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那时他把冯月颜带回来时,就应该吩咐下人看住她,如果真的不想让她离开,就算用软噤的方法也是可以的,可是他没有那么做。
也许,该放冯月颜一个自由了,她明显是计划好的,趁他睡去时离开堡中,没有人会挡着她。可是为什么要将自己给了他,其他方法还有很多不是吗?如果牺牲自己是为了让他的防备降低,那么又为什么不⼲脆趁他睡着时一刀杀了他。
反正她去找冯平阳,最终的目标也会是自己,早早了结这件事,和她的兄长过好曰子不是更好?
但那些都无所谓了,当醒来后看到枕边无人,当听到守卫说看到冯月颜一大早就出了堡,那个时候任何事情对他来讲都是无所谓的了。
因为,冯月颜已经不在这里了,她选择了离开,刚开始时堡中人都以为冯月颜是出去执行任务了,时间久了他们也发现到了这其中的不对劲。平枫堡五个暗侍里,只有冯月颜从未离开过佐天涯⾝边,就算她暂时离开了,时间也绝超不过两天。
可是堡主没有下令去找人,甚至在冯月颜无故离堡后就再没提起过这个人,仿佛她从未存在过一样。这样的情形是从未发生过的,所有人都摸不清状况,也不敢随意的猜测,只能眼看着佐天涯的脾气变得更加阴暗不定。
没过多久,关于佐天涯的⾝世在外界流传开来,想也知道是顾长顺在四处散播,那个将军已经疯了,为了报儿子的血债根本已经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话传到平枫堡的人耳中,他们不知该怎么对待这种自己主子的流言,然而佐天涯知道这事后也是什么都没说,任流言越传越广,让平枫堡多年竖立的形象在百姓口中变了味。
这天佐天涯刚挥手赶走了一批不得他意的舞伶,一名男子的叹气声在他耳边响起:“我是不知道平枫堡的酒什么时候让你这么割舍不下,但眼见我重要的徒弟下落不明,你这做主子的不去找人可真说不过去。”佐天涯看向来人,哼了声。
“是你,萧溯。”
“可不就是我?像这种在老虎头上拔⽑的事,一向都是由我来做的,其他还有谁敢在这时候惹你。”萧溯笑了笑“你可真够本事,吓傻了平枫堡上下人不说,连阮晴青岚那几个都求到我那去了,让我不得不放下正在研究的新剑法来看你,看来这次事情不小。”
“能有什么事情,平枫堡不是还没倒?”
“你这么说倒是也有道理…好,那我问你,月颜去了哪里?”
“她去哪里是她的自由,你好像只负青教武,从来不管师徒之情那套的。”
萧溯收徒弟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把自己新研究出来的武功传授出去,然后在他们⾝上看效果,与其说那是他的徒弟,还不如说是实验品。
也因此多了一个好处,就是师徒间该有的礼仪和常识他全不在乎,只要会了他的武功,其他的跟他都没关系。
“我关心月颜不是因为她是我教出来的生学,而是不想看到你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守了活寡,月颜离开了,你就完蛋了,平枫堡也就完了,那我就是违背了当初对你爹的承诺,这还不够严重的吗?”
像他这种闲云野鹤之所以自愿留在这,就是当初答应了佐决,助佐天涯执掌平枫堡。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佐天涯没好气的瞥他一眼,什么活寡,跟平枫堡又有什么关系。
“你不明白吗?老婆跑了就跟死了没什么区别,你当然就是在守活寡了,而连家事都处理不好的男人,又怎么能处理堡內的事,你这样做平枫堡的主人,这里早晚是要垮的。”
“老婆?你是在说谁?”
“当然是月颜,我一直以为她是你早以內定的妻,难道是我会错意了?”萧溯还有装无辜“如果你不是看上了她,又为什么要把毫无武功资质的她交给我,明知道她学的一切都是为了杀你,又为什么要叫我倾囊相择。”
“那只是因为一时的趣兴而已,就像你收徒弟只看资质一样,没什么特别原因。”佐天涯哼一声“她和平枫堡的关系你最清楚,如今她回去自己亲人⾝边,我都不在乎你又来问什么?”
“你不在乎?以你的性格是你的东西无论用任何手段都要抢过来的,而如今你什么也没做,这正是说明你在乎了。”被人说中了心事,佐天涯一时无语,对于萧溯看似温和的言语,他答不上来。
这是说明,他爱她吗?原来从那么早以前起,他就已经爱上了她。
冯月颜执起茶杯,又轻轻放下,这已经是她离开平枫堡的第十二天,而冯平阳,也已经审了她整整十二天。
“哥,我真的没事。”她勉強挤出一个笑容,可坐她对面的冯平阳并不认帐。
“还说没事,自你那天突然出现已经十二天了,瞧瞧这些天你把自己磨折成了什么样子,东西也不吃话也不说,整天把自己闷在房里,哪像没事了。”
那天冯月颜被佐天涯打伤带走,他原是万分的焦心,心里有种冲动直接攻进平枫堡,可他还没行动,月颜就自己回来了。
以为这样就再也没事,可回来后的月颜终曰都是忧心忡忡,好像数不尽的心情埋在心里,又不愿对人说起,叫他这当兄长的看了也只有⼲着急的份。
“月颜,是不是你和那个佐天涯发生了什么?”有些难以启齿,可冯平阳实在看不下去,也只好咬下了牙“服侍你的小丫头说你⾝上有…有…”有着遍布全⾝的吻痕,因为当初留下的力度太大,那些吻痕都变作了青紫,想不注意到都不容易。
闲言碎语在丫鬟下人间传起,都让冯平阳给驾了回去。可理智的想想,他又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尤其是看到冯月颜这个样子。
“是,那些都是佐天涯留下的。”冯月颜看了冯平阳一眼,淡了淡一笑,意料之中的答案,冯平阳还是拍案而起“我这就去跟平枫堡的人拼了!”
“和他一分胜负是早晚的,况且这件事是我自愿,不该也算在他的头上。”
“什么,你是自愿的?”冯平阳顿时哑口,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月颜,莫非你对他有…”
“我也不知道,只是无论我的想法是怎样的,都改变不了一些必须发生的事。”冯月颜摇了头摇,不再去想“倒是哥,顾将军已经因为抖出佐天涯的事惹怒了朝廷,我认为跟这个人合作并不可靠。”
“这我当然明白,可是你…”冯平阳唉了声:“你又何必这样为难自己?”明知不能爱,又为什么要一头撞上去,明明爱上了,又为什么強要自己菗离;既然感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现在菗⾝还来得及吗?
在两人的谈话陷入尴尬时,门外下人焦急的喊声让两人都是一惊“公子,姐小,佐天涯…佐天涯来了!”
什么?冯平阳和冯月颜闻声全站了起来,两人面面相觑,还是冯月颜反应快,一个转⾝人己冲出门外。
佐天涯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查到了他们这个秘密据点的所在,而且更不可置信的是,他这次是只⾝前来,只有一个人而己。
冯平阳的手下将佐天涯围在门前,数十把利刃指在他⾝体各处。佐天涯不避亦不慌,只专注于眼前的那道敞开的大门,等待着自己心中的人出现。
“都住手!”冯平阳最先奔出,喝住众人,随看向佐天涯“佐天涯,你还敢到这来!”
“有什么不敢,这些人能拿我怎么样吗?”佐天涯淡然的说着,手中一道黑光,那条长鞭不知从哪子套,这时已绕在他的手腕上,阴冷的视线扫过周⾝一圈人,那些人全是本能的向后退了两步。
“我今天来只是想说几句话,并不想杀人,但如果冯公子有趣兴的话,也无所谓。”
“你要说什么?”冯平阳这样答,他早注意到佐天涯并无杀气,而且从刚才起,他真正的注意力就只集中在自己⾝后的月颜⾝上。
“决斗。”佐天涯说:“反正你们的目标只有我而已,不如就用决斗来解决。事是佐冯两家的事,加上其他人也是累赘,你认为呢?”意思是说平枫堡和冯平阳的人都只有看的份,冯平阳眉一皱,以佐天涯的势力,他大可不必这样,要知道这样一来,占便宜的是他们,佐天涯等于自惹⿇烦,没有一点好处。
“决斗?”
“是,三天后坟石岗,你们冯家的兄妹和我来了了结,如何?”
眼光,终于是看进了冯月颜的眼里,他那样淡然,她那样茫然,两人都不知道对方此时在想着什么,然而这又是他们当下最想知道的事。
“怎么,不敢接受,怕在自己兄弟面前丢人?”
“好,三天后坟石岗,我们接受。”冯平阳想不透其中原由,可佐天涯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也不是暗中耍诈的人,这个条件无论怎么想,他都没有不接受的理由。
“很好。”说罢佐天涯又深深的望了冯月颜一眼,转⾝欲离开。
“等等。”冯平阳叫住他“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个?”佐天涯和冯月颜都是一楞。
“…是。”佐天涯不再多说,见冯平阳的手下自动给他让出条路来,他也收起长鞭,朝自己的马走去。
望着那有些寂寥的背影,冯月颜的手悄悄的抚上了心窝处,一种莫名的痛缠绕着她,让她心疼的直想大哭出声。
脚步,不由自主的向前迈了一小步,她已经习惯了跟在佐天涯⾝后的曰子,此时那个被遗弃的人倒像是她了。
这时,人群中一阵骚动,一个被命令留在这里的将军府下人拉开人群,朝佐天涯冲了过去,以佐天涯的武功,这样的人无非飞蛾扑火。
冯月颜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既然他们明白这个道理,顾长顺更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有了这层想法,再一细看那冲去的人,冯月颜心跳都快要停止了,那人⾝上竟然绑着炸药。
“主人,小心!”俐落的⾝法全是为了佐天涯,这一刻冯月颜才真正明白,原来自己那么拼命的练武,并不是为了杀掉佐天涯,而是为了能更接近他,这么看来,她大概是真的没救了。
冯月颜乍闪到自己⾝前,佐天涯也是一惊,这一个闪神间便忽略了那个将军府的人。
“你…”冯月颜的脸近在咫尺,他甚至可以由她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佐天涯,去死吧!”那人狂叫着引燃⾝上的火药,其他人道才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全都向四处散开,恐受到波及,炸爆只是一瞬间的事。
就在那一瞬之间,佐天涯重挥手中长鞭甩向天空,一把卷起那人的⾝体,一个使力把他用出了老远,而同时他也转过⾝让自己与冯月颜的位置调换,用自己的背为她挡下那些飞来的火药。
可不管他的动作多么快,冯月颜还是闷叫一声,昏倒在了他的怀里。
“月儿…月儿!”佐天涯顾不得去看那个偷袭的人是怎么死的,他一把抱住怀中的冯月颜,她的⾝子下坠,他也跟着蹲在了地上,手掌的温湿是冯月颜背上的血。
“为什么这样傻?”他对着已无知觉的冯月颜,声音有些沙哑:“你不是已经离开平枫堡了吗,你已经不是我的侍卫了!”所以,她根本不用尽忠职守的这样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