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青云点头,听完三位义弟的报告后,最后看向四弟向不语。
老四向不语年二十二,性格老成,很少说话,若说墨青云不苟言笑,这老四比他更沈默寡言,可以长话短说的,他便短说,可以用点头头摇代替的,他便不开口,惜字如金,除非必要,否则他几乎不大说话的。
二老、老三和老五都已经交代自己负责的部分,所以他们也一致的看向老四,现在就剩他还没报告自己的进度。
向不语沈默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押送已布局好。”他负责船货到达后调配人手,将货物分批运往各商行的事宜。
他们这五人在严府各司其职,上下一心,严霸天的财富可说是这五位义兄弟所打下的天下,而严霸天则是严府的大当家,是全部奴仆们的主子。
表面上,是严霸天操控一切,五兄弟不过是严霸天的手下,他们五人为主子鞠躬尽瘁,不管其他大老板如何重金挖角,也不管严霸天的风评如何坏,这五人对严霸天始终忠心不二,绝无二心,怎么挖也挖不走。
这是当然的了,因为他们和严霸天有着共同的秘密,而这个秘密除了这五个生死与共的结拜兄弟,没有任何人知道,也绝不能让人知道。
商场上的讨论事宜告一段落,⾝为大哥的墨青云做出了结论。
“这事就照这样去办,若没有什么要事要讨论的话,大家可以各自回去休息了。”
休息?其他四位兄弟互看彼此,他们的大哥似乎只记得讨论正事,而忘了讨论“喜事”了。
其他三人看向二哥李慕白,示意他提醒大哥还有“喜事”要讨论。
二哥李慕白从三位义弟们眼中得到讯息,噤不住心下嘀咕,这些死小子居然把这烫手山芋推给他,要他负责开口。
真是的,好吧!谁叫他是二哥呢?于是他故意清了清嗓子。“咳…大哥,事实上,咱们还有一事未讨论。”
墨青云威严的目光落在二老这头。“什么事?”
“就是纳妾的事。”
说到这一点,大哥墨青云果然蹙起了眉头。
“纳妾?谁要纳妾?”墨青云显然有些意外。
李慕白笑笑的回答:“当然是『严霸天』要纳妾。”
说到严霸天,墨青云这才明白过来。世人不知,严霸天只是一个他们创造的人物,不管做什么事,他们五人都用严霸天的名义去做。
独眼、脸上有疤,耝壮霸气,全都是他们做出来的,故意让世人对严霸天存有此印象。
也就是说,严霸天其实就是他们五人,而他们五人就是严霸天,在不同的场合,因应不同的需要,五人轮流扮演严霸天,这是一个绝不能让外人知道的秘密。
墨青云问:“又要纳妾?为什么?”
三位义弟同时望向五弟岳子谦,这回该轮到他说话了。
接收到各位义兄的眼神,鬼灵精的五弟岳子谦立刻接话。“大哥,您忘了?三个月前,咱们为了秘密运送一批官粮到广西去救灾,藉着提亲之名,把官粮混进聘礼之中,送进了灾区,其实纳妾只是权宜之计,送粮救济才是目的。”
墨青云恍然大悟。“对了,你不说,我倒忘了这事。”
为了掩人耳目,他派老五想办法把他们暗地从贪官那儿抢来的官粮运送到南方,当时他全权交给义弟们处理,并未过问他们用什么办法达到目的,只有事后听五弟报告说藉着提亲之名,用了八辆马车载着聘礼到广西去。
没有人想到,在那一箱一箱的聘礼之中,蔵了他们运送到南方的官粮,而提亲不过是权宜之计,当然还是用严霸天的名义去提的亲。
三弟巫群玉也跟着帮腔。“虽然纳妾只是咱们瞒天过海的计策,不过为了不让人起疑,这戏还是要作下去,更何况『严霸天纳妾”一事众所周知呀。”
墨青云点点头。“的确,这戏该演下去,那么这次是哪家的姑娘?”
五弟岳子谦忙道:“是广西一户穷苦人家,姓施,有个女儿叫施青儿,芳龄一十七,相貌秀丽,个性乖巧,为了养家活口,愿意入咱们严府为妾。”
对于穷苦人家,他们一向暗中帮助,为善不欲人知。
在外人眼中,严霸天是个好⾊之徒,喜欢纳妾,事实上,这只是他们营造出来的假象,每一次纳妾,都暗蔵着一项计划。
不过他们挑选纳妾的对象也不是随便挑的,他们专挑穷苦人家的女儿,有好品德、孝顺的、乖巧的,然后他们会给对方家人一笔丰厚的聘礼来改善他们的生活,更何况纳妾属契约银两买卖,妾是男人的私产,从此娘家不得过问,这样不但乾脆俐落,也不会有后顾之忧。
当然了,关于严霸天的yin慾行为纯属造谣,这是他们故意的,只有这样,才能防堵那些打严府主意的富贵人家,不会为了攀附权贵而妄想把女儿嫁到严家,他们一点也不想去伺候那些娇贵之躯的千金大姐小。
像那种自幼养在富贵人家的千金大姐小,是他们这几个在市井中长大的耝俗男子敬谢不敏的,更怕她们坚強的后台娘家纠缠不清,还是穷苦人家的乖巧女子最好搞定。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只纳妾不娶妻,一切自有他们的道理。
墨青云当然同意,也觉得这个妾一定要纳。“这事的确该商议商议,那么这次谁要当新郎?”
既然严霸天就是他们五人,他们五人就是严霸天,做什么事都用严霸天的名义,就算纳妾也是,差别在于,新郎只会有一个,谁有空,就由谁去当这个新郎,所以墨青云才有此一问,殊不知这正是四位义弟特地向他提出来讨论的原因。
从二老到老五,四位义弟彼此又互看一眼,这次全部的目光都指向老五。
“老五,你说。”二老道。
“我?”老五岳子谦指着自己,瞪大眼。“为什么要我说?”
“人是你挑的,你不说些意见,难道想亲自上阵?”
岳子谦立刻大声反驳。“那可不行,我要是去纳妾,我家娘子肯定会上吊杀自的,不成不成,三哥,当初这计划也是你赞成的,还是你纳吧。”
三哥巫群玉听了也哇哇大叫。“叫我纳妾?还不如一刀砍了我比较快,我什么都不怕,就怕我家娘子哭倒长城呀,叫老四上阵好了。”
被点名的四弟向不语,虽然平曰沈默寡言,但这个时候也立刻站起⾝来,露出宁死不从的表情。“门都没有。”
老三、老四、老五都不要,急着推来推去,最后推给了二老。
“还是二哥去当这个新郎好了,咦?二哥呢?”
说人人不见,那个刚才还坐在椅子上的二哥李慕白这回却不见人影,摆明了是临阵脫逃,引得其他人大声叫骂。
“二哥最奷诈了,平时温文儒雅,看似老实,其实城府最深,矛头一指向他,他躲得连影子都不见。”
这时候桌子底下传来二哥的声音。“这不能怪我呀,你们家娘子顶多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家娘子若是听到我要纳妾,可是会拿刀剑来砍我的,说不定现在风声已经传到她耳中,我这是在自保呀。”
原来二老是躲到桌子底下保命去了,平时四个大男人都是铁铮铮的汉子,天不怕地不怕,一碰到这个纳妾的事,全都⻳缩不出,还会互相推让,因为他们都已有爱妻,而且疼惜得要命。
纳妾不只要他们的命,还会让他们失去妻子的心,他们当然不敢了,就算是用严霸天的名义也一样,要知道,妾纳进来,可不是放一边就好,还要负责去处理的,他们是连个边都不想沾。
“那怎么办?这帖子都发出去了,所有人都知道严霸天要纳第五名小妾!”
“我怎么知道!之前纳了四名小妾,咱们四人一人收一个,如同妻子般疼爱,可是现在要纳第五个了,势必要有人接收呀!”
“求各位饶了我,我是绝不能收的,会出人命呀。”
“你出人命?我就不出人命吗?有没有听过一山不容二虎?我最怕我家的⺟老虎。”
“若要我收妾,我宁可一刀毙命较快。”
“我给各位磕头,请各位兄弟别害我!”
“门都没有。”老四从头到尾,还是只有简短的这四个字。
四个大男人吵成一团,他们推来推去,就是没人推给尚未娶妻纳妾的大哥墨青云,大哥何等威严,就算要推给他,也要推于无形,推得⾼明。
墨青云看着这四位义弟,个个吵得面红耳赤,看似是在彼此互推,其实这话根本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为了要成功送粮到广西而搞出的纳妾事件,希望由他来收拾残局,却又不敢明说,故意在他面前演这出戏。
大丈夫三妻四妾本非大不了的事,偏偏他这四位义弟都爱上了之前纳的四名小妾,并且将她们当作妻子般珍爱,这次的纳妾简直要了他们的命,所以才会试图推给他这位尚无任何妻妾的大哥来处理这第五名小妾。
墨青云心中又气又好笑,不过是一名小妾,也可以让他们四人怕成这样?
也罢,反正严霸天只是一位虚构的人物,可以先把妾纳进来,将来若有合适的对象,再为这名小妾另寻好人家嫁了。
他心中已有定见,决定出马收拾这个残局。
“你们演够了没?要我出马收这个妾就明讲,别在那边装可怜。”
原本吵得不可开交的四位兄弟一听到大哥愿意收了,态度一改,忙不迭送上笑脸和感谢之词。
“太好了,大哥说要收啦!”老五举双手万岁。
“大哥英明,佛祖保佑!”老三夸张地松了一口气。
“还是大哥厉害,您一句话,就解决了咱们的问题。”二老一脸佩服地拱手吹捧,心里却在偷笑。
“…”老四没说话,下垂的两边嘴角却弯了起来。
墨青云被他们这番话搞得笑也不是、气也不是,刚刚还吵得面红耳赤,现在每个人都笑呵呵的,连二弟都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坐回位子上。
他没好气地问:“别耍嘴皮子了,纳妾仪式是何时?”
李慕白立刻回答大哥的问话。“咱们已经问了媒婆,下个月十五是好曰子。”
“是吗?下个月十五…”墨青云心中盘算了下,下个月的十五,要腾出时间来迎娶不是问题,何况只是纳妾,花不了太多时间。“好吧,这事就交给你们去筹办,曰子到了再来提醒我。”
他是个大忙人,对他来说,这纳妾之事还比不上府里其他商办大事重要,要主持严府南北各地的商行和生意,他必须专注所有心力。
见大哥同意了,其他人大大松了口气,只要新郎不是他们,妾不是由他们来收,什么都好办。
要知道他们多么怕家里的娘子伤心,她们对纳妾是多么的敏感和讨厌,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和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就算是挂名也不行,而丈夫们则深怕娘子不开心,若是她们掉了一滴泪,或是心情不好,他们可是会头皮发⿇的。
严霸天下月十五即将纳进第五名小妾,严府上下紧锣密鼓的进行筹备事宜,赶紧清出一间新房,迎接这位南方来的姑娘,严府即将有第五位夫人了。
纳妾跟娶妻的仪式不同。
所谓明媒正娶,指的是正室,娶妻仪式隆重,从送聘、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一直到迎亲等经过三书六礼,用八抬大轿从正门抬进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