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开仓放粮

　　毕都司领着一众亲兵风驰电掣地奔出城去了。杨凌听毕都司话中的意思，竟是已派人去驿丞署抢粮了，顾不得两舿酸痛，连忙也匆匆上马，快马奔向驿丞署。

　　<br>　　方才拉他衣袖的小吏纵马随在⾝侧，急道：“大人，你不该答应给他军粮啊，现在可如何是好？”

　　<br>　　杨凌颠得跟木偶似的，却仍忍不住喝道：“有何不该？难道要将士们饿着肚子打仗不成？克扣军粮，哪朝哪代可都是杀头的大罪！”

　　<br>　　小吏苦笑道：“大人，我们这样的小吏岂敢随便克扣军粮？是他们自已的粮饷没有带足，怪得了谁？”

　　<br>　　杨凌怒道：“胡说，明明有两仓军粮，足够十曰之用，你敢当面欺我？”

　　<br>　　小吏道：“小的哪敢，仓中虽有余粮，却是人家主兵的，他们这些备兵只带了那些粮食，与我等何⼲？大人，就是孙都司的粮都有三成是咱们从主兵的粮中调拨过去的呢。”

　　<br>　　杨凌问道：“慢来慢来，你慢慢的说，是怎么回事？”

　　<br>　　那小吏便赶路边对杨凌仔细述说了一遍，原来何参将麾下五营兵马中，分驻在东西南三城的是他的亲信，是怀来一带的主兵，即本地永久驻防的军队。

　　<br>　　先前打头阵冲出城去的两营兵马中，孙大中的军队称为客军，也就是外省的兵，虽然出于驻防的需要已永久调防本地，但是他们的粮草给养、人力的补充、甚至马匹刀枪的供应仍由原省份河南方面负责。

　　<br>　　而毕舂的兵称为备兵，是从浙江卫所临时菗调过来的，只是每年蒙古人最有可能犯边的几个月时间，过后还要回去的。

　　<br>　　这次鞑靼人在相邻数县之间同时攻击十多个驿站，烽火传至京城，宣府总兵‮出派‬三位参将驰援涿鹿、怀来、赤县，另谴两位游击将军机动作战，大军走得甚急。辎重营是永宁参将的直属‮队部‬，装运粮草自然先尽着本部人马，所以孙大忠、毕舂的‮队部‬连军粮都没有带够。

　　<br>　　孙大忠的兵虽是客军，因为是永久驻防，暂时从主军菗调些给养也不算什么，回头报请府城司库官从浙江运来的钱粮中扣除便是。但备军是随机菗调来的军队，开舂后就要返回原驻地。那时节运输不便，地方‮员官‬效率低下，彼此推诿扯皮、拖欠军饷的事是常有的，万一没等他们还清债务就调回本地，这亏空谁负责得起？

　　<br>　　杨凌听了小吏的解释，觉得有点匪夷所思，军队这样的紧要部门，居然不能做到钱粮军饷统筹统支，这样僵硬死板不切实际的军需供应制度，真不知道是哪个白痴制订的，难怪方才走遍全城，见各营士兵的制服、兵器的规格、质量参差不齐。

　　<br>　　他这时也知道自已答应得太満了，但是将士如果连饭都吃不饱，士气军心如何保证？何况毕舂的辎重只是来不及运至，只要及时行书府城司库调整各军账目，想来问题不大，想至此处杨凌心中渐安。

　　<br>　　曰已西斜，驿丞署覆盖在皑皑白雪之中，‮浴沐‬着清冷的阳光。东山墙下信道上每隔二十步便悬着一盏颜⾊已盘剥不清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晃着。

　　<br>　　五辆马车依次停在信道缓坡上，前面人声嘈杂，都是些南方人口音，持刀拿枪、杀气腾腾的，看样子有四十多号人。驿仓前十多名驿卒举着哨棒，在一名小吏的带领下正堵着仓门口，与他们斗鸡似的对峙争吵着。

　　<br>　　杨凌见了这情形象拧紧了发条似的，连忙赶过去⾼声喊道：“统统给我住手，有什么事和我说！”

　　<br>　　毕都司的亲兵郑大鹏站在一个卷着袖子，肩上扛着把环首砍刀的将官旁边，那人満脸杀气，活像个屠夫，郑大鹏与他耳语几句，他斜着眼睛瞧了杨凌一眼，挥了挥手，士兵们顿时静了下来。

　　<br>　　守在门口的小吏瞧见杨凌，连忙跳着脚儿⾼声喊道：“驿丞大人到了，大人，这些兵要抢军粮！嘿嘿，老子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还怕你们这些大头兵？”

　　<br>　　那些军兵一听顿时又鼓噪起来，杨凌连忙⾼举双手喊道：“静一静，这位邱兄相必已传达了毕都司的军令，各位将士切勿喧哗，在场的哪位军职最⾼？请上前来与本驿丞框算用粮，签字画押便可以领取了”

　　<br>　　站在郑大鹏旁边的军官踱了出来，挺胸腆肚地道：“算你识相，我们在前边卖命，这里屯积着粮食却让我们饿肚子，当我们好欺负?”

　　<br>　　守仓小吏吃吃地道：“大人，这粮不能擅自分给他们啊，他们是…”

　　<br>　　杨凌打断他的话道：“我知道，他们是备军、是客军，他们的辎重粮草还没运到！”他扫视了众人一眼，朗声说道：“同时我还知道，他们是勇猛之师，是本县的救星，鸡鸣驿岌岌可危的时候，是他们冲在最前面，赶跑了鞑子，保住了全城父老的性命”

　　<br>　　他向士兵们问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支火枪队就是你们营中的军兵吧？”

　　<br>　　“不错！”那名军官満脸骄傲之⾊，他洋洋得意地四下瞅了一眼，大声道：“北军中火铳手太少，只有我们南军，才配备了专门的火铳队！”

　　<br>　　杨凌点头道：“嗯，如今敌军退却，本县上下，抱括诸位弟兄的父⺟妻儿都可以踏踏实实地吃顿饱饭、睡个好觉了，凭的什么？就凭这些勇敢的士兵替我们驻守在城头，鞑子不敢再来侵扰！”

　　<br>　　他大声道：“你们说，凭什么仓中有粮却不予支付，难道让这些冲锋陷阵的官兵饿着肚皮替我们守在城外？英雄们在为我们流血，我们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呀！”

　　<br>　　这番话太有煽动性了，那个年代谁在乎这些小兵们想些什么？谁真正在乎他们的作用？那是一个百战军功不及一篇锦绣文章的年代。

　　<br>　　那些士兵⾼举着的刀枪都悄悄放了下来，原本満脸的戾气一扫而空，他们既自豪又感动，眼睛都有些湿润了，那名屠夫似的军官満脸的横⾁都在哆嗦。

　　<br>　　杨凌话风一转，又道：“再说…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他们来自江浙，江浙可是鱼米之乡呀，天下岁赋十之七八出于江浙湖广，这么富庶的地方还怕借粮不还？”

　　<br>　　“不错，我关受英以项上人头担保，待我军军粮运到，一定先归还司库，颗粒不欠！”被杨凌又捧又赞，那名军官也觉得自已象一个民族英雄了，把胸脯儿拍得嗵嗵直响，⾼声允喏着。

　　<br>　　杨凌舒了口气，向守库小吏使个眼⾊，喝道：“还不开仓放粮？”他又向关受英笑道：“关将军，耽误了兄弟们吃饭，实在是对不住，不过库房重地，还望将军关照各位兄弟们，等我的人过了秤再搬粮，不要乱了章法”

　　<br>　　关受英被他一口一个将军，叫得眉开眼笑，连忙答应着：“好说，好说，不劳驿丞大人吩咐。”他牛眼一瞪，向手下士兵大声嚷嚷道：“兄弟们都给我安份点儿，别给咱们浙兵丢了脸面”

　　<br>　　一众官兵乱哄哄地答应着，关受英在杨凌肩上重重一拍，笑嘻嘻地道：“兄弟是毕大人麾下亲兵队长，杨驿丞，你这个朋友我交下了”

　　<br>　　亲兵只是负责将领的个人安危，站时兼任督战队，这个队长虽然官儿不大，确是毕舂的心腹。杨凌自然也曲意奉迎，随便拿出几名‮民人‬
‮弟子‬兵的话出来，就让关受英如逢知已、倍觉可亲了。

　　<br>　　好不容易答对走了这群丘八爷，杨凌才晃回自已的家门，直到这时他才觉的浑⾝酸痛，骨头象散了架似的，他进了家门，直接倒在炕上长长地出了口气。

　　<br>　　韩幼娘见他一脸的倦意，忙替他脫掉靴子，将他的‮腿双‬抬上炕，坐在旁边轻轻给他捶着腿，柔声道：“相公，⾝子乏了吧？歇歇咱再吃饭吧”

　　<br>　　炕头儿烧得暖烘烘的，韩幼娘的双手又是那么轻柔，杨凌舒服得一股倦意袭上心头，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了。他惬意地靠在被上，喃喃地道：“幼娘，我好累呵，浑⾝酸痛”

　　<br>　　韩幼娘改捶为捏，从小腿开始轻轻地揉捏着他酸痛的肌⾁，轻轻抿嘴儿笑道：“幼娘给相公揉揉，这要是有点儿药酒就好了，保准明儿起来就一点不酸了”

　　<br>　　一阵舒适细庠的感觉从小腿肚子上传来，杨凌舒服地唔了一声，放松了⾝子享受着她的温柔，过了会儿他忽然响起了什么，忙睁开眼睛说道：“我这⾝体是太差了，以后得锻炼一下，对了，今儿在城头上看你用的棍法好厉害，棒极了！那叫什么棍法?”

　　<br>　　韩幼娘俏脸一红，忸怩地‮摩按‬着他的‮腿双‬，支支唔唔地道：“都是些乡下把式，相公问这个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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