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唇相触的刹那,熊定方就知道他死定了。
他的脑子竟然在他吻了人时才回过神?!
既然要被揍,他还是先自己来吧!
于是把碗塞回涂友筠手中的熊定方忽然弓腰向后退,还大吼了一声,让涂友筠吓了一跳。
“啊!”脸甩左边。
“啊!”脸甩右边。
“啊啊啊…”踉踉跄跄跑到东。
“啊啊啊…”踉踉跄跄跑到西。
他是怎么了?涂友筠看得傻眼。
他是中琊了吗?不然怎么好像有人正在揍他?
“我错了啦,别打我,唉唷!”他満场飞,跑过来又跑过去,就好像房中有个隐形人,正抓着他痛打,最后跑出房间不见踪影。
这是在演哪一出啊?
遗抱着面线的涂友筠呆愣愣望着他消失的门口,好一会回过神来,黑瞳滴溜溜在房中转了转,心想这房子她住了二十几年,从未出现过奇怪现象啊!
那男人在搞什么鬼啊?
莫名其妙!
想想他本来就很白目,又很爱耍白痴,根本不用去细究他的行为。
想开后,她低头吃面时,一个画面闪过她脑海,嘴里的面线差点噴出去。
那家伙…那八王蛋…
他刚刚是不是偷吻她?
好啊!她总算明白他“中琊”、“着猴”的原因了——
他是在转移她的注意力!
他怕她揍他,或是直接将面线扣到他头上,所以⼲脆自导自演、耍白痴,藉机逃走。
混帐家伙!
她恶狠狠咬牙。
现在的她无力反击,他抓准她此刻体弱,对她性骚扰?
她竟然让一个**登堂入室?
等明天她的肚子不痛时,看她怎么痛揍他!
消失的男人忽地又回来了,手上还捧着热腾腾、香气四溢的⿇油猪肝跟一个保温壶。
涂友筠斜眼瞪视,他一走近床就绕了一个大弯,手伸得长长的将⿇油猪肝跟保温壶放在床头柜,就是不敢靠近她一公尺內。
“记得吃掉。”他笑得尴尬。“保温壶里头有黑糖姜汁,可以随时倒来暍。”
“你很想死喔?”涂友筠双眸发出凌厉杀人视线。
“我…”喉咙因为过度惊惧而哽住“咳…”他不得不清了清喉咙,模样有些狼狈“我也不知道我刚才为什么会那样做…”
“你不知道…呜…”怒气牵动疼痛的下腹,她疼得蹙紧眉。
“我不留在这惹你生气了,你吃完好好休息,想揍我扁我,等你好了,随便你想怎样都可以。”他又是绕了一个大弯走来门口“好好休息。”
闯祸的男人脚底抹油,溜了。
“跑得真快!”说不定他明天开始请长假,不来上班了!
斜睨一旁还冒着烟的⿇油猪肝,怒气涌上,本想将其扫落地,手才动又顿住。
这种浪费食物的事她实在做不出来。毕竟她曾有一阵子常没饭吃,故对于食物非常的珍惜。
将面线放上柜子,端过⿇油猪肝,夹了一块入口,软嫰带脆的口感,在口中化开的香气,她不得不承认,那八王蛋的厨艺还真是不赖。
“当他的女朋友应该很幸福吧…”她忽地怔住。
那家伙…
该不会喜欢她吧?
早会时间,涂友筠一走进开会用的休息室,就看到坐在最后一排,很明显一脸未睡饱样的熊定方。
她走过他⾝边的时候,故意恶质的咳了一声,果见他那双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瞬间瞪大,还微露惊恐,像谁刚偷捏了他一把。
那夸张的反射动作,让她忍俊不住,只好假装咳嗽掩饰。
她一咳,他的表情更不安了,像椅子上长了刺,坐立难安。
“开会了。”她一开口,全体肃静。
照例检讨上星期的业绩、服务状态,讨论过客人意见之后,入进主题,也就是“超市之狼”
“他的真面目已经找到了!”涂友筠拿出数张打印出来的图像,用磁铁贴在白板上“从他与货架的比例来看,这个人的⾝⾼约一七五,体重七十至七十五左右,属中等⾝材,作案时会将帽子盖住头,不过并不是一开始就盖住,而是发现猎物时才会做出的掩饰动作。这一张!”涂友筠用力拍上被放大出来的**真面目“是他的真面目,看到长相、外型还有衣着相似的男人,一定要特别留意。”
“是!”大伙异口同声。
涂友筠的眼瞟向熊定方。
熊定方一接收到她的视线,黑瞳立刻转往他处。
“熊定方。”
“啊,是!”他下意识起立站好。
“定方,你当在当兵啊?”同事讪笑。
“嘿…”熊定方挠挠头,尴尬一笑“店长,什么事?”
“你继续待在录影室控监超市中的隋况,若是发现**的踪影,记得广播通知大家,通知他的所在位子,”
“要怎么广播?总不能直接喊有**吧?”
“千万不能打草惊蛇!”涂友筠想了下“**代号bear416,举例来说,他若出现在食品柜第三列,就广播『食三bear416』,代号只有同仁知道,才不会让**有逃跑的机会。”
“喔。bear416…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总觉得有弦外之音。
“会议到此结束,散会。”
同仁鱼贯走出休息室,走向各人的工作岗位。
熊定方想到不知道还要在录影控监室待上几天,就一脸颓唐,意兴阑珊。
涂友筠走过他⾝边,丢下一句“好好监视啊,bear416。”
他一顿,恍然大悟。
bear是熊嘛,416不就是他的打卡纸上的员工代码吗?
哇咧…靠靠靠,她明摆着就是说他是**嘛!
呜呜呜…这次他无话可反驳了,都偷龚了人家,还敢指天立誓说他是白清无辜的吗?
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熊定方窝在录影控监室,桌上照例还是摆了可乐跟零食。
他两脚翘在桌上交叠,手拿着一包可乐果蚕豆酥,不住的往嘴里送。
他的眼盯着萤幕,脑子里想着其他。
那个时候,为什么会吻她咧?
难道说,他的血液里头蔵着M(被虐)因子,明知会被揍得半死,还是冒险攻城?
或是说,他是欺负人家⾝体不适,无法反击,所以就放肆的伸出狼的魔爪,意图犯侵?
不不不,他才不是这种人咧,他只是有一点白目,有一点爱耍白痴,但可是个行事光明磊落的好男人喔,才不会做出这种**行为。
那…昨曰的一切又是为啥?
难道会是…
他的心猛地跳了一大下。
“八王蛋,出现了喔!”他咬牙瞪着监视画面中一个穿着蓝⾊帽T,鬼鬼祟祟四处张望的男人。
脸还看不太清楚,但那个⾝型、那个鬼祟的举动,还有他小指闪着光——表示他有戴尾戒,其特征都跟昨晚发现的**一模一样。
拇指立刻挑开广播键。
“用二bear416!用二bear416!”
萤幕中的同事很明显的骚动起来。
他丢下手上吃了一半的可乐果,起⾝冲出控监室,奔向卖场。
才靠近用品区第二列,就瞧见正蔵在**看不见的角落,伺机而动的涂友筠,除此以外,手上得空的许庆德与何希文则假装若无其事的在附近闲晃。
**正靠近一名落单的女孩,他来到她⾝边,假装翻看旁边柜上的浴室用具。
感觉到⾝后有人,涂友筠转头,瞧见站在她左后方,观察**的熊定方。
她略带敌意的视线,熊定方自是察觉到了,他假装若无其事的拿出机手镜头对向**。
“等他有了犯行再行动喔。”
“还要等你拍完照,对吧?”涂友筠斜睨。
“现行犯的证据啊。”
“你应该很清楚他接下来会做什么事吧?”
⼲嘛说得好像他是性骚扰惯犯?他也不是故意的,谁教她泪眼汪汪抬头凝视着他,虚弱的小手还抓着他时,气氛是那么的让他很有感,邢小脸是那么的可爱,然后他就情不自噤了…
唉,说再多都是辩解,骚扰就是骚扰,待会就让她揍个痛快吧。
“对啦,我清楚得不得了。”但还是忍不住语气酸溜溜。“嘘…他有动作了。”
他食指就唇,按下对焦键。
**挨近尚无知觉的女孩,以眼角观察四周,熊定方与涂友筠连忙缩头。
“一、二、三!”熊定方跳出去,机手对准**,将他的举动数张连拍下来。
而涂友筠就在两秒过后冲向**,粉拳⾼举。
她要打人!
**察觉,惊慌的踉跄后退。
熊定方未经思索,一个箭步向前,抓住涂友筠的服衣后领,将她拉开。
“不要揍他,小心他反控你伤害…”还没说完,左颊上热辣辣的疼,是**见状反击,直接揍了他左颊一拳,趁他痛得捂脸的时候,拔腿就跑。
“站住!”许庆德大喊。
“不要跑!”何希文自另一方围上。
“八王蛋,敢揍我?”熊定方气冲斗牛的冲过来,那可媲美奥运选手的速度让众人惊愕。
他利落的双脚并拢,凌空飞踢,直接踹中**的背心。
**踉跆,差点仆街。
他手扶着腰才想站直,忽然看到从背后偷袭的男人冲到他前方,嘴角一弯诡谲的微笑,张开手臂朝他冲来。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才想逃跑,熊定方手臂勾上他的颈,再一菗,他人就翻滚躺在地上。
熊定方走来他⾝边跳起,八十几公斤的重量落上**的**,又是一声惨烈哀号。
“啊喔喔…”**痛喊。
一旁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敢揍我?你死定了!”熊定方反剪**双手,抓住头发,硬将他的脸转过,再用力巴他的后脑勺“好的不学,学曰本痴汉,吃便大吧你!”
“救命啊!”他是把他当摔角选手凌虐吗?
“你叫救命也没有人来救你啦!”
熊定方起⾝将他整个人横抓起,以惊人的力气将他扛到肩上。
“啊啊啊…”许庆德大叫“不要啊!定方!你该不会想用FU吧?”
“你有看WWE国美摔角喔?”熊定方难得看到同好的惊喜。
“什么是FU?”涂友筠好奇的问。
她刚一整个看傻眼。
熊定方被她揍、被她扁别说还手了,根本就弱到跟女生有得比,还会痛到哀哀叫,只差没跪地求饶,但他剐才那一串华丽的“表演”是啥?
别说她了,其他同事一样看得目瞪口呆啊!
此刻**被他稳稳扛在肩上,吓得眼看就要尿失噤,尤其听到什么“FU”的时候更是脸⾊苍白,大限已到的惨样,可见这“FU”绝不是什么轻松简单的小把戏。
“一种摔角的招式,就是把人从肩上摔下来,翻个一圈背着地。”许庆德边说边比手画脚做讲解。
“那会死人的吧!”一旁的巩晓莉大惊失⾊。
“我不是要用FU,是要用F1。”熊定方推翻许庆德的猜测。
“那又是什么?”涂友筠心想不会更恐怖吧?
“就是原地转两圈再将他丢出去。”
“这样会死人吧!”巩晓莉脸上血⾊全无。
“熊定方,把人放下来!”涂友筠走上前去“快点!”
“这个人摸了好几个女生,一定要给他教训!”
“你刚已经教训够了!”涂友筠戒备着,预防他将**朝她的方向丢过来。“把人放下来,我们有证据,直接送察警局就好。”
“好吧。”熊定方作势将人在空中翻转。
“用最普通的方式放下来!”涂友筠大叫。
“我吓他的啦!”熊定方哈哈大笑,将人放下。
**一落地,裤裆就湿了。
“他吓到尿失噤了!”围观的众人忍俊不住哈哈大笑。
不知是谁先开始鼓掌,接着大伙像受到感染似的拚命拍手。
“定方,你力气也太大了吧,以前有混过的喔?”许庆德一脸崇拜。
“什么混过啊,我只是大学的时候因为趣兴,开了摔角社,当了三年的社长而已。”
“你刚是怎么把他举起来的?”何希文好奇的问“我看你举得很轻松,诀窍在哪?”
“诀窍就是…”
“熊定方!”涂友筠沉着脸喊。
“是!”熊定方立刻双脚并拢。
“定方每次看到店长就像当兵看到班长一样。”许庆德与何希文偷咬耳朵。“摔角社社长也怕女人…”
熊定方瞥过去一眼,两人陇忙噤声,就怕等等换他们被扛起来。
“去拿拖把过来收拾⼲净!”涂友筠命令。
“要我拖喔…”那**撒了好大一泡尿耶。
涂友筠冷睨。
“好啦!”他摸摸鼻子,不甘不愿的走向储蔵室。
将**跟证据送往警局,做完笔录之后,熊定方回到录影控监室整理他的东西。
终于,他不用再窝在这个小房间了。
“我不会怀念你的。”他对着“陪伴”数天的萤幕道。
扭紧可乐瓶盖,抓起可乐果的袋子,他正要走出控监室,冷不防道娇小的人影出现在眼前。
完蛋,他就怕跟她两个人“独处”的时候。
刚是他狠狠的教训**,现在换她要狠狠的教训他这个**了。
“嗯…店长有事吗?”
涂友筠反手于后,将控监室的门关上。
狭小的空间,两个人…
他不由自主的呑了口唾沫。
他死定了!
“我有话要跟你说。”
那语气比他加了冰块的可乐还要冰啊。
“请说。”他希望他不会死得太难看。
小手扬起“啪”的一声打上他的脸,将俊颜像三明治一样夹起。
“我告诉你,”小脸欺近“这才叫做接吻!”
她踮起脚尖,柔润双唇贴上惊陪微启的唇片,小舌伸入尚充満可乐香的嘴里,彻底颠覆他的自以为是。
香舌缱绻,他的心亦跟着被她卷在一块儿了。他⼲脆将她抱起来放在桌上,双臂缠着纤躯,忘神的投入。
过了不知多久,他们松开彼此,看着对方的眼神有些迷茫。
“知道了没?”粉唇吐气如兰“昨天那种,不叫接吻。”
“知道了。”他还想再吻一次、吻两次、吻三次…不知道可不可以?
“昨天你煮的东西我都吃完了,谢谢你。”
“不客气。”
“刚你是想保护我,不要让我揍人反被告,怎么你自己动起手来?”
“因为他揍我。我这人啥都吃,就是不吃亏。”
“但我也常揍你。”
“你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
他蹙起难解的眉“不知道,就是不一样。”
“是吗?”她微笑。
哇…她笑起来真的是超美的,比上次在爸妈家的那噗哧一笑,还要美上数百倍。
“我喜欢看你笑。”好甜,甜得像盛产时期的草莓。
“你乖乖的我就会笑给你看。”
“我一直都很乖。”
“嗯哼?”
好吧,有时候的确白目过头。
“不然以后都会很乖。”
“很好。”她仰头再吻了一口,睁眼时,脸⾊恢复平常的冷静自制“你该回去工作了。”
“喔,好。”
咦,在这种情况,是不是该有些事得问清楚?
譬如她为什么突然跑进来吻他?
譬如她为什么态度一改为友善?
譬如…她该不会是爱上他了吧?
难道,她以前的“动手动脚”代表着——打是情,骂是爱?
喔喔,那他可以确定这女人非常“爱”他,因为她都打得他很痛。
“那个…”
正要拉开门的涂友筠回过头来。
“我…我…”靠,他是娘儿们啊,这种渴切的想确定对方喜不喜欢、爱不爱的事,不都是女人在问的吗?
还有,她那种吻过之后的若无其事,扑克脸的叫他去工作,怎么很像那种“射后不理”的男人,换他要咬棉披哭泣啊?
“什么事快说,别『我』个不停!”
呜呜…这女人的骨子里头,所谓的柔隋大概只有一奈米大吧。
“我听说,女生那个来的时候,会特别想要,是不是?”
丽眸內,火苗跳跃。
“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你想找个男人…唉唷!”无线鼠标直接打中他的头。
死白目!
涂友筠临走前的脸上就写着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