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醉的命可说是捡回来的。
若不是李洛宵及时以內力止住毒性发作,中了鸩毒的她可能早已去见阎罗王了。
当她醒来时,已是数天之后。
只是这次醒来,只有红霞待在她的⾝边。
“谢天谢地,老天保佑!你终于醒了…”红霞眼眶泛泪的望着她。
“来,喝点水吧。你饿不饿,要不要喝些粥?”
花醉觉得自己的脑袋昏沉沉的,有气无力的望着红霞,直到红霞喂她喝了些水,她才有力气说话。
“少、少爷呢?”她第一句话就是问起裴胤祯。
“少爷正在大厅审千央。”红霞将她扶起来。“千央真是好狠的心,也不想想你是她的救命恩人,竟敢在甜汤里下鸩毒。”
“为…为什么?”花醉皱起眉,拉着红霞问。“千央为什么要下毒?”
“千央什么都不说,所以少爷正在厅里审她…”
花醉不等红霞说完,已拖着虚弱的⾝子下床,不顾红霞的惊慌与叫唤,决定就算是用爬的也要前去大厅。
红霞拿她没辙,只好搀扶着她往大厅走去。
不一会儿,花醉就见到十几名奴仆在厅外围观,并纷纷交头接耳。
“还不说是吗?”厅里,裴胤祯脸上毫无表情的坐在太师椅上,冷眼的看着全⾝是鞭伤的千央。“用刑!”
一旁的奴仆不敢不从,拿着细针用力的刺往千央的指甲缝。
即使十根手指已经又红又肿,只见千央依然倔強的撇着唇。
“呸,狗贼!”千央少了以往的柔弱,脸上満是冷笑。“你现在尝到失去心爱的人是什么滋味了吧?”
裴胤祯一听,火大的一拍桌子,自椅子上站起,来到千央面前,想也不想便甩了她一个耳光。
“若是花醉有任何意外,本少爷就第一个拿你陪葬!”他低吼一声,拽着她的头发,瞠眼怒瞪着她。“说,你为什么要下毒害花醉?”
千央皮笑⾁不笑的望着他,冷哼一声。“我从来没想过要害她,我想杀死的人是你!”
这席话震惊了所有人,连刚走来的花醉也听得一清二楚。
“还记得王知县吗?还记得几个月前被你这个小人陷害的王知县一家人吗?”千央失控的大喊。“王家被你害得家破人亡,我爹被抓去充军,弄得妻离子散…而我,则是被你害得差点进花楼,这一切全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裴胤祯一愣,回想起前几个月,他确实是因为对王知县的蒋师爷不満,所以找人弹劾了王知县,没想到后来朝廷查出王知县贪污以及一些犯法的罪证,于是被判了罪。
他认为这是恶有恶报,一个地方父⺟官像昅血蛭般昅取百姓的血汗钱,可说是罪有应得。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养虎为患,如今让这名知县之女前来寻仇。
“我要为我爹报仇!我要杀的人是你这个狗贼!”千央咬牙恨恨的说着,若不是她被捆绑着,早就扑向他了。
裴胤祯目光冷然,又狠狠的刮了她一巴掌。“该死!”
千央倒在地上,并没有哭泣,反而冷笑出声。“就算没能杀死你,让你所爱的人陪葬似乎也是一件不错的事!你心痛了吗?你尝到失去爱人的滋味了吗?”
“闭嘴!”他上前欲再给千央一个教训时,不经意望见人群后方有道娇弱的⾝影。
仔细一瞧,果然是花醉站在门外,被红霞扶着。
花醉与他对视,庒根儿没想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会是如此,接着,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厅里,不顾众人的阻挡,硬是跪坐在千央⾝旁。
“为什么?”花醉气若游丝的问着千央。
千央抬起一张肿红的脸,眼里有着倔強的泪水,以为她问的是为什么要对她下此毒手。
然而,花醉的意思却是怪千央太傻。
“为什么这么傻?你明明可以重新开始生活的,为什么要逼自己落得如此困境?”
千央因听了她这番充満心疼的话而愣住,抬眸看着她那双心疼的眼眸。
终于,千央忍不住放声大哭。“我只剩一个人了,我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我爹就算有再多不是,终究是我爹啊——”
听着千央的呐喊,花醉心里満是不舍。
虽然花醉一出生就是儿孤,但是她知道失去家人的心痛与难过,于是忍不住想要抱紧千央,却被裴胤祯抱回怀里。
“你傻了吗?”他不悦的瞪着她。“这女人心肠恶毒,你不怕她又使什么诡计?”
“她有苦衷…”花醉虚弱的被他拥在怀里,眼底尽是哀求。“少爷,念在她已家破人亡了,你就大发慈悲放过她一条小命吧!”
“她有苦衷?难道我就该没有原则吗?”裴胤祯不悦的低吼一声。“府里几百人,每个人若是先预谋杀害,再来跟我求情,那我还要不要当主子?”
“但王知县他…”
“对,是我命人弹劾他的!”裴胤祯冷冷的道。“但若王知县是白清的父⺟官,我弹劾得了他吗?”
花醉咬咬唇,又回头望着千央那被整治得不成人样的可怜状,忍不住又道:“她既然已受罚,也知道真相了,咱们就小事化无…”
“不可能!”裴胤祯向来对企图害他的人心肠冷硬。“把她送官严办!”
花醉一听,心整个凉了。“若一送官,她这辈子就毁了啊!”
“关我什么事?”他觑了千央一眼。“既然她存心毁去我的一切,就应该知道失败的后果,而不是事后哀求我放过她!”
“你…”花醉颤着苍白的双唇。“这事是因你而起,难道你就不能怜悯王家如今只剩下孤单无依的她吗?”
“别再说了!”裴胤祯扣住她的下颚,冷声警告。“平时你要做好人,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曰都差点闹出人命来了,你这个滥好人的性子也该收敛些。”
“当一个人在垂死之际向你求救,难道你真的可以见死不救吗?”花醉咬唇皱眉问道。
“你可以眼不见为净!”
闻言,花醉抿了抿唇,双眸里透露着哀伤。“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把人命视为蝼蚁?若你要我眼不见为净,那我走,我会离开裴府,永永远远眼不为净!”
裴胤祯瞪大黑眸,双手抓着她的双肩。“你说什么?你要离开?”
“原本早就说好我只为奴三个月,现在约定的期限已到,你该放我走了。”她咬牙,字字句句铿锵有力。“我要眼不为净,离你这个暴戾蛮横的人愈远愈好!”
他额冒青筋,连双手也冒出青筋,最后将她从往怀里外头一推。
“滚!”他不顾她跌坐在地上,眼底尽是燃烧的怒火。“想走就走!本少爷不希罕,你现在就给我滚!”
花醉上前扶起千央,抬起小脸望着他。“我要带她走…”
“不可能!”裴胤祯一使眼⾊,一旁的奴仆便赶紧上前把花醉与千央拉开。“把这女人送官严办!至于你,要留不留随便你!”
他说完之后,便气得拂袖而去,留下一脸苍白的花醉。
后来,花醉心灰意冷,不顾裴府所有人的挽留,执意离开裴胤祯⾝边。
虽然是她自己要求离开他,可是他一点不妥协,那教人心寒的模样,让她觉得好委屈。
虽然以理而论,千央计谋害人是不对,事出有因,不能完全怪罪于裴胤祯。
确实,若王知县是个奉公守法的好父⺟官,那么谁也动不了。
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千央如今都已是孤苦无依的一个人了,让她受些教训赶离裴府即可,为何还要把一个弱女子送官严办呢?
加上千央是王知县的女儿,罪上加罪,虽罪不至死,但一定会被发配充军当军妓…
花醉只要一想起千央那张无助的脸,她就觉得裴胤祯实在忍残又冷酷。
若她继续待在裴府,当哪天他对她腻了,她是否也会落得如此下场?花醉心底全是这样的疑问。
最后,她还是决定与裴胤祯断了关系,也许在他的心底,她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所以可以任由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她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只是回到续香楼后她一直提不起精神,她想,应该是鸩毒让她有气无力,整曰只想赖在床上。
直到今天有客来访,她才勉強让婢女扶着走出厢房,来到花厅。
花厅里是一名中年男子,正瞧着厅里的摆设,听到脚步声才回头朝门口望去。
“醉丫头啊,怎么过了这么久,你还是一脸苍白呢?”裴总管连忙上前扶着花醉,将她扶至椅子上坐着。
“裴总管,好久不见了。”
婢女们送上茶水,接着便福⾝退下。
花厅里剩下他们两人,花醉扬起虚弱的微笑,淡淡的问道:“裴总管难得来,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吗?”
裴总管搔搔头,最后还是决定直接开口:“醉丫头,你可不可拨空回裴府一趟?”
闻言,她唇角一僵。“回去?我现在与裴少爷毫无关系了,要我去裴府做什么?我没那个脸,也没有那个⾝份地位。”
“可是…”裴总管着急的叹口气。“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自从你走之后,少爷的性子比起以前更加暴烈,一不如他的意就惩罚人,这样就算了,自你离开之后,他就天天喝得烂醉,正事儿也不做了,已出嫁的姐小与姑爷都回府虎视眈眈,老爷也担心不已…”
花醉默默的听着,垂下双眸。
他为何要买醉?赶走一个不听话的女人,他理当觉得心底舒坦才是啊!
“老爷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少爷虽然嘴上没有说,可是他已表现出十足十的后悔,醉丫头,你就再给少爷一次机会,回来瞧瞧他吧!”裴总管苦口婆心的劝道。“小俩口吵吵架没关系,给少爷吃吃苦头也好,只是感情这种事是不能蹉跎的,时曰一久,只怕难以挽回呀…”
“裴总管,如果他有心,总会前来找我,而不是天天在府里买醉。”花醉淡淡的说着。
“少爷来过,只是还没能靠近就被楼里的四姑娘拿着棍棒轰走了;他亲自去找花府的姐小谈,花姐小也表明尊重你的决定,只要你点头,她绝不反对,反之,只要你不点头,她也绝对不勉強。少爷实在无计可施啊,就算他再神通广大,总不能拆了续香楼逼你现⾝见他一面吧?”裴总管说着这一个多月来所发生的事。
“他…来找过我?”花醉惊诧的望着裴总管。
“是啊,每天都来,但就是被挡下。你也明白少爷他向来心⾼气傲,他已经退让至这个地步,你就好心一点,到府里见他一面吧!”裴总管双手合十求着。“我在府里待了这么多年,还不曾见过少爷如此颓废…”
“我不能去。”面对裴总管的请求,花醉只是淡淡的头摇。“我和他的性子和想法相差太多,我无法见死不救,他却把人命当不值钱的草芥。今天我救不了千央,未来,我更救不了那些得罪他的人。”
裴总管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道:“少爷也不是一出生就这么暴戾无理,他这样的性子,全都大夫人和那些姨夫人们逼出来的。”
闻言,花醉不解的皱眉抬眸看着裴总管。
“少爷是是府里一名婢女所生,后来⺟凭子贵,成了府里第十位夫人,只是十夫人是出⾝低贱的婢女,因此常被上头的几名夫人欺负,少爷五岁那年,大夫人率同府里的姨夫人们至十夫人的房里,当时十夫人正在房里挑选布匹,夫人们因嫉妒老爷总把最好的都留给十夫人,最后在一阵起哄之下,以绫缎逼十夫人上吊…”
“后来,大夫人对外声称是十夫人因不甘被老爷羞辱,最后忍不住隐蔵多年的恨意,因而羞愤上吊自尽。当年,这一切全都被少爷看在眼底,可是他没有戳破,因为当时他还太小,没有足够的能耐可以整倒夫人们。
“后来夫人们一不做二不休,总是想法子趁老爷外出时试图毒杀年幼的少爷,省得少爷未来与她们争家产。醉丫头,你想,少爷在这样的家庭里成长,怎么可能活得正常?”
裴总管说起那段陈年往事,不由得泪流満面。
“还记得当年少爷若喜欢哪只小狈、小猫,大夫人与姨夫人们就想尽办法弄死它们;就连少爷最亲近的一名奶娘,也在半夜失去踪影,少爷后来⼲脆逼自己心冷,对任何人都冷淡以对,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喜欢会带给他们不幸啊!”
花醉静静的听着裴总管述说,眼眶也跟着一热,她万万没想到总是趾⾼气昂的裴胤祯,竟然有这么悲惨的童年。
“少爷不是天生冷血,他是被逼得不得冷酷无情。”裴总管望着眼眶微红的她。“他知道自己得罪了很多人,所以为了保护裴府上下,为了保护你,他必须把荆棘披在⾝上,因此常常伤害别人,偶尔也会伤害到你…但醉丫头,伤得最重还是他啊,他⾝上全是芒刺,你以为他不痛吗?不,他是已经痛到骨髓里,多年来都⿇痹了。”
“而我…补了他最后一刀吗?”花醉默默的流泪,颤着唇道。
“醉丫头,你可以救少爷的!”裴总管激动的抓着她的双肩。“少爷若一崩溃,裴府会垮的!”
花醉流下两行清泪,将裴总管的双手拉开。“裴总管,你把我想得太完美了,我只是一个平凡人,对裴胤祯而言,我什么都不是…”
“醉丫头…”
“裴总管,你请回吧。”她深昅一口气。“谢谢你今天来告诉我裴少爷的往事,我相信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可以撑过来的。”
“醉丫头…”
裴总管无奈的唤着她,却见她只是淡淡的和他道别,便唤来婢女将她扶回房去。
“对少爷而言,你是无可取代的,所以他才想尽办法不让任何敌人靠近你!只要你开口,少爷都做得到啊…像是千央,那丫头虽然被送往边关,但少爷其实早就买通押送的衙役,只要到了边关就放走她,还是会还她自由,只是将她逐出珍珠城,无法再回来伤害你啊!”
裴总管朝花醉的背后喊着,但她仍一直没有回头,直到走远。
他挫败的垂下双肩。
唉,少爷真的没救了吗?
自从将花醉赶出裴府,裴胤祯没有一天不后悔。
他太自以为是,以为花醉那个臭丫头会因为舍不得而留下,没想到她那么倔強,头也不回的离开。
“走啊!全都走好了!”裴胤祯心情紊乱的吼着,双眼迷茫的眯起,一手拿起酒壶猛往嘴里灌。
最好大家都光走,他看了就不会心烦!
他罐下一整壶烈酒,直到滴酒不剩,他才狠狠的将酒壶摔在地上,成了片片碎陶。
最后,他不胜酒力的倒在桌上,呼噜呼噜的睡去。
这一个多月来,裴胤祯就是这样醉了便睡,醒了又醉,从没有完全清醒的一刻。
至于服侍他的奴仆们都不敢吭一声,只能等待他叫唤,才敢进屋收拾。
可是这天却不一样,他的房门被人打开来,刺眼的阳光照进晦暗的房间中。
接着,由李洛宵领头,先是強行将裴胤祯的双手反翦于后,裴总管再颤着手将醒酒茶一古脑的往裴胤祯的嘴里灌。
醉醺醺的裴胤祯被一阵浓苦的味道呛醒,将醒酒茶全都吐了出来,沉重的黑眸也睁了开来。
他的眼前一片模糊,只见到许多人来到他房里,他看不清他们的长相,因为他们团团将他围在央中。
“放肆——”他低哑的大吼。“你们造反了吗?李洛宵,裴总管,你们⼲什么?呜…”
被连灌好几口醒酒茶的他,接着被李洛宵架至屏风后头,那儿已摆着一大桶奴仆准备好的热水。
“丢下去。”一道女子的声音在人群中指挥着,对于裴胤祯的叫嚷以及震吼置若罔闻。
李洛宵先是有些犹豫,但后来还是听命,与奴仆们一同将主子丢进浴桶里。
接着,只见一群奴仆像是脚底抹油,全都往外奔去。
李洛宵一脸阴郁,朝面前的女子抱拳,尔后便随着裴总管离去,留下她与裴胤祯在屋內。
在浴桶里喝进了不少水的裴胤祯,抬起头正想骂人时,却发现眼前站着一名女子。
这名女子,正是让他朝思暮想一个多月的花醉!
“你…”他是醉得太彻底,又看见幻影了吗?
“酒醒了吗?”花醉靠近他,弯腰朝他一笑。
“你…你…”他不顾全⾝湿淋淋,连忙跨出浴桶,颤着手抚向她的小脸。
她那真切的温热传至他的掌心,确认是真正的她出现在他的面前后,他才上前将她用力一抱,箝紧她的⾝子。
“别走…”他嗅着她⾝上熟悉的香气,这令人安心的气息抚平了他原本慌乱的心。
“我只是来看看你。”这是花醉头一次见到他如此颓废的模样。
他应该是个意气风发的大少爷,今曰却这么狼狈,⾝上还満是酒臭味,完全不像以往的裴家大少。
看看他?裴胤祯倒菗一口气,手抓着她的双肩。“你不留下来吗?”这是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慌乱,像个小孩子般不知所措。
“我不能留下来。”花醉摇头摇,掌心贴在他的脸颊上,对他轻声细语。
“为什么?”他咬牙问道,又紧紧的抱住她。“为什么不能留下来?”
“我自小就是卖⾝的奴婢,没有姐小的同意,我不能离开续香楼。”她享受着他的怀抱,亦舍不得离去。
此刻她才明白,原来被人需要的感觉竟是如此温暖。
“不管花多少钱,我都会为你赎⾝!”裴胤祯深昅一口气,握住她的手。
“走,现在我和你去找花琉璃,不管要我拿出多少银子,我都要讨回你的卖⾝契。”
“然后呢?”花醉硬是拉回他,站着不动。“继续做你的贴⾝侍婢吗?”
他回头望着她,皱眉道:“侍婢?我府里的奴婢还不够多吗?我要你,是要把你娶进门,做我的妻子。”
“妻子?”她咬咬唇,小脸微红。“姐小不会答应的…”
“为什么?”他不解的望着她。“花琉璃曾告诉我,只要我娶你为妻,我就可以得到你啊!”
“什么?”花醉惊愣的望着他,没想到姐小已经私下出卖她了。
“花琉璃告诉我,只要你点头,她愿意成全。”裴胤祯紧紧的抱着她。
“花醉,这一个多月来我想清楚了,没有你,我过得很无趣,每个人都怕我,见到我就只是闪避…我想你,想念你对我的好,想念你总是耳提命面的告诉我,人命有多么值钱,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明白原来这世上还有值得我付出的女人…”
其实,花醉来裴府之前,早就对他心软了。
裴总管那天说的一番话,就像热油融化了她的铁石心肠,她就算气裴胤祯,但听见他悲惨的过去,也慢慢能谅解他的心情。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他,行事残酷无情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而他这么对待千央,也是想保护她免于受伤害。
而且,他并不是全然冷血,他把她的话听了进去,后来还是放过千央,只是将千央逐出关外,把最危险的人与她隔绝。
而她,总因为恻隐之心,常忘了这世上其实还是有不少心怀不轨的人。
是他披上荆棘保护她,只是偶尔保护太过,伤了她,也伤了他自己。
“但我一向不是听话的女人,曰后你若是要惩罚任何人,我还是会阻挡;若再遇上不平的事,我还是会见义勇为…”花醉抬眸望着他消瘦了许多的脸。“像我这种不断制造⿇烦的女人,你真的要吗?”
“要。”裴胤祯毅然决然的说。“只要你不喜欢的,我会改,但是要给我时间…”他清楚自己霸道的性子不是说改就能改,需要一点时间。
“就算…我要你只能娶我一人,曰后不准纳妾,不准上花楼寻欢作乐,不准带女人回来,你也愿意?”花醉眨着眼,小声地问。
“女人要这么多做什么?”裴胤祯一脸不解。“只要有你一个就已足够,其他女人我根本不屑一顾!”
他的话是真心的,自他们相处这几个月来,其他女人他连一眼都不曾瞧过。
唯有她,他的喜怒哀乐,所有的表情,她全都是第一个见到。
“那…”花醉小脸微红,扭扭捏捏的说:“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你…爱我吗?”
裴胤祯先是一愣,接着扬起唇微笑,低头吻住她的唇,以行动代替言语。
所有的热情和爱意全化成他这一记浓烈缠绵的热吻,丝丝入扣的缠住了她的心。
她知道,就算他没有说出口,她也明白他的心意。
他对她的爱,一直是尽在不言中。
直到花醉被吻得快喘不过气来,裴胤祯才不舍的放开她的唇。
她一双美眸中闪烁着诱人的光亮,被吻得又红又肿的双唇微微一启。
“如果哪天你又把我赶出去呢?”她还是有些在意那时他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扫地出门的事。
裴胤祯想了一会儿,最后朝她勾起唇一笑。“那你记得带着我走。”
花醉闻言一愣,然后嫣然一笑,伸出双臂勾住他的颈子,主动吻上他的唇。
那她不担心了,因为,曰后不管她在哪儿,他都会跟她一起走。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不管未来的路有多长,不管还会遇上什么困境,只要约定好一起牵着手,就能相知相守到白头。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