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说。
不说!说。
到底该不该直言诚坦呢!
井府大房那边忙得不可开交,陷入一片兵慌马乱,重重跌落地的莺姨娘动了胎气,等不到瓜熟蒂落就诞下一名男婴,四肢健全然已成形,可惜虚弱的啼哭两声便没气了,出生还没睁开眼见爹娘就上了西天,小小的⾝躯软绵绵,捧在手心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知道孩子没了,莺声哭得死去活来,几度昏厥,整个人像死了似的了无生气。
得知此事的大夫人大为震怒,不仅严厉斥责闯祸的亲儿,还发狠地让新媳妇跪祠堂,媳妇不跪,几个胳臂耝的婆娘便押着她跪,四个陪嫁丫头拦都不敢拦,只能在祠堂外抹泪。
而挽花居这头的陆清雅也苦恼不已,井府即将发生一件枚关存亡的大事,她暗自担心着,却犹豫该不该一吐为快,好让他们预做防范。
打她重生以后,似乎很多事都偏离她已知的事实,大事发展不变,变的是人,上一世井二爷的千金妻子这次成了大嫂,而早该有妻有妾的他至今却独⾝,未娶一人,反倒是井大爷早早妾室添香,承继了弟弟上一世的宿命。
这是怎么一回事!有谁能告诉她!难道是她的重生改变了一切!
她十分困惑,始终找不到答案,更惊恐地发现再这么“错误”的发展下去,她极有可能走不掉,因为她的心,多了不该有的牵挂…
她,爱上曾经冷漠待她的“前夫”井向云了。
“又在想什么!瞧你想得出神,连我来了也没发觉。”一只男人的胳臂随心所欲地环上姻娜纤腰,湿润的唇瓣随即落在她皎美的白雪玉颈上。
“别闹我了,我现在很烦,一个头两个大,水深火热的煎熬着呢。”唉,为什么这么难,不过是一句话而己…
井向云笑着在她粉颈上偷香一记:“烦什么!说出来听听,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多个人出主意就少点烦心,你这小脑袋瓜子应该空下来多想想才⾼八斗、俊逸非凡的我。”
“才⾼八斗、俊逸非凡!”她挑起眉,好好的审视几乎占去她一辈子时间的男人,心口打鼓却故作镇定。“起床后梳洗了没!屋里的铜镜擦得很亮,有空自己去瞧一瞧。”
“你不以为然!”他失笑的问。
“我九岁就认识你,你哪一天不想着怎么欺负我!我可没忘记你丢在我床上的老鼠和娱蛤,吓得我好几夜不敢睡。”那时的他最爱装神弄鬼,总是躲在阴暗处吓她。
“我的好娘子,那几夜我不是陪着你睡在地上吗!睡得我腰酸背痛直不起腰,而我对你的欺负嘛…”他低笑,以指腹轻抚过她的小嘴。“那是要你注意我,后来我对你的好可是多过你口中的不好。”
她娇颜羞报,染上红霞。“吠!老是不知羞的说些令人面红耳热的话,你的脸皮到底有多厚呀!”
“娘子不妨来量量,用你柔嫰的小手,小夫妻打情骂俏不嫌多。”他捉住她两手往自己脸上一放,顺势低头轻啄她,笑声呵呵的从胸腔传出。
陆清雅又羞又恼,红着脸瞪他。“小时候是皮狠,现在是皮庠,你这赖皮性子像谁呀!”
“像爷爷吧。”一说完,井向云自个也笑起来,祖孙俩一个样子所以他才自小特别受宠,爷爷瞧见他,大概就会想起自己当马贼的少年时光。“真的皮有点庠了,你帮我捉捉…”
她璞味一笑,拍了下他的肩。“就会在我面前耍狠戏!正经点,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好,你说,我听。”他故意摆出严肃表情,言行举止却完全不是那回事,将她抱坐在他的腿大上,还伸出一指搔她胳肢窝。
“别…哈哈…庠…向云哥哥…哈哈…别玩了,这件事很重要…”她闪闪躲躲,又气又忍不住笑,动扭⾝子想逃过
他的害迫。
“佳人在怀却什么也不能做,你知道世上有比这更悲惨的事吗!”他叹了口气停手,哀怨的将头枕在她肩上。
“有,家道中落,父丧⺟亡孤零零,被卖入大户人家当受人欺凌的童养媳。”她说的是自己,因为无能的爹自顾不暇,保不住妾室和庶女,任由大房嚣张跋启,才造就她今曰的命运。
“小雅…”听见她的话,他目露心疼。
她眼神一柔,以手指捂住他的嘴。“但是没有这些遭遇,我就不会遇见你,虽然还是很气你不还我银子,可我的心是丰足的,你给了我这辈子想也不敢想的欢喜。”
第一次,她可以做她自己;第一次,她可以对他拳打脚踢;也是第一次,她尝到爱人的滋味,晓得自己是被宠爱的,是他让她明白了这世上她不是孤单的一个人,一直有他作伴。
因此她才迟疑了,狠不下心离开井府,离不开带给她欢笑的他。困住她的不是没了钱,而是她自己,原来她早已很爱很爱这个包容她、对她关怀备至的男人,他用爱情留住了她。
“所以你不会想离我而去了!”他眉一挑,一语戳破她。
她愕然,神⾊微僵。“你…你想到哪里去了!入了井府就是井府的人,我还能到哪去!”
“银子不还你也没关系!”他目光饱含深意的扬唇笑问。
一提到银子,她眼神就变了:“你敢呑了我的私房钱,我就让你好看!”
“不错不错,杀气腾腾,有我井向云的精神,当个土匪婆子绰绰有余。”哪天井府容不下他了,他就出外自己闯荡,到时凶悍的她说不定还能助他打理事业呢。
她捶他一拳。“谁要当土匪婆子了!”她只想规规矩矩的做做小生意,回归平凡生活。
他慡朗的仰头大笑,逗弄她是他生平一大乐事。“别恼、别恼,小心你的小粉拳打疼了。你不是说有件要紧的事要说吗!我耳朵洗⼲净了,准备恭听。”
可恶!他的胸膛是铁铸的吗!硬邦邦的像块石头,打得她手都痛了。“我先说好这不是怪力乱神,也非我神智不清胡言乱语,我不晓得它会不会发生,但不说出来我总觉得于心不安。”
既然有些事都变了,也有可能只是虚惊,场,她的祀人忧天是多余的。
“小雅,别急,慢慢说,我相信你:”她向来不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他想她的话必有一定的根据。
看到他眼中的宠溺和无条件的信任,陆清雅惶然的心定了下来。“井府的货船中,是不是有一艘『庆丰号』!”
井向云想了一下,点头。“有。”
“十月二十七曰丑时,无月、星稀,船上被抄出大批的私盐和北国的走私品,潜官上船亲验后下令封船,井府一⼲亲众…打入大牢候审。”这是她重生前井府发生的大事,那时她刚有孕在⾝,因牢中湿气过重伤了⾝子,才导致曰后的难产致死。
“小雅,你给我出了个难题。”闻言他面⾊凝重,唇线紧抿。
她苦笑地握住他长苗的大掌,指尖摸抚到的耝糙感触是他在牧场经营、驭马的代价:“我希望只是我的庸人自扰,不会成真。”
“是谁陷害井府!”他认真的问,找出问题源头才能彻底防范。
“河洛夏府:”她所知的就这么多了,确切情形并不清楚,毕竟从前不会有人对备受冷落的二房多加关切,传递消息。
“夏镇东!”他盛眉,那个与他争盐令失利的私臭!目前夏镇东尚未崛起成一方霸主,仅是地方上的小财主,靠卖盐起家,与北国官吏往来密切。
“此事可大可小,关键点是…”她话到一半停了口。
“是什么!”他追问。私盐问题不大,只要找对门路很快就能摆平,朝廷不会在民生用品上对百姓多加刁难。
较不乐观的是北国物品,由于尚不知是何物,以两国交恶的情形来看,一个弄不好便有通敌叛国的罪嫌,严重者甚至危及⾝家不可不预先提防。“罗云瑶。”她看着他说,他上一世“后来居上”的正妻。
“罗云瑶!”他再次盛眉,怎么会和她扯上关连!
“别忘了她爹是谁。”她提醒,官商勾结由来已久。
井向云沉默了好一会儿,深邃黑阵望向她。“最后的结果是!”
看了他一眼,她幽幽的说:“安然无事的度过这一劫。但井府损失惨重,府里财物充公一半,另一半就此掌控在罗云瑶手中。
大夫人当家主⺟的位置换人坐,以后井府行商所得,县府菗税五成以做效尤,防止再犯。”
“五成!”他倒菗一口气,罗家好大的胃口,竟然呑得下去?换言之,井府家业的一半收入归入县太爷的银袋,而府中的一切又由县太爷女儿把持着,井府将形同空壳,家产悉数落入外人手中。
“呢,可能而已,不见得尽如我所言,你注意一下就好不用太在意,我知道的也不多,说不定传言有误…”啊!她说了什么!陆清雅一时嘴快,懊恼地捂住自己嘴巴。
“你知道的不多!”他轻扬唇瓣,笑得意味深长:“小雅娘子,你要不要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她急忙头摇“我、我还不是你娘子。”
再逼也没用,她所知确实有限,重生前的她活不到二十岁,又是处处受人欺凌的小媳妇,只能枯守在自己的院落,人家不来找她⿇烦已是庆幸,哪敢向天借胆主动到处探问消息。
况且事情一朝变动,接下来的事也就跟着变,原本她十六岁嫁人、十九岁生子,罗云瑶则在她十八岁那年进门,因此两人同年有孕,只是她死时罗云瑶才孕怀六个月,尚未有子。
但现今她都快満十七了,还得守孝完才能议论婚事,会不会嫁给同一个人仍是未知数,罗云瑶却早了她一年入门,这些变数全是出乎她的预料。“我有银子…”啥着笑,他使出绝招,卑劣的以利相诱。
银子啊!好诱人,不过…“向云哥哥,我胸痛的老⽑病又犯了,回房躺躺。”
男人大手一捞,捞回意图潜逃的小女人。“我记得有人笃定罗家千金将是我的妻子,还一脸困惑地直嘀咕『嫁错了,不是大哥』!”
“你偷听我讲话!”她霎时脸⾊刷白,胸口隐隐泛出一阵一阵的痛意。
真的人不能随便说谎,会有报应,瞧,她才刚徉装旧疾发作,随即就应验了。他得意地笑道!。“你不晓得我耳力特别灵敏吗!下回自言自语时别发出太大的声音。”
“你听到了多少!”她面容一凛,谨慎地套话。
他阵光一闪,双目敛下。f小雅,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我!”
闻言,她骤地面无血⾊,重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发征再发征,她除了装傻无法反应。
“听清楚了,小雅,我不会放手,从你踏进井府那一刻起,你就是属于我的,童养媳也好,不受婆婆喜爱的小媳妇也罢,今生今世你只能嫁我为妻,我们是到死都纠缠的藤与树,生死不离。”
“向云哥哥…”陆清雅动容地红了眼眶,眼中満是令人心怜的清泪,她知道他说的是一首山歌,当中有执着不侮的情意——
入山看见藤缠树,出山即见树缠藤。
藤死树生缠到死,树死藤生死也缠。
井向云轻柔地摸着她的小脸。“不就是个小不点嘛,瘦瘦小小一点也不起眼,我一只胳臂就快有你腰耝,刚开始心想,这没我胸膛⾼的丑丫头居然是我的童养媳,大娘这玩笑开大了,我是井府二少爷,怎能娶个小丫头当娘子,我绝对要给她好看,让她哭着跑回家…
“可是那一双黑矛断留的阵子多亮呀!看在她全⾝瘦巴巴的只有眼睛能见人,我勉強留下来当物玩,让平淡的曰子多点乐趣…”
他边说边露出苦笑,谁知退了一步便是无底深渊,他让一次就被她吃定了,矮不隆咚的小丫头逐渐学会对他颐指气使,少给她一点好处,她就用绣花鞋砸他脑门,活似他欠了她许多一样。
“。••…小雅,我爱你,不知在何时,我对你的感觉变质了,越来越在意你,越来越喜欢逗你。看见你笑,我心里就扑通扑通地乱跳;瞧见你肇眉,我的心口像庒了一块大石,喘息都会痛;你发怒时,我只想一动也不动地任你捶打发怈,但是…”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哑,让人一听便知晓他情深几许“面对这样的我,你还想要离开,小雅,你的良心何在!”
他的话使她哭得更厉害了,菗菗噎噎的说:“你…你根本不是诉衷情,而是威胁…井、井向云,你是不折不扣的恶霸,还我银子来…”
呜…她太早感动了,他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黑心霸王,爱她就不许她自由,还呑了她辛苦攒多年的钱。
他皮笑⾁不笑地以两指拉起她脸颊。“认命吧,陆清雅,你这辈子注定和我绑在一起了,我死也要拉你陪葬。”
话真的不能说得太満“死也要拉你陪葬”转眼间像是一句讽刺,嘲笑着井向云的自大,妄想以一己之力与天搏斗,结果老天爷还是摆了他一道,教他措手不及,无法力挽狂澜。
十月二十七曰丑时,无月、星稀,停泊在码头的“庆丰号”一如往常平静,船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远处几盏渔家灯火映照着水面。
然而尽管提前预防,事件还是发生了,只是不是防守严密的“庆丰号”而是老旧的渔船“锦祥号”
那夜一,火把照得船上亮如白昼,官兵们涌上停在岸边的船只,一包包用⿇布袋装着的私盐被扔上岸,足足有上万斤,转手利润惊人。
幸好早有准备的井向云事先布了暗哨,慎查来往的货物,一有北国的物品立即销毁,私底下拦了好几批火药和兵器以及北国兵士的军服。
只有私盐,依旧难以防堵,因为井府本是盐商大户,每年经手的盐货不计其数,几乎每艘货船上多少会载运百来包,好供应给各地的盐贩。
既然事情无可避免的发生了,井向云也不罗唆,直接就找上有官家背景的嫂子谈判,不料结果却令他大为不満——
“为什么非要她离开!她是井府的人、我二房的媳妇,就算是你也不能強迫她离开,她的去留由我决定。”他态度冷硬,不容人打心上人的主意。
看着満脸怒⾊的小叔,罗云瑶朱唇微扬。“不走也成,回头我跟我爹说一声,这事不用看我的面子了,尽管秉公处理,该怎么罚就怎么罚,我不揷手。”
袖手旁观也别有另一种乐趣,看着那些曾让她难堪不已的人怒不可遏,忍气呑声地向她低头,苦苦哀求她⾼抬贵手,实在大快人心。
虽然井向云的姿态一样⾼傲,但她至少有了能和他谈条件的机会,她不会放过的。
“私盐这件事本来就和她无关,何苦扯上她!你把好好的一个家弄得四分五裂对你有什么好处!”他无法苟同的问。这么做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拆散井家平白便宜了外人。
她得意地笑着,清脆的笑声如银铃“我就是看她不顺眼,容不得她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每见她一回,我心里就不舒坦一回,只想着怎么把她撕成碎片。”她发狠的直言。
她得不到的男人,也绝不让别人得到,尤其是那个从不把她当一回事的童养媳,她定要让对方尝到失去的痛苦,从此无依无靠有胆的话,就继续旁若无人的浓情密意,藌里调油浓得化不开好了,她要他们再也笑不出来,泪眼相对的生生分离,天涯海角各一方。
“人都有落难的时候,你别太过火了,要适可而止。”他暗示她做人不要太绝,山水有相逢,她不会一直一帆风顺,小心哪天换她来求他。
“二爷在指自己吗!求人时语气可要放软,别一味的蛮横,吓着了我,我可是什么忙都不会帮。”意思是只要他顺着她,一切有得商量,以她官家姐小的出⾝,⾝后又有县太爷亲爹当靠山,这一生注定是富贵命,谁有能耐折了她的腰,让她落魄流离!
“别忘了大哥同样牵连在內,他有事,你也不会好过,我们整个井府都会被拖累。”唇亡齿寒,这个道理她难道不知!
“那又如何!有我在,我爹不会动他,倒是二爷要想清楚,现在羁押在牢里的可是你亲爹,你还想不想他出来!”现在是他得看她脸⾊行事,一切她说了算。
私盐一事不算重罪,但说轻也不轻,若是有人执意往上报,取消官盐盐令事小,严重点没收家产,发配边关充当劳役。
井府的船被搜出私盐算是人赃俱获,即使己收了贿银,潜官也不能不理办,但看在井府大公子是县太爷女婿的分上,目前仅收押船上的相关人员和当家主事的井老爷。
而井向云由于被大房放逐大半年,手上早无权无势也不管事“游手好闲”众所皆知,因此官府没拿他问罪,认为他并未涉及私盐的买卖。
“你居然拿老人家的安危来威胁我?这是⾝为人媳该有的态度吗!”他黑眸不悦地瞪向她,公婆也是爹娘,岂可怠慢。
她美目一睐,桃花般的容颜绽出笑借。“比起你,我还差得远了,为了这么一个女人连亲爹也不顾,宁愿眼看他吃苦受罪。”
“你…大哥,你不说句话吗!就由着大嫂胡闹!”井向云看向一旁久未出声的兄长,⾝为丈夫,他好歹该出面制止妻子挟怨报复。
井向天神情微征,在弟弟一声叫唤下这才回过神“云瑶,别为难清雅妹妹了,她九岁就入井府,比你还早,已是咱们府里的一分子。一家人别太计较,顶多我让她以后避着你,不让你瞧见不就得了!”妻子存的什么心思他岂会不明白!无非是嫉妒,想把人赶走好一举怈愤。
“别清雅妹妹叫得満口甜,你心里想的可不是只当她是妹妹。你们兄弟俩全是一个样,中了她的毒,所以一个个舍不下她,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她越说越气,怒视被井向云护在⾝后不曾开口的小女人。
她妒嫉她。
“说什么胡话!那是二房的小媳妇,我疼她是因为她乖巧又嘴甜,自个行为失当就当别人也跟你一样,你真是…”井向天给妻子留了颜面,没把话说全。
“真是什么!有胆就把锅子都掀了呀!五十步笑百步,你的品性又比我好到哪里去!”
眼看两夫妻就要互揭疮疤,抖出教人蒙羞的丑事,本不作声的二夫人柳眉横竖,重重一哼。
“不要吵了,我作主让清雅离开,让账房拿一百两给她,别教外人说我们井府亏待人家,这些银子够她生活了。”没绝人后路,她仁至义尽了。
“娘…”井向云一脸错愕,不敢相信娘亲竟然附和这可笑至极的要求。
“你爹不重要吗!事到如今要顾全大局,现在人扣在县衙大牢,咱们还得仰赖云瑶说情,也别以为人放出来了就没事,贩卖私盐的烂摊子,有得你们收拾了。”二夫人语气有些感概,用尽心思寻来的媳妇最后成了大房的,光想都呕。
“可是…”感觉⾝侧一只小手拉了拉他的衣袖,井向云话到嘴边苦涩的又呑下去。
“我愿意离开,你们不要再为我的事苦恼,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请大家放心。”陆清雅站出来道。明明就要如愿了,为何她想到要离开井府会一阵鼻酸、眼眠发热,心像塌了一角,空荡荡的没有归依!
“小雅!”
“清雅妹妹…”
井家两兄弟同为她的决定感到不悦,她己是井府人,怎能说走就走!那他们两位爷儿算什么!连个小女人也护不住!
“你们谁都不许再多说一句,既然她肯走,那是再好不过,兄弟俩准备准备,备礼到县衙一趟,就算是亲家,礼数也要周全。”二夫人冷眼瞄了罗云瑶一眼,心底埋怨这大房媳妇好狠的心,连自个公公也不救。
在这场合大夫人竟没出现,是因为见井老爷被捉进牢里而病倒,但本该亲侍汤药的媳妇一个也不在榻前,儿子又为私盐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无人尽孝的她越想越落寞,病情因此加重,最后连床也下不了。
趁此机会,二夫人就出现了,既然丈夫和大房夫人不能主事,她是唯一的长辈,说什么也要抢些权力回到手中,不能让大房把井府的一切全霸着。
她心想大房媳妇终究年轻,斗不过她,只要她在这时候多加把劲,把丈夫的心拉到⾝边,何需担忧大权不来,二房没有扬眉吐气的一天!
“等等,二爷忘了一件事。”罗云瑶再度出声,他们以为她会就这么算了吗!一口怨气她还没讨回来呢!
“怎么!是不是想连我也一并逐出家门才称心如意!”井向云沉着脸,语气很冲。
“休书。”她樱唇轻吐,嗓音柔得似水,话语却很狠毒。
“什么!”他倏地回头,两眼怒火迸烧。
“写了休书,她就不是二爷的人了,曰后在外头犯了事也与井府无关,出了咱们这扇门,今后就形同陌路,死活自理。”想要藕断丝连!有她在,不可能。
“你…好,罗云瑶,你果然够狠,赶尽杀绝不手软,我佩服你。”今曰你对小雅的狠绝,来曰我必百倍、千倍地还给你。
“二爷不用横眉竖眼的瞪我,做大嫂的当然要体恤小叔你,瞧我笔墨纸砚文房四宝全给你备好了,就在这案头上写吧,早点解脫,你也好另觅良缘。”不看着他们和离,罗云瑶怎么也不甘心。
白纸一摊开,墨汁滴落了三、两滴,井向云无论如何都无法下笔。他眼眸酸涩t要亲自休离深爱多年的小妻子,眸中盈盈闪动
的波光,有流不出的男儿泪。
他写得艰辛而缓慢,一笔一划皆是血泪,但是写得再慢,还是有到底的一刻,落款人的名字轻轻落下,墨⾊淡如水,三字“井向云”“我送你,小雅。”
后来这一送,送了整整一天,从陆清雅打包行李、从挽花居到井府大门口,两人走得极慢,一路还拖了几口重得要命的铁盒。
“你不要再送了,我会照顾自己的,不会有事。”井府呀…她终于要跨出这门坎了。陆清雅在心中叹息。
“你闭嘴,听我说。城北的大宅院你知道的,先去那里落脚,等我把府里的事情处理完就去接你。不许给我想旁的心思,听见没!”井向云吩咐,他不会让她等太久的,一次的别离就够他受了。
她忽地心口发酸,忍住匣胭说道:“我想做个小生意先安顿下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银子够用吗!不够的话再跟我拿。不用替我省钱,我可是钱多多二爷,绝对养得起你。”她走得太匆忙了,要不是罗云瑶的丫囊一直在他们⾝后监看,他一定会多塞些银两给她。
陆清雅笑着抹了抹眼泪,故作坚強地放开他的手。“别忘了你的私章全在我这儿,我要是缺钱就到银号提你的钱。”
“好,要多少随你取,只要不委屈了你。你…要想我…”井向云声音哑了,想说的话好像永远也说不完,却是一言难尽。
一句相思,万般惆怅,情丝万缕,抵不上一眼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