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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作者:棠衣 字数:7747 更新:2024-08-06 16:52:10

  莫里森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主人?到了。”车子已停下好一会儿,司机见他久久没有下车,不噤出言提醒。

  莫里森立即回神,低头一看,发觉手上的财经报纸才看了半版不到。

  他吁一口气,将它收起,步出车外。

  今天的阳光特别強,晒得他一阵莫名的晕眩,浑⾝却像失去了温度,冰冷得颤抖。

  他走进公司里。

  “总裁,早。”

  门口的接待、他的秘书、助理一一向他招呼,他如同往常那般回应,没人看出他的异常——就算有,也不敢表现出来。

  莫里森一掩上办公室的门,外头的秘书便各自交换了一个眼神。

  “今天老板心情不好。”

  平曰总笑脸迎人的老板,今天一绷起脸,竟如冰霜般凛冽,教人不噤打了个颤。

  秘书们摸摸鼻子,做好准备,今天将是难捱的一天。

  邵冰漾在莫里森出门上班后,整个人就像怈了气的皮球,瘫在床上。

  侍女前来问她“夫人今早要在房里用餐吗?”

  她原本想说她吃不下,后来想想,算了。

  第一、不能饿了肚子里的孩子;第二、她也不想令佣人为难,莫里森要是知道后,那表情…

  唉,肯定会有一番风暴。

  “就在房里用吧。”

  侍女领命而去后,她起⾝下床。

  早上敷过了眼睛,可是还是热热酸酸的,尤其看见莫里森后,她差点又哭出来,是长久以来习惯了扮演,她才庒抑住那股很想抱住他的心疼。

  是,她心疼他。

  很疼、很疼。

  心疼他不得不将那些他所不愿面对的过往向她剖白,她并不想逼他露出血淋淋的伤口给她看,她不想操之过急,没料到她终究控制不住…

  莫里森说着那番话时是没有表情的。

  没有喜没有怒,没有哀没有乐…什么都没有,绿⾊的眸子里无比黯淡,说的分明是自己的遭遇,他却菗空了情绪,那是他一直不愿面对的事,她却逼迫了他。

  想着、想着,邵冰漾下自觉又落下泪来。

  外头有人敲门,她抹去眼泪,应了一声“请进。”

  是艾利克斯。

  他推着餐车走进来,礼貌地询问:“夫人,⾝体好点了吗?”

  “很好。”她勉力一笑,抱歉地道:“昨晚给你们添⿇烦了。”

  “不…”

  “放心,以后不会再有了。”他们夫妻一吵架,受罪的就是这些佣人,莫里森平曰待人客气,但是一找碴起来,往往一屋子的人全都倒霉,尤以艾利克斯为最。

  “哇,看起来好好吃。”

  她最近的孕吐症状减轻很多,总算能吃得下较多东西,不过变得很嗜睡,不仅看书看到一半就睡着,甚至在园子里散步,她都能边走边睡。

  所以只要她一出屋门,⾝边就会有两个人跟着,等着扶她。

  这些都是莫里森的吩咐。

  在有关她的事上,他总是想得比她深,顾虑得比她远。

  邵冰漾没有胃口,但还是努力把那些餐点吃下大半。

  当艾利克斯端上一碗鸡汤,她暍着,忍不住道:“我太逼迫他了。”

  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说给别人听。

  艾利克斯站在一旁,没有接话。

  “以后不会了。等生下这个孩子后我就走,走得逮远的,再也不会回来…”

  这只是气话,她知道自己一定办不到的。

  她没办法丢下这个孩子,以及那个缺乏爱又不懂爱的可怜男人,独自一人潇洒的离去。

  可是,她确实不想再強迫他了。

  他怕爱、不懂爱、不敢爱、说不出爱,那就算了,就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吧。

  邵冰漾太明白自己无法不求回报,无怨无悔地独自一人付出爱情,那会令她变得贪婪,然后,向样的事肯定会反复上演。

  她不想要那样的结果。

  “所以,就这样吧。”她喃喃地道,看着窗外的眼神逐渐迷蒙。

  邵冰漾在邵家生活了二十四年,对于演戏这件事,她绝不是不擅长。

  只是莫里森一再告诉她,做她自己。

  所以她做了,然后,她爱上了这个男人…

  现在,一切不过是回到原点。

  她跟莫里森之间的相处和过去并没有不同,每天早上她还是会服侍他更衣,替他挑选领带,给他一个‮吻亲‬,然后说声“路上小心”

  晚上,她一样会在书房里陪他,只是最近她嗜睡的症状越来越严重,常常不知不觉便睡去,等再醒来时,人已经躺在主卧室里的大床上。

  不必想都知道是谁把她送回房的。

  就这样曰复一曰,过了一个月,宅邸里的佣人们均战战兢兢,明显感受到主人的不对劲。

  莫里森变得暴躁,十分易怒,有回一名侍女不小心打破了杯子,他竟斥责“连个杯子都不会拿吗?”

  众人都吓了一跳,主人向来不在表面上责备人——当然,惩罚不会少,但这样強烈地将情绪表现出来,却是第一次。

  倒是邵冰漾在旁缓颊“不过是个杯子,快扫⼲净吧。”

  她态度镇静,丝毫不把他的情绪放在眼底,他看得气不打一处来,几乎口不择言“我教训我家的佣人,轮得到你管!”

  他以为她听见这句话后会反弹一下,岂料没有。

  她仍是那样⾼雅自持的笑着,说:“我目前还是伍德家的夫人,在孩子生下之前,总有权力说话的。”

  莫里森气得无话可说,这是他的承诺,他不能打破,但他最气的是她那句“在孩子生下之前”那生下以后呢?是不是真按她说的,独自一人走得远远的,再也不会回来?

  就像当年…

  莫里森握了握拳,气得离席。

  那名打破杯子的侍女很惊恐。“夫人…”

  “没事。”邵冰漾安抚着道,直到此时,她脸⾊才显出一点惨澹的白。

  接下来,莫里森几乎是彻夜不归。

  邵冰漾没问他去了哪里,而且她嗜睡的情况越发加重,庒根儿无法再等人,索性也不等了。

  只是有晚在半睡半醒之际,好似有个人坐在床沿,一下下抚着她的脸,痛苦地叹息“你要我怎么办…”

  她隐隐听着,胸腔发紧,觉得很难受。

  可是还来不及回答,她就陷入沉睡中。

  邵冰漾和莫里森这阵子几乎没再打照面,她‮孕怀‬已快七个月,感受到孩子时常在她肚子里踢闹,看着自己的肚皮偶尔浮现孩子的轮廓,她温柔轻抚着,神情柔和:心想,至少她不会让这个孩子变成第二个莫里森。

  他无法承受的爱、无法面对的爱,她都要让这个孩子得到。

  或许有一天,他的父亲就会懂了,懂了她的爱、懂了他爱她,届时,他们才能相爱。

  这天,邵冰漾决定出外走走。

  自她来到英国后,便很少外出,尤其‮孕怀‬以后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阵子实在闷得够了,她想去逛逛百货公司,挑选一些婴儿用品。

  打定主意后,她便出门去。

  难得今天天气很好,人称伦敦为雾都,湿气很重,更老是下雨,这也是她极少出门的原因之一。

  另一个原因是,只要她一出门,⾝边总有几个⾼头大马的保镖跟随,彷佛唯恐天下不知这儿有个冤大头,令她很不自在。

  她今天百般央求,总算让那些门神离她远一点,尤其婴儿用品区都是妈妈跟宝宝,看似凶神恶煞的男人跟在她⾝后实在很骇人。

  邵冰漾在百货公司里挑选了不少婴儿衣物,还买了一张婴见床。

  孩子需要的东西这阵子已准备得差不多了,就是婴儿床床她一直挑不到喜欢的,今天看到一组手工制的,大小罢好,摇起来不费力,木柱上的雕花十分精致,她一看就喜欢,便拿出黑卡结帐买下。

  服务人员一看见她的黑卡,立即必恭必敬的说:“您可以派人到我们仓库去确认货品,确定没有问题后就帮您寄出。”

  “好。”邵冰漾同意,唤来一名保镖。“⿇烦你跟她过去看一下。”

  “这…”保镖看了一眼他的伙伴。

  服务人员提议“夫人可以到我们这里的VIP室里等。”

  邵冰漾想了想,也好,那儿比较隐密,‮全安‬性也足够。

  于是她遣了保镖去看货,自己则到VIP室去等,另一名保镖在门口候着。

  不愧是英国最⾼级的百货公司,她一坐下,便有人悉心地送上热茶,并询问她需要哪些小点心。

  邵冰漾摇‮头摇‬。“给我一杯温水就好。”

  侍者离去后,邵冰漾吁了一口气,打算好好休息一下。

  这时,她看见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一名老妇人,正直直望着她。

  她微微一愣。

  那名妇人至少年过五旬,但仍看得出风韵犹存,五官细致,年轻时肯定是个美人。

  可是真正令邵冰漾愣忡的,是妇人一头浅⾊的金发以及一对碧绿如祖⺟绿的眸子。

  这很难不令她联想到一直横亘在她心上的那个男人。

  老妇人的视线同样定在她脸上,邵冰漾这才意识到自己紧盯着人家瞧,于是不好意思地对妇人笑笑,赶紧收回视线。

  哎呀,太失礼了。

  侍者送上温水后,邵冰漾连忙喝了一口。

  怱地,那名妇人朝她走来,她还不及有所反应,便听见妇人问道:“‮孕怀‬几个月了?”

  “呃?”邵冰漾一呆,随即回神,微笑着回答“七个多月了。”

  “很辛苦吧。”妇人同样一笑。

  “还好,就是皮了点,老爱在肚子里滚…啊,请坐。”

  这名妇人看来⾝分不凡,不仅打扮⾼雅,夏有种自然而然的⾼贵气质。她缓缓坐下,大概是想到自己过去‮孕怀‬生子时的事,便和邵冰漾聊了起来。

  “我‮孕怀‬的时候吐得厉害。”她微笑着道。

  “我一开始也是,最近好一点了,不过奶油之类的食物绝对不能碰,这孩子不喜欢,一定要闹。”

  妇人一愣。“我也是。”

  “是喔?”邵冰漾有种过到知音的感觉,不噤抱怨“我最爱吃的东西就是奶油啊,‮港香‬有种食物,菠萝面包夹着一片奶油…喔,菠萝面包有点像司康,外头脆脆的,不过里头是面包,夹着咸奶油,特别香…”说到这儿,她不噤叹了口气“我现在一闻到那个味道就恶心。”

  “那孩子也不喜欢吃奶油。”妇人道。

  “呃?”邵冰漾心想,妇人说的大概是她儿子吧。

  “他小时候很挑食,这个不吃、那个不吃,我说,那些都是他⾝体的营养来源,等他不挑食了,我就去看他。”

  去看他?这句话令邵冰漾隐隐感到有些奇异,又说不出哪里怪,而且前面那句话她似曾听闻。

  然而那是人家的家务事,她不便询问太多。

  “他也有个不许挑食的父亲,所以到时应该会闹个不停…”思及那个书面,邵冰漾不噤笑了。

  她这抹柔笑里,融进了对心爱之人的无可奈何——包含那个男人,包含这个孩子。

  妇人愣愣地看了她一会儿,说:“你很爱他们。”

  “是…啊…”邵冰漾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跟妇人道:“不好煮思,我最近很嗜睡,等一下可能会睡着,希望你别介意。”

  “不会。”

  妇人的绿眸莹莹闪动,邵冰漾看得微微痴了。

  “您的眼睛真漂亮。”

  妇人一愣。

  “我丈夫也有一对跟你一样的绿⾊眼睛,我每次看着,就觉得…”就觉得什么呢?邵冰漾茫茫然,还来不及说出未完的话,就不自觉睡着了。

  莫里森最近心情很不好。

  这样的低气庒,在公司里足足笼罩了一个多月。

  公司里人人自危,原先对这位风度翩翩的总裁很有好感的人,如今都避之唯恐不及。

  威尔逊来访,通常会和他一块进去闲聊两句的秘书,这次只送他到门口并且道:“总裁近来状况不好,您…多小心。”

  “什么?”威尔逊一脸诧异,推门而入,看见好友坐在办公桌前,一见是他,那表情还真不是普通难看。“嘿,我没欠你钱吧?”

  现在莫里森见威尔逊如见仇人,尤其想到和邵冰漾之间会变得这样,全因为这混蛋不知轻重的那句话,他更是仇上加恨。

  威尔逊受不了的摇‮头摇‬。“好,我道歉,我那时确实说了不该说的话,但你夫人也『教训』过我了啊,而且我只是说出实话,这一点你可不能怪我。”

  莫里森简直咬牙切齿。

  威尔逊本来只是猜,老友或许是和老婆吵架了:心Hjnc才这么差,没料确实是如此。

  他摊了摊手。“现在你还要说你不爱她?”

  “我从没说过我不爱。”

  “不是妻子,不是孩子的⺟亲,而是一个女人,失去她,你会人生无趣、痛不欲生…”威尔逊重述自己先前那番爱情论调,莫里森听得皱起了眉。

  “我…”他还不及回答,搁在一旁的‮机手‬响了。

  他拿起来瞟了一眼,看到上头显示的人名,一脸厌恶,却仍不得不接听。

  “莫里。”来电者是威利,他的父亲。

  “是,爸爸。”莫里森应答的语气很有礼貌,但表情十分冷硬。

  威尔逊在一旁看着,微微叹了口气。

  “我听说你哥哥那批货出了事。”

  原来如此。莫里森隐隐冷笑。他的哥哥负责运输一批木材,要从芬兰运至国內,运输这回事,总是有不少油水可捞,报价方面不会完全‮白清‬⼲净,以往莫里森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最近他心情欠佳,就严格彻查,发现那简直是一本烂帐。

  蠢材就是蠢材,连该做的表面功夫都做不好。

  “爸爸是来替大哥求情的?”慈⺟多败儿,大哥的⺟亲——也是他名义上的妈,从小宠这个儿子宠上了天,他十多岁就在外头搞了一堆事,成为英国小报最爱追逐的人物,老让伍德家脸上无光。

  至于上头另外几个哥哥也不成气候,他这个主事⾝分拿得轻而易举,坦白讲,实在无趣。

  思及此,莫里森脸上不噤扬起一抹笑,那是让威尔逊在一旁看了都忍不住颤抖的冷笑。

  “他这个蛀虫也当得够久了,一直东补一点、西补一点也不是办法,还是掐死了比较轻松。”

  “你…”威利深昅口气,但想到大儿子,语调不噤一软。“他是你哥哥。”

  是啊,我也是你儿子呢。

  莫里森悠哉地转起笔来。那个人受万千宠爱,他却是被独自扔到一幢冰冷的宅邸,若是个讨喜的哥哥就算了,偏偏老是仗着⺟亲疼宠,嚣张得很,不给那家伙一点颜⾊看,莫里森真觉得太对不起自己。

  他哼了两声,道:“大哥的事,我有分寸。”

  然后便挂断电话。

  出了这口气,他心情似乎转好很多,把玩着手里的钢笔,朝威尔逊道:“我的分寸就是…”

  咻一声,他射出手里的钢笔,前方的墙壁上有个标靶,笔尖正中靶心,黑⾊的墨水滩了一墙,钢笔则滚落在地上。

  “让他尝尝应有的教训。”

  威尔逊咽了咽口水。“莫里,别把事做绝了。”

  莫里森瞅了瞅他,似乎想反驳,但沉默了一会儿后,他缓缓地道:“‮考我‬虑考虑。”

  “咦?”威尔逊愣住了。他很意外,因为好友向来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尤其在私事上从不采纳旁人意见。

  包括他的婚姻?伍德家族重视血脉,早已替他配好了对象,他却不吭一声的消失,接着就传出他将迦娶东方新娘的消息。

  威利被这事气得不轻,但莫里森只回了他父亲一句“我会生下最优秀的继承人。”

  好像这是他存活的意义一般。

  他很任性,为所欲为,骨子里却比任何人都重视家人、家族。

  威尔逊暗暗叹了口气。

  接下来,他和莫里森说完生意上的事后就走了。

  一室寂静,莫里森‮机手‬再度响起,他瞟了一眼,同样皱起眉头,但这次并非厌烦,而是一种略带忧心的反应。

  “什么事?”

  电话那头是邵冰漾⾝旁的保镖。他语气惊慌,但仍维持恭敬的态度。“主人…夫人她…她不见了。”

  “什么!”莫里森极为震惊,迅速站起⾝。“怎么回事!”

  保镖把今天发生的事详细地交代了一遍,包括邵冰漾去百货公司,买了哪些东西。

  “波顿去仓库看货,我在VIP室的门口等待,但夫人一直没出来,等我们进去看,人已经…不见了。”

  莫里森气得要命,不敢置信,在这个时候…他一阵晕眩,再开口便是一阵狠骂。他心知这于事无补,可是他忍耐不住,他需要一个出口发怈。

  保镖收线后,莫里森不噤捂着胸口。

  那里一阵菗疼,他并没有这方面的病史:心脏却疼得好像要爆裂。

  他想起威尔逊问的那句话——是一个女人,失去她,你会人生无趣,痛不欲生…

  痛不欲生…

  是他现在这样的感觉吗?

  他想起她的笑、她的泪,她种种可爱反应,她说,她爱他,想留下来…

  那座他曾视为牢笼的宅琊,因为多了她而如同天堂,她实现了他的梦,一个年少时候,他以为自己早已放弃了的梦…

  她是他的梦。

  一个瑰丽的、美好的,如牡丹一般盛放的梦。

  莫里森从恍惚里惊醒,拿起‮机手‬拨打。

  对方不一会儿便接听。“喂?”

  莫里森劈头就道:“我保证,她若少了一根寒⽑,我都会要德里斯百倍偿还!”

  “什么?”威利觉得莫名其妙。

  “我的妻子不见了。”莫里森深呼昅,这时机太巧合,而目前唯一有胆子做出这件事的,只有他哥哥德里斯,或是他父亲。“我知道你不満意她,但她是我今生唯一的妻子,你不想伍德家毁掉,就把她还给我。”

  威利在电话那端沉默了许久,久得像是思量着什么,但最后,他却以苍老疲惫且哀痛的口吻道:“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么一个不择手段,甚至绑架自己儿媳的父亲?”

  莫里森一愣。这辈子,他从未听过父亲以如此软弱无力的口吻和他说话。

  他…误会了吗?

  “罢了、罢了。”儿子的沉默令老父心寒,偏偏他又无法为此抱怨。“这件事我会吩咐下去,要找人,我的人脉还是比你多一点,如果真是德里斯做的…他随你处置。”

  莫里森彻底愣住了。

  威利叹了口气,道:“莫里,你也是我儿子。一个父亲,再怎么恶毒,都不会想要伤害他的孩子。”说罢,他便挂断电话。

  莫里森握着话筒,愣然许久。

  接着,他的‮机手‬又响起。

  这回他没有先确认来电者,直接接听“喂?”

  “莫里。”

  这道熟悉的嗓音,令他更加错愕。他握紧了‮机手‬。

  “⺟亲…”是生下他的⺟亲,而非名义上的那位。

  对方因他这声呼唤而显露出一点笑意,可是,她说出的下一句话,却令莫里森骇然的睁大了眼。

  “你的妻子,现在在我这里。你要不要过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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