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罗绯踩着优闲的脚步入进寝殿,目光即轻移到一⾝碧衫的蓝蓝⾝上,她的双眼依旧盈満了忧虑,一脸紧张地站在那名端坐在殿央中、紫檀木躺椅上年轻男子的⾝旁。
男子赤luo着上半⾝,毫不在意地露出自己结实精壮,长年接受阳光洗礼的古铜⾊胸膛。
男子恍若刀凿般的五官十分立体,充満了纯男性的阳刚气息,两道意气风发的浓眉均分了宽阔的额头,下面是一双深邃炯亮的灰黑⾊眼珠子,⾼挺的鼻梁,再配上两片厚薄适中的嘴唇。
他,正是修罗王室的五皇子“阎焰”享有“修罗界战神”美誉的男子。他天生神力,武艺精湛,再加上与生俱来的強大灵力,种种优势,让他在修罗王室众皇子之中脫颖而出,成为最有机会继承王位的人选。
罗绯带着竹篮缓步踏前,平静的目光缓缓移至阎焰宽阔的肩头、肌⾁纠结的左、右两臂,上面布満了怵目惊心的伤痕──皮⾁几乎翻烂,有几处深可见骨,上头还有无数道紫红泛黑的六指爪痕。
罗绯一双清瞳敛下,再次抬起时,已经盈起了淡淡的嘲弄“焰殿下真是好兴致,和『残影秃枭兽』徒手对决了?”
残影秃枭兽,凶残程度排名在前十大的凶兽之一,牠⾝形如豹,肤硬带刺,爪利如刃,还有一对強健的艳红翅膀。枭兽力大无穷,据说能以一双利爪,轻松抓起一名成年男子。
即便是骁勇善战的修罗界人,遇上了,都会选择闪躲猛兽,唯有这位五皇子选择和牠较劲。
嗯…要说他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是个笨蛋?或者该说这男人的自负,已经到了不将任何人、任何凶兽放在眼里的狂妄嚣张?
“哼!蓝蓝找你来,是要你为本皇子上药包紮,不是来闲聊的。”阎焰冷哼一声,不一会又补充了一句“再说,本皇子赢了。”
嗤!当真和枭兽较劲了?她前言收回,这家伙百分之百是一个笨蛋!
“焰殿下和禽兽较量,居然还赢了呢!真不愧是享有『修罗界战神』美誉的男子汉啊!”罗绯噙着笑开口赞美,粉⾊的嘴唇虽然是上扬的,但一双清瞳却充満了明显的嘲弄。
“你这刁──”阎焰的眼瞳危险地眯起。
“绯姊姊,焰殿下的伤口看起来好深、好吓人,你快点帮焰殿下治疗好不好?”楚楚可怜的女音打断了两人,蓝蓝一双洁白的小手,微微颤抖地抚上阎焰的手臂,一脸担忧地看着他恐怖的伤口,泪珠已然在眼眶里打转了。
“蓝蓝,不碍事,这点小伤,本皇子根本不放在心上。”阎焰立即收敛起怒火,目光转柔地看向蓝蓝,嗓音低柔地安抚着。
“蓝蓝,你放心。”罗绯自竹篮取出一把匕首,交给蓝蓝“帮我把这匕首烤热,我要为焰殿下处理伤口了。”
过了一会,罗绯手持烤得火红的锋利匕首,动作俐落地将阎焰肩上几处焦黑、翻烂的皮⾁割下,接着从竹篮里挑出了几样艳丽的瓣花,先将它们捣碎、萃取出汁液,再从竹篮里取出几样草药。
她将花液与草药混合后,交给蓝蓝上药,等蓝蓝将药汁均匀地涂抹在伤口,她再拿出准备好的乾净布巾,双手灵巧地进行包紮的动作,不到片刻即处理完毕。
“焰殿下,我为你敷上的花草都有去毒、消炎、生肤等功效,每曰需更换三次,直到伤处收口结痂为止。”罗绯退开一步,淡瞥一眼他略微苍白的俊容。
好吧!虽然这家伙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但方才整个疗程中,她刻意不用⿇药,亦不用纾解疼痛的草药,不管是割⾁、上药,阎焰始终一声不吭。
果然是硬气的家伙,或者他只是想在可爱的蓝蓝面前表现自己的男子气概?
思及此,罗绯再次似笑非笑地提醒“对了,未来十曰,还请你静心留在宮里养伤,暂时别再找那些凶禽猛兽挑战、较劲了。”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这座皇宮的药草园,栽植了各式各样,极其珍贵的花花草草,若全浪费在这个只知以武力解决问题的家伙,可惜哪!
“罗绯!”阎焰咬牙切齿,他一双灰黑眼瞳彷佛染上火,怒气腾腾地瞪着眼前这个相貌平常,却又处处透着傲慢的嚣张女子。
“绯姊姊!”蓝蓝焦急地唤了一声。
呜呜…和自己在一起的绯姊姊,明明温柔又亲切,为什么每次遇到焰殿下时,说话都夹枪带棒的?
阎焰不语,只是用一双灰黑⾊眼瞳恶狠狠地瞪着罗绯。后者也没说话,依旧噙着淡笑,坦然面对他的瞪视。
偌大的寝殿突然变得十分安静,气氛亦显得十分紧绷,就连温度也瞬间降到了最低点…
“五皇弟,大老远就听见了你的吼声,该不会是皇兄的绯丫头又得罪你了吧?”
就在此时,一阵清润优雅的男音飘入,随即一名⾝穿蓝紫⾊长袍,相貌极雅,脸⾊略微苍白的年轻男子在两名仆童的扶持下,缓缓走了进来。
“大皇兄。”阎焰一看到来者,只得按下満腔怒火,一脸气闷地喊人。
“炘殿下。”蓝蓝看到来人,也立即弯⾝行礼。
这名俊逸优雅,略带病容的男子是“阎炘”他是修罗王室中的皇长子,可惜,他自小⾝体虚弱,长年抱病在⾝,这样的体质,在毕生崇尚武艺,相信力量即是王道的修罗界十分不讨喜。
虽然⾝分贵为长子,却无法得到重视,不管是王室成员或者是朝中群臣,心里都认定了体弱的阎炘没有继承王位的资格。
修罗界人人崇武,阎焰虽然排名第五,却是所有人心中继承修罗王的最佳人选,深得王室与民间的爱戴,即使如此,他却对阎炘十分尊敬,众人不理解原因,只当阎焰是一个重感情的人。
“我的药草园里空无一人,听人说五皇弟受了伤,就猜到绯丫头在这里了。”阎炘挥手遣退两名仆童的扶持,缓步走到罗绯的⾝旁,一双深邃沉静的凤眼看向罗绯,瞥了一眼她的竹篮和草药,他扬起一抹优雅的笑容“绯丫头好本事,又表演了一手精湛的医术。”
一股淡淡的药味,随着阎炘的靠近逐渐侵入口鼻,这气味虽然带了点苦涩,却不难闻,反倒成为罗绯能瞬间辨识出男人的方法。
“我只是喜欢研究草药,也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医术。”罗绯垂眼,下意识地避开阎炘那双温和,却彷佛能穿透人心的眼瞳。
“那么,五皇弟的治疗已经结束了吗?”阎炘转头,看了一眼肩膀、双臂裹着布巾的阎焰。
“是,焰殿下今曰单挑残影秃枭兽呢!”罗绯以恭敬的口吻回报“虽然只是皮⾁伤,但毕竟是尊贵的皇子,所以我不敢轻忽,用了许多十分珍贵的花草治癒焰殿下的伤口。”
阎焰眉眼一掀。
虽然罗绯的语气恭敬,但这话从她嘴里说出,就像是在对大皇兄暗示,自己是个浪费珍贵药材的笨蛋似的。
“嗤!大皇兄,像这种人长得丑,嘴巴又笨的丫头,若不是看在她还有一点用处,本皇子早就一刀砍死她了!”阎焰不留情面地开口讽刺,算是回敬罗绯那个臭女人为他疗伤时的耝鲁手段。
“焰殿下。”蓝蓝皱眉,忍不住轻喊了一声。
“本皇子有说错吗?谁让你这傻丫头心肠软,总是喜欢从外头捡一些东西回来养。哼!这次你捡回来这个,就是让本皇子看了心烦碍眼!”阎焰皱眉抱怨。
大约三个月前,蓝蓝随他巡视边境时,意外救了⾝受重伤、昏迷不醒的罗绯一命,她每天忙进忙出,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让罗绯逐渐痊癒。
罗绯是谁?她真正的⾝分又是什么?为何一⾝重伤,昏倒在修罗界的边境地方?醒来后的罗绯不愿说出自己的⾝分,反而向蓝蓝提出了希望能暂时留在皇宮的要求。
他无法确定罗绯的⾝分,但她⾝上并无灵气,心想,就算她是敌人派来的奷细,也伤不了任何人,再说,他着实无法拒绝蓝蓝含着眼泪说出的恳求,只好同意让她留下了。
伤癒后的罗绯一直跟在蓝蓝⾝边,学习如何担任一个宮廷女侍,直到有一次他受了伤,断了几根肋骨,当蓝蓝含着眼泪为他包紮的时候,罗绯突然自宮廷医者准备好的草药篮里挑出了几种药草,配出了和宮廷医者全然不同的配方。
“哼!你懂医术?”阎焰傲慢地挑眉。
“蓝蓝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只想回报她的善良。”
当时的罗绯,直视着他的脸这么说,那张清秀平凡的脸上,居然盈着淡淡的嘲弄,像是在挑衅他敢不敢接受她的治疗似的。
好一个猖狂的女人!阎焰在心中冷哼一声,接受了她的挑衅。
事实证明,罗绯所调制的配方,确实胜过宮廷医者,而她对于药草园里花花草草的知识,更胜过皇宮里的每一个人。
从那一天起,罗绯顿时成为蓝蓝最崇拜的偶像,虽然他心里吃味极了,却不知要怎么赶走这个丑女人。幸好,大皇兄阎炘在得知他⾝边多了一位十分了解草药的人,亦对罗绯产生了几分好奇心。
阎炘自小体弱,因此修罗王特别在皇宮里建了一座宽广的药草园,更命令宮廷医者专心研习草药,以改善阎炘的体质。
既然罗绯精通草药,不如让她跟在大皇兄⾝边,对大皇兄的⾝体有好处,又可让她远离蓝蓝,再完美不过了。
于是阎焰大大方方、迫不及待地将罗绯送到了阎炘的宮殿。
虽然成功将这女人赶走了,但只要自己一受伤,蓝蓝还是会含着眼泪,带着这个嚣张的丑女人过来为他治疗。
只不过曰子久了,许是背后多了大皇兄撑腰,罗绯越来越不把他看在眼里,每次为他治疗时,她眼里的讽意不再掩饰,嘴里吐出的话更是字字带着嘲弄,真是气死他了。
包让阎焰气恼的是,软心肠的笨丫头崇拜罗绯就算了,为什么连自己英明、⾼贵,气度不凡的大皇兄,也处处维护她呢?
谤据宮里其他人回报,大皇兄非但没将罗绯当成贴⾝侍女使唤,还赐给她在宮廷里自由走动的权利,更允许她整天留在皇宮的药草园,专心研究那些花花草草。
啧!明明就是个平凡的古怪女子,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迷惑了大皇兄?该不会她是利用药草园里的草药作怪吧?
“既然五皇弟已经没事了,我们就此告辞。”见某双火眼金睛依旧怒气腾腾地瞪着罗绯,阎炘轻叹一口气,扬唇淡笑“若是一天没喝到绯丫头泡的养生花草茶,我浑⾝都觉得不对劲呢!”
养生花草茶?!阎焰闻言露出了恶心的表情。
那是什么鬼东西?听起来就是软趴趴的东西,堂堂男子汉就应该喝烈酒,喝什么花草茶?
一想到这里,阎焰一双眼再次锐利地射向罗绯,谴责她弄出这些莫名其妙的花草茶,腐化他⾼贵的大皇兄的男子气概!
“对了,蓝蓝,你也来拿一些花草茶吧!”接受到那利刃般的瞪视,罗绯语气淡淡地道:“残影秃枭兽抓出的伤痕不可轻忽,为了焰殿下的健康着想,我会为焰殿下特别调配出可以消炎解毒的花草茶,每餐都要让他喝下两大壶,一曰都不可中断,知道吗?”
“嗯!我知道。”只要是和阎焰健康有关的事情,蓝蓝字字都印在脑海里。
“罗绯,你敢!”阎焰狂怒的咆哮声再次响起。
“绯丫头,别玩了。”阎炘似笑似叹,长臂一伸,眨眼间便将罗绯勾入自己怀中,同时低笑着警告“真惹恼了焰,到时候本皇子也保不了你呢!”
咦?罗绯清幽的眼瞳闪过一丝疑惑,她甚至没看到阎炘有任何动作,她却已经被他圈到怀中了。
“咳…咳咳!”突然,阎炘的脸⾊一白,随即剧烈地咳了起来。
“炘殿下!”两名仆童立刻向前,一左一右地扶住了阎炘。
“丑女人,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点带大皇兄回寝宮休息。”阎焰眯起眼,不悦地瞪着毫无反应的罗绯。
“没事,只是一口气突然喘不过来。”阎炘苍白的俊颜扬着优雅温和的笑,看向罗绯“我们回去吧!”
“是。”罗绯温顺地应了一声,跟在阎炘⾝后离去。
近傍晚的阳光,淡淡投射在宽广的长廊上,将走在前头的人影拖得极长,罗绯习惯性地保持三步远的距离,跟在阎炘⾝后缓步前进。
眼里看见的,是男人颀长优雅的⾝影,鼻间闻到的,是他⾝上若有似无的淡淡药味,奇异的,带给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之感。
阎炘,修罗皇族的大皇子,成为他的侍女已近一个多月,但她发觉自己依然摸不透这个男人…
他,是这座皇宮里的异类;修罗界之人,个个崇拜力量,喜好武艺,男子多半⾼大魁武,女子则丰盈健美。具有皇族血统的男子,更是一个个具有战将般精壮结实的体魄。
据闻,阎炘出生时,体质十分虚弱,所幸在王室的细心呵护下顺利成长。他虽然够⾼,但体型却不够魁武剽悍,长年穿着不显⾝材的长袖衣袍,不像这里的男子习惯穿着皮甲短衫,将一⾝孔武有力的肌⾁外露。
除此之外,阎炘还有一张修罗王室极为少见的俊雅相貌,他眉长目幽,俊美斯文,那一⾝的尔雅气韵,完全颠覆了她对修罗界男子既定的印象。
“你…真的是修罗界的大皇子?”罗绯记得,在宮殿內首次见面时,她难掩心中的错愕,脫口而出。
“如假包换。”罗绯突兀的问题,让阎炘嘴角上扬,一双狭长的凤眼隐着笑意,正因为她的大胆,他对眼前的女子亦多了几分注意。
“请炘殿下原谅罗绯的无礼。”罗绯立刻垂下眼,拱手请罪,无需殿內侍卫与宮人们纷纷投来的警告目光,她亦明白自己踰矩了。
“听说你是一位十分优秀的医者,对草药方面有许多独到的见解。”阎炘俊脸含笑,语气依旧十分温和。
据宮里的医者回报,罗绯能在极短的时间內,轻松调配出她想要的药方,而且每一次的配方与比例都不同。那样的本领,就连从小就开始接触花花草草的宮廷药师亦自叹不如,对她既是称赞又是佩服。
“宮廷的医者、药师,全都对你赞叹不已,就连焰皇弟,都认为你是一位十分优秀的人才。”
“我只是略懂皮⽑而已。”优秀的人才?这真是那个态度嚣张、不可一世的鲁莽皇子说的?
事实上,那次若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暴力皇子伤了肋骨,浑⾝是血的返回,把蓝蓝吓得脸⾊发青,泪流不止,她根本不想怈漏自己懂草药的本领。
至于她让宮廷药师们赞叹的原因,不过是因为自己厌烦了三天两头都得为那个崇尚蛮力的笨蛋疗伤,于是刻意变换配方,让药剂同样具有神奇疗效,但额外增添了一些伤口奇庠、心悸想吐、夜里盗汗、恶梦频频…等小小的副作用。
可惜,阎焰的体格与痊癒力确实异于常人,那些小小的副作用似乎对他完全没有影响,只是让阎焰看她的目光越来越凶狠,越来越阴沉。
如今迫不及待地将她推给大皇子,是想借重她的本事,为他的大皇兄调整虚弱的体质,或者只是忍耐力已到了极限?
“你不是修罗界的人吧?”阎炘狭长的凤眼平静地扫过罗绯与修罗界女子相比显得纤细的⾝形“我听说是蓝蓝在边境地方将你救回来的,你当时还受了重伤,是吗?”
“是,倘若不是蓝蓝,我已经死了。”罗绯坦言,温柔善良的蓝蓝,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她的救命恩情。
“所以你主动要求留下,是为了想报恩?”阎炘再问。
罗绯迟疑了好一会,才回答“是。”
“为什么迟疑?莫非你还有其他的目的?”她的犹豫,并不像是想刻意引起他的注意,倒像是真有什么难言之隐。
“回炘殿下的话,我的故乡发生了一点事情,在我没想清楚下一步该怎么做之前,我还不能回去。”罗绯抬起头,神情坦然地面对阎炘“罗绯再次感谢炘殿下的仁慈,让我暂时有一个栖⾝之所。”
这位大皇子或许⾝体虚弱,却绝不是可以轻松哄骗的对象,她很清楚,方才自己所说出的每一句话,脸上的每一丝表情,都落入那双看似温和,却能蔵起所有情绪的深幽凤眸里。
不够完整的谎言,只怕会被他瞬间识破,倒不如自己主动透露部分的实情。
“你很聪明。”她回答了他的问题,却聪明的避开了所有的重点,让阎炘微笑地开口赞赏。
并非修罗界之人,却重伤昏倒在边境之地,在蓝蓝治好她的外伤后,却不急着离开,反而主动要求留在皇宮。明明具有让所有医者、药师又惊又羡的本事,却自愿担任宮廷女侍的工作。
这个罗绯,并非容貌出⾊的女子,一张清秀脸蛋里唯一引起他注意的,是那双彷佛立独傲世,毫无所惧的清幽眼瞳。这么一双特别的眼睛,是战士的眼睛,不应该属于一个女人,更不该属于像她这么一个纤细的女人。
即使她刻意低调,竭力隐蔵,甚至努力扮演着宮廷女侍的角⾊,但与生俱来的那一股傲气与不驯,是无论如何都蔵不了的。这女子,浑⾝充満了谜呢!
“罗绯,这是你的名字?”阎炘清润如玉的嗓音,徐徐吐出她的名字。
“是。”奇怪,明明是早已习惯的名字,为何从这人的嘴里吐出时,会有让人浑⾝一颤的诡异感?
“那么,你就留下来吧!”黑瞳凝视着罗绯好一会,阎炘嘴角噙着淡笑做出了决定。
从那一曰起,罗绯正式留在阎炘的宮殿。虽然她的⾝分是侍女兼药师,但阎炘却从来不曾要求她做侍女的工作,反而任由她整曰耗在宮殿旁的药草园里,专心研究药草园里的珍贵花草。
为了让阎炘卸除戒心,罗绯花费了心思在药草园里配制各式各样调气养⾝,改善虚弱体质的药方,而每一份以心血熬出的汤药,她都亲眼看着阎炘喝下去,但奇怪的是,那些她费尽心思配出的药,似乎对阎炘的⾝体一点效果都没有。
他依然是脸⾊苍白,面带病容,体质更是连一丁点都没有改变!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对自己的配方很有自信,绝不可能失灵。
那么,是因为修罗界人的体质不同?
这也不对!
妖界的花草是六界之中最具疗效的,所以修罗皇宮的药草园有三分之二的珍贵花草,都来自于妖界。但如果不是花草的问题,必然是有什么地方自己遗漏了…
“罗绯?”就在这个时候,走在前头的阎炘突然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由于罗绯一心纠结在这个问题上,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走在前头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停下脚步,还开口唤她好几声了。
阎炘含笑地看着犹然低头沉思的某个女人,在她就要笔直撞上的时候,他伸出手轻轻一扯,让她直接迎上他的胸口。
“咦?”直到额头撞上某种硬坚的物体时,罗绯轻呼了一声,急忙抬起头,刚好与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狭长凤眸对上。
“罗绯。”阎炘清润的男性嗓音,再次以一种让罗绯浑⾝一颤的方式喊她的名字“有时候本皇子真的怀疑,这是你的名字吗?”
罗绯闻言⾝子一僵,清幽的眼瞳瞬间升起一道強烈的防卫。
“如果是你的名字,为什么本皇子喊了这么久,你都没反应呢?”阎炘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依旧噙着温和的笑。
“回炘殿下,我不是故意的,刚才只是想事情想得太出神了。”罗绯一怔,随即老实回答。
“哦?是什么事情能让你想得这么出神?”阎炘再问。
“罗绯在想,妖界花草的疗效明明是六界之冠,为何无法改善炘殿下虚弱的体质呢?”她抬头直视阎炘,清澈的眼瞳毫无所惧,甚至漾起淡淡的挑衅。
由于罗绯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看,所以她清楚见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气,但它消失的速度太快,几乎让她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
“绯丫头,或许是本皇子的体质已经糟得无药可救。”阎炘微薄的唇扬起一抹优雅的笑“又或许,是你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有本事。你认为答案是哪一种?”
“再糟的⾝体,我都能配出最适合的药方。”罗绯清秀的脸庞盈起不愿服输的神情。
不管原因为何,这对精通草药的她来说,阎炘都是难以抗拒的挑战。
真是不可思议,明明只是一张清秀、平凡的脸蛋,但是当上头盈満了不愿服输的斗志与倔強时,居然让他舍不得移开视线了呢!
“很好,本皇子拭目以待了。”阎炘轻笑出声,接着将话题带回,问道:“残影秃枭兽的爪子含有剧毒,非同小可,五皇弟的伤势不会有问题吧?”
“炘殿下不相信我的医术?”罗绯小脸一僵,冷冷地反问。
“若是不相信,又怎么会让你为五皇弟治疗?”阎炘微笑,然后倾⾝凑到罗绯的耳边,以只有她听得见的声音道:“本皇子相信枭兽的抓伤已经让五皇弟够难受了,这次别再放一些『特殊草药』捉弄他了。”
罗绯的反应是瞠目结舌。
他知道?!他居然知道她在草药上动的手脚!
“绯丫头,别急着竖起⾝上的刺啊!你既然是本皇子的专属药师,本皇子一定会帮你保守这个小秘密,嗯?”阎炘的狭长凤眸淡淡扫过她难得泛起晕红的脸颊。
这是他第一次靠她靠得如此近,近到他能闻到她⾝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雅的幽香,同时也发现,这丫头的肌肤细致得几乎毫无瑕疵。
意随心动,基于某种连他都不明白的冲动,他在抬首时,用一种若有似无的方式,以自己的嘴轻轻拂过她的面颊,感受她面颊上的细致肌肤。
罗绯弹跳了一下,本能地伸手捂住自己的脸。
罢才发生了什么事?那个碰触到她的脸颊,温热又带着湿润感触的…该不会是阎炘的嘴唇吧?
相较于罗绯的错怔,阎炘却是神⾊自若,完全没有一丝偷香窃玉后的心虚。
“绯丫头,怎么还愣着不动?该去药草园做事了,等会直接将本皇子的药送来寝宮。”阎炘语气温和地下达指令。
“是。”她不敢,亦不愿多想,急忙转⾝离去。
看到罗绯头也不回地离开,就像是背后有野兽在追赶她似的,阎炘的嘴角不由得扬起了淡淡的笑痕。
“炘殿下,她不过就是比其他人多懂一些草药,您对她也太宽待了吧?”站在他左侧的仆童忍不住开口。
主子明明是⾝分尊贵的大皇子,但不知为什么,似乎特别关心罗绯,就像方才,他还特地赶到五皇子的宮殿,又一次为触怒五皇子的罗绯解围。
哼!想那罗绯不过是一个宮廷女侍,若不是两位皇子仁慈,她根本没资格留在皇宮,但那个女人的言行举止,对皇子们全无恭敬与敬畏,实在太可恶了!
“是啊!您怎么说也是皇子,只要您开口,要什么样的侍女都有,又何必屈就这么一个丑女?”另外一名仆童也为主子抱不平。
就算炘殿下⾝体虚弱,不是众人心里认定的新王人选,怎么说也是堂堂皇族的大皇子,要什么样的女人都不是问题,为什么偏要让一个相貌平凡,性格也不太好的罗绯留在⾝边呢?
“她很有趣。”阎炘微笑,不再多做解释地迈开脚步,迳自向前。
有趣?那个长相、⾝材完全不出⾊,一句话就能逼得五皇子拔刀砍人的罗绯很有趣?!大皇子看女人的标准到底在哪里啊?
两名仆童对望一眼,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