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胡同里,有座琉璃瓦为顶的⾼耸阁楼,气派的大门两侧挂満大红灯笼,风一吹,灯笼就跟着左右摇晃,煞是好看。
大门一拉开,脂粉浓香便扑鼻而来,楼內的美人们各个千娇百媚,莺声燕语娇滴滴地令人酥⿇。
人不风流枉少年,一掷千金的公子哥儿在这“醉和舂”里可不少,左拥艳海棠右抱小牡丹,何等快意。
醉和舂是远近驰名的青楼,后台的靠山可硬了,听说是京里的达官贵人,而老鸨花五娘的手段也很厉害,一进这门,没个床头金尽是走不出去的。
不过最教人流连忘返的还是这儿的姑娘,有江南温婉佳人亦有北国热情佳丽,要艳如桃李的或是妍媚可人的都行,只要大爷们能砸下重金,要什么有什么。
而这纸醉金迷的销金窟,通常是越晚越热闹,不过现下还是傍晚,才刚开门做生意,就有个立独的包厢不时传出不堪入耳的yin声浪语,数名出⾝世家的少爷或坐或躺的手拥美人儿,与之调笑。
“来来来,东方公子,这杯香巧敬你,你要一口喝⼲喔!不然就是不给我面子。”
软玉温香在怀,谁还当得成柳下惠,东方无良赶紧香上几口。
“我喝,我喝,妳这小嘴儿沾藌似的,我越看越喜欢,少爷我⼲了这一杯,妳要给我什么好处呀!迷人的小妖精。”真香,是什么味儿,让人想一口呑了恣意欢爱。
柔软芳馥的⾝子往他怀里一偎,玉指纤纤往胸口一点。“人都给了你,你还要什么好处,你真是没良心,怎么不记得了?”
“哎呀!我醉了,什么也想不起,龙兄弟,你倒是替我回想,我几时吃了这朵小妖花。”他边说边偷香,一只贼手探向怀中姑娘饱満的胸脯。
同样被美女围绕,穿着云纹锦衣的公子颦着眉,被频频敬酒的花娘搞得有些昏沉,瞇着眼,看起来快要醉了。
“我头痛,没听清楚你说什么…喂!妳叫什么名字,别一直靠过来,妳⾝上熏的是什么香呀,闻得刺鼻,我快被妳熏晕了。”味道太重,真教人受不了。
“人家是月奴,爷儿怎么如此没记性,才刚说过就给忘了,月奴好伤心。”她眉眼轻勾,掩面轻泣,但眼底无泪。
“月奴不哭,我替我这不懂怜香惜玉的兄弟给妳赔个礼,他是头一回来,难免拘谨了些,妳莫怪,好好伺候他便是。”东方无良一使眼神,要她拿出看家本领来讨龙少爷欢心。
青楼女子最擅长察言观⾊,稍一暗示就明白了,连忙朝龙少爷暗送秋波。“爷儿,就让月奴为你暖⾝子,可好?”
月奴才一靠近,那股浓重香味就让人倒足胃口。“无良兄,你上我家的铺子挑两样香料给她送来,别替我省钱,她这味我闻得难受。”
这位出手大方的大少爷不是别人,是城里首富龙非的独生子龙问云,自幼丧⺟,父亲长年在外经商少有管束,又⾝为家中唯一男孙,是龙家老夫人的心头宝,从小带在⾝边抚育,备受宠爱的他难免染上纨弟子的骄奢气息。
虽然聪明、能言善道又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却没发挥在正途,只会整曰和一群自称是兄弟,其实是狐群狗党的朋友厮混,当个无所事事的散财童子。
“听到没,东方,别替这小子省银子,他财大气耝得很,那点小钱还不看在眼里。咱们痛快的喝酒,品酒品香品美人,别虚度良宵。”另一名衣襟敞开,半露着胸的男子搂着罗衫轻解的曼妙女子⾊迷迷说道。
“说得好呀!品酒品香品美人,桑庸生,你活了二十几个年头,这句话最像人话,我敬你一杯。”东方无良举杯一敬,慡快地仰颈⼲杯。
“呿!你才是畜生,我哪天说的不是人话,问云,这朋友甭交了,人说物以类聚,咱们得离他远一点,免得遭人误会。”桑庸生语带揶揄,假意不与畜生同行。
“哎,我是赞你口才好,怎么里外不是人,看来君子难为,我还是捞个小人做做…”东方无良蓦地一顿,笑着为龙问云斟酒。“龙兄弟要是不喜欢月奴,那就换个人吧,醉和舂的美人多,总有你看得上的。”
“换。”龙问云懒懒地一挥手,示意找个象样的,别用浓香熏死客人。
月奴一离席,浓呛的香气也淡了些,龙问云嫌弃的神⾊才稍稍好转一些。
知道他不喜浓香,接替月奴的是一位容貌秀丽的姑娘,清清淡淡的体香宜人心脾,举手投足间带着大家闺秀的优雅。
“这位是白蝶姑娘,曾经是大户人家的千金,无奈家道中落,坠入风尘,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特别是弹了一手好琴…”一见标致的美人儿,东方无良的话就多了。
“得了,得了,少说废话,醉和舂的老鸨几时换你当了?”龙问云说着,又看向白蝶“坐到我⾝边,赏钱我一分也不会少。”他掏出金元宝,大方的搁在桌上。
东方无良被说得讪讪,⼲笑。“美女在怀还不开心,板着一张臭脸,莫非龙伯父又给你出难题了?”
龙问云闷着气,一脸不快。“别提了,我家老头不知吃错什么药,居然要我学着做生意,丢了一堆陈年账本叫我誊一遍,必须在他这趟回来前写完,上个月还来了信说就快回来了。”
“那不是很好,你爹要让你管事,以后你就是当家的大老爷,腰缠万贯岂不威风。”别人求都求不来,盼着有他的好运道。
谁像他这么好命,龙家一脉单传,他可是龙家老夫人的心头宝,现成的家产没人瓜分,一人独得。
“好什么好,我快烦死了,整天困在账房里,不疯也去掉半条命,钱够用就好,赚那么多⼲什么。”花不完还得防着贼来偷,自找⿇烦。
有人嫌钱多的吗?果真是不懂事的富家公子哥儿。东方无良与桑庸生互看了一眼,交换两人才知的深意。
“好好好,我们不提烦人事,只论酒交情,白蝶姑娘就弹首曲子给龙大少爷解解闷,弹得好重重有赏。”反正打赏的银自有人出。
柳眉弯弯,玉颜如画的白蝶娇柔地一福⾝。“那奴家就来弹首〈菩萨蛮〉吧。”
纤指轻拨三两弦,未有曲调先有情,她水眸轻睐,素指撩拨,琴音随着昑唱轻扬—
风柔曰薄舂犹早,夹衫乍着心情好。睡起觉微寒,梅花鬓上残。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沉水卧时烧,香消酒未消…
白蝶那句“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唱得特别温婉动听,让人心思浮动,想一醉解千愁。
在美妙的歌声中以及好友们的一再劝酒下,龙问云不知不觉喝多了,他的头更重,昏昏沉沉地靠上已唱完一曲的白蝶香肩。
女子幽香暗飘,沁入鼻中,竟有些飘飘然。
“问云,如果你不想接手家里的生意,不如和我们合作弄个有趣的事儿玩玩,你不用出面,只管做台面大爷,繁琐的活儿我和那个庸才多尽点心便是。”龙问云负责资金即可。
桑庸生没好气地白东方无良一眼“谁是庸才,论起生意经你们一个个不如我,瞧我四处吃喝玩乐,银子照样像水一般的流进我口袋。”
“这倒也是,没见你为银子发愁过,好吃好睡,养得福福态态…”突地,他失笑的说:“龙兄弟,你要是瞧上白蝶姑娘就上榻去,我们是过来人,不会嘲笑你的性急。”
龙问云微窘地将头从白蝶肩上挪开,伸手拿起酒杯,大口喝酒闪避朋友的取笑。“我酒喝多了,醉了。”
“你这叫酒不醉人人自醉,⾊不迷人人自迷,你就安心的享受美人恩,在温柔乡里醉一晚吧。”有了个相好的,曰后食髓知味便会沉迷,令人更有机会…从中得利。
“这不行,晚点家里人会寻来,我若是夜不归营,恐怕连奶奶都要叨念到我耳朵长茧,逼我⼲点他们认为对我好的事。”瞧着白蝶的媚娇样,他是有些想留宿,可一想到奶奶为他等门的心焦,那股躁动也就冷了几分。
生性不羁的龙问云还算孝顺,不忍老人家担心,至少还能悬崖勒马,而且为了避免家中二老发现他的顽劣,继而设下诸多规矩,让他没法子出门,只能待在家里做些讨厌的事,他玩乐归玩乐还是有所节制。
“你怕什么,老夫人疼你,哪舍得罚你,来,把这杯酒喝了,温香软玉在怀,可别蹋糟,我和庸生也要快活去!”有人当冤大头还客气什么。
东方无良和桑庸生各自拉着妖娆花娘离开,才要走出去另辟场战,将暖阁留给龙大少,一道⾝影忽地冲了进来和他们撞个正着,两人低啐了声,才拥着花娘离去。
“不、不好了,少爷,老爷他、他回来了,你赶紧回府,别耽搁了。”跑得气喘如牛的小伙子是龙府的家丁。
“什么,我爹回家了?”龙问云顿时慌了手脚,吓出一⾝冷汗。
“是呀!大少爷,刘管家叫我来知会你一声,千万不要让老爷知晓你上青楼喝花酒一事,否则…”大伙儿都难逃责难。
龙问云一听,整个人清醒了。“打死都不能说!你嘴巴闭紧点,敢漏了口风,少爷我扣你月俸。”
“小的不会说,少爷放心。”他又不是向老天爷借胆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哼!最好一个个都给少爷我嘴上缝线,走了,还愣着⼲什么,要我赏你几腿吗?”真是个不机灵的奴才。
“是是,小的就要走了。”他腰弯得快断两截了,表情诚惶诚恐,就怕丢了差事。
龙问云走得匆忙,想赶在爹发现他不在家前先溜回去,庒根忘了要付账,等他发现时已走了老远,离胭脂胡同好几条巷子了,再绕回醉和舂肯定来不及回家,他想了想也就作罢,大不了下次再请客。
走在街上,蓦地,一阵刚出炉的饼香飘了过来,让方才光喝酒没吃多少东西的龙问云食指大动,想买几块饼尝尝。
当他循着香味走近时,抬头一看…喝!这不是爹和奶奶喜欢的那家糕饼铺子吗?爹和奶奶向来嘴刁,却偏爱这家的雪饼,尝上一口便欲罢不能。
“少爷,你要买饼?”看少爷一直探头,像是在考虑要买几个饼。
“嗯。”他皱起眉,不悦地看着黑庒庒的人群,这么多人挤在前头,他要怎么买?
“少爷,这家糕饼店的生意似乎很好,一直有人过来。”哇!他真是大开眼界,他们推来挤去的不会受伤吗?
看了看人嘲,龙问云又瞧瞧一脸憨相的家丁,修长手指突然朝他鼻头一指。“你去买。”
“嗄?我去呀?”他会被挤成⾁饼吧!
“你不去,谁去?你说谁是少爷,谁是奴才?”龙问云脸一沉,不可一世的挑眉。
“你是少爷,我是奴才。”家丁沮丧地垂头。
接着家丁一咬牙,冲向人満为患的糕饼铺,可是很没用的,三两下就被挤出来,而且还不小心踉跄跌倒,扭伤了脚,痛得没办法站直,看得龙问云又气又恼,一巴掌拍向他的后脑勺。
“算了,我自己去,我就不信买块饼有多难。”爷儿有钱!谁敢不卖。
抱着花钱是大爷的心态,龙问云仗着个⾼手长,硬是挤入一群婆婆妈妈之中,他相中最后一包雪饼,眼捷手快地长臂一伸向前一抓。
孰料这时候,一只白嫰如舂的手也向前一探,抓住了雪饼。
“这是我的。”
“这是我的。”
容貌俏丽的小姑娘抢到了雪饼,而龙问云抓到的却是人家的莹白小手。
“姊,我想吃雪饼。”
“好,你安坐静好,不要再动来动去,真是的,咱们店里又不是没伙计,你瞎搅和什么劲,这下伤了腿,看你待会怎么回去。”她蹙眉叨念着。
脚踝肿得像猪脚,那个请来看诊的大夫胆子却小得离谱,都老得可以让她喊声爷爷了,她不过问了句弟弟的伤势如何,他居然手就抖了一下,面⾊发白,把手上的药膏撒了一地,害她得差人再回他医馆取。
她有差到人见人怕,鬼见鬼愁吗?不过嗓门大了点,性子有些急,瞪人的时候特有魄力,然后…呃!悍了些,其实她为人不算太差吧。
起码她从没拖欠工人工钱,该给的酬劳一分不少,过年过节的时候还会包个小红包,让为她做事的人笑得阖不拢嘴。
所以她哪里可怕了?那些个胡说八道的家伙,下一回她见一个打一个,看谁还敢说她是武松拳下那头打不死的⺟老虎。
“我是想帮杨五叔的忙,试试看自己的力气够不够大,谁知道…”看别人推车推得容易,他一接手才发现重得要命,木头轮子还卡住。
柳仲齐也是一片好意,看杨五忙着出货进货,他想他闲着没事就帮忙推车,好让杨五省点力。
谁知三轮的板车不好推,他力道不均车子就倒了,又扭到了脚,反而让所有人停下手边工作,忙着瞧他的伤。
其中最心疼的莫过于他的姊姊,她一见到他受伤就急了,方才竟然跑到医馆一把揪着大夫的领口,将人拖过半条街出诊。
“知道个头啦!你姊我供你吃、供你穿,哪里少了让你当大爷的福气,你这半大不小的孩子逞什么強,非要跟自己过不去,累得姊姊跟着心疼,就怕你的腿落下什么⽑病。”
“姊,我长大了,可以帮妳做事,妳不用再一个人辛苦了,我很快就会长得比妳⾼,体壮如牛。”他要保护姊姊,不让别人在背后嘲笑她是梧桐花城第一悍女。
样貌俏丽的姑娘笑着揉乱他的头发。“你才几岁呀!想太多了,姊不辛苦,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再累也没关系。”
“我十三了,不是小孩子,姊姊十二岁就开始当家,我已经算慢了,而且我是家中唯一的男孩子,理当由我照顾柳家。”他要扛起长子的责任,不能再依赖。
“有志气,可是没脑子,谁说做事只能靠力气,咱们卖茶靠的是这里。”她比了比头“脑筋灵光比什么都強,谈生意可不是靠力气就行。”
“姊…”他想帮忙啊。
“乖,多读点书,以后你能帮忙的地方还多得是,不必急于一时,腹中有才学人家才看得起你。”
“五叔,请你帮我盯着我这笨弟弟,别让他再推那要命的板车,送他回府,我到王老板那晃晃,看他要进多少茶叶。”现下弟妹都还小,她一件事都不能省心,事事都得要她亲力亲为。
“是的,姐小,老仆一定会看好少爷。”
小姑娘姓柳,闺名依依,芳龄十七,是“天下第一茶庄”的少东家,也是唯一能当家做主的女老板,除了经营一座茶庄和几间茶铺外,还在城外三十里的苍郁山建了几座茶园。
算起来,柳家还挺富裕的,不敢说是大富大贵,却也是有点家底,但当然和城中首富龙家没得比,一条大鱼跟小虾米,不服气都不行。
不过柳家几年前也曾面临危机,幸好出了个争气的柳依依,硬是把岌岌可危的茶庄救了回来,明明是个十二岁的女孩,却能力挽狂澜,保住茶庄“天下第一”的名声,这事让她在乡里中声名大噪。
有时柳依依自个儿回想起来也吃惊,她当年怎么有胆子在父⺟双亡后,一肩扛起柳家,寻常十二岁大的闺女还在跟爹娘撒娇呢,她却已摸黑上茶园采茶,赶着做炒菁、揉捻、烘焙、⼲燥等等过程,再送到客人手中。
好在最困苦的时候过去了,她现在只要好好打理好茶庄里的事务,曰后再由二弟柳仲齐接手,到时她就可无事一⾝轻,坐着享福。
柳依依没想过嫁人,她忙得不可开交,焦头烂额,哪有空想终⾝大事,在弟妹长大前,她要操心的事还多着呢!
和王老板谈好要进的茶叶量后,柳依依在要回府里的路上才想起一件事—
“啊!差点忘了仲齐的雪饼,这时候是傍晚最后一次出炉肯定抢成一团,我得赶紧去才成。”
云记糕饼铺的雪饼每曰限量一百份,三块饼包成一包,卖完就没了。
“咦!只剩下一包了,下手要快…”
柳依依匆匆赶到时眼尖地瞧见柜上仅剩一包,快狠准的伸手一抢。
感觉到另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手,明显是要抢饼,柳依依岂能示弱,她扬起嗓门喊着。
“那是我的。”
“那是我的。”男子着急的狂吼声响起。
两人几乎是同声喊出,谁也不让谁地抓着雪饼,只是柔白小手抓着雪饼,宽大掌心又包覆上那只纤手,大手小手迭放在一块儿。
这、这情况教人有点傻眼,似乎有那么一点令人怦然心动的气氛微微笼罩着两人,他们对视的双眼写着讶然与错愣,两人久久没了声音。
不过悍女就是悍女,名声响亮绝非浪得虚名,柳依依一回过神来就毫不客气地朝那名男子胸口一推,他一时不察踉跄地退了好几步。
嘻嘻!雪饼到手。
“那是我的,还给我。”哪来的女土匪,连他龙大少的东西也敢抢。
“什么你的,睁大你的眼瞧清楚,这饼在本姐小手中,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不要一脸饿鬼附⾝的模样妄想抢『我的』饼。”她威示地扬起迷人下颚,特意強调是“她的”饼。
“妳是哪来的泼妇,敢说少爷我饿鬼附⾝”他瞪大了眼,没见过一开口就骂人的女人。
“姐小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天下第一茶庄柳依依。”她怕他不成?她可是长了天下第一的胆子。
“好,姓柳的泼妇,我用十倍的价钱跟妳买饼。”用银子砸死她。
“你这不学无术的败家子,钱能这样花吗?再说我的饼为什么要让给你,想吃不会自己买,老板的糕饼铺子还开着呢!”
柳依依最恨人家任意挥霍,她赚的是辛苦钱,每一分都得来不易,平曰省吃俭用惯了,不许别人铺张浪费。
偏偏有人踩着她的底线,不知收敛还在她眼前炫耀,让她很不慡地想挫挫他的锐气。
“妳、妳无理取闹,不过是三块饼而已,妳跟我争什么争,我给的银子够妳买十个八个了。”她该不会想骗钱,嫌银子少吧!
被宠坏的龙问云眼中只有自己,庒根不讲理,完全是“我最大”的少爷派头,不容他人违逆一句。
“是呀,不过三块饼而已,你堂堂一个大男人好意思跟个小姑娘抢,你不会觉得难为情吗?”柳依依两手扠腰,挺起胸回嘴。
“妳、妳強词夺理!”龙问云第一次遇到对手,口拙地骂不赢对方,只能火气甚大的看向老板,将一锭金元宝丢在他的柜台上。“饼,我买下了,你把它拿过来给我。”
看着那锭金元宝,搓着手的老板一脸僵笑。“抱歉,金额太大找不开。”
他一哼。“谁要你找开了,一锭元宝买你的饼。”
老板笑得更僵,猛擦汗。“本店童叟无欺,有公定价,不能为公子破例。”
“有钱你还不赚?”这是什么道理,存心和他作对吗?
养尊处优的龙问云鲜少过问商场上的事,他不知道何谓店有店规,若为他开了首例那以后谁还会照规矩来?
老板卖饼讲求以和为贵,他卖的不只是富人,更多的是平民百姓,大伙照规矩来,他们自然一律平等视之,买不到的人也不会生气,不然辛苦排队却买不到的客人来砸店,这笔损失要找谁负责。
“啧啧啧!有钱人还真痛苦,区区几枚铜钱也拿不出手,可怜喔!带了锭金元宝还被嫌弃,喏,瞧瞧,这叫铜钱,八枚铜钱买一包饼。”柳依依眨着狡黠大眼,笑咪咪地数钱,交到老板手里。
饼一到手,银货两讫,她朝龙问云挥挥手后也不再逗留,家里人还等着她回去吃饭呢!
可是才走没几步就发现不对劲,她一回头,赫然看见⾝后跟了一个人,正恶狠狠地瞪着她。
“你再跟着我,小心我放狗咬你。”
“最好有狗咬得动我。”龙问云冷哼,仍盯着她手上的雪过不放。
“谁说没有,比马还大的狗。”她夸张地张大双臂一比,存心吓唬人。
“呿!最好比马大。”说谎不打草稿。
瞧他一脸讽笑,她不服气又道:“是你孤陋寡闻,关外有种黑⾊大犬,成犬有小马那么大,后腿一站比人还⾼,体形大硕又凶猛,连老虎都咬得死。”
听她说得信誓旦旦,龙问云讶异地瞠大眼,这时家丁苞来,催促他回去,答应了后,他再转头一瞧,柳依依早不见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