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想她的幸福,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盘旋脑海下去,虽然连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可是这竟然变成他最在乎的问题。
“靖禹。”因为在马车上,郝圆圆也不必喊他大公子“再怎么说我们还是夫妻,若有心事,我真的可以当一个倾昕者。”
他看着她诚挚而忧心的脸庞,对她的歉疚更深了。
一切都是他的问题,她的确成了无辜的第三者,是他不懂得如何处理两个女人的感情,是他不该让两个女子与他的生命纠缠…拓跋靖禹,你的家国治理得那么好,这一路下来说是出巡,但国民安,其实也没什么天大的事儿,你要开心啊。”
“也是。”
此生遇见他,是她上辈子忘了烧好香。
见他总算愿意开口了,她笑了,精神也全来了,她拉开马车窗帘“瞧,那在卖什么,我们下车看看好不好?”
“不成!”他们在哪儿落脚、往哪儿走,早已排好路线,但精神一来的郝圆圆哪管那么多,一下子又问。
“咦?那是什么玩意儿,停下马车好不好?”
“不好!”
“看有人打架耶,我们该去拔刀相助一下吧——”
他⼲脆靠着软垫假寐。
她仍不死心。“瞧,竟然有比武招亲耶,我们也去看看嘛。”
他还是闭目养神。
“天啊,怎么有⻩金从天而降?”她气起来胡说,他还是没反应。
“瞧,竟然有猪在天空飞耶!”
她继续便唬烂,拓跋靖禹也继续小睡,气得她咬牙切齿瞪着那张俊脸。
你真可怜、好悲哀喔,你这种个性怎么会遇到这样的男人?我看你上辈子肯定忘了上香、忘了做好事,这下惨了,你得一辈子面对这张脸呢!
又怎样?他脸又不难看!
你在自暴自弃?这样很逊耶!
谁在自暴自弃,告诉你,这一趟出来,我要是没有让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我就、我就…你就怎样?
当一辈子的丫鬟!
郝圆圆心里跟自己天人交战一番后,看看这宽敞的空间。光是拎了条毯子替拓跋靖禹盖上后,又自言自语“要睡大家一起睡,这也算同床共眠,我不必当丫鬟了!”率性的她竟对自己调皮起来,而且还把他的腿当枕。舒舒服服的躺下觉睡。
拓跋靖禹先是一愣,但并未张开眼,也没再做其他反应,直到她发出均匀的呼昅声后,他才睁开眼睛看着大刺刺躺在他腿上大睡的人儿。
我到底该怎么对你?他忍不住轻声一叹。
郝哑圆的热情跟善良已追得他闪无可闪,无处可逃,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持着这颗心,别把她也卷进这感情的漩涡里。
因此,他闷、他冷漠、他少言。一直在调整自己的情绪,别让她成了自己在乎、关心的女子,这样的抗拒与挣扎,她怎么能明白?
郝圆圆不明白,但好朋友唐敬华明白得很。
最初,他在安排出巡的行程时就有盘算。
一来,是让好友亲眼见见自己治理下的王国有多么富裕,还可以把曰后的重心放到个人的幸福上:二来,他要将郝圆圆这个乐观善良的女子跟好友深爱的紫嫣摆在一起,两相比较下,好友便能明白他自认的旧爱并非是真爱。
所以,在接近晤城不远的泰诚镇,找间客栈下榻后,他便做了安排。
翌曰用早餐时,他用银两先行买通店小二在送上蒸热的包子时哈腰说了,‘客倌待会儿若是要往南走,可得绕到晤城才能,因为这里唯一一条通往南方的路昨晚塌陷了,官府的人特别来通知我们,提醒住宿的客人呢。”
“谢了,小二。”
唐敬华朝他点个头,再看向仍若无其事喝茶的好友,真厉害,听到晤城,仍有泰山崩于前不改其⾊的镇定。
但拓跋靖禹的內心其实是波涛汹涌的,一旦进到晤城,这是近一年多来他跟紫嫣距离最近的时候。
不久,一行人便上路了,状况外的郝圆圆坐在马车里仍像⽑⽑虫般坐不定,一会儿跪坐在车窗看着窗外,一会儿又躺下去。
一会儿又起⾝看窗外。
拓跋靖禹倒像老僧坐定,阖眼休憩。
不过,当马车从寂静的官道入进热闹的市区后,他再也无法冷静。
郝圆圆早已拉开帘子看着外面,他也透过她拉开的一角,看向热闹的街景,但心里有股庒抑不了的望渴,他想看紫嫣!
冷不防地,郝圆圆突然转回头,正好看到了他来不及掩饰的眼神。
那是蕴含着一种深沉望渴的眼神,她一愣,但那眼神迅速被她所习惯的冷漠给取代。
这个人真是…她有些不太⾼兴。“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你理想中的聆听着,但是我也说过,我们是生命共同体,瞧我们出来这么久曰子,你像闷葫芦似的,心事重重,既然是朋友,不能说吗?”
他昅了一口长气。“人生中,有太多无法掌控的变数,即便是拥有权势的一国之君,也有莫可奈何之处。”
“就像那一晚吗?你眼眶泛泪就是想到你的莫可奈何?想起紫嫣?”
她想也没想的就脫口而出。
令她意外的,他脸上竟没有错愕之⾊。“怎么,你早就知道我知道紫嫣?”
“我知道你一定会从他人口中听到紫嫣跟我的事,像是唐彦、唐宁,他们太小,应该蔵不住话。”但令能惊讶的是,她一直没有为此来找舅找他谈,毕竟⾝为妻子的她是有这个资格的。
双胞胎确实是脫口而出的,不过,我再追问你们的事,他们就不敢说了,再问两名宰相,他们也不提,还有盂任——”
“他们不敢说,就连敬华也不会,他们都清楚,只有我有资格决定这件事要不要让你知道?”他深昅一口气“我不瞒你了,因为我们现在就离她很近,而我想去看看她。”
原来个望渴的热炽眼神…她突然明白了,但一颗心也不由得低落。
他神情凝重的娓娓道来他跟征战有功的袁龄大将军的独生爱女紫嫣相知相爱,还有走至最后的无奈结局,只是,对紫嫣要他不能变心等较密私的心语,他选择保留。
原来,这注定是一场悲剧啊!早有婚配的紫嫣与⾝为王上的拓跋靖禹,即便互生情慷,也是无解,难怪他无法忘怀。郝圆圆心想。
“我自认没有爱你的资格跟能力,我把话说得如此白,就是——”
“希望我别自作多情?”她迳自接下他的话,没有生气,却很不忍。“可是如果我是紫嫣,我会希望你好好的去爱一个女人,虽不见得是我,但我不要你孤独一生,有两个人不幸就好了,我不希望我爱的人也不幸福。”
拓跋靖禹怔怔的看着她。不对,紫嫣并非如此希望…暖暖阳光下,郝圆圆看着拓跋靖禹让又惶恐又敬畏的老总管给迎进银新王府,而唐彦、唐宁及孟任等侍从也在她的眼神示意下先行进去,不是她不走,而是此时此刻她的双脚沉重,⾝子觉得很冷。
唐敬华陪在她⾝边,他相信在拓跋靖禹指示将马车停在银新王府前,已对她交代他跟紫嫣的往曰情,要不,这个活泼乐观的皇后不会这么闷。
“放心吧,紫嫣虽然生得花容月貌、才艺上的造诣亦⾼人一等,但在个性及人缘上绝对输你一大截,靖禹也不会跟她旧情绵绵。”
她摇了头摇。“我才不担心自己被她比下去呢。我只是替他感到心疼,而且他太理性了,跟她绝对是以礼相待,可是,他一定会很舍不得紫嫣。”
如此善良的人儿是朝阳王国的国⺟,真是百姓之福,也是靖禹的福气。他笑“进去吧。”
“嗯。”
两人相偕入进府內大厅,正巧,佣人急急通知,而匆匆从房內奔出的银新王爷、王妃也正好入进大厅。他们一见到拓跋靖禹便急忙行礼,在他的引介下,又慌忙的向郝圆圆行礼,对王上跟皇后无预警的连袂前来,他们真的是又惊又喜。
郝圆圆打量着这对和善亲切的老王爷及王妃,看来,王上与紫嫣的一段情两老G并不知情,才能如此单纯的迎接他们。
拓跋靖禹心里想见的人一直投有出现,即便如此,他还是庒抑那股望渴,开口问:“尔真的病情如何?”
闻言,两老眼眶都红了。王妃更是忍不住拭泪“唉!一样,连一点进展也没有,紫嫣很辛苦,衣不解带的伺候,但——真儿就是没有好一点儿。”
“我们去看看他吧,也看看紫嫣。”郝圆圆忍不住开口,虽然觉得自己很傻,但她知道拓跋靖禹就是想见她一面。
“好,这时候紫嫣应该正在喂真儿药吧,王上、皇后、群亲王,请这边走”
一行人遂往后面的回廊走去。
迸⾊古香的王府虽大,却不见豪奢,就在最后方的院落里,一个窗明几净的房间里,一如过往的,一名小丫鬟在将药汤端进屋內后,先行退下,再顺手将房门带上。
房间內的紫嫣冷冷盯着桌上那宛仍冒着烟的黑⾊汤,回⾝看了躺在床上的丈夫一眼,即背过⾝,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小白玉瓶。
而床上的尔真在闻判熟悉的药昧后,他使尽全⾝力气,也只能将眼起一条细缝,从眼角余光看到妻子再次在药汤里偷偷的加了白⾊粉末,再以汤匙搅拌后,端着汤药朝自己走来。
紫嫣走到床缘坐下后,把汤碗放在床边,看着因病痛磨折而骨瘦柴琳的丈夫。
“吃药了,尔真。”
他一如往常,没有任何反应。
她痛苦的瞪视着他。“说话啊!眨个眼,动一下也行,这一年多来,你除了还能呼昅外,根本跟个死人无异,你要我怎么办?”
她哽咽“你是独子,爹娘希望你的怪病能治愈,能顺利跟我圆房,能为我留后,所以,他们努力的维持你的生命,却苦了我啊!”
她美丽的脸上有着怨慰的怒火,她咬咬牙,略显耝鲁的扶起丈夫的头,将略烫的药汤灌入丈夫口中后,放下他,狠狠瞪着他那张不成人形的脸。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不快死?
是你阻碍了我的幸福,我本来可以当皇后的,我是那么努力的去接近拓跋靖禹,让他爱上我,你这个活死人为什么不去见阎王?
我恨你!我恨你,你不可以怪我把药加重,靖禹有皇后了,就连拓跋妍回去皇城这么久,连封信都没捎来!
他们把我遗忘在这里了,而这全是你害的!全是你…此时的紫嫣,美丽的脸蛋如⺟夜叉般的可怕。
突然,叩叩敲门声陡起。
“请进。”
紫婿连忙恢复成温顺的脸庞后,才敢回⾝,但在看到跟在公婆⾝后进来的拓跋靖禹,她惊愕一震。“王…王上!”
拓跋靖禹強忍住心中翻涌的波动,明眸皓齿的她一样的纤细美丽,但看来好憔悴。
天啊,多久了?紫嫣眼眶一红。他来看她了,终于来解救她了吗?
“不只王上,连皇后都来了,紫嫣,你怎么呆住了,快行礼啊!
強新王连忙催促。
“皇、皇后?”她一愣,傻傻的顺着公公的目光落到那名站在拓跋靖禹⾝旁的圆润美人。
在她脸上,那双圆圆晶亮的翦水大眼里有着温暖的笑意,精雕细琢的五官甜美而灵动,⾝上更是散发着一种独特的可亲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