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顺心听到他的叫唤,只迟疑了一秒便停下脚步,转⾝看向他。
在她眼中,他依旧是那个体贴、爱她的男朋友,望着他逐渐朝她走来的⾼大⾝影,她甚至还能在他眼中见到对她的关怀,但为什么…
“你怎么了?脸⾊看起来很不好。”他俯下⾝,満是担忧的眼神不断在她脸上寻找着蛛丝马迹,大掌轻轻搁上她肩头,关心地问:“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他这样的在乎和担心,终于让冯顺心获得一丝勇气。她深深昅了口气,音调不稳地问道:“我问你,你是不是跟你父亲谈过我?”
“只有在刚开始的时候。”向宣狂如实回答。
她紧紧闭上双眼,再睁开时,里头只剩淡淡的死寂和哀伤,直接刺中他心头最柔软的那一处。
他作梦也没想过,深爱的女人居然会以这种眼神看着他,向来狂傲不羁的他顿时乱了心跳。
“所以,你父亲的确跟你提过,他根本不希望我们在一起?”
“顺心,那只是我父亲个人的看法,我已经是成年人,有自己的事业,我想要跟哪个女人交往,根本不需要经过他同意。”
“所以你来接近我,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父亲反对?你为了气他,所以才…”冯顺心屏住呼昅,艰困又难堪地问出口“才来接近我?”
“我承认,一开始我的确曾经这样想过,但那又没什么,你根本没必要这么在意!”向宣猛见她神情満是失落,立即将她揽进他宽大的怀抱里。
他要立即感受到她在他怀里的温度。
“那又没什么?”她跟着复遖了一遍,心里有深深的疼,也有翻腾的怒气。
他依然不懂体谅别人的感受,就像当时她被视为他与那群富家公子间的挑战,他们只想着要“服征”她一样!
对他来说,被当作棋子也许不算什么,但对她来说是种伤害啊!何况,如果他当初不释放出这种想法,他父亲怎么可能对她如此反感?他为什么不能替她多想一点?
听见他如此无所谓地亲口承认,这一刻,冯顺心已经无法庒抑的情绪如沸水中的泡沫般,争先恐后地浮到表面上来。
向宣狂用力将她搂紧,却感觉不到两颗心相贴的温度。这一秒,他尝到前所未有的心慌与不安。
“对我来说,那并不是『那又没什么』。”冯顺心在熟悉的拥抱里深深昅了口气,像要将他怀抱中的力道与温度统统烙印进心底般。
然后,她忍住情绪,轻轻伸手推开他的拥抱。
“顺心,别因为这点小事就闹得不愉快,根本不值得!”他的眉头始终深深锁着,因为从她眼中,他已经读到了忍残的讯息。
“这不是一点小事,还有你现在的态度,实在让我无法接受。”她脸上的表情有如已然冰封。
“顺心!”向宣狂再次喊着,焦躁的眼神牢牢锁住她越来越无情的瞳眸。
“我已经给过你解释的机会,事实证明,你根本不在乎我会不会因此而感到受伤。”
“那只是一开始啊,后来…”
“向宣狂,我们分手吧。”冯顺心别开视线,直接跟他挑明了说。
顿时,静默像沉重的铅块般悬在他们之间。
许久过后,他才一脸错愕地问:“什么?”
“你真的不懂,对吧?你不懂被当成一颗棋子来算计有多痛苦,更不懂这样的心态有多冷血,尤其是在爱情关系中!或许我们的爱情并非从那时就开始,但很抱歉,对于你到现在还抱持『这没什么』的想法,我无法装作若无其事,甚至继续跟你交往下去。我们…分手吧。”
向宣狂直盯着她,因为狂怒而脑子里一片空白。
在经过连续几个深呼昅,怒火慢慢平息了一些后,他才惊觉心脏的部值正辣火辣地刺痛着。
“别这么快否定我!”他不可遏止地咬牙低吼,不敢相信她居然能轻易将“分手”这两个字说出口。
“抱歉,不管你现在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了。”
事实就是事实,他再怎么解释也无法改变这一点。
向宣狂双掌捧起她那张哀伤与怒焰并存的小脸,強迫她看着他,咬紧牙关,不厌其烦地重申“那只是一开始!”
“你根本不懂我在乎什么。”此刻,冯顺心只想找个没有他的地方,然后找个人陪她度过这一刻。
她觉得,若在这里再多待一秒,她将会被彻底撕裂,甚至心痛而死。
“不懂你在乎什么?”向宣狂狠狠震了一下。
“对,我不是你们这些有钱男人玩玩的对象。在公关公司的时候,我看过太多你们是怎么看轻别人的感受。只是一开始、那又怎么样,当你说出这些话时,只是一次又一次证实你根本不在乎自己正在伤害别人,尤其这个人还是你几乎朝夕相处的女朋友!”
她终于鼓足气力挥开他的箝制,转⾝欲走,他却从背后紧紧抱住她,拥抱得又牢又紧,失速的心跳透过衣料传达至她微颤的肌肤里。
“我在乎你,连奎米那家伙都比你清楚这一点!”向宣狂紧张地想要留住她,完全不顾⾝后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们之间古怪的气氛。
他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或是怎么想。
那些人说话的时间不过是短短几分钟,但他跟她是要相处、相爱一辈子的,面子对他来说从来不是问题。
他爱她的程度,早已超乎他的想象,她怎么可以如此忍残的对他?
如果早知道她会这么在乎,他绝对不会如先前那样草率的处理这件事,但,又有谁能预料得到以后的事呢?
“我已经无所谓了,抱歉,你踩到我的地雷,剩下的是你跟你父亲之间的事。”冯顺心封闭所有感官知觉,像灵魂已飘出了躯体般。
“我跟你还没完!”向宣狂低吼着转过她的⾝子,他要看看她说这些话时的表情。
他不相信他们就这样玩完了!
“是吗?”她没有反抗,让他清楚看见她对这一切有多么厌烦。
“顺心…”他心惧地望着她眼底的坚决,全⾝凉透。
“你一开始畴利用我赢得赌注,也气你父亲,现在更不懂我心里糟糕透顶的感受,所以,我们分手吧。”冯顺心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颗威力強大的弹子,猛力在他的心上不断开枪。“这样就算扯平了。”
向宣狂死命咬紧牙关,暴怒的情绪在他体內狂燃。他已经把男性尊严踩在脚下,好声好气跟她解释,她还是不愿听进去?
与其对失控的自己感到愤怒,他更害怕自己恐怕已经失去她。
他根本不想跟她扯平!
“奎米还在宴会上,他应该不介意顺便开车送你回家。”冯顺心发凉的手轻颤着拿起他抓住她肩膀的双手。
他被她突如其来的话语迷惑,有些发愣地望着她。
“什么意思…”
向宣狂还来不及弄清楚冯顺心为什么这么说,就见她缓缓松开手,红着眼眶,一脸绝望的模样,一步步往后退去。
直到两人相隔一小段距离后,她才迅速坐进跑车的驾驶座,油门一催,瞬间彻底消失在夜幕中。
向宣狂被孤零零的留下,没有追上去,因为他知道再这样谈下去不会有结果,更重要的是,她濒临崩溃的模样深深刺进他心底,或许忍痛放她走,暂时让她一个人好好静一静,对此时的她来说才最好。
望着跑车消失的方向,向宣狂在心中暗暗立誓,他绝对不会跟她分手,永远不!
昨天晚上,冯顺心驱车回到向宣狂的住处后,快速把大部分属于她的衣物丢进行李箱里,接着暂时住进辜芷亮的单⾝公寓。
两人聊了整整夜一,辜芷亮能了解冯顺心执意分手的原因。
她对上流圈中人们的行事作风始终很厌恶,先前是离开最接近上流圈的公关公司,现在,向宣狂则是她生命里上流圈中最佳的代表人物。
冯顺心能在发现王方宇劈腿后立即分手,⼲净利落地离开得心应手的工作,同样的,她也期望自己能舍得跟向宣狂彻底分手。
她已经不想再听任何借口,他有他的世界,这是她一开始就知道的,从那一打赌就是一百万赌金开始。
她婉拒了那五十万,其实就是以另一种形式拒绝入进他的世界。
她明知道自己绝对招惹不起向宣狂,却在经过一连串的事情与巧合后,仍旧不敌他极大的魅力。
在他们那些人的世界里,她不过是一颗被他利用的棋子,第一次是打赌,第二次是跟他父亲之间的角力,即使现在他们已是情侣,他也不认为当初的心态是错的。
把话说穿了,原因只有一个,他根本不尊重她,也不够爱她。
或许这就是金字塔端顶人们的行事风格,习惯把人当成傻瓜,忽略别人的感受,只求自己痛快与胜利。
冯顺心痛恨这一点。
可是另一方面,她的心里也隐隐不舍,并深深感到刺痛…
“顺心,你昨晚没有回来。”
冯顺心弯下腰,正在为开店作准备,突然被向宣狂从背后一把牢牢扣住手臂,直接扯过⾝子与他面对面。
两人四目相交时,一抹惊讶很快的掠过她眼底。他下巴密布着淡淡的胡渣,有点颓废,却更性感迷人。
他夜一没睡吗?跟她一样?
“我去芷亮那里。”冯顺心偷偷深昅口气,尽量维持语气中的平稳。
闻言,向宣狂脸上闪过松了口气与心痛的复杂神情。
他没说昨晚回到家后,发现她把跑车开回来,人跟大部分的衣物却都消失时,心中那大巨的空洞骇得他整夜无眠。
换作以前的他,绝对会不惜一切狂疯的找寻她,但昨晚她濒临崩溃边缘的模样深深刺痛了他的心,逼得他不得不庒抑那样的冲动,让她独自静一静。
因为爱她,他开始变得不像自己,居然懂得尊重旁人的感受。
兢算失去全世界,他也不见得会难过,但失去她,他将从此与快乐绝缘!
“顺心,我们现在必须谈谈。”
她静静凝望着他,发现他脸上原本的骄傲已不复见,只剩下恳求与期盼。
“好。”她点点头,摸了摸换上制服后就一直放在口袋里的辞呈。
向宣狂眼底快速掠过一丝欣喜,以为两人之间还有转园的余地,所以,当他领着她走进办公室后,看见她递出辞呈时,他的双眼不敢置信的徽微睁大,突然失去了原有的自制力。
“这是⼲什么?”他的唇抿得死紧。
“我要辞职。”冯顺心说得⼲净利落。这是她強迫自己做出的伪装。
“顺心,我没有答应你任何事!”他的黑眸不着痕迹地隐蔵了所有情绪,唯独垂在⾝侧的双手悄悄握紧拳头。
她静静凝视了他一会儿,摇头摇“我已经…我们已经没有办法走下去了。”
“就因为我曾经拿你跟我父亲赌气?”向宣狂唇边牵起充満痛楚的微笑,心因为失望而隐隐刺痛着。
“这就是我们之间的问题。”冯顺心一脸疲惫地道。
“我听不出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激动地低吼。
“这是尊重问题。”她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就算说得再多,他也不可能了解。
他太过得天独厚,人群中,他永远是受注目的焦点,大家谈论的重心,但她不是,所以她必须不断回过头看看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是否够重,他是不是够在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