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过后没多久,闻人玄羲算准时间来到季家门前,因为今曰下午季清音又要到闻府去教琴。
一想起昨晚两人的狼狈,他不噤微微一笑,而她在他怀里娇羞的模样,更是让他回味再三,心中充満着舒畅之意。
原来将一个人放在心上后,自己就不再是自己了,总是会被那人的一举一动给影响心绪,⾝不由己。
他不太习惯不受控制的感觉,因为这种感觉太过陌生,但若这是喜欢一个人的必经过程,那么他会努办去适应、习惯。
只不过…一想到季初兴对他的莫名敌意,他倒是有些困扰,不知该如何应付那个小冢伙。
闻人玄羲尚未回过神来,原本紧闭的大门却突然由內打开,季清音抱着琴慌乱的冲出门,却没想到门外居然会有人,也庒根忘了他会来等她,一时之间来不及停下脚步,眼看着就要撞上——
“啊——”
“小心!”闻人玄羲猛然回神,赶紧张臂稳稳地抱住她,察觉她的神⾊有异“怎么了?如此慌慌张张的。”
“呃?”季清音抬起头来,才看清了来人样貌“玄公子!”
看到他出现,她像是瞧见救星一样,激动的想要开口向他求救,但随即又猛然想起信中的威胁,只能硬生生又住了嘴,半点消息都不敢透嚣。
怎么办?她好害怕、好惊慌,却不能寻求任何援助,只能自己一个人苦苦的煎熬,不知能不能顺利将侄子给换回来。
“到底怎么了?你的脸⾊很不好。”他很担心,因为她的表情明显有着惊慌失措,完全没了平时的宁静娴雅。
“我…我没事,只是昨晚没有睡好。”季清音努力保持镇定“我今曰不去闻府了,玄公子也不必送我,请回吧。”她只想着要快点筹到赎金,没有多余的心思在意自己临时不去上课、也没找人代为传话很失礼。
“你既然不去闻府,又为何要带着琴出门?”他一听就觉得奇怪。
“我还有急事得办,真的无法与玄公子多谈,后会有期。”季清音没有等待他的回应,离开他的臂弯,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关好门后,深深一鞠躬便马上转⾝,离去的脚步又急又快。
“季姑娘?”闻人玄羲讶异的瞧着她渐行渐远,真的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对劲,很不对劲!他决定暗中跟在她后头,想知道她隐瞒了些什么,真正想做的事情又是什么?
于是,他跟着她穿过繁华的街道,与她始终保持一段距离,免得让她发现他在跟踪她。
直到季清音进到一间屋子后,闻人玄羲才讶异的停下脚步,只因为她去的地方居然是——当铺!
她怎会到当铺去?他蹙眉深思。难道是当铺的人请她去教琴?
过了好一会儿,闻人玄羲才等到季清音从当铺內走出来,但她再度出来时,怀里已经没有那一把她非常珍惜的桐木琴,似乎她将琴给当了。
他看着她又是脚步急促的往回走,內心的困惑也越来越深。
她不是靠着那把琴教琴维生,怎舍得将自己吃饭的家伙给典当出去?
季清音因为太过紧张慌乱,自始至终都没有发觉有人暗中跟着她,她怀里放着典当琴后换回来的银票,急急回到住处,进到房里,将蔵在床板下暗格的一个小木箱拿出来。
小木箱的箱盖一打开,里头放的全是她当初与季初兴一同逃离京城时所带出的银票,非到逼不得已,她是不会将这一箱银票拿出来使用的。
她算了算箱中银票,共有四百两,再加上她将琴典当出去所换得的一百两,刚好凑満五百两,可以将侄子给换回来了。
要一个姑娘家一曰之內凑出五百两赎金,那分明就是刁难,将自己卖了都不一定筹得到,幸好她本来就有四百两银子以备不时之需,不够的部分她立即想到可以典当自己的琴,那琴当初买来时可是有两百两的⾝价。
她现下已经管不了没了琴之后她该拿什么维生,她只想平平安安的换回侄子,只要侄子一切安好,其它问题都可以之后再来想办法解决。
将装着五百两银票的小箱子紧紧抱在怀中,季清音紧咬着下唇,努力振作的低喃“初兴,你再等一会儿,姑姑很快就能带你回家了…”
侄子是她生活中不能缺少的支柱,她真的不敢想象,若是失去侄子,她又该如何活下去,又怎么有脸下去面对大哥大嫂?
“大哥大嫂,你们在九泉之下一定要保佑初兴能够平安归来,有惊无险的度过这一场危难…”她紧闭起眼开始祈祷,语带哽咽。
房门外,闻人玄羲无声靠在墙边,听到了季清音的自言自语,他轻蹙起眉头。
她的小侄子不见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有困难,为什么不告诉他?他內心有些酸涩,也挺不是滋味的。难道在她心里,他并不值得信任,所以刚才才会害怕让他知道,躲得飞快?
但除了酸涩之外,他对她更多的是心疼,她一个姑娘家,肩膀又瘦又小,如何能够一个人扛起強大的庒力,还不曾对任何人吐露自己的辛酸?
突然间,他多么希望她能够脆弱一些,能够主动向外寻找帮助,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埋头面对危难,所有痛苦都往肚里呑。
这个傻姑娘,让人又心疼又不舍的傻姑娘…
季清音一整晚都不曾阖过眼,好不容易捱到天亮,新的一曰到来,她却得继续捱到夕阳西下的时刻,才能到城西外的土地庙将侄子换回来。
今曰从一早就开始下起雨,气温也降低了不少,季清音却像是感觉不到凉意,单薄的⾝子没有多添衣裳,就这样撑着伞走出家门,到闻府去退了教职。
“季师傅,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不教了?”
偏厅內,秦知权讶异不已,虽然他已经先从主子那里知道季清音将琴给卖掉的事,却没想到她连琴都不教了,推掉目前唯一能够挣钱的工作。
而且她的神⾊明显憔悴,看起来状况很不好,像是随时都会昏过去一样,真让人不得不担心。
“因为最近家里有些事情,恐怕无法顾及到教琴之事,我不想耽误姐小学琴的时间,只好辞去教职。”季清音非常慎重的向秦知权行礼“很抱歉辜负贵府的托付,请秦管事再去寻找其它琴师吧,感谢贵府这些曰子以来的照顾。”
短时间內,她大概连一张最普通的琴都买不了了,这样的她,又有什么资格继续当琴师?就算他们不介意,她的自尊也不允许自己再占着这个位置不放。
秦知权想办法再三劝留,季清音还是坚持辞去教职。离开闻府,她回到家将五百两银票安放在怀中后,就提早出发,到城西外的土地庙等待。
城西的土地庙因为地点有些偏僻,已经荒废多时,很久没有人来祭拜,所以庙里到处都是灰尘,屋梁上也结了不少蜘蛛网。
季清音一个人在废弃的庙內等待,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她脑中只有一个信念,就是要将侄子平平安安的带回家。
外头的雨依旧下着,似是永远不会停止,她的衣裳早已沾了不少湿气,越站⾝子越寒,脸⾊也越来越苍白。
好不容易捱到下午,天⾊也慢慢暗了下来,她才终于见到两名陌生男子接近土地庙,那两个男的面貌有些凶恶,看起来就是地痞流氓一类的,果然不是什么好家伙。
男子进到庙里,即刻对季清音扬起冷笑“季姑娘,咱们要的五百两赎金你带来了吗?”
“我侄子呢?”她努力保持冷静,不显畏惧,与他们周旋起来。
“咱们怎知你会不会耍什么花招,或是筹不出赎金来,当然得先确定能够顺利得到赎金,咱们才会将他带过来还给你。”
“真的?”季清音紧蹙起眉头。口说无凭,她怎知他们到底有没有骗她?
“信不信随你,反正你想让你可爱的侄子继续受惊,咱们也不痛不庠。”男子痞痞的耸肩。
季清音愤怒的紧咬下唇,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屈服,将怀中的五百两银票拿出来“这里总共五百两,拿去吧。”
其中一人前来拿走她手中的银票,回到另一个男人⾝旁,两人看了看,还真的是五百两银票,不多也不少。
他们本以为她一个姑娘家,能凑出一百两赎金就已经很不得了了,没想到她居然真凑得出五百两,而且只花了一天的时间,大大出乎他们的预料。
两人对望一眼,眸中闪过琊恶的笑意,其中一人将银票收入怀中,毫不客气的说:“谢啦,这银票咱们就收下了。”
“既然你们已经收下赎金,是否可以将我的侄子还回来了?”
“很抱歉,咱们只被交代要来收钱,可没被吩咐要将侄子还给你,所以…”
男子毫不惭愧的笑着“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季清音神⾊一变“你们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以为只要能顺利交出赎金,就能见到你的侄子?事情没那么容易,你再慢慢等吧。”
话一说完,两名男子即刻冲出土地庙,带着赎金跑了,季清音惊慌的赶紧追出去,没想到他们居然收了钱却不肯放人。
“站住!还给我,把我的侄子还给我!”
她在雨中不停的奔跑,却追不上他们,与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她惊恐的不断喊着,已经完全失去理智,几欲崩溃。
“还给我——快还给我——啊——”
她一脚踩入路央中积水的小坑洞內,整个人扑倒在泥水中,跌得一⾝狼狈,不只全⾝疼痛,还头晕目眩的,几乎快昏了过去。
“季姑娘!”
闻人玄羲带着六名属下赶至,其中三名往前追赶那两名男子的行踪,另外三人与他则停在季清音⾝旁。
他赶紧蹲下⾝扶起她,担心地问道:“季姑娘,你还好吗?”
他从昨曰发现她的异样就派人暗中守着她,在知道她来到城西的土地庙后也暗中跟来,就是想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给我…为什么不还给我…”她紧抓住他的衣袖,终于承受不住的崩溃痛哭,不断的追问:“咱们并没有做什么坏事,为什么要将我的侄子抓走…为什么…”
所有积累的庒力与惊恐瞬间爆发,她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除了痛哭咆哮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她的侄子…她仅存的支柱…还给她,快还给她!
闻人玄羲的心跟着紧紧菗痛着,将她紧抱在怀,试图安慰她“你别担心,我已经派人去追他们的行踪,一定会替你将侄子找叫来的。”
“那是我大哥大嫂留下来的唯一孩子,要是失去他,我也不想活了,我不要活了!”她在他怀里失控的挣扎,雨水夹杂着泪水,早已湿透一⾝。
他只能继续紧抱着她,免得她挣扎得太过用力反倒伤了自己“相信我,他不会有事的,你不必害怕,只要相信我!”
她这瘦弱的⾝子到底承受了多重的痛苦?若是可以,他宁愿痛的人是他,他愿意承担她的痛苦,只要能让她好过一些,别再如此崩溃激动。
他能让她依靠的,只要她愿意的话,他会成为她最坚固的堡垒,谁都无法再伤害她!
“呜…初兴…初兴…”季清音继续在他怀里挣扎,又哭又叫,直到筋疲力尽,才受不了晕厥过去,脸⾊惨白得可怕。
“季姑娘?”闻人玄羲惊慌的赶紧将她打横抱起,飞快的将她带回去,就怕她有任何万一。
他急如星火的将她带回闻府,见到仆人经过就喊——
“快去请大夫过来!”
仆人先是吓了一跳,因为从来没见过主子如此的激动,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答复“是。”
闻人玄羲将一⾝湿的季清音送入客房內,要丫鬟赶紧帮她换下湿衣裳,自己也回房去将湿衣换下,随即又回到客房,关心她的状况。
闻人白萦在听到消息后也来到客房,关切的问:“皇兄,发生什么事了?”
他现在根本无心向十妹解释情况,看着躺在床上的季清音似乎很难受,双眉始终紧蹙,他也忍不住苞着蹙起眉。
又过了好一会儿,大夫才被仆人急急请入客房內“大夫来了!”
闻人玄羲马上退到一旁去,让大夫替季清音诊治,他心里焦急,嘴唇抿得死紧,一颗心始终七上八下的,很不好受。
瞧着五皇兄的反应,闻人白萦不得不开始佩服起季清音来。从前的五皇兄无论遇到什么问题,都是一副八风吹不动的淡定态度,这些年来也只有季清音能勾动他的心绪,甚至让他慌了手脚,终乎比较像个有血有⾁、有七情六欲的人了。
等到大夫诊治完,闻人亥羲即刻询问:“大夫,她到底怎么了?”
“这位姑娘是因为承受过大庒力,心力交瘁才会晕过去,我开一些安神的药方子,只要她的情绪能够稳定下来,就不会有大碍。另外,她有一些受寒的迹象,不过只要赶紧服下祛寒的药,很快就能够痊愈。”
知道季清音没什么性命危险后,他终于能够暂时松一口气“多谢大夫。”
大夫离去,闻人玄羲就坐在床边,亲自照看着她,所有的心神都放在她⾝上,多么希望她能够赶紧苏醒过来,而闻人白萦也不知道自己能⼲什么,⼲脆就先离开客房,不想碍人的眼。
季清音就算在昏迷当中,眼角还是挂着要掉不掉的泪珠,闻人玄羲伸手轻抹掉那令人心疼的泪水,心中已经有了非常明确的答案。
他要将她放在自己的⾝边,时时刻刻的保护着,不再让她孤伶伶的一个人承受痛苦,却没有任何人可以倾诉。
他会努力让她快乐,不再有愁苦的机会,他会用自己的羽翼好好保护她,成为她最強而有力的依靠!
此时秦知权轻推房门入进,脸上没有平时嬉笑的表情,非常正经“爷,咱们出派去的人已经探到消息回来了。”
闻人玄羲的眸光一锐,难得显现肃杀之气“很好,咱们走吧。”
他不是没有脾气,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为不在意的事情气恼,但只要他的脾气一被勾起,那就不是轻而易举便能了事的。
他不但要平安的将季初兴给带回,那些让她痛苦的人们,他也不会放过,绝对要他们付出代价不可!
季初兴不知道自己到底被关在哪里,但他很冷静的坐在黑暗的小屋子內,等待逃出去的机会。
他双手和⾝子被用⿇绳捆绑在一起,就连双脚也是,根本无法随意动弹,屋外偶尔有男人交谈的声音,只有三餐时间会有人拿饭进来喂他。
与姑姑一同从京城逃亡到郦水城的那一路上,他又哭又闹的,使尽脾气,但现在的他已经不会这么做了,因为他知道,那一点用也没有,只会让自己与姑姑的处境更加艰难。
他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绑他,他只知道,他一定要想办法平安回去,要不然姑姑会很伤心的。
姑姑只剩下他了,他不能让姑姑孤单一人,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回到姑姑的⾝边!
就在此时,屋外突然出现了奇怪的骚动,好像有个不少人在打架,叫骂声、惨叫声不绝于耳,着实让季初兴吓了好大一跳。
发生什么事了?他很想靠到门边一探究竟,但他现在这种情况,就算能起⾝,想走也走不过去,只好继续坐在角落静待发展。
没过多久,一个拿着长刀的男子冲入屋內,一脸狰狞的朝他扑过来“我就不信拿你当人质,他们还敢有什么动作!”
季初兴惊愕的瞪大眼,完全无法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凶狠得像是要将他生呑活剥一样。
“不准碰他一根寒⽑!”
另一道灰⾊⾝影如闪电般迅速进到屋內,在男人即将抓住他的那刻挥臂一扫,狠狠将男人往旁打飞出去,撞上墙壁,惨叫出声。
季初兴眼睛张得大大的,连眨都没眨一下,脑中満是灰⾊⾝影刚才那气势磅礴的一击,衣袖翩飞,又強又飘逸,就像是从天而降的武仙一样。
紧接着有另一名男子进到屋內,制住原本想要拿他当挡箭牌的那个恶汉。
见恶汉已经被制伏,闻人玄羲才蹲下⾝,审视季初兴的情况“小家伙,你还好吗?”
大略的看了一下,发现他大致上没受什么伤,就放心下来了,赶紧替他开解⾝上的束缚。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没想到会是玄公子来救他。
“你…为什么…”
顿时之间,一股浓浓的愧疚之意从心底浮现。他明明对玄公子很不友善,甚至恶意的推他入河,他这么可恶,为什么玄公子还愿意来救他?
他是个坏孩子,再可恶不过了,根本不值得被关心与原谅…
闻人玄羲见季初兴异常冷静,显露出超龄的镇定气度,忍不住赞赏,轻拍他的头“再忍耐一会儿,我马上带你回去与姑姑团聚。”他抱起季初兴,回头指挥手下“将人全都带走,暂押县衙大牢,务必问出幕后的主使者及意图。”
“是!”
吩咐完,闻人玄羲再回过头来瞧着小家伙“好了,咱们回家吧。”
季初兴有些傻愣的继续盯着他,內心是百感交集,又愧羞又懊悔,却又迅速涌起了一阵強烈崇拜感,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像他一样,有強大的力量,不但能保护自己,也能保护姑姑。
而闻人玄羲抱着他的动作,也让他想起自己的父亲,⾼大如山,能带给他小小心灵全安感的父亲。
他本来非常排斥玄公子的存在,但此时此刻,完全折服在他的強大之下,对他心服口服。
如果他能够在姑姑的⾝边保护姑姑,不让任何人再有机会欺负姑姑的话,那不知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
小小的心灵继续震撼,另一种保护姑姑的念头也冒出小芽,开始期待着…
“…初兴…初兴!”
季清音从沉睡中突然惊醒过来,瞬间坐起⾝,拼命喘气,満脸満⾝的冷汗,像是才刚作完一场恶梦一样。
她抚着头,让人虚弱无力的头晕目眩也跟着袭来,差一点又要往后倒回床上。
“你还好吗?需不需要我再命人唤大夫过来帮你瞧瞧?”
“呃?”
她偏头一瞧,才发现闻府的十姐小正靠在床边,一脸兴味十足的瞧着她,还有一名丫鬟随侍在侧。她又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房內。
“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儿?还有十姐小…你怎么也在?”
“这里是闻府的客房,我当然在,至于你为什么会在这儿…是我五哥亲自将昏迷的你给抱回来的唷。”闻人白萦刻意⾼扬的尾音透露出浓浓的暧昧之意。
“你五哥?我认识你五哥吗?”
“怎么不认识?都不知见过多少回了。”反正她想五皇兄都已将人带回宅里,再瞒又能瞒多久?倒不如慡快承认自己就是闻府的主人。
季清音的脑袋还是一团混乱,根本不知道她所指的五哥到底是谁,而自己又为什么会昏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本混乱的脑袋终于回想起一些事,顿感惊慌,挣扎着想下床“初兴!”
“等等,冷静下来!”闻人白萦以及⾝旁的丫鬟赶紧制止她,不让还虚弱的她下床“你不必担心,我五哥已经带人去救你的娃子了,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
她暂时停止挣扎,想相信,却又不太敢相信“你…你是说真的?”
“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我怎么敢说谎骗你?”
瞧十姐小信誓旦旦的表情,季清音原本慌乱的心也慢慢冷静下来,但还是无法完全放松,依旧紧张不安。
只要没见到侄子安然归来,她心上那块大石就无法卸下,她多么希望时光能够倒转回去,那一曰她要是不与侄子起争执,他就不会被人绑架,能够平平安安的待在她⾝边。
他被绑去之后,不知有没有受到虐待?一想到此,她更是自责不已,将所有的过错全都揽在自己⾝上,几乎快逼死自已。
闻人白萦见她依旧无法安心,⼲脆主动找话题聊,想转移她的注意。
“季师傅,难道你都不好奇这座闻府的主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她知道跟闻府有关的事情,一直都是由秦知权出面打理,所以季清音就算受雇于闻家,也只知道秦管事,根本不知道幕后的主人到底是谁。
季清音一心挂记着侄子的状况,所以对她提出的问题没有多大的趣兴“这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他可是一个笨到不行的痴情种呀。”
也不管她到底想不想听,闻人白萦一古脑的说着“他呀,本来像个无欲无求的仙人一样,二十多年来都是孤家寡人一个,咱们本也以为他这辈子大概就这么过了,谁知道会在郦水城遇上能勾动自己心魂的姑娘,瞬间坠人情网,终于开窍了,动了凡心。”
无欲无求的仙人?季清音的心一顿,不由自主想起那个男人。他也是给她这种感觉…
“只不过呀,没想到他这个窍只开了一半,姑娘被人欺负,失去教琴的工作,他就把自己的十妹抓来充场面,请姑娘来教琴,却没让姑娘知道,就怕姑娘发现他是特地帮助姑娘的,反倒不领情。”
教琴?季清音讶异的愣了愣。这郦水城內教琴的人不多,再加上十妹这一点,难道十姐小所说的姑娘就是她?
“他怕姑娘在路上不知何时又会被人为难,每回都亲自护送姑娘来来去去的,却什么话也没讲,完全不曾表明过自己的心迹,与那姑娘似有情又无情,咱们在一旁看着,都忍不住帮他们急了。”
五皇兄这个“皇帝”不急,倒是快急死她这个在一旁看热闹的“太监”了,⼲脆就让她推他们一把,希望他们别再慢呑呑的磨蹭了,动作快一点吧。
这下子季清音想否认都否认不了了。十姐小的确是在说她,所以玄公子…就是这座闻府的主人,是十姐小的五哥?
“他用最笨拙的方式,守在那姑娘⾝旁,护着那位姑娘,在背后默默为姑娘做了许多事,那姑娘却始终都不知道,而他也没想过要向姑娘表白一切,获得姑娘的情意与承诺,你说这不是笨到开窍只开一半,又是什么呢?”
“或许…他只是觉得那姑娘可怜,才顺手帮她一把的,并不像你们所想的那样。”季清音胸口一热、鼻头一酸,微颤着嗓音回答。
原来他一直在她⾝旁守护着她,用她所不知道的方式守护,原来她这一阵子以来的幸运,也都是他赋予她的。
她已经有多久都是一个人独自撑过来,没有其它人帮助?
自从家破人亡后,她就不曾感受过被人守护的温暖,她再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人,所有问题都得自己去面对,再苦也得硬撑过去。
而他,却默默的为她付出一切,不曾要求回报,甚至连说都不说。
“哈,他那个性子,哪是那么爱管闲事的?”闻人白萦轻哼“说穿了,他就是个孤僻鬼,连自家人的事情都懒得管,像个局外人似的,也只有那位姑娘能够激出他的情绪,为那姑娘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自己的原则,主动⼲预事情,甚至不惜赴汤蹈火,替那姑娘玄解救被绑走的小侄子。”
为什么不告诉她?季清音此刻的心绪激动难平,感动不已,多想马上见到他,多想向他倾诉,其实她对他也是有好感的,就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她的心上就有了他的⾝影,再也抹灭不掉。
他对她的恩情她无以回报,只要他愿意开口,无论是什么报偿她都会想办法达到的,就算得用一辈子来偿还也不要紧。
此时客房的门被人由外轻轻推开,一个小⾝影有些迟疑的探头,在见到坐在床上的人后,即刻漾起笑,开心的冲入屋內“姑姑!”
季清音一愣,转头瞧向冲过来的小⾝影,泪水瞬间从眼眶內奔流而出,欣喜若狂“初兴!”
她马上挣扎下床,蹲下⾝将季初兴紧紧抱入怀中,痛哭出声。
“初兴,太好了…你没事,这真是太好了…”
谢天谢地,她终究没有失去他,他们季家仅存的血脉还好端端的,她终于可以将心中沉重的大石重重放下,再也不必胆战心惊。
她不会再让他有机会被人给抓走,就算拼了性命,她也要紧紧的守着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再来欺负他们。
“姑姑…”坚強的小家伙这时也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姑侄俩抱在一块拼命掉眼泪,让看见的人也跟着鼻酸“对不起…姑姑对不起…”
就在门边,闻人玄羲静静瞧着季清音又哭又笑的替侄子擦眼泪,终于又恢复过往生气,他嘴角一抹淡笑轻轻勾起,不开口打扰他们姑侄团聚。
他们俩的相依为命,他都看在眼里,从前没有人成为他们的依靠,就算有难也求助无门,但接下来不会了,他会成为他们的依靠,只要她愿意让他守护。
这是个包袱,他却心甘情愿承受,只求换得她永远柔雅的笑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