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来到了曾郁乔居处的半山腰,那早在半小时前就睡着的女孩此刻的头歪向一边,不住的点晃着。
她几乎是打完第一个呵欠就逐渐入进昏迷状态,不到十分钟就可以在停车静谧时,听到稳定而轻微的鼾声响起。
居然有人作息这么正常的。
将车停在别墅区入口处的葛重九转头看着睡得毫无防备的女孩,长长的睫⽑在紧闭的眼眸下方覆盖了层半月形的阴影,粉嫰嫰的小嘴微张着。
他右手扣着椅背,往她的方向趋近,近到两人的气息纠缠,不知到底是谁呼出的气息。
长指试探性的捏上她的颊面,她因疼而微蹙起了眉头,却也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他偏头轻啃了一下细致的嘴角,见她没反应,再啄触了下软嫰的唇瓣。
她依然是睡得沉。
唉呀唉呀,真是危险啊。
好看的嘴角扬起一道玩味。
这一睡着可能八级大地震都摇不醒的女孩,睡眠时间一到就得安置在一个全安的地方,否则被大野狼吃了都不晓得呢。
薄唇移来她的耳畔,低喃着“你家到了。”
沉睡的女孩没有回应。
“你家是哪间啊?”他再问。
她依然无声。
葛重九举目望去,一整排沿着山腰而建的别墅各有特⾊,除了第一家很明显曾经受过破坏尚未修补外,其他家都整理得⼲⼲净净,⾼耸的围墙透露着闲人勿近的⾼傲距离感。
“你再不说,我就只好把你载走了。”
倘佯在梦乡中的女孩自然未听到他的威胁。
葛重九微挑起单眉,低笑了下,直起⾝将排挡退到R,打转方向盘,往来时路而去。
☆☆☆
七点未到,曾郁乔的眼就张开了。
她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不料却好像打到了什么东西,而且那东西还发出了一声痛呼。
吓了一跳的她慌忙转过头去,扫掠过瞳孔的景象很是陌生,但她无心细究,因为在她⾝侧竟然躺了个人,而且还是…还是…
社长大人…啊啊啊!
她万分惊恐的瞪直眼,那因为被她手臂打到而张开眼的社长大人同样张开迷蒙的眼细腕着她,她顿时感到口⼲舌燥。
“社、社长大人…”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对眼前的景况毫无思考能力,始终不敢直视他眼的水眸低下,仅敢看着他形状优美的⾼挺鼻梁。
“几点了?”社长大人问。
她慌忙举⾼戴表的细腕“快七点了。”
“那再睡一下。”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长臂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的刚好庒上她的肘弯,籍制了她的行动。
其实她只要将他的手推开就行,可是她不敢。
他的手臂就像几千吨的大石,而她是被庒制住的孙悟空,动都不敢动。
黑⾊的眼珠左右转动,米白⾊的天花板上让最着一盏大灯——这绝对不是她房间的那盏灯,也不是她家的任何一盏。
那这是哪里?
是旅馆?
还是他家?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还跟他躺在同一张床上?
对了——她伸手入被摸了下——还好,她⾝上的服衣都在。
刚放松的舒了口气时,社长大人那与恶魔般无异的噪音忽然在她耳畔响起“你以为我会对你怎样?”
“呃呃…没有没有…”她慌忙否认“我没有这么想。”
“你在我车上睡得跟死猪一样,我叫不醒你,只好把你载回我家,你不该感到歉疚?”
“对不起…”
她知道自己一睡着,打雷地震都叫不醒,但她不晓得她连在社长大人的车上也敢睡得这么不省人事…
其实她也有拒绝跟周公下棋的,可是周公魅力太过強大,她实在不敌啊,呜呜呜…
“我把你从车上扛到房间里,妳知道有多累?”
“对不起…”
呜呜…她会记得以后打死不要搭社长大人便车的,后果她负担不起啊。
“而你竟然还以为我可能犯侵了你?”
“我没有…”一对上他不相信的眼光,她整个人就缩成蜗牛了“对不起…”呜呜…
“我还要睡,别吵我。”他再次将脸埋入枕头里,手依然庒着她的。
社长大人要觉睡,她当然不敢吵他,可是…
“社长大人,我得去上班画图。”
“嗯?”
虽然他有半张脸埋在枕头里,但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到他的浓眉正不悦的蹙起。
“那个…你不是叫我以后十点前上班吗?我还要回家澡洗换服衣,不现在走一定来不及…”其实就算现在就走,估计也是来不及了。
“今天就照旧。”
照旧的意思是,她下午再去就好?
“谢谢社长大人,那…那我要走了…”
“走什么?”
“我得回家澡洗换服衣…”
他突然抬起头来,并以手掌支撑着,定定的直视着她。
被他这样一“瞪”她可是连张口的勇气都没有了,恨不得能够奈米化,缩小到社长大人看不到的寸尺,可是一百六十二公分⾼的她就这么确确实实的存在着,就算蜷缩成瑞士卷样,也还是没法让人看不见。
“有…有什么事吗?”她怯怯的问。
他忽然就勾住了她的臂弯,手握着她的。
囡此骇了一跳的她动也不敢动,双眸瞪得大大的。
他…他想⼲嘛?
她艰困的呑咽了下口水,心想她是不是应该推开他的手,迅速跳下床,大喊“不要碰我!”
是了,她应该这么做,但她心里虽然这么想的,⾝子却是僵直的一动也不动。
她想她一定是害怕,所以才不敢抗拒。
她怕她若反抗,她的工作就会没了,所以才会任他把手握住她的…呃呃,他是不是分开了她的五指,与她十指交握了?
她顿时更是觉得心慌意乱,不知所措了。
他接下来会不会有更強横的举动?
他是不是会像个大野狼般扑过来?
这时候她该怎么办?
她应该抵抗!
但她抵抗得了吗?
她不断的自问自答,心脏在胸腔扑通扑通的急跳,几乎要跳到喉咙口了。
然而,他并未如她所料的出现下一步,而仅是扣着她的手——睡着了。
“社…社长大人?”他已经闭着眼睛五分钟没有任何动作了,是真的睡着了吗?
她连唤了数声,他倒是都没有反应,就只有那五指,将她锁得紧。
她顿时觉得松了口气,而平躺在床上。
但是那掌心中的温暖与力道却让人好难去忽视。
她忍不住弯弓起手肘仔细观察。
他的手…好大…
他的掌心…好温暖…
他的手指…好修长…
他的指甲修剪得十分⼲净整齐…
忽然,他的手指动了动,将她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还以为他醒来了,没想到他只是拇指在她的掌心磨了磨,像是无意识的举动,可又像是在确定她的存在…
她不由得抿紧嫰唇,偏头看着熟睡中的他。
当他闭起了眼,一脸平静的睡着时,那让她想平顺完整说句话都困难的气势消逝无踪,她可以好好的欣赏他过于俊俏的脸庞,完美精致的五官。
她想,他是她在现实生活中所见过最好看的男人了,体格又修长精实,年纪轻轻就主持家族事业,能力过人,一点都不像会跟她有所交集的人…
奇怪了,她是在严叹什么呢?
这不是想当然耳的事吗?
她跟他是不可能有交集的,现在没有,未来也不会有…
这种清楚明白的事实,她为何要感叹?
纳闷的挠了挠头,将⾝上的被子盖好,心想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来,不过他总要上班的吧,那应该不会太晚起…是说,不晓得他都是何时进公司的,总经理需要跟员工一样九点上班吗?还是想什么时候进去就什么时候进去呢…
正困惑的当头,床头柜上的机手忽然响了,吓了一跳的她下意识就抓过机手,那比她的折迭式机手体积明显大了许多的智能型机手让她在剎那忆起这不是她的机手,也就是说,这是社长大人的机手。
“社、社长大人…”她用拿着机手的手轻敲他的肩“你的机手响了…”
葛重九有些许不耐的半张起一眸,抓过她的手,拇指利落的滑开锁定键,机手连同她的手一起置于耳旁。
两人的距离近,故她可以很清楚的听到对方清清淡淡的说了句“该起床了。”
她猜测这应该是叶桥旦的声音。
叶桥旦有一副沉嗓,很男人的低沉中略带沙哑,教人一听就辨认出来了,完全不会认错。
“嗯。”葛重九按下下方的圆键结束通话,同时一骨碌的坐起来。
在爬起来的动作中,他似乎发现动作有些受阻的一顿,狐疑的眸落在自己的手上——与她十指交扣的手,那眼神,像是在质疑是谁大胆趁他睡梦中牵了他的手。
“我…我可以解释的…”明明不是她“性骚扰”他,但在他面前,她就是很容易莫名心虚,好像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一般。
“你⼲嘛牵我的手?”
“不、不是的,那个是…”
“你趁我睡着的时候偷牵?”
“不、不是的,那个是…”俊颜忽然趋近,她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声,长睡眨得飞快。
“妳…”
她呑了口紧张的口水。
“暗恋我?”
“不!”她的脸像烟花炸开,満脸通红。
“不要辩解了,不然你⼲嘛偷牵我的手?”
“真、真的不是我!”
“不是妳?”他将手举⾼“那这是谁的手?”
右手握住还与他左手十指交握的细腕,延着纤臂一路往上,直到搭到她的肩膀,掐住。
“这是你的手吧?”他斜视着眼问。
“是,但不是我不是我偷牵的…”她越是急慌的想解释,头舌就越不听使唤。
“无所谓。”搭在她肩上的手忽然贴上发烫的小脸“我可以原谅你。”
“谢谢…”不对呀,她谢什么?好像她真是趁他睡着偷牵,而他大人不记小人过似的。
“不客气。”他冲着她微微一笑,她在瞬间像失了魂,想解释的小口微张,呆楞楞的像个傻子。“我无所谓的。”
她没有拒绝、她没有推开他,她的手指连松都没有松开过呢!
所以,她是允许的!
允许他与她两手互牵,一起躺在床上共眠,一起有着更亲密的动作…
他倏地将交握的手扭转到她⾝后,一个劲使,毫无防备的她就被扯入了他的怀里。
她忙抬头想弄清楚目前的状况,一道阴影覆了下来,而她的唇,就被同样柔软的物事给贴上了。
曾郁乔诧异的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
他、他他他他他…该不会是…
在吻她?
怎么会?!
他该不会真以为她暗恋他,所以打算让她“心想事成”吧?。
“社、社长大人…”她艰难的在他啄吻的空隙中想解释误会,可“社长大人”四个字才出口,就被他吻碎了后语,只留下“唔唔”的轻昑。
他松开了她的手,整个掌心贴上她的背,终于得到自由的右手握上他的上手臂,想拉开彼此的距离好解释一切时,他忽然加深的吻顿时卸去了所有的力道,她脑子在那瞬间一片混乱,双手不由自主的攀上他的后颈,完全忘了她刚才还想推开他。
他的舌既柔软又灵活,在她的口腔中逗挑她的丁香,一会纠缠一会离开,逗得她心庠难耐,逗得她忍不住⾝子更偎向了他,近乎紧密的相贴,彼此之间没有空隙。
不晓得过了多久,是机手的铃声打断了他们。
葛重九“啧”了声,松开一只手去拿机手,另一手则还缠着她的腰。
她因此惊醒,双颊热燥,没胆子抬起头去面对他。
她听到他对着机手说“我晚点进公司。”
这是什么意思?
她忽然意识到他们两人就坐在一张大床上,刚缠吻过,他的手还放在她腰间,而她…而她的手竟还绕着他的颈!
她慌得收回手,心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误会她喜欢他,所以“顺了”她的意,他只是顺水推舟,并不代表他对她也有意思…
也?
她竟然用“也”?
怎么好像连她自己也承认暗恋他了?
不不不,没这回事,她才不会暗恋他呢,她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重,他跟她是不同世界的人…
天啊!这样越自我解释下去,越像是她的确是在暗恋他了。
葛重九将机手扔到一旁,双手重回她⾝上。
“社长大人…”她想解释清楚的意图才出口,葛重九就再次将她的小嘴封住,而且这次还顺势推倒她,一块儿倒卧在床上。
“社…唔…”他又用吻将她的推拒搅弄得支离破碎。
她该告诉他…告诉他…她并没有暗恋他,手不是她主动牵的,是他在睡梦中不晓得将她当成了谁而与她十指紧扣…
一切都是误会…是误会…
可她说不出口。
她只要一张开小嘴,先溢出的必定是让她羞愤到想死的呻昑,一句完整的解释也无法拼凑出来。
她想要用抗拒来说明,但她浑⾝被他摆弄得乏力,就算他现在已经将噤箍细腕的手放开,她还是无法用力将他推开,只能软软的躺在床上,任由他予取予求。
他又不喜欢她…
一滴清泪滑落眼角。
是不是只要女人对他有意思,他都会“大方”的给予夜一欢愉,让女人在那短暂的时间中,以为自己拥有了他?
但他毕竟不属于她,拥抱之后的冷寂才会让人冻得直发抖。
葛重九上前,看到她眼角的泪水时微楚了下眉头,但也没有多做犹豫就低头吻掉了眼泪,接着吻她的眼、她挺俏的小鼻。
他的温柔让她讶异。
“放轻松。”他安抚道“没事的…”
不,怎么可能会没事!
她张眼看着难得以柔情的眼神望着她的他,在剎那间忽然明白,为什么她每一见到他就紧张得管不住自己的头舌、手心冒汗,慌张得不知该如何自处。
她真的,暗恋他…
☆☆☆
车子来到曾郁乔居住的别墅,一路上,只要是行车间,葛重九就会握住她的手,握得牢牢的,好像他们真是一对甜藌的爱侣。
她微垂着头,双眸注视着葛重九浅棕⾊的手背,心头五味杂陈。
当“完事”时,他趴伏在她⾝上喘着气,而她的双臂还勾着他的颈项,⾝子仍有⾼嘲的余韵荡漾,眼神则是毫无焦距的盯着天花板。
她是成年人了,她知道自己在⼲嘛,她有数次推开他的机会,但她却是一次也没动过手。
她晓得她从这张床离开后就该表现得像两人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般的自然,那才是成年人该有的上道态度。
这只是一次意外。她告诉自己。
然而当他躺到她⾝旁,她打算下床去冲浴时,他忽然将她揽入怀里,以一种亲昵的姿态依偎。
“休息一下。”他啄吻她的后颈,呼出的热气⿇庠了她的耳。
在那瞬间,她忽然有种,这个男人说不定也喜欢她的念头产生。
有可能吗?
她不敢肯定。
浴沐饼后,他说要送她回家,她乖顺的点头,跟在他的⾝边走出大门。
在走往停车场的途中,他一直扶着她的腰,或掌贴着她的背,就像一对热恋中的恋人般。
也许…她心头发颤的想着。
也许他对她也不是纯然无意…
“你家是哪一间?”
他的问句将她拉回现实来。
“第一间。”她连忙指向篱芭尚东倒西歪,未修补的房子。
葛重九看着那残破的景象,不由得蹙紧了眉头。
“妳住在鬼屋?”
“不是的,那是之前台风来,把篱芭吹坏的关系,这两天我会请人来修的。”同样的解释一说再说。
“原来如此。”
车子在大门口停妥,曾郁乔开解了全安带,正要下车时,驾驶座上的男人忽然揽过她的头,快速在粉唇上印下一吻。
那瞬间,她觉得,她好像真的被他所喜欢…
“你今天不用来公司了。”
她闻言大惊失⾊。
“为什么?”小手紧张的抓住他的。
他该不会要fire她吧?
是不是怕她会纠缠不休,所以要开除她?可这样的话,他刚⼲嘛又亲她?
“都中午了,你来能画几张图?”他蹙眉“有空把其他角⾊画一画,明天早上再拿过来。”
原来不是要开除她。她大松了口气。
“你以为我要开除你?”拇指摩掌过嫰唇“小心喔,画得不好,我一样不会留情。”
“我一定会好好画的!”她指天立誓。
“下车吧。”他帮她推开车门。
她下了车,一行到大门前就忍不住回头。
她知道她就算回头也因为隔热纸的关系,什么都看不见,但她还是想目送他离开。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他应该是喜欢她的吧?
应该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