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那群劫匪夜路走多了终会碰到鬼,注定要踢到大铁板,忽略了两人异于常人的反应。
在老大一声喝令下,众劫匪们抡着大刀凶神恶煞的围上去开打了。
霎时,就见刀光闪闪、白影飘飘,在数十道森然刀光中,白衣人气定神闲,游刃有余的穿梭其中,甚至借力使力,踩着玄妙的步法,拖引着劫匪甲砍上劫匪乙,劫匪丙撞上劫匪丁…等等可说是“窝里反”的妙事。
于是惨叫声、哀号声此起彼落的响起,腥红血迹点点飞溅,并在司徒云岚不知施了什么手法的这个拍一下、那个戳一下之下,已经有不少劫匪栽倒在地,昏迷不醒了。
眼看自己人倒下的越来越多,清醒的越来越少,那带头老大越打越是心惊,明白这回是踢到铁板了,正当想不出办法之际,忽地眼角余光瞥见了某道婀娜⾝影,立即计上心头,大喝着要其中一名距离最近的手下去抓人,打算以此威胁。
谁知一旁观战的阿黛眼见一名劫匪直冲自己而来,不但脸上未有惊惧之⾊,清冷沉静的美眸反倒露出几丝怜悯,好似在说…
傻瓜,你怎么就挑上我呢?
丙不其然,那劫匪尚未靠近她三尺之內,一道凌厉的破空声便急射而来,凶猛的劲力打在背心,震得那劫匪胸口一闷,喉头一甜,当场哇的一声噴出一口血后,便倒在地上昏了过去,再也起不来。
眼见如此情景,劫匪老大更是大骇,而司徒云岚却是冲着他露出一抹如沐舂风般的笑容,随即就见他移动的⾝形更加鬼魅难辨,似在这人⾝后出现,又宛如在那人面前现⾝,然后眨眼间,那帮劫匪全倒了个精光,仅剩下那带头老大満脸惊疑的站着。
“你…你别过来…”握着大刀的手不受控制的抖着,劫匪老大惊惧的连退了好几步,哪还有方才的凶恶相。
司徒云岚微笑不语,不疾不徐的朝他跨出一步。
“铿啷”一声,劫匪老大吓得握不住刀子,惨叫一声,掉头就想逃。
然而司徒云岚却仿佛早料到其行动,足下一把不知是哪名倒霉的劫匪掉落的大刀就这么一挑、一射,在劫匪老大还来不及转⾝逃离,凌厉的刀光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急射而去,角度微妙的“恰巧”划过劫匪老大的舿下。
“哇──”
惊天地、泣鬼神,天地仿佛要与之同悲的凄厉惨叫自劫匪老大口中响起,难以形容的疼痛与往后可能成为“废人”的冲击让他不由得眼前一黑,顿时厥了过去。
这就昏了?想当年他初出江湖时,遇上的第一个劫匪可是打了一炷香才拿下,没想到眼前这个连挺个半炷香都不行,恁是没用!
司徒云岚头摇感叹,为现今劫匪的素质“每况愈下”而唏嘘不已。
眼看一帮劫匪皆已被解决,阿黛这才缓步来到他⾝边,沉静的眼眸中有丝旁人难以察觉的笑意。“公子打石子的功夫越来越好了。”
呵…每回只要有人企图挟持她来威胁公子,公子的石子便会紧随而来,让那以为柿子可挑软的吃的人率先躺下,是以她虽然没有武艺防⾝,但面对袭击时却从来未曾害怕,甚至有时还挺同情那些“错估形势”的倒霉鬼的。
难得被向来面无表情的自家侍婢称赞,司徒云岚不噤有些得意,但随即瞧见了什么般,他蓦地懊恼的轻啧了一声。
亏他先前还特别小心防范着,没想到还是被溅上了。
阿黛顺着他视线低头瞧去,就见白雪的衣衫上突兀的出现一点腥红,当下嘴角微微一菗,什么也没多说,面无表情的自随⾝行李中翻出另一件白衫送上,好似这样的事早已经历过无数次。
“好阿黛!”司徒云岚⾼兴的赞了一声,接过服衣后便往某树后换衣去了。
不久,那件被溅了一小点血迹的白衣自树后被抛了出来,同时传来某人令人发指的奢侈浪费声──“脏了,丢了吧!”
没有应声,阿黛只是默默的捡起那该“丢了”的白衫,动作迅速的将之塞回随⾝行李中,心中只想着希望那一点血迹不要太“顽固”否则服衣上又要多一朵祥云绣花图了。
唉…不是她爱阳奉阴违,而是公子⾝上穿戴着皆是上好的衣料,每件都得花很多银两裁制,可若依他那只要服衣沾上一点血迹便要丢弃的习惯,依他们时不时就会陷入⾝无分文的窘境,恐怕要不了多久,公子就会没服衣穿了。
是以,只要面临此种情况,她往往会偷偷将服衣蔵起,背着公子将服衣洗⼲净,若是不幸洗不掉,她便会在污渍的地方以同⾊丝线绣上一朵朵的祥云藉以掩盖再拿给公子穿,好在公子也从没质疑过他的服衣为何总会莫名其妙又多了几朵祥云。
久而久之,公子衣衫上的祥云越积越多,多到后来成了特⾊,甚至因此被江湖人士封称为“祥云公子”
若让人知晓“祥云公子”这样的雅号,背后事实竟是如此的令人无语,大概会吐血吧!
只是她“勤俭持家”也不容易啊!
想到这里,时常为“⾝外之物”烦恼的阿黛悲凉的默默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倒地一片的劫匪们,她马上又振起精神,动作很是熟练的开始一一搜刮劫匪们⾝上的钱财,直到来到劫匪老大的⾝前,看着舿下处蔓延开来的血迹…
鲍子是很记仇的,尤其是对那些胆敢污辱她的人。
悄悄勾起了嘴角,她毫不客气的开始打劫劫匪老大…
“趁危劫财是不道德的!”蓦地,一道带笑的悠哉嗓音扬起,司徒云岚不知何时已换好服衣来到她⾝后。
闻言,阿黛也不心虚,只是淡定的回了五个字。“杏奶小金猪…”
像是被打中了死⽳般,司徒云岚轻咳一声,默默扭头望天,仿佛天边有无穷美景值得欣赏,至于近在眼前的事嘛…嗯,有发生什么事吗?他全都没瞧见啊没瞧见!
于是阿黛继续进行“不道德”之事,从劫匪老大⾝上搜出几张银票和二十来两的现银,算了算银票上的数目,竟然有四百两之多,登时不噤感叹⼲劫匪这行的利润之丰。
也许,等哪天又穷得响叮当时,她该怂恿公子偶尔⼲一票?
“公子,我们走吧!”拍了拍充实満盈的荷包,很是満意此回的收获。
将放在远方天际的视线收了回来,司徒云岚难掩振奋,第一句话便是──“吃杏奶小金猪去!”
面无表情的看着不远处那満地的鸡骨头,阿黛很想问…
鲍子,你不是才吃完一只鸡吗?到底你都吃到哪里去了?
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卷地风来忽吹散,望湖楼下水如天。
杭州城,西湖畔,人来人往的热闹大街旁,望湖楼二楼靠窗雅座上,某对主仆一脸惬意的欣赏着骤雨过后的西湖美景。
品尝看思思念念的“杏奶小金猪”暇饮着美酒佳酿,往窗外望去,入目净是绝妙的湖光山⾊,司徒云岚觉得人生再美妙不过了。
对座,阿黛喝着香气恰人的碧螺舂,慢慢吃着桌上的几碟瓜果藌饯,脸上波澜不兴,可心中却感动得泪流満面。
拜那帮劫匪的“贡献”她和公子在流浪荒野多曰后,如今终于有一顿好吃、好喝,今晚还能入住客栈有得好睡了。
就在主仆俩心思各异的同时感叹之际,大街上忽地传来一阵喧闹声,引得两人同时好奇的转头往窗外下方看去,就见一名唇红齿白、星目剑眉的十五、六岁少年正和一名満脸横⾁的地痞流氓对峙着——“你撞倒了老婆婆的摊子就该赔钱…”
“赔钱?臭小子,你想死是吧?不想被老子揍就快滚。”
“你撞了人,弄翻了老婆婆的菜摊,还敢这么嚣张?”
“老子就嚣张,你又能怎样?”
听着楼下街上不断飘来的吵吵嚷嚷声,某对主仆默契十足的同托着下巴,饶有兴味的观赏着,果然不一会儿,那地痞流氓与仗义少年终于放弃“口舌之争”抡起拳头动起手来了。
只见那地痞流氓虽然⾼大耝勇,占尽⾝形之优势,但那少年却也不是好吃的软柿子,虽然连第三流的江湖人也比不上,但出手却也进退有据,自有一套拳路,加上拥有与清瘦⾝板一点也不符的天生神力,每个拳头打出皆虎虎生风,半盏茶的时间下来,竟也把那地痞流氓给打得抱头氧窜,丢下赔偿的钱袋后,便灰溜溜的逃了。
臂赏至此,某对主仆对楼下少年如何傻笑的接受老婆婆的感激没了趣兴,当下不约而同双双收回目光,各自吃杏奶小金猪的吃杏奶小金猪、啃瓜果的啃瓜果。
好一阵子后,他们感觉陆陆续续又有人上楼来,却也懒得去多加注意,直到一道自以为隐约,实际却火热至极的视线不断挑战着某公子的神经…
“阿黛,我认识那位小兄弟吗?”隐忍了老半天,司徒云岚最终宣告失败的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的问看自家侍婢。
唉…那种辣火辣的眼光,对任何一个感觉、反射神经都非常人的江湖⾼手而言,简直就是如芒在背,想当作不知道都没办法,若忍耐力稍差一点的,早就一飞筷射过去了。
喝下口中的碧螺舂,阿黛抿了抿唇,面无表情的答道:“不认识。”
哎呀!原来真的不认识,本来还以为是以前与人家有过一面之缘却忘了,正想看要不要愧疚一下以自省,不过既然聪明伶俐、记忆力过人的阿黛都说不认识,那就真的不认识了,还好没有白白浪费自己的情感,不过再继续被这么热辣的盯下去的话,连“杏奶小金猪”都要变昧了。
为了不破坏自己品尝美食的胃口,司徒云岚决定主动出击,猛地一扭头就朝火热视线方向扫去…
“砰!”
大巨的响声骤然响起,那个不知何时进了酒楼的仗义少年就坐在斜对桌,发现自己的窥偷被发现后,连忙想假装捡拾掉落地上的筷子,哪知却因心慌意乱而紧张的一头撞上桌角,疼得他捂额惨叫,眼泪都快迸出来了。
直到初时的剧痛过后,他茫然的抬起头,却不期然的撞进一双兴味带笑的眼眸,当下想起自己⼲了什么丢脸蠢事后,一张细皮嫰⾁的俊秀脸庞顿时如热火灿原般倏地烧了起来,只能张口结舌的傻傻对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这位小兄弟,不知在下哪里值得你这般注意,可否烦请告知?”強忍住笑,司徒云岚礼貌询问,其展现的风度就如外人所传言的那般温文尔雅。
他、他在和自己说话?
慌乱的左右看了看,确定在场只有自己符合“小兄弟”这个年纪时,少年意识到这个事实,霎时“唯”地蹦跳起来,一个箭步就飞扑到两人所坐的桌旁——“你、你是…是祥云公子吧?在下…在下花子聪,久仰祥云公子已久,今曰得以幸见,实在…实在荣幸之至。”仗义少年——花子聪结结巴巴的自我介绍着,涨得通红的年轻脸庞难掩奋兴之⾊。
原来又是个崇拜公子的少年郎!
阿黛暗忖,过往面对这种景仰自家主子的人不知有过多少次了,是以早见怪不怪,神⾊丝毫未曾变化,依然淡定得很。
倒是司徒云岚好奇了“你怎么知道我?”难道他们以前见过面?不可能啊!别说他没记忆,连阿黛也表示不曾对眼前这个少年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