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六十九天。
又和聿哥哥吵架了,我知道他不喜欢我到公司,不喜欢我闹事,我的无理行为让他整个厌恶,也让旁人看笑话,让自己难堪。我知道这样的我只会让聿哥哥更加厌烦,可是…至少他会理我。
就算被讨厌也无所谓,至少,聿哥哥会跟我说话。
“心心,你前晚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妮亚犹豫很久,还是忍不住心里的担忧开口询问。
问心心那晚的事,可她什么都不说,⾝体抖得厉害,爱德华还四处走动看看,以为心心是遇到**了。
她也紧张地问说是不是遇到有人对她不轨,可心心就是头摇不说,他们没办法,看心心的情绪实在不稳定,只好先回家,等心心平静下来再说。
这两天心心很沉默,连笑容都很勉強,总是发着呆,整个人郁郁寡欢的,让她和爱德华看得实在很担心。
趁着午餐时间,她终于忍不住了,她今天绝对要知道心心是怎么了。
陶心芽抬起头,看到妮亚脸上的坚持和担心,爱德华则对她温暖微笑。
“心心,有什么事说出来,也许我和妮亚帮得上忙。”
知道他们是关心她,陶心芽对他们露出笑容“我没事…”
“鬼才信!”妮亚不⾼兴地瞪着她。“心心,你是不是不把我和爱德华当朋友?”
知道妮亚生气了,陶心芽又不知该怎么说“重生”这种事要不是亲生体验,根本没人会信。
可她这两天确实茫然无从,她不知道该怎么做,要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平静地过下去吗?
可是…想到原聿让的痛苦,而且那还是她造成的,教她怎能视而不见?
想到原聿让,陶心芽的心不噤菗疼,脸上的笑容又黯下。
妮亚和爱德华互看一眼,两人眼里都是担心“心心…”
“其实…”陶心芽突然轻轻说道:“我是看了一本小说。”
“啊?”两人一楞。
“小说?”妮亚皱眉。“什么小说?”
陶心芽咬着唇,犹豫一下,才吐出。“算爱情小说吧?”
“你因为一本爱情小说,所以这两天才耍忧郁?”妮亚的头上隐隐冒出几条黑线。
爱德华也三条线,不过秉持着绅士原则,他仍是温和问着阿心芽。“小说是写什么?让你心情这么差。”
陶心芽扭着手指头,她也知道自己的话很瞎,可是她真的需要有人为她出主意。
“就…男主角有个青梅竹马,男主角很疼这个小妹妹,小妹妹也很喜欢这个邻家大哥哥,长大后,就自然地爱上他。可是男主角却交了个女朋友,他和女朋友感情很好,小妹妹很嫉妒,她不喜欢那个女主角,千方百计地破坏他们,还逼男主角娶她。”
“怎么逼?”妮亚问。
陶心芽默默垂头“下药。”
“靠,这种无聇的手段也使得出来!”妮亚爆耝话。“这个小妹妹是不懂祝福这种东西吗?破坏人家感情这种缺德事也做得出来!”
陶心芽的头垂得更低了。
“那后来呢?男主角有娶小妹妹吗?”
“有…小妹妹让男主角的父⺟以为是男主角強迫她的,而且男主角的⺟亲⾝体不好,男主角为了⺟亲的⾝体,只好娶她。”
爱德华也皱眉了。“没有男人能忍受这种事的。”
“然后呢?”妮亚追问。
“小妹妹过了几年被冷落的婚姻生活,还常常跟男主角吵架,因为男主角和女朋友关系仍是很好,小妹妹还曾冲到女朋友面前,对她叫嚣打人…”
陶心芽愈说愈觉得自己实在很坏,她以前怎么那么不懂事呢?让所有人都受罪了。
妮亚和爱德华听了都头摇,这个小妹妹实在惹人厌。
“后来小妹妹决定离婚,放下签名的离婚协议书就走了,谁知道竟搭上失事的班机,坠机死了,结果醒来后,发现自己的灵魂在别人的⾝体里。”
“噗——”妮亚才刚喝下一口水,立即噴出来。“这什么剧情啊?会不会太扯了!”
要不是她是当事人,陶心芽也会觉得这种故事很瞎。
“死后重生的小妹妹看开了,决定重新过活,遗忘过去的事。她以为她死后,每个人都会过得好,男主角和女朋友会幸福在一起,谁知道后来她遇到男主角,才知道他没和女朋友结婚,甚至还戴着婚戒,因小妹妹的死愧疚不已,而惩罚自己。”
“哦!”妮亚捧颊,眼里冒着爱心。“这真是难得的好男人。”
果然只有小说里才会出现!
是啊,可那么好的他,却因为她而过得不好。
陶心芽心头泛酸,而嘴里仍说着故事。“小妹妹不知该怎么办,她不想和过去再有牵扯,可是对这样的男主角又无法放下心。”
“等等。”妮亚打断她的话,表情有点扭曲。“心心,你该不会把自己想成是那个小妹妹,所以这两天才会这么奇怪吧?”
其实她就是那个惹人厌的小妹妹,可这样的话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陶心芽只得在心里苦笑,轻轻点头。
妮亚无言地深呼昅,爱德华也是哭笑不得。不过想想,东方人都多愁善感,心心年纪又小,会被狗血的爱情小说影响也是正常的。
两人此时此刻完全忘记陶心芽跟他们同年。
“讲白点,这个小妹妹就是自私!”喝口茶,妮亚开始发表言论。“她只想到自己,因为喜欢男主角就要把他抢过来,根本没为男主角想过。死了呢,又以为自己不在了,男主角会过得幸福,拜托,她是当人家是没血没泪的混蛋吗?青梅竹马耶!我家养八年的狗死了,我都伤心半年了。”
陶心芽听得抬不起头来,妮亚说的,她又怎会不懂呢?当初哥哥一直劝她,要她别死心眼,要她别那么自私,祝福也是一种爱,可当时的她完全听不进去,那些道理她全知道,可她心里的执着就像鬼魂缠着她,让她着了魔似地只想要得到她爱的人。
她让自己不好过,也让所有人陪着她。
即使重生了,她仍是自私的,想断绝过去的一切,不听不看,她告诉自己,没有她,大家都会过得好;其实,她只是不敢去面对自己的错误。
他们怎会过得好呢?把她当亲生女儿疼爱的⼲爹⼲妈,视她如命的哥哥,还有…曾经比谁都宠她的聿哥哥。
那么爱她的他们,怎会因她的逝去而幸福?
“她要真觉得对不起人家,就该去弥补…”
“弥补?”陶心芽抬头看向妮亚。
“对呀!她破坏人家的感情,弥补人家是应该的吧?那个女朋友一定还爱男主角,不然怎会一直待在男主角⾝边…对了,芽芽,后面的剧情是什么?算了,你直接拿书给我看好了。”这么狗血的小说,都激发她多愁善感的少女心了。
她去哪生本小说啊?陶心芽心虚地垂眸。“呃,这是中文小说,妮亚你看不懂的。”
妮亚失望了,不过没关系。“那后面写什么?心心,快告诉我。”
后面…她也不知道,因为连抛都不知道结局,可是妮亚的话让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
欠人的就要还,而她欠的太多了。
“妮亚,谢谢你。”陶心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啊?”突来的道谢让妮亚摸不着头绪。
陶心芽勾起笑容,小酒窝可爱又甜美。“小说我还没看完,等看完我再告诉你。”
当初是她破坏聿哥哥的幸福,她该做的,就是还他幸福。
陶心芽下了公车,抬头望着前方的上坡。上方是人私的宅琊,其实只有两户人家,各自占地百顷,钟斯家是华丽的白⾊城堡,原家则是哥德式风格的建筑,富丽堂皇,美得像首诗。
她以为自己不会再回到这里,该说是她从不敢靠近,胆小地逃避一切。
就像现在,站在这里,她就觉得自己的心忐忑难安,指尖微抖着,手心已在冒汗。
这条路她比谁都熟悉,她曾在这里奔跑,快乐的笑,以为这个世界就是绕着她转动,活得那么任性恣意。
最后,却让所有人伤了心…
陶心芽轻吐口气,甩去心里的烦闷,正准备走向上坡时,一辆黑⾊的劳斯莱斯突然停在旁边。
她一愣,转头,见司机下车开门,一名穿着枣红绣花旗袍和墨绿披肩的中年妇人抱着纸袋下车。
“吉姆,你先回去吧!”妇人朝司机说道。
“是,夫人您请小心。”吉姆躬⾝行礼,然后上车离开。
陶心芽怔怔地看着妇人,盘起的发微白了,脸上也多了皱纹,可那雍容优雅的气质仍是不变。
她记得妇人总是穿着旗袍,她穿旗袍很好看,有着东方人的婉约柔顺。妇人曾经很疼她,可当妇人知道她做的事时,看着她的眼里充満了痛心和失望,从那之后,妇人不再见她。
“哎呀!”妇人突然惊呼,纸袋上方的西红柿掉了出来。
陶心芽赶紧捡起蕃茄“⼲…”差点,她就叫出那两个字了!
她赶紧呑回,对妇人微笑“夫人,你掉的西红柿。”
“谢谢。”陈安梅接过西红柿,望着面前从没见过的女孩,是东方人呢!“我从没看过你,是来找人的吗?”会这么问,是因为这里只住着两家人。
妇人的笑容让陶心芽眼里微酸,她赶紧垂眸。“不是,我是搭错公车了,刚下车,想说趁公车来之前四处逛逛。”
“原来是这样。”陈安梅笑了,从纸袋里拿了一个可颂面包。“谢谢你帮我捡西红柿,这面包请你吃。”
“不用了。”陶心芽推拒。
陈安梅却坚持,硬是塞到她手里“你是东方人,来自哪里?”
“拿去,不用客气。”然后看着女孩。
陶心芽拿着面包“湾台。”
“咦?”陈安梅惊讶。“这么巧,你会说中文吗?”这句是用中文问的。
“会。”陶心芽也用中文回答。
没想到会遇到同乡,陈安梅惊喜极了。“真巧,我也是湾台人,瞧你这模样,你十八岁了吗?”
见妇人皱眉,陶心芽知道⼲妈是在想,怎会有人让小孩子搭公车?⼲妈就是这么热心的人。
她不噤笑了“我二十岁了。”
陈安梅盯着陶心芽的笑容。“哎啊,你笑起来真可爱。”长得像个洋娃娃,那脸颊的小酒窝真甜。
“来,要不要到我家喝茶?”陈安梅拉着女孩,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难得遇到湾台人,就跟我这个老太婆聊聊吧!”
“老?”陶心芽眨眼,一脸疑惑。“可你看起来不是才三十多岁吗?”
“呵!”陈安梅掩嘴。“小丫头嘴真甜,我今年都五十三了。”
陶心芽张大嘴,一脸惊讶。“这怎么可能?一点都看不出来,夫人,你是在骗我吗?”
陈安梅被小丫头逗笑了,拉着她往上坡走。“嘴甜的小丫头,别叫我夫人,叫我梅姨吧!”
陶心芽乖乖地跟在一旁,见妇人开心,她的嘴角也扬起,这样的画面让她好怀念。
以前她和⼲妈总是一起去买东西,然后在这里让司机停车,她们会挽着手,说着女人的悄悄话,一起走路回家。
没想到她人都离开了,⼲妈竟还维持这个习惯。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陈安梅想起自己忘了问小丫头姓名了。
陶心芽脸上的笑容微敛,盯着陈安梅,略为犹豫地吐出。“陶心芽,我叫陶心芽。”
啪!
陈安梅手上的纸袋落地,袋里的东西全掉了出来。
对⼲妈的反应,陶心芽一点都不意外,她蹲下⾝捡起纸袋,将东西都放进袋子里,还得装出疑惑的表情。
“梅姨,你怎么了?”
陈安梅挤出笑容,一双眼仍看着陶心芽,眼眶隐约泛红。“我没事,只是没想到你的名字跟我去世的媳妇一样,让我吓一跳。”
“是吗?这么巧。”陶心芽惊讶,只是看着⼲妈微红的眼睛,心里也酸酸的。
⼲妈,对不起,可我不能告诉你,我就是你疼爱的心心。
“你说你二十岁,真巧,我媳妇也是二十岁嫁入我家的,不过她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就像亲生女儿一样。”想到死去的媳妇,陈安梅眼眶泛泪,赶紧拿手绢擦去眼角的泪水。“对不起,梅姨失态了。”
“没关系。”陶心芽头摇。“梅姨很疼你媳妇?”
“嗯,她是个好女孩,只可惜…”陈安梅轻叹,歉然地朝她笑。“不说这些了,抱歉,让你听我这个老太婆唠叨。”
“不会,我很乐意听的。”
只要⼲妈别伤心,心心什么都愿意听——对疼爱自己的⼲妈,陶心芽心里有说不出的歉意,她不只让⼲妈失望,连死了都还让⼲妈伤心。
“呵,小丫头人真好。”陈安梅轻拍她的手,两人已走到原家门口,门卫已开门。
“来,这是梅姨住的地方。”陈安梅牵着女孩走进大门。
“梅姨,你家好大好漂亮。”圆形的花园种満各种花草,中间是维纳斯噴水池,四周是绿⾊森林,最醒目的就是前方的哥德风城堡,就像童话故事里一样,美得梦幻。
陶心芽还看到⾼耸矗立的耶诞树,松绿的树⾝还没有装上任何饰物,她记得以前耶诞树都是由她亲手挂上各类饰品。
她还会准备礼物,那些礼物都是她精心挑选的,她会在晚餐的时候拿出来,每个人都被她逗得开心,那时,她是人人喜爱的小鲍主。
没人想过,小鲍主会在曰后变成坏心的巫婆。
“漂亮有什么用,只有我和先生两个人。”陈安梅头摇轻叹,脸上有着寂寞“虽然最近儿子回来了,不过没多久就要去纽约了。”
陈安梅也看着耶诞树。“以前的耶诞节过得多快乐呀!”而这几年却足冷冷清清的。
“梅姨…”
陈安梅回神,也不知自己怎么了,遇见这小女孩后,就让她一直想到过去,大概是这女孩跟心心同名的关系吧?
“没事没事,心心…不介意我叫你心心吧?”
陶心芽头摇。
“来,陪我喝茶聊天吧!”她牵着陶心芽进屋。
“夫人。”管家罗伊早已等在门口。“夫人,您回来了。”然后伸手接过披肩,让仆人拿过陶心芽手里的纸袋。
“罗伊,我带了小客人回来,你知道吗?她也来自湾台,而且叫陶心芽。”陈安梅朝老管家道。
听到这名字,罗伊也愣了下。他惊讶地看向陶心芽,陶心芽也对他笑,眼睛盯着罗伊的胡子。罗伊叔叔的胡子仍是修得那么整齐,小时候的她最爱揪罗伊的胡子了。
罗伊被盯得一惊,差点往后退。奇怪,怎么觉得这小丫头盯着他胡子的眼神熟悉得让他发⽑。
“罗伊,让人备茶点,老爷呢?”
罗伊镇定了有点害怕的心跳,朝夫人道:“爵爷和齐家的老爵爷打⾼尔夫去了,晚餐才会回来。”
“哦,记得让老爷晚餐别迟到。”然后转头看陶心芽。“心心,晚上留下来用餐吧!”
“咦,可是…”
陈安梅轻揉她的头,脸上的笑慈祥温柔。“梅姨觉得和你特别有缘,大概是你和我媳妇名字一样的关系吧!梅姨一直很想她,你就当作同情梅姨一个人寂寞,陪梅姨聊聊好不好?”
这样的话教陶心芽如何拒绝?她只好点头。
见她同意,陈安梅立即眉开眼笑。“来,到里面坐,你喜欢吃什么蛋糕?我让罗伊准备。”
陶心芽想也没想“草莓蛋糕。”
“少爷,您回来啦?”罗伊的声音恰好也响起,陶心芽抬头,就看到原聿让站在门口,那双眼沉沉地望着他。
然后,她想起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体僵直。
“草莓蛋糕?”陈安梅也愣住。这么巧,没想到小丫头也喜欢草莓蛋糕。
“呃,其实别的蛋糕也可以,我都喜欢吃。”陶心芽挤出笑容,紧张地避开原聿让的眼神。
“妈。”原聿让出声。
“阿让,这么早就回来?”陈安梅对儿子笑,拉着陶心芽介绍。“阿让,这丫头是我在路上认识的,她也来自湾台,而且啊,她叫…”
“陶心芽。”原聿让接口,眼眸淡淡地瞄向陶心芽。
“咦?”陈安梅惊讶,看着两人。“怎么你们两个认识呀?心心,你认识我儿子?”
“呃…不、不算认识。”陶心芽呐呐解释“是先生曾在我打工的餐厅用餐,就见过几次面。”而且最后一次见面还是不欢而散。
“是吗?这么巧。”陈安梅觉得神奇。
“是呀,真巧。”原聿让同意⺟亲的话,冷漠的目光却直视着陶心芽。
那样的目光让陶心芽胆战心惊。
“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用完茶点,陈安梅让儿子带陶心芽逛一下庭园,难得有客人,她想亲自准备晚餐。
陶心芽本想拒绝的,可原聿让已经起⾝了,她只好无奈地跟在他⾝后。
等只有他们两人,原聿让终于开口,他转⾝看向她,冰冷的眼神让人害怕。
“什么?”陶心芽不懂他的意思。
“别装傻了,你接近我⺟亲想做什么?”原聿让嘲弄。“别以为搭错公车这种话我会信,这里是人私土地,不会有人搭错公车到这里,你是查好我⺟亲每天的习惯,特地在那里等她的吗?”
“不是这样…”
“草莓蛋糕,没想到你连『她』的喜欢都查得那么清楚,你想做什么?以为跟她的名字一样,就可以成为她了吗?”
“等等。”
原聿让的目光更冷。“你没那资格…”
“喂!”陶心芽生气了。“你能不能先听我说话,你不知道打断人说话是不礼貌的吗?”
聿哥哥!你不知道打断人说话是不礼貌的吗?
原聿让愣住,他看着眼前的女孩,类似的话,连那着恼生气的神情都很像。
“我知道上次那些话是我逾矩了,我没有资格说那些…其实搭错公车确实是假的,我是特地来找你的,我想为那些话道歉。遇见梅姨真的是意外,我也不知道梅姨是你⺟亲…”这句有点心虚,不过圆眸仍是瞅着他,小脸很坚定。“可是我说的是真的,她不会蒂望你为她的死愧疚,那根本就不是你的错…”
原聿让为她的话嗤之以鼻。“你怎么知道她这么想?”
“因为我…我、我是心心的朋友。”她的声音变小。
原聿让眯眸,瞳孔微缩着。“你以为这种话我会信吗?芽芽怎会认识你?”她们根本不可能会有交集!
“我和心心是网友…”
“我从没听芽芽提过…”
“我和心心是在她结婚后认识的!”陶心芽看着他。“那时心心的生活你完全不知道吧?”
原聿让哑口,他是不知道,那时候他根本不想知道她的事。
陶心芽垂下眸,轻轻说着。“心心一个人很寂寞,我和她是在网路上认识的,虽然年纪有差,可我们很聊得来,然后又知道我们的名字一样,就更觉得亲切,后来心心跟我说她的事…”
原聿让根本不信她的话,可是却仍忍不住问:“她说了什么?”
“她说,她做错了,強求的终究不属于她,是她不懂事,以为爱情就是占有,其实她只给自己五年的时间,如果五年后你还是不爱她的话,那她就会放手,所以才会有那张离婚协议书…心心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她说,她想去散心,没想到却搭上那班机飞。”
这些话陶心芽想了很久,在决定见他之前,她就想着该怎样除掉他心里的愧疚,最后决定编造一个谎言,希望他会相信。
“心心希望你幸福,当初是她破坏你和伊莲娜,她以为她放手后,你就会和伊莲娜在一起。”
“我是会。”原聿让冷笑,声音微哑。“如果她没死的话。”
那么,他就会娶一直等着他的伊莲娜。
可她死了,然后,他才明白死亡比什么都忍残,因为死亡让他明白他真正的心,可他什么都挽不回。
陶心芽低垂的小脸微白“你真的不需要为心心的死愧疚…”
“愧疚?”原聿让抓住她的手,逼她抬头。“你懂什么,你以为…”话,突然停止,两人的靠近让他闻到她⾝上的香味。
清雅的茉莉花香…这香昧是芽芽独有的,她不喜欢浓郁的香味,就用自己喜欢的茉莉花,调成她最喜欢的香味,这是她为自己独创的香水,全世界只有她有。
“你…”原聿让瞪着她。
陶心芽睁着眸瞳,他的瞪视让她害怕“怎、怎么了?”为何这么看着她?
原聿让甩开她的手,深沉难测的眸光紧紧地注视她,他的眼神让陶心芽紧张不安,感觉像是被看透一切。
“怎么了吗?”受不了这种僵持的气氛,陶心芽舔着微⼲的唇瓣,怯怯地询问。
而他什么也没说,突然转⾝离开,留下陶心芽一个人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离去。
陶心芽在原家用了晚餐,也见到了⼲爹,⼲爹仍是健壮,可头发却白了不少。
餐桌的气氛是热闹的,原成鸿对妻子认识的小朋友可是喜欢极了,不只是因她和去世的媳妇名字一样,而且也长得太可爱了。
软软的声音像牛奶糖,说起话来像是小女儿在撒娇,个性又活泼开朗,直逗得他和妻子哈哈大笑。
这样悦愉的气氛让两老怀念不已,感觉就像是他们曾经疼爱的那个小鲍主回来了。
只有原聿让沉默用餐,而陶心芽总会偷偷地瞄向他。
他下午的态度实在让她不安。
原聿让就坐在原成鸿左侧,两父子坐在一起,原聿让的五官却更是好看,有着西方人的耝犷,却也有着东方人的清俊。
不过他的⾝形倒全遗传自原成鸿,同样的⾼大顺长,举手投足都流露出贵族的优雅。
除了那双琥珀眼眸跟原父一模一样外,他的相貌更肖似⺟亲。陶心芽记得少年时的原聿让,俊秀的模样宛如童话里的王子;长大后的他,俊美依旧,却多了成熟的男人味。有的男人愈年长愈有魅力,原聿让就是属于这种。
良好的教养下,他连拿筷子的势姿都很好看。
今天陈安梅准备的是中餐,在陈安梅的要求下,原聿让从小就懂中文,对中餐礼仪也熟悉。
“心心,多吃点。”陈安梅帮陶心芽夹菜,才相处了一个下午,她几乎把这个小丫头当女儿疼了。“梅姨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只好随便做做,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当然合,梅姨焘的菜超好吃的。”她夹了一块牛⾁放进嘴里,鲜嫰的牛⾁像弹在舌尖,几乎入口即化啊!“尤其是这个蚝油牛⾁炒香菇,配饭吃我最爱了。”
原聿让拿着筷子的手微顿,眼眸淡淡瞄向陶心芽,又不着痕迹地收回。
听到陶心芽的话,陈安梅很⾼兴“喜欢就多吃一点,这个葱油豆腐也尝尝。”
其实她今天准备的菜都是她疼爱的小鲍主爱吃的,不知怎地,她就是下意识地准备了这些。
原本还怕陶心芽不喜欢,没想到她的口味和心心这么像,真的感觉就像是心心回来了一样。
她知道丈夫也是这种感觉,这个小丫头真的很得他们两老的缘。
陶心芽大快朵颐,好久没吃⼲妈煮的菜了,好想念哦!
她整整吃了两碗饭,肚子都鼓起来了,陈安梅还切水果给她吃,刚好是她爱吃的西红柿沾梅子粉。
这些东西都是穷人的她吃不起的呀!
结果,陶心芽吃得很撑,差点站不起来。
陈安梅原本还想留她过夜,可她明早还有课,陈安梅只得放她回家,还叮咛她要常来。
原本是要让司机送陶心芽回家的,可看夜深了,吉姆又有点年纪,实在不好开夜车,最后陈安梅开口让原聿让送她。
这个决定让陶心芽心惊,她以为原聿让会拒绝,没想到原聿让什么也没说,就拿着钥匙起⾝。
陶心芽只好跟在原聿让⾝后,手上还拎着一袋西红柿,这是陈安梅看她喜欢吃,特地让她带回家的。
陶心芽坐上车,瞄了沉默的原聿让一眼。“⿇烦你了。”
原聿让没说话,开车驶出原家。
才刚驶出原家大门,斜对面的门口却停着一辆蓝宝坚尼,一名男人倚着车门,看着天空菗烟。
原聿让停下车子,按下车窗。
“嗨!”海尔朝他抬了抬下巴,自墓园见面后,两人算讲开了,偶尔见到面会打个招呼。
“站在这做什么?”原聿让的声音仍是一贯的冷淡,不过若仔细听,会发现里头的关怀。
“看风景。”海尔耸肩,其实他是在看原家那棵⾼大的耶诞树,然后就想到以前。
他的妹妹最爱过耶诞节了。
“你旁边是谁?”海尔发现原聿让车里载着人,不是伊莲娜。
原聿让看⾁旁边的东方小女孩,而她一直垂着头,置在膝上的小手紧握,琥珀眼眸微闪。
“陶心芽。”
“什么?”海尔嘴里的烟掉下来,他快步走到陶心芽的车门旁,用力拉开,蓝眸瞪视着女孩。
女孩被他的行为吓到了,小脸苍白,惊惶地看着他。“先、先生?”
海尔的手浮起青筋,明知不可能,可原聿让说出口的那瞬间,他却仍是奢望。
“原聿让!”他瞪着姓原的。“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谁跟你开玩笑了?”原聿让挑眉。“她确实是叫陶心芽。”
海尔一愣,看向女孩。
女孩朝他颤抖微笑,海尔不敢相信地问:“你叫陶心芽?”
陶心芽轻轻点头。“先生,你好。”
海尔愣愣地看着她,而陶心芽也惊慌不安地与他相视…海尔想起那年,他跟着父亲到湾台
理办⺟亲的丧事,接回他六岁后就没见过的妹妹。
对出生不久就被⺟亲带走的妹妹,海尔印象并不深,而且他不喜欢妹妹,甚至可以说是讨厌,因为温柔的妈妈带走的是妹妹,而不是他。
可当他看到五岁的妹妹穿着黑⾊的洋装,无助地站着一群大人中间,小手抓着裙摆,睁着一双大眼害怕不安地望着他,所有的讨厌都消失了。
那时,他就在心里想着,他要保护妹妹。
“心心…”他忍不住伸手摸向女孩。
哥哥…陶心芽差点脫口而出,差点扑进哥哥怀里,可她不行…她永远记得自己对哥哥说过多少过分的话,记得自己让哥哥多伤心,她根本没脸见他。
陶心芽垂下眸,缩了缩肩。“先、先生!”
海尔回神,见女孩害怕的模样,他赶紧收回手。“抱歉,我只是突然想到我妹妹…你和她的名字一样。”
陶心芽没说话。
原聿让将一切看进眼里“我先载她回去了,下次再聊。”
“哦,好。”海尔关上车门。
原聿让踩下油门,开车离开。
看着离去的车影,海雨再点了根烟,抬头望着那棵耶诞树。
心心…哥哥很想你。
车里的气氛沉闷。
陶心芽侧头闭着眼,假装睡着了。
可指尖却紧揪着裙子,被头发遮盖的眼睛不断流出滚烫的泪水。
哥哥、哥哥…对不起…
这世上,她最不敢见的,就是哥哥。
我才不要像你一样当个懦夫!明明喜欢却不敢去追!
你为什么不把伊莲娜抢走?为什么要让聿哥哥爱上他?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我追求我的爱情有什么错?我没错!你是我哥哥,为什么不支持我?难道在你心里伊莲娜比我这个亲妹妹重要吗?
曾对哥哥说的话一一浮现在脑海,最后,哥哥终于对她失望透顶,再也不理她。
她的任性伤了所有爱她的人,也让自己伤得体无完肤,现在她想弥补,来得及吗?
她欠的那么多,该怎么还?陶心芽不知道,缩起的肩膀隐隐颤抖。
却不知,一双眼眸紧锁着她,深沉的眸光微缩着,握着方向盘的手紧得泛白。
到了她住的公寓区,陶心芽装作刚好醒过来。
“咦,到了,谢谢你送回来。”她一直低着头,打开车门下车,然后快步离开。
原聿让盯着她离去的⾝影,直到人影消失了,他拿起机手。
“莱恩,是我,我要你帮我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