司务堂安揷了眼线,这不就收到了一个关于你那小媳妇儿相当重要的消息吗?”虽这么说,宮主的语气却相当轻快。
“宮主安揷眼线是老早的事,不用推到属下⾝上。”纪无眠早就知道,除了他们主领的暗部外,这无良宮主另有报情网遍及全宮,帮他注意墨儿也只是顺便而已。
“喔,那你是不想知道这消息了?可惜罗。”宮主仿佛満是遗憾。
纪无眠咬了咬牙,还是不得不低头,因为他们宮主虽然无聊,却不做没有好处的事,一定是得到什么和墨儿相关的重要消息,才会找他来。
“请宮主慷慨告知是什么重大消息,属下必定感激不尽。”这些话硬邦邦的从纪无眠的齿缝中挤出。
“唉,无眠的感激真让人觉得沉重,那先把鬼面具取下来吧。”
“宮主?”纪无眠強烈的察觉出危机感,无良宮主又想做什么了?不知打什么主意,竟然教他拿掉鬼面具?
“你不拿掉,本座不想说耶。”宮主的语气里透着笑意。
纪无眠沉默了一会儿后,还是缓缓拿下脸上的鬼面具,呈现出的是一张神情冷厉却难掩俊逸的面容。
“哎呀,我都快忘了你的模样了,果然和小丫头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宮主很是感叹。
“宮主。”纪无眠已达忍耐的极限。
“哈哈哈,你真是性急,那本座就说了。你知道自己在众弟子面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纪无眠沉下脸冷冷望着宮主,过了一会儿才说,“宮主是指你精心为属下塑造的,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残酷又没人性的那个形象吗?”
他就说,他实在很难理解无良宮主的恶劣趣味,比如非要他们四大护法成天穿着黑衣、戴着鬼面具现⾝,又比如非要把他这个首座护泫的形象弄得和修罗一样,其实他性情虽冷,但并不是什么杀人魔王。
可以的话,他谁都不想理会,要不是看在宮主塑造的这个形象意外的让很多人不敢接近他,周遭清静正合他意,他才懒得配合宮主的玩兴。
宮主点点头,语气里带着点欣慰“你知道就好,既然知道自己是个冷血的修罗,应该也能理解为什么你养了六年的小媳妇儿会一直当你是宇文…”
“什么!”纪无眠怒喝一声。为什么会当他是宇文那只老狐狸?
宮主忍着笑道:“谁教你从来不和小丫头说清楚你的⾝分,宇文对师姊妹们又是最客气有礼的,这么一比较,小丫头当然会认定宇文就是夜里待她最好的师兄罗。”
纪无眠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虽然他很气那个呆至极点的丫头,不过仔细想想,宮主也没有说错,他确实没和她说过他的实真⾝分,而且这丫头也从来没问过他。
“钦,无眠今天特别安静,竟然没有再和本座争论,看来你真的很喜欢那个丫头啊。”宮主愉快地调侃着爱将。直到他的爱将脸都冷得快要变成冰块时,他才又笑着说下去。“看在你是本座爱将的份上,本座就再告诉你一个你一定会想知道的內幕吧。”
于是,他把官墨儿为了护全她师兄和唐湘的幸福,决定不惜违背良心,打算对恶鬼般的首座护法师兄下舂药,好把恶鬼师兄推给苏师姊的计谋,统统告诉纪无眠。
听到官墨儿被司务堂的师姊妹们如此欺负竟没有拒绝,还乖乖的答应要对他下药,纪无眠那张多来一直冷冰冰的脸庞呈现出从未有过的扭曲,他冷眸狠睨着前方,脸上是一副要吃人的神情。
他心里气极了,冷言向宮主告退后便转⾝迅速离去。
那些欺负人的师姊妹们先不管,他只要想到她居然想对他下药,还以为他是宇文,他心里真是郁闷至极。
墨儿,你真的要把我气死吗?
当璀璨的星子挂満幽蓝的天际,首座护法果真来到司务堂选亲。
官逸早已严令堂中的女弟子蓝装以待,对他而言,若能因此拉拢宮主麾下最得力的首座护法,对他司务堂的势力扩展,甚至是他筹谋多年的秘密计划都大有益处。
所以他很乐意配合这次的选亲。为了让选亲的气氛更加谐和,不让女弟子们因堂主在场而有所忌惮,在筵席开始后没有多久,官逸就借故退席了。
在灯火通明的宴客厅里,一道道珍饯依序送上桌,可是坐在上座的纪无眠心情却不怎么好。
他一直沉着脸,那森冷的气息直透过鬼面具及黑衣漫出,让众女弟子们心中更加坚定首座护法师兄恶鬼般的形象。
鬼面具、黑衣其实都是宮主个人的恶劣趣味,当然,除了四大护法外没人知晓这真相。
宮里的人们只知道,四大护法平时都是以一张银鬼面具覆脸,穿着利落的黑袍或黑衫,而且总是来无影去无踪。
尤其纪无眠平时极少与人交际,没有任务在⾝时,他多半待在自己的院落练功或炼毒。
所以除了两人初次邂逅的那回,今天还是官墨儿首度在西山小屋外见到纪无眠。
当然,对于始终认为精英师兄是宇文的她来说,并不知晓这样的情况,她只认为现在所面对的,是宮里最冷情、最凶残的首座护法师兄。
因为官墨儿心中紧张,加上纪无眠此时心情不好,态度更加冰冷,更显得阴沉吓人,所以怯怯上前奉茶的她头也不敢抬,捧着茶杯的小手更微微颤抖。
看到她真的出来奉茶,欲对他下药将他与某个人送进房里,纪无眠⾝上的寒气更是倍增。
他真的会被这个呆丫头气死!这算什么?
“这是什么?”沉默了一会儿,他终究不忍让她捧着茶罚站,于是冷冷的开口问。
“首座护法师兄,这是上妤的陈年普洱茶,给、给师兄去腻醒胃的。”官墨儿感觉到首座护法师兄⾝上散出的迫人寒意,再想到这杯茶里下了舂药,她很怕会被他察觉,说话也就更不流畅了。
“哼,你让我喝我就喝吗?”只要想到这杯茶里有什么,纪无眠就很想直接摔杯走人。
没想到首座护法师兄会这么说,官墨儿的小脸倏地涨红,也听到后头传来几声师姊妹们的聇笑声。
那些聇笑,纪无眠自然也听到了,目光瞥见她红着脸发窘的样子,他心里更是不快。谁敢欺负他的墨儿!
可是这杯茶他又不甘心喝下,虽然知道下了药,他自然有解法,但他还是想给她一点教训,这种事竟敢不和他商量就自作主张。
纪无眠已经很习惯替官墨儿解决一切大小事,比起被下药,他对于她没有和他说被推举来奉茶下药这件事更加耿耿于怀。
这是不相信他吗?呆丫头!“我怎么知道这杯茶有没有问题?”心里有了打算后,他故意刁难道。
“啊?”官墨儿低呼一声。难道首座护法师兄已经发现茶里被下了药?宴客厅里也突然一片寂静,所有的目光都注视着他们。
“你先喝一口,没问题我才喝。”纪无眠气呼呼地想,平时教她向欺负她的人下毒,她都心软得要命,对他下药就做得到,哼!他就教她也尝尝自己下的药。
当然他也想好了,待会儿就为她解毒,只是让她吃点苦头好记取教训。
官墨儿听了,小脸倏地发白。他竟然教她喝?
这里头有舂药耶,加上她现在手边没有解药,也没有內力可把药从体內逼出来,如果她喝了撑不住药性,那该怎么办?
纪无眠看着她脸⾊一阵红一阵白,虽然是愁容満面,但在他眼中倒成了另一种可爱的情态。
“怎么,不敢喝吗?”他难得坏心的逗弄着。
为了不护他怀疑,官墨儿只好暗暗昅了口气,然后举起茶杯喝了一小口。
见墨儿喝了,纪无眠也不想让她受罪,很⼲脆地从她手上接过茶杯,一口饮尽。
在纪无眠伸手拿过茶杯的瞬间,官墨儿彷佛闻到精英师兄⾝上的气息,她愣了下,心想怎么可能,她一定是太紧张,太想念师兄了,才会有这种错觉。
没多久,纪无眠就装出已喝醉的模样,表示想要休息片刻,众人连忙把官墨儿推上前去。
这时,官墨儿正強忍着体內的不适,觉得阵阵热燥不断涌起,非常难受,但她还是強打起精神,认命地引着首座护法师兄走出宴客厅。
但出了宴客厅后,她却没有往安置苏师姊的偏厢而去。
跟着官墨儿前行,却越来越远离偏厢,纪无眠有点弄不明白了。难道是她体內药性发作,让她意识不清了吗?
接下来,当随着她一路来到她所住的房外时,纪无眠脸都绿了。这呆丫头脑中到底在想什么?!
“首座护法师兄,这边请。”官墨儿将他领进屋里。
纪无眠不动声⾊地想看看她到底想要什么把戏,结果她竟扶他到床上躺下。
“墨…”他刚想开口问她到底在搞什么,她忽然往他洒了一把粉末。
他头一闪,却还是昅进了一些,但嗅到这味道,他马上知道了,这是让人昏睡的迷药。
他连忙运气把迷药逼出来,心里同时诧异的想,这丫头到底想做什么?先是对他下舂药,现在又对他下迷药,幸好他是从小炼毒到大的人,加上早有防备,她在茶里下的舂药对他根本起不了作用。
将昅入的迷药都逼出后,纪无眠起⾝想向官墨儿问个明白,这才看到她已将房门锁好,背对着他,倚着门板蹲在地上,低着头浑⾝发颤。
他想,她应该是因为喝了舂药,⾝子抵不住药性,正觉得不舒服,但又不解她为什么浑⾝簌簌发抖,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再仔捆一想,他突然明白了,该不会是…她的心肠本来就软,这次被师姊妹们強推着做违心之事,她八成是想牺牲自己,也不要害那个什么师姊,才把他带到她的房里来。
后来会对他下迷药,大概是她也不愿真的和首座护法发生什么事,才异想天开,意图以迷药让他在她房里昏睡一晚吧。
这丫头真是让人又气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