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不住,请你老实说。”恩林坚持地站着。
“好好好,我说我说。”步司令把椅子拉到她跟前“嫂子,其实铁玄在月前受了伤,被府政军俘虏了。”步司令尽量简单地说,声音也很镇定,可是听的人却依然两脚一软,跌坐在步司令为她拉来的椅子上。
“那…他现在怎么了?”恩林強自镇定“他是落在虎令总长的手里吗?”
“他的脚受伤了,所以逃不了。”步司令叹了一声“五十人队部好几次几乎把他抢回来,但最后都失败,现在他被带回渥府,大概在下个月,巴克总理会在军事法庭审判他。”
“虎令总长不会杀他的,对吧?”恩林的声音也在抖。
“但巴克总理很想他死,而且要死得轰动,那才可以打击我们的士气,才可以让沾国民人死心不再反抗。”步司令再也不需要隐瞒了“五十人队部已潜入渥府,一定会把他带回来的,妳放心。”
“他们一直在战斗,几个月来都没停过。”恩林心里痛极了“他们现在还要到首都的心脏地带劫囚,那怎么可能?我不可以让他们这样为他送命!”
“呃…嫂子,你不要他们去救他?”步司令愕然,她竟然反对五十人队部去救自己的丈夫。
“不要!”恩林斩钉截铁地说:“我相信玄也一定不要他们冒这样的险,我丈夫的命,应该由我来负责,我们不要连累他人。”
“嫂子,妳的意思是…”步司令想不到啊,他真的完全想不到,惊叹地说。“铁玄真是太有福了,嫂子不但慧黠过人,更是有勇有谋,我这个司令要这么一次又一次地把艰难的任务交到你们夫妇手里,我真的太惭愧了。”
“他是我的丈夫,我所做的都是为了他而已,这都不关步司令的命令。”恩林拭去脸上的泪痕,凄然一笑说“我想尽快起程去渥府见铁玄,务必请司令大人为我预备所需用品。”
“我明白,但嫂子真的要去?你已经有八个月⾝孕了啊,你要是出了什么状况,我要如何面见兄弟?”步司令少有地犹豫了“也许仍有其他方法可以解决的。”
“不,时间不多。”恩林站起来“司令大人不必多想,妻子要跟丈夫见面,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也不必多想要如何跟铁玄交代,因为我们夫妇俩若不能一起回来,我们就会一起离开。”
“恩林嫂子…”面对如此一位柔弱的美妇人,步司令竞被她的气势庒迫得说不出话,只能目送她纤细的背影慢慢离开,他心里既是佩服又是忧心,更是不能原谅自己“我竟然帮不了他们夫妇俩,太没用了!”
翌曰的早晨,一艘小船从河上的薄雾开来,停在渥府的內河码头,由于那是往联合军根据地的內河船道,所以码头都有军人驻守,所有人畜财货全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查。
而这天,虎狐将军收到消息说五十人队部已混入渥府,所以他就漏夜守在这码头,他很有信心,不管五十人队部如何乔装也逃不过他的眼睛,因为在很久的以前,他也曾是这队部的一员,试问谁会比他更能够捉摸他们?
然而,虎狐却怎也没想到自己如此苦苦地守候,等来的是一张美丽脸蛋,不是五十人队部,竟是恩林嫂子!
“呃,是嫂子!”虎狐是真的大大地受到刺激了,他几乎是惊喜地大叫起来,那绝不是因为看见恩林那么简单,而是他看见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嫂子啊“老天,那铁头人竟然要当爸了?他竟然一句也不说,真是岂有此理!”
“虎将军不用如此激动,孩子还要两个月才会出来见叔叔。”看见虎狐的欣喜反应,恩林绝不怀疑虎狐跟丈夫之间的兄弟情,但现实是各为其主,有兄弟情也没办法。
“两个月?好,你跟铁头人一起留在渥府吧,你也劝他一下啊,你知道,老爸真的好想他回来,只要他愿意,老爸一定给他摆平巴克总理的。”虎狐激动过后,那恶质又桃花的笑脸又挂在脸,恩林防范之心也跑出来了。
“这些事不是我这些小女人可以说话的,但我怎么也不能让他看不见孩子出生。”恩林半垂下眼睛,脸有点红却又満是忧⾊,低声说:“他答应陪我在产房生孩子的。”
“呃?那铁头人?”虎狐几乎要大笑出来“老天,那铁玄竟然是个如此的好老公啊,小弟真是见识到了,哈哈。”
恩林没说什么,只是甜甜地笑,她知道这世上就只有她最清楚铁玄温柔细心的一面了。
“笑什么?⾝为将军,一点军威也没!”一个震耳的声音从一辆吉普车里从远而近的传来,声音响亮得要把吉普车的引擎噪音都掩去,那人正是比老虎还要威猛的虎令总长。
“老爸,你看这美妇人是谁?”虎狐其实从不曾是个严守军纪的人,这就是他老爸最不満的地方,可是此刻,就是连虎令总长也要把军威都甩到一旁了。
“这…这是小铁的女人?”虎令总长一双苍老的眼睛不噤惊喜地瞪住恩林的大肚子,嘴也抖起来地说:“我要…抱孙了!要抱孙了!”
恩林没听错,虎令总长真的把铁玄视为儿子,而且那感情浓烈得教她的眼睛也湿了,明明就是一家人,为何要弄得非你死我活不可?
“虎令总长,恩林向你请安。”
她是如此一个乖巧的女子啊,就似铁玄一样,从小就让人安心又充満期望,可是现在竟走到如此的地步,他非得把一手养大的小铁送到军事法庭不可吗?虎令总长看着恩林那温柔的笑容,他心就痛了。
“来,上车,我带你去见那小子。”虎令总长的声音少有地轻。
恩林终于可以看见丈夫了,她就知道虎令父子不会为难自己的,但之后她要如何,她心里也为难了。
虎令父子在车子上一直看着恩林的大肚子,虎令总长更是眉开眼笑地一直在问小孙子要什么时候出世,要取什么名字,完全忘了铁玄现在是他军中的叛将囚犯,再过几天就要被拉上军事法庭了。
“啊…”恩林忽地低叫一声,虎令父子紧张得立即叫车子停了下来,恩林才脸红红地说:“没事,只是…孩于太奋兴,踢了我一脚。”
“会吗?”虎狐好奇地更加盯住那会动的肚皮,大手不噤就要往上面摸去,却“啪”的一声被虎令总长打了手。
“没礼貌,你嫂子是可以让你摸的吗?”虎令总长虽然在骂,但他却是最想摸的人。
“那不太方便,但虎令总长可以摸摸,你是长辈。”恩林微微一笑便拉起那苍老的手按在拚命滚动中的肚皮,虎令总长呵呵的大笑了。
“真个顽皮的娃娃,未出来已如此顽皮,出来了就可真不得了。”虎令很久未如此开怀地大笑了,虎狐看在眼里,心反而有点痛了。
“你们两只老虎⼲什么乱摸我未出生的儿子!”声音从上而下地吼来,是铁玄。
“玄?”恩林立即举头望向⾝旁的大楼,铁玄原来被困在楼上一个被铁枝封锁住的房间,他站在窗前看着妻子,心里激动得要炸开来了。
“你这小子肯说话了?”虎令总长却没有让恩林下车,只望向铁窗之內的囚犯,隔空地喊过去:“我把你妻子也带来了,你更加走不了,你再不跟我认错归队,我就不让你看着儿子出生!”
“你这老头,什么时候学会那三流的手段威胁人了?”铁玄的声音十分洪亮,看来伤不太重,恩林远远看见他,眼泪就直掉下来了。
“你看你的女人,大老远来找你,你就要她这样为你忧心下去?你以为联合军有可能胜吗?”虎令总长越说越气:“你要死,我随你,但你不能让自己的女人哭,混蛋!”
“是你困着我,她才哭的,老头!”
铁玄被俘虏这么久,一句话也没说过,没料到今天一开口就来骂他这个像父亲一样的长辈,一点也没商量的余地,虎令总长怎不生气?
“你这小子,我今天就送你去见你老头子!”虎令总长气得子套枪来指向那铁窗,恩林大吃一惊,急忙阻止,幸好虎狐手快地硬把父亲的手一抬,弹子才往天空不知处射去。
“虎令总长息怒,让我跟他好好谈一下好吗?一家人,不要伤和气。”恩林说得迫切,盈盈的泪在美丽的眼睛里似要流下来了。
虎令总长疼惜万分,心想怎么也不该让媳妇受惊为难的,只好点头了,可是,他却没想得到这位他以为温柔如小鸟的媳妇,即将做的事,竟会比铁玄那小子更会让他瞠目结舌。
“玄!”一看见丈夫,恩林本来沉重的⾝子,忽地回复孕怀前的轻快了。
铁玄大张两手迎接意想不到地出现在眼前的爱妻,吻着她在哭的脸。
“让我看一下,那里伤了?”
“没,都好了,只是被困住而已,你怎么可以来,笨魔怪!”铁玄虽然很想她,却怎也不愿意在此地见到她,他紧紧地把她抱拥在怀,两人一靠在一起,他立即就知道恩林有点古怪了。
“你说会陪我进产房生孩子的,我怕大魔怪食言,所以就来了。”恩林嘟着小嘴,可爱得有若初见的修女。
四目交投,两双眼睛就在无言地交谈,看她一脸装出来的淡定,铁玄肯定她是有备而来的。
“小小魔怪有没有欺负妈妈?”他把妻子拉到一张软软的沙发坐下,一面抚着她的肚子,亲切地问。
“没,孩子很乖啊。”恩林笑得好甜好灿烂,却低叹一声说:“只是⾝体越来越重,两脚走远一点就很累、很痛,从前那旧伤就更痛了。”
“嗯,让我看一下。”铁玄一听就知道她的意思了,她的脚根本就没有什么旧伤,她这么说就是说明她的脚上有什么东西在。
铁玄蹲下来用他⾼大的⾝体挡住门外监视者的视线,然而当他看清楚妻子小腿上绑満了的东西时,他的脑立时就一阵晕眩,她真是胆大包天啊,那竟然是満脚的…炸药!
但他不能露出马脚,不然妻子老远跑来为他所做的一切都要泡汤了。
“这样好一点没?”他轻轻地给恩林脫了鞋子,她的小脚也真的因负荷太大而又红又胀了,他心痛地为她轻轻摩按,足足十多分钟,二人仍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温馨得让门外的守卫也脸红了。
“好多了,多谢你,玄。”
铁玄小心地拉起她,让她的脚不致于被炸药绑得太痛苦,她只是静静地回以一笑就似什么也没有一样,他再次把她抱住,这次却是为了确认她⾝上还有多少炸药,但一抱之后,他脑內的晕眩感更是強烈了。
“老天!妳…”他低吼着,却把发现的事实呑进肚里,改口说:“太瘦了,一个孕怀快要八个月的女人,怎可以这么瘦了?”
恩林笑而不语,心里忍不住地赞叹丈夫的处变不惊,真是名不虚传的铁玄大将军,她却完全不知道,事实上他正怕得心里颤抖,他并不怕死,他只怕她会跟自己一起死,他们的孩子也会一起死啊!这女人竟有如此的胆识,真不愧为他铁玄的妻子,甚至她应该是“青出于蓝”了。
“我爱你,小魔怪。”铁玄把妻子轻搂在怀,生怕炸药会因自己的过度热情而炸爆了“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可以牺牲所有。”
“嗯,我只要跟你在一起,不管在哪里,总之在一起就好。”她的微笑仍是那么温柔而淡然,此刻他总算明白了,原来她为了两人之间的爱,早就把自己豁出去了,这就是她所谓的盲目的爱。
“笨小子,终于想通了?”虎令总长的大桑子响了起来,门开了“出来,我们一起用餐,好好谈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