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喜欢跟情人吵架,就算是小小的争吵,也会当成天要塌下来一般。
蒋御文这辈子谈过很多次恋情,但从来没有一次的争吵像现在这样,让他焦虑难当。
“没有我的电话留言?”
下午两点钟,他与客户用完午餐回到办公室,与特助交接重要公事时,忍不住询问。
“有的。”见他询问,特助连忙把一叠留言送到他手中。
蒋御文回到办公室,皱看眉头审视那些留言。
公事、公事,还是公事,就是没有一封来自那个女人的留言,蒋御文不死心,掏出机手点阅通话纪录,发现完全没有梅纱的来电。
这是第一次,他们超过一个月没有联络。
蒋御文沮丧的坐进办公椅,叹了口气,发现自己讨厌被当成空气。
从来没有女人这样对他,就算吵架,她们也会缠看他,想闹得他无法工作,但至今没有人成功过。
唯独跟梅纱的冷战,让他工作失常、无心应付,这是很不好的现象。
蒋御文忍不住想,倘若小亭伤势稳定,他又得离开湾台,一个月最多只能回来两趟,假如他们又吵架,纱纱又与他冷战不联络,他在国外能安心吗?
正当他烦恼要怎么解决和女友的冷战时,特助急急忙忙闯进办公室。
“总经理!”特助神⾊慌张。
“什么事?”他语气不耐,敢不敲门就闯进来,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警局来电话,说你妹妹现在在警局…”
蒋御文立刻接起电话,待了解情况之后,他拿起车钥匙就赶往警局。
因为在警局里的人不只小亭,还有殷岳以及纱纱…
一路靓车闯红灯,蒋御文用最快的速度赶到警局后,先是看见毫发无伤的妹妹和像尊门神护在她⾝旁的殷岳,最后将视线定在狼狈的梅纱⾝上。
她的发髻乱了,妆花了,总是笔挺的套装満是皱折,一脸的惊魂未定,像是大战一场一一错,她就是大战一场!
“哥…你的表情好可怕,不要这样嘛,我没事,反倒是纱纱,她为我打了一场架…”
听见妹妹的声音,蒋御文努力把表情调整到不吓人的程度,扫了眼一脸心虚的妹妹,再望向她腿上还没拆的石膏,又转过头看看整个人狼狈不己却还硬要撑着的女人。
蒋御文不噤恼火,这么危险的事,她怎么可以做?!
“你是白痴吗?”他对着女友破口大骂。早就跟她说过了,既然觉得对方有问题,就离那人远一点小亭在电梯里被挟持,她就傻傻的踏进去,为了救他妹与不怀好意的李国泽硬碰硬,打是打赢了,但赢得狼狈,看起来一点也不好。
“要是小亭怎么了,你拿什么还我一个妹妹?蠢女人!”
要是你怎么了,你拿什么还给我一个深爱的女人?笨蛋!其实他想这么说。
被女友的冲动吓得心脏都快停了,蒋御文又气又急,恨不得时间回到两个小时之前,他肯定会赶到她⾝边,在那个李国泽动手之前,狠狠揍他一顿。
敢碰他妹妹,敢动他的女人,不要命了!
“哥!这跟纱纱没有关系,你们也跟李国泽谈过,不是也认为他没有问题吗?”
蒋立亭站出来打圆场,挡在他和梅纱中间,试图缓和气氛,也帮好友说话。
听她提起这件事情,蒋御文更为光火,但不是针对一语不发的梅纱,而是针对自己。
当确定小亭那场车祸不是意外,而是人为之后,他与殷岳放下成见,联手调查,甚至亲自上门询问李国泽。
可他和殷岳都没有从那人⾝上套出话,也没有探出不寻常的地方。
蒋御文为此自责,他竟然让在他保护下的两个女人陷入危险。
看看冷凝看脸,什么都不对他说的女友,蒋御文既心疼又生气。
为什么这么好強?他就在这里,就像小亭有殷岳的庇护,她为什么不来向他诉苦?
话说回来,这丫头老把他的话当耳边风,不理不睬,最后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她引狼入室,不用帮她讲话!”蒋御文认为这是他们两人的问题,一句话堵死妹妹的好言相劝。
梅纱冷冷看着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发火。
她从他进警局起就一语不发,因为她想知道,蒋御文会怎么做。
她什么话都没说,摆出这张脸,其实是对他的拭探。
想看看他经过上次的争吵,有没有稍微反省。
结果她失望了,蒋御文没有通过她的测验。
她眼神一黯,幽怨的目光投向好友。
亭亭和殷岳并没有在警局里手牵着手,但甜藌的氛围让人一眼就明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殷岳站在她⾝旁护着,像个忠诚的骑士,为她挡去一切灾难。
可蒋御文呢?
一见面,就是无清的责备。
梅纱突然想起来,早在他们还是⾼中生时,交往的模式就是如此,她以为蒋御文变了,其实从来没有。
一样的霸道、坏脾气,一样的…不公开与她的关系。
明明她受了惊吓一⾝狼狈,他为什么不抱抱她?只要一个拥抱,让她感觉到自己对他来说很重要,这样她就満足了。
可是他没有这么做。
梅纱忍不住想,跟她在一起有这么丢人吗?
“你的老⽑病从来没有改过。”她没有表情,也没有清绪,那种没有起伏的口吻,表示她失望到极点。
蒋御文不喜欢她现在的表清和冰冷的态度,像是她根本就不在意他了。
他急了,一看急,对看她又是一顿骂。
“你是笨蛋吗?这种时候了更应该要谨慎,随便一个客户你就把小亭叫到公司,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你拿什么赔?”
注视着眼前的蒋御文,梅纱却只看见他的楷一张一阖,声音听不真切,只有嗡嗡声,她觉得警局有点冷,肚子很痛。
子宮收缩的疼痛让她脸⾊发白,可梅纱忍住了,她不断告诉自己再忍忍,等蒋御文骂完,她甩头就走,再也不要理他!
在他又一次叫她走,说不想看见她之前,她要保护自己。
“纱纱!纱纱,天哪!医院,快点去医院!你流血了…”蒋立亭扑向好友,扶着她担心的哭了出来。
妹妹的话让蒋御文慌乱。纱纱流血了?哪里?
他梭巡女友⾝上哪里受了伤,却发现,猩红的血沿着她腿大內侧流到小腿,寻奔落地面。
而她脸⾊苍白,冷汗直冒,一副快要支撑不住的模样。
蒋御文像被赏了一巴掌—原来她一直在忍耐,他却没有看出来。
“纱纱…”在她倒下前,蒋御文及时伸手扶住。
梅纱的昏倒造成骚动,察警叫襄看要送他们去医院,蒋御文二话不说抱看她急急走出警局,坐上警车,往医院飞驰而去。
抱看她,蒋御文暗暗心惊。纱纱怎么会瘦那么多?轻得几乎不需要花力气就能抱起她。
她的重量,轻得让他恐俱,好像她会就这样,从他怀中消失不见。
蒋御文自责不已,暗暗发誓,她醒来后就不再跟她闹脾气。
可借他后悔得太晚了。
这一天,他们两人同时知道自己即将成为父⺟,但梅纱的心再次筑起⾼墙,让蒋御文再也走不进去。
梅纱坐在病床畔,双脚套着舒适的软鞋,⾝边有人正为她收拾住院期间使用的东西。
她抚看自己仍平坦的小肮,没有想到,有个生命正在她体內孕育—她跟蒋御文的小孩。
直到她决定不要了,在蒋御文放手之前先行舍弃,却得知两人有了爱的结晶,他们明明很小心孕避,怎么还是…
“真没想到,我默林的妹妹会笨给同一个男人两次。”
默林收拾完妹妹的物品,看着呆呆抚着小肮的妹妹,皱着眉,没好气地叹道。
“我更没想到,我妹妹会蠢到连自己孕怀了都没发现,比起得知孕怀,更早知道自己流产…我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妹妹?”她看看妹妹的眼神充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我没有流产,我的小孩好好的!”梅纱认真的声明。她的小孩很平安,一点事都没有,她只是差点流产,从今天起需要好好静养安胎,不能太过操心劳力。
知道自己即将成为一个⺟亲,梅纱感觉自己变得很坚強,也很強焊,強到连姊姊的话她都敢反驳。
“幸亏如此,不然爸爸的厨艺我要传给谁,最好是男孩,女生当蔚师太辛苦。”
默林念归念,可也全力支持妹妹,鼓励她把小孩生下来,不用担心当单亲妈妈会太辛苦。
“生男生女又不是我能决定的。”梅纱回答,有种撒娇的味道。
这是很奇怪的感觉,她竟然敢为肚子里尚未成形的胎儿跟姊姊顶嘴,这种事她以前绝对不敢做。
“反正生下来让小孩姓梅就对了,不过要继承我的衣钵还是男生好,老天保佑,不然我总不能要你再去找那个姓蒋的生一个男孩吧?”默林口吻很大姊头,也很女王。
梅纱被姊姊的话呛到。
“我们结束了,不会再多一个小孩。”她严正声明,省得姊姊一天到晚拿蒋御文的事说嘴。
“你⾼中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男人没肩膀,你大了还要跟他耗,现在还不是一样,结束了也好!”语气満是对蒋御文的不満意。
“谁说我们结束的?”蒋御文出现在病房內,原本打算来接女友出院,却意外听到刺耳的对话。
他吓着忐忑的心情,打定主意不管纱纱同不同意,都要接她出院,安置她和他们的小孩。
他的大意,差点让他们的小孩保不住,这样的事,他不容许再发生。
“都收好了?”他看看己经换好服衣的女友。气⾊看起来不错,不像前几曰刚进医院时的苍白瘦弱。
她穿上宽松的裙装、脚踩软鞋,很有准妈妈的味道,看看她这副模样,蒋御文眼神不噤放柔。
他的女人和他的小孩—意识到这点,他心里一片柔软,语气也放软,生伯太过強硬又会激怒她。
纱纱因为失血痛昏过去的那一幕,真的吓坏了他。
“嗯。”梅纱不轻不重地应一声,视线很快扫过,最后落在姊姊⾝上。“姊,出院手续都办好了?”把蒋御文忽视得很彻底。
“阿贝去办了,应该就快回来—人来了。”默林根本就不把蒋御文放在眼底,连招呼都不打,甚至还轻蔑地一哼。
一个体格壮硕的男人踏进病房,默林将视线落在那男人⾝上,挑眉问。“都好了?”
“姊夫,谢谢你,还要你特地请假来接我。”梅纱对那虎背熊腰的男人笑脸盈盈,娇俏可爱。
“小事。”叫阿贝的男人回答得很果断,十分有气魄。
“那么,该回家了。”蒋御文讨厌被当成隐形人,可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他知道,如果就这么负气离开,他永远都挽回不了纱纱。
他忍气呑声,维持笑脸,拿出谈生意时的耐心。
“我来拿吧。”他甚至主动伸出手,去拿默林摆在床尾的行李袋。
“你千么多事?给我滚出去!”默林女王沉不住气了。她看见蒋御文就来气,谁教这家伙害她宝贝妹妹吃了不少苦头,现在才来挽
回有什么用?梅家女儿不需要男人也能过得好!
所以她故意给他脸⾊看,直到蒋御文自若要去拿妹妹的东西,默林深觉领域被犯侵,立刻发难。
“姊,不要生气。”梅纱紧张地看看自家老姊。姊的火爆脾气一旦发作,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纱纱,我们该回家了。”蒋御文出声,双眼盯着她,欲为她拎行李的动作没有退缩。
“关你什么事?纱纱要回家我会送,不用你操心!”眼看蒋御文不退让,默林又上前抢走妹妹的东西不让他碰,甚至想冲上前把人拖出去,像是⺟鸡护卫看小鸡。
没有动作,蒋御文就这么静静望看默林,眼神透露出坚定—他今天一定要接纱纱出院,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义务。
他不会退让,纱纱是他的女人,她腹中还有他的小孩,他不会让任何人夺走他的权利。
即使那个人是纱纱敬爱的长姊。
“别闹。”
在这么紧张的时刻,阿则申手拿过小姨子的行李袋,再当着两个女人的面,把它塞进蒋御文手中。
梅纱傻眼,默林大怒。
“你做什么?!”默林气得回头痛揍丈夫。
阿贝却像不痛不庠似的,直接将她扛起来,不顾她的尖声挣扎和耝暴的狠揍,把人扛出病房,走了很远才放下来。
“你千么?!纱纱跟那个男人独处,她会吃亏!”默林揍他揍个不停。
“纱纱不是小孩。”阿贝眉头皱也没皱一下。“她都没有出声反对,你急什么?”
默林一愣。“可是—”
“那是他们的问题,要让他们自己解决,纱纱就要当妈妈了,你不能像⺟鸡保护小鸡一样顾她一辈子,该放手就得放手。”
默林知道他的话是对的,但是她…
“我不甘心。”強势霸道的默林红了眼眶“我的妹妹…我好不容易拉拔长大,竟然栽在那个男人手里,还不珍惜她,我不甘心…”
阿贝叹了口气,将妻子揽进怀里,低声安慰。
“纱纱这几年变了很多,她会过得很好,再说你要相信一件事。”
“什么事?”
“梅家女儿不只会过得很好,她们更拿手的是让男人生不如死。”
“…你的意思是,我让你生不如死?”默林眼眯起来,危险地盯着丈夫,顿时没有心思去管妹妹的事。
阿贝逃避地别过头,心想曰行一善怎么没有好处呢…
反观病房这头,梅纱看看姊夫扛看姊姊走人,她的东西也被蒋御文拎在手里…
这样的情景,她竟一点也不意外。
蒋御文本来就是个很难撼动的男人,一点点的为难,根本不可能让他打退堂鼓。
一旦蒋御文确定目标他就会勇往直前,那是她最倾慕他的部分,也是她现在觉得他难缠的地方。
“我以为我己经跟你说清楚了。”她语调冷淡,像是两人就只是一对陌路人。
“你是说得很清楚。”蒋御文告诉自己别冲动,别又因为脾气坏事。
纱纱说得很清楚,她肚子里的小孩要姓梅,以及他们之间什么也不是。
“但我没有答应你小孩姓梅,而且我们在交往中,我也没有分手的打算。”他态度坚定,不同意分手这件事。
他之前的挽回,不是为了分手。
“是吗?”梅纱笑出来,笑声轻轻浅浅,像是他说了什么笑话。“谁知道呢?”
简简单单几个字,就让蒋御文说不出话来。
他没有办法反驳,他们的复合的确没有公开,不是刻意隐瞒,而是他的私心,他与纱纱的相处时间太少,连约会时间都不够了,所以不想有人来打扰他们。
“是我疏忽了。”他诚坦这是他的问题。“我很忙,能挤出来的时间有限,半个月顶多一夭时间能见面,我想把握时间跟你相处,不想让人打扰我们。”
梅纱没料到他的理由会是这个,一时间有点楞住。
这是蒋御文会说的话?
他竟然大方承认想跟她独处,这种话…他怎么讲得出口?
不行,梅纱,你不能被迷惑,要坚定。
“不是跟十年前一样,你只想谈秘密恋情,只要厌倦,很容易就可以甩掉一个无足轻重的对象吗?”她故意刺激他。
“十年前和十年后根本不一样!”听她这么说蒋御文生气了。“十年前不公开,是因为我担心你。”
⾼中时他是学校风云人物,暗恋他的女生不计其数,其中不乏一些比较偏激的人,纱纱太单纯,他又没有办法时时刻刻保护她,才不愿意公开两人的关系。
“你太单纯,不晓得一些女孩的心机有多深,而当时的我也只是个⾼中生,不足以守护你,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是吗?可我真的觉得没有什么差别。”梅纱笑了笑,回答得很冷淡。“在你面前我觉得自己像个笨蛋,你没有把我当成一个立独自主的人。”
“我只是想保护你…”蒋御文承认自己用错了态度待她。
其实她的本质没有变,但他忽略了她好強的部分。
⾼中的时候,他嘲笑她的成绩,她便发愤图強,在第二次月考时大幅进步。
但他只看见她在自己面前展现的娇憨可爱,忽略了蔵在傻大姊表象下的好強倔強。
“你不是我爸。”她淡淡地道。“别把我当成小孩—什么保护不保护的,现在我仔细想想,你真的喜欢我吗?如果喜欢,为什么你完全没有告诉你朋友我的存在?我也真的喜欢你吗?不然为什么连我最好的朋友,我都没有办法告诉她我现在跟你在一起。”
梅纱的话,重重打击了蒋御文。
原来,不是与他有默契地想过两人世界,而是她根本开不了口,让别人知道他的存在。
蒋御文总算明白梅纱的心情。
“你变了。”他接受了她对两人感情的不确定和质疑。“变得強悍,连我都敢反击。不过,你说的对,我不需要过度保护你。”
梅纱突然觉得,他说这些话,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的朋友们—不怎么好相处,以前担心你会被他们吓到,不过我想,现在的你,应付得来。”
蒋御文咧开嘴笑,白牙森森,亮得让人不安。
梅纱顿时竖起十二万分的警戒,她觉得蒋御文似乎有什么阴谋,但她也不是好惹的,放马过来吧,她倒要看看他能耍什么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