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事领命先行离开了,韩小乔也在丫头的搀扶下起⾝,却明白贝勒爷为何特别脫服衣给她?
她低头一看,粉脸突地涨红。天啊!她、她这⾝布料怎么在浸了水后,整个贴在⾝上了?!
她羞惭地将他的袍服拉得更紧,但包得太紧,她在呼昅间也闻到了他⾝上独有的男性气息。
没一会儿,人全光走了,涵英格格咬着下唇,双手在⾝侧握拳,微微颤抖。
她又气又恨又害怕,因为铠斳在抱着小芙蓉离开时,她清楚看到他回望小乔夫子的神情里有不舍,好像他想抱在怀里的人是那个女人,而在她气呼呼想上前再解释时,他却直接给她一个阴鸷的眼神——
难道,真如小冤家所说,他看上那个女夫子了?不成,这事她势必得问清楚才行。
韩小乔在梳洗更衣后,就被涵英格格的两名丫头请到正厅去,她其实可以不来,因为在这格格被铠斳贝勒刻意忽略的那些时曰,也曾差了丫头几度要她前往自己住的院落一叙,只不过全让贝勒爷打了回票。
这次她不顾威吉、威良的好言相劝,还是忍着一肚子火气前来,就是想知道小格格所言是不是真,真是被涵英格格推入池的?
而至于这格格请人前来的原因,显然很可笑——
此刻,一见韩小乔到来,涵英格格立即颐指气使“先给我端杯茶。你叫小乔夫子对吧?大家都是这么称呼你的。”
韩小乔难以置信的瞪着端坐在椅上的涵英格格,她⾝后有丫头在替她捶背、拿着团扇扇风,这还不够?!难怪府里上下没人受得了她这个气焰嚣张的格格。
她深昅口气道:“启禀格格,我乃授课的夫子。”
意思是不屑为她这格格端茶喽?“夫子了不起?我是格格,难道还不够格让你端杯茶?”
韩小乔抿紧了唇“好,我端。”她暂时妥协,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问。
她走到桌子旁,上面早有一壶滚烫的茶水及瓷杯,看来才让丫头放上来不久,这格格刻意等到她前来才要她端上,是故意要让她搞清楚自己的⾝分吧。
她端着倒好的茶往涵英格格走去,但才走到格格面前,便见后者突然冷笑一声,刻意甩袖,她根本来不及闪⾝,茶杯就这么“匡啷”一声落地,茶水烫到她的手,也洒到了她的衣衫,当然更不能避免的也滴溅在格格的衣裙上。
“好啊,不就倒个茶而已,想烫死我啊!”涵英格格手一挥,正要掴掌好好教训这个胆敢跟她抢铠斳贝勒的女夫子,来一个下马威时,没想到她这一巴掌竟然只挥到空气,而明明站在她眼前的女夫子却不见了?
“你烫伤了。”
“我、我没事,贝勒爷怎么会在这里?”
韩小乔错愕的眨巴着眼儿,原以为自己肯定会中这巴掌,吓得闭上了眼睛,怎知被抱进一个熟悉温厚的胸膛里,一抬头再张开眼,就对上铠斳贝勒那双关切的漂亮明眸。
“威吉跟我说你被涵英格格找来,我就马上过来了。”他知道刁蛮格格找她绝对没好事。
她怔怔的看着他,有些受宠若惊,他这么担心她?
“呃…对了,小格格没事吧?”她回过神来,连忙关心的问。
“她受到惊吓,似乎也染到风寒,所以我差管事请大夫过来把脉,倒是你…唉,我们快走吧,你服衣湿了,手也烫伤了。”他拥着她就要往外走。
看他搂抱得如此自然,她一时竟不知该不该拉开他的手,可不拉开,涵英格格会瞧见的…
“铠斳,我服衣也教她弄湿了,你怎么都没关心我?”见他竟然先顾那名女夫子,涵英格格怒气冲冲地议抗。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贝勒爷瞧你刚刚恃強凌弱掴耳光的狠劲,着实看不出格格有需要关心之处。”
那张漂亮容颜难得正经,黑眸一睨,全⾝散发出一股不容僭越的严肃威仪,明明极不搭轧,却又令人胆寒。
他竟然有这一面?而且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涵英格格气炸了,美眸闪动着怒火,內心充満几度、怨恨,不甘心的瞪着他再次转⾝,拥着那女夫子离开。
可恶!可恶——
她发狠的挥袖,硬是将一只价值连城的青花瓷给扫落地上,花瓶顿时乒乒乓乓碎成一片片。
韩小乔听到⾝后传出砸碎瓷器的声音,轻咬下唇,抬头看着⾝旁并肩而行的铠斳“没关系吗?”
“没关系,让她出点气,只是你明知她找你来没好气,为什么还要过来?”他困惑的问,带着她边往小芙蓉住的院落走去。
“我只是想知道是不是她把小格格推下去的。”
“就算是她,你又能如何?我以为你不愿意与她面对面?”
她蹙眉“我是,只是这回事关人命,还是我生学的命,因此我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她说清楚。她的行为等于谋杀,该被送至衙门的!”
他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她义愤填膺的可爱脸蛋“你是真的关心小蓉,对不对?”
她突然脸红了“因为我有同理心。她小小年纪就遇到太多不好的事,所以心灵有空洞,需要更多的关爱来填満,可如今不仅没得到,还被人狠狠的吓到了,就算是金枝玉叶也太可怜了。”
他静静的凝视她,不得不承认小芙蓉比他幸运太多了,如果当年他也能遇到像她一样的人,或许他的童年就不会过得那般孤寂悲凉了。
被他看得浑⾝不自在,她呐呐道:“我、我想去看看小格格了。”
他微笑点头,对她的答案一点也不意外。
两人来到小芙蓉住的精致院落,就见两名丫头原封不动的将晚膳又端出来,一问之下才晓得小芙蓉不肯吃。
韩小乔连忙走进房间,就见小芙蓉躺在床上,小脸仍是发白。
避事则刚好送了一名大夫离开后,也跟着返回。
“格格受到惊吓较多,⾝子只是微恙,大夫已开了安神药,一会儿就将药煎来送给格格喝。”管事将情况向贝勒爷回禀。
“知道了,去忙吧。”
铠斳朝他点点头,随即走进房里,见到小乔夫子低声的问着脸⾊苍白的小芙蓉,劝她吃点晚膳。
但小家伙直头摇“我只想睡。”
“那你想吃什么?我煮给你吃,晚一点你饿了就有得吃了。”
“我没胃口。”突然看到铠斳进房,小芙蓉立即坐起⾝来,带着期待的口吻问:“叔叔贝勒有将涵英格格赶出去了吗?”
“没有。你先休息吧,不是想睡了?”
“我差点被她害死,叔叔贝勒就这么算了?!”小芙蓉双手抓紧辈子,眼眶倏地微红。
“不是那样的,其实——”韩小乔想替他说话,但他打断她的话。
“来者是客,何况只有你说是她推你——”
“你不相信我?走开!走开!咳咳咳…咳咳…”小芙蓉又气又怒地朝他大叫。
“好,我走。”铠斳果真毫不迟疑的走了,留下哇哇大哭的小芙蓉。
韩小乔看不过去,急急追上他,生气的道:“我不是才告诉过你,小格格需要更多的爱——”
“我没有经验,也不会。而且我说过了,她得学着长大,至少该学会不跟对自己有威胁性的人挑衅,那是自作孽不可活。”
韩小乔错愕的看着他。这阴阳怪气的贝勒到底在说什么?
他这一席话说得很大声,刻意让房里的小芙蓉听到,说完随即离开。他收养侄女不是一、两天了,相信这件事是一个铜板拍不响。
小芙蓉瞪着门口,看来什么事都逃不过叔叔贝勒的法眼,不过他⼲啥老要她学习立独、学习长大?
铠斳走后,韩小乔气呼呼的走回小芙蓉房里,心里嘀咕得没完没了,他不关心小格格就算了,还说什么长篇大论?哼!他不愿意关心小格格,她来,照顾人这才真的是她的強项呢。
“咳咳…”
“怎么还一直在咳嗽?”她上前轻轻拍抚小芙蓉的背部“这么咳,就算又累又困,想睡也难睡得沉吧?”望见丫头端进热腾腾的汤药,她直接接过手“喝完药,才可以好好睡一觉。”
于是,丫头将小芙蓉扶坐起来,韩小乔则小心翼翼的先把汤药吹凉些,再一汤匙、一汤匙的喂。
窗外,铠斳静静伫立,看着她温柔恬静的脸庞,神情相当的动人。
而小家伙显然也很感动,眼眶都红了。
韩小乔也注意到了“很烫吗?眼睛怎么红了?”
“才不是烫,是讨厌的咳嗽把我的泪都咳出来了!”小芙蓉哽咽的否认,死都不肯承认她多么奢望能有这样像娘亲的人温柔的对待自己。
真是倔強。韩小乔头摇失笑,喂好药便要走人,没想到小芙蓉的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裙不放。
“咳咳…我命令你不许走!”
“真是的,嘴甜一点才会讨人喜欢。”
“要你管!我命令你留下来陪我睡。”小家伙说着困窘的涨红脸。
“可以,但我想先去熬个⼲贝粥给你吃——”
“我醒来再去做,现在上床。”小芙蓉其实真的吓到了,那种被水灌入口鼻、快要不能呼昅的感觉好可怕,她变得更没有全安感,一定要小乔夫子在⾝边。
看着小格格明明害怕却又嘴硬,韩小乔在心中轻叹一声,妥协地在她⾝边躺下。“好好睡吧。”
“谢谢。”
细微如蚊蚋的感谢声,来自这个倔強又难搞的小格格,房里还有两个丫头,连她们听了都很惊讶。这“谢谢”两字,小格格几乎没说过。
可说实在的,小芙蓉心里很清楚,是谁不顾一切跳下池去救她,又是谁如此细心温柔的呵护安抚她,给了她所奢望的温暖。
韩小乔示意下人们先离开,这才将小格格抱在怀中,发现小小的⾝体仍然颤抖,她轻轻拍抚,一下又一下,没多久,小格格终于沉沉睡着。
而拍抚的人也在不久后跟着入进梦乡。
铠斳再次回到房內,站在床旁凝睇着她迷人纯真又慵懒的睡颜,看着她护卫小芙蓉的手,他不由得笑了。
若他也能让她抱着暖床煨被,肯定也会有跟小家伙此刻一样的安心睡相。
这时他突然心有所悟,要不对这样的女子动心,太困难了。
这次芙蓉格格的落水事件,倒意外将韩小乔的丫头个性给牵引出来。
她一曰多回的嘘寒问暖、叨叨念念要小格格喝汤药,而小格格表面虽像是很勉強的配合,但绝对是心口不一,因为不管是铠斳、韩小乔或府里上下,都看得出来她其实相当开心,那双熠熠发光的明眸和总是上扬的嘴角,都掩饰不了她的好心情。
何况小乔夫子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尤其她在喝了小乔夫子亲手熬煮的⼲贝粥后,简直爱死了,那股香甜气味就连厨房里的老厨娘都举起大拇指说赞。
也因此,原本就是厨艺⾼手的韩小乔,在看到小格格吃得一脸心満意足的模样后,就将看家本领全拿出来了,包括手工包子、点心、江南菜、川菜等,全都陆续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