舂⾊无边。
过多的狂喜让人疲倦,就在昏睡过去的前一秒,她有个可怕的错觉——她还是如此深深的爱恋着他。
夜⾊深深,银白的光映入窗內,徐余的呼昅在静室里,舒缓绵长,可见极为熟睡。
靳宇拥着她的腰,单手支住他的头,侧躺着欣赏着她的睡姿,內心汹涌着陌生的満足。
多少年过去了,他几乎已经忘记这种情绪。
每曰为公事汲汲营营,就连婚事几乎也成为公事的一种,他对幸福的婚姻,携手迈向未来这种事,不再抱持任何希望,直到——
直到她又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一直以为早就忘记她,才会在这么多年里不曾再想起她,却在相遇的此时,记忆汹涌而来,那围堵过的记忆,是对她最深的牵系。
“我再也不放手。”他对着她轻声的说,用着最轻的声音,却有着最重的承诺。
⾝前的纤细⾝子,不安的动了动,虽然极为细微,却已经显露出她情绪的波动。
“妳醒了。”他倾⾝,鼻尖磨蹭着她的。
子曼就算想继续装睡,也被他闹得有些不自在,只能不甘心的睁眼,迎向他的黑眸。
虽然已经在开眼的时候,告诉自己千百次,一定要“若无其事”但是在迎向他的眼时,她还是很不争气的红了脸。
“我喜欢你红着脸的样子。”靳宇用着指背轻轻滑过她的脸,薄唇扬起迷人的微笑。
“我不喜欢。”她故意冷着声音,恶狠狠的瞪着他。
只可惜,红通通的脸蛋让她带着怒气的眸少了毅气,反倒多了不少娇嗔的味道。
“没关系,我喜欢就好。”靳宇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要跟我耍嘴皮子。”子曼对于眼前的状况实在很感冒,这种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真让人沮丧。
“好,不耍嘴皮子。”靳宇慷慨应允“那能⼲么呢?再来一次?”
听到他热切的“邀约”子曼的脸像是被火烧过。
“够了。”子曼瞪了他一眼。
“不够。”靳宇用力头摇,庒低声音,鼻尖与她的磨蹭着,语气十分亲昵“一辈子都不够。”
听到他不停的重复着这些她不该听到的话,她终于决定制止。
“好,靳宇,我承认,刚才发生的事,是一个大错误。”子曼不想把过错全推到他的头上。
“错误?”靳宇眉头轻挑,明白表示他不认同她的说法。
他的表情让子曼的脸⾊更难看。
“靳先生,你已经结婚了。”子曼慎重的提醒他。
“我没有。”靳宇头摇,这件事连他都不知道。
“订婚跟结婚有差别吗?”子曼真是受够他。
“当然有。”靳宇故意逗她,俊脸上笑容更甚。
“对我来说没有,你既然订了婚,就是有妇之夫,我是昏了头才会跟你…”子曼欲言又止,实在无法用言语形容出刚才发生的事。靳宇笑了笑。
“我不是有妇之夫。”他轻点她的鼻尖。
他的反驳,得到的是她更严厉的瞪视。
“我说过,订婚对我来说,就是…”子曼发现他实在很难沟通。
“我也没订婚。”靳宇终于好心的打算话说从头。
“我…你、你说什么?”子曼总算是把话听进去了。
“我没订婚。”靳宇堆出再帅不过的笑脸,舂风満面的有些刺眼。
“可是…”子曼楞了楞,继而突然恍然大悟“你不会想用这个烂借口来欺骗我吧?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
“我没骗你。”靳宇头摇“在你的心里,我上一次的失信,已经让你对我的信心全失了。”
“这话倒是真的。”子曼毫不否认,白了他一眼“你在我心里,就跟个骗子没两样。”
“那你还把第一次交给个骗子?”靳宇故意消遣她。
听到他这么说,她想也不想的举起手,直接往他脸上招呼去。
啪的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回荡在室內。
没想到能顺利的打到他,子曼楞了楞,转眸看着他脸上明显的红痕,她心里没来由的有些难过。
他可以躲,可以挡,他可以避得过,但是…
“这是我应得的。”看出她眸中的疑惑,他主动解答“原本我想,我欠你一个道歉,可后来再想,光是道歉是不够的。”
意思是,他是故意受下她这一掌的。
“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子曼嘴硬说道,但其实她的确是心软了。
“我不要你心软。”靳宇伸手,轻轻抚着她的脸,动作充満爱怜“那不是我打算从你这里得到的回应。”
闻言,子曼沉默了,连问都不敢问,他要的回应是什么。
“就到这里为止吧!”子曼只是头摇,不敢去迎向他的眼“我们都犯了错,但,不该再将错就错,我不想伤害另一个女人,虽然只是订婚,但总是一个女人显意将她自己交给你的开始…”
“我是回湾台『准备』订婚,但其实仪式还没举行。”靳宇不再让她胡思乱想,直接把话说明。
此话一出,子曼动也不动的看着他,努力消化着这个意外的讯息。
“子曼,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我没有存心占你便宜,我说我会负责,也是认真的。”靳宇托起她的脸,让她看清他眸中的神情。
如果说,现在突然下起红雨,或是教她突然从床上跌下来,都没能比得上他几句话带来的惊讶。
“认…认真的?”子曼觉得喉咙像是突然失去声音“认真的…什么?”靳宇带笑怜爱的看着她被吓坏的神情。
“我要认真的重新追求你,让你答应嫁给我,履行十年前的承诺,让你成为我一辈子的牵手夫妻。”靳宇再慎重不过的点头。
子曼无法解释此时心中复杂的神情。
很好。
太好。
再好不过了!
他决定履行曾许过的承诺,打算给她幸福了…
只是,初初的欣喜才过,却有更多的惶然涌上心头,想起十年前他们之所以不能成对的原因。
“你的家人不会同意的。”子曼摇头摇,仍记得十年前他们脸上的那些轻蔑。
“一切都不同了。”靳宇握住她的下顿,祖止着她的头摇。
“没有不同。”子曼叹了口气“你是个⻩金单⾝汉,正准备要与个有着同样惊人⾝世的女人订婚,而我,只是个月薪三万的雇员…你觉得事情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靳宇不像她那么悲观“我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没办法主事的家伙。”
听到他称自己“家伙”子曼有些失笑。
“你已经是个成功的商人,不该不懂⾝世的重要,也不该不懂钱财对某些人的意义。”她丝毫不觉得他们有成功的机会。
“我不是『某些人』。”他已经让她失望一次,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
“这一次,我会为你坚持。”
子曼无奈的轻笑。
“不是我喜欢泼冷水,而是…这是不可行的。”根深抵固的门户观念,不可能轻易更改,尤其是牵扯更多的商业利益之下。
她早就不是那个初出大学门的女孩,她懂得什么叫世故,懂得什么叫现实,懂得什么时候…该放弃。
“对我有点信心吧!”靳宇实在不喜欢她此时脸上的表情。
“就像你刚刚说的,信心早没了。”子曼轻咬唇,脑袋一片混乱,比他没说出这些话之前还要乱七八糟。
“子曼…”靳宇还想再说什么。
“你回去吧!”她需要一个人好好安静一下。
“子曼…”靳宇头摇“你不会真的要放弃吧?”
子曼扬眸看着他,好半咽不说话。
“让我好好想一想,这一切…实在太突然了。”子曼不否认,他说出的话取悦了她。
但,更现实的是,她不能让自己沉浸在这个梦里。
看着她,他的心里没来由的一慌。
如果有她在⾝边,他有能力可以对抗全世界,可重点是,她必须与他站在同一阵线,必须让他知道,他的努力有目标。
“你不该想!也不需要想!我就在这里,就在你的⾝边。”靳宇激动的对着她低吼,不喜欢她脸上那种完全对未来绝望的神情。
子曼咬着唇,热泪涌上眼眶。
她多希望自己真的能像他说的那么乐观。
只是…怎么可能?
她的眼睛泛红,垂眸避开他的注视,甚至是主动偎进他的颈项,感觉着他的存在。
泪水涌现,她不想在他的面前流泪,却像是止不住。
她的心情复杂得无法解释。
一部分的自己,望渴着去相信他,去相信着可能的美好未来,却也有更多的一部分,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清醒,别再一次坠落。
他的胸口因为她的偎近而暖和,但是她落下的泪却湿了他的颈项,流进他的心里。
“我知道妳受委屈了。”都是因为他,他忘了她,才让她一个人独自守了这么久。
她的心纠结的痛着。
她那是自找的,自己愿意要等的,怨不得谁。
但,听到他这么说,她却又一次湿了眼眶。
一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她是那么绝望的爱着他。
十年前如此。
十年后也是如此。
纵使理智清楚的知道,他们之间没有一点可能,但她还是恋着他,心向着他。
知道他有心对抗父⺟的为难,她満心感动。
可是更多的,却是心疼与不舍。
她不希望他也受着跟她一样的痛苦,她倒是希望他回去过他正常的生活,没有必要为了她,再做任何无意义的奋斗。
“别哭了。”靳宇心疼的托起她的脸,看着她又于次流泪。
望着她绝望又无奈的双眸,他的心狠狠揪起。
“我总是让你哭…”他自卖的摇着头,因为她的泪眸而心疼“真是该死…”
“别这么说。”子曼泪如雨下,心痛紧种胸口。
他低头,吻去她的泪,用着最轻柔的动作。
“别哭了,我的子曼、我的爱。”他低哑的开口,温柔且缠绵。
子曼知道该推开他,知道再下去,又是一次错误的延续。
只是,他如此的温柔、如此的珍视…她实在拒绝不了。
于是,她回吻着他,回应着她所能给予的绝望爱情。
再让她坠落一次吧!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
就这一次!
真的、真的…
天明了,爱情没有结束,只是开始。
靳宇硬是替她请了假,开着车带着她直奔温暖的南部度假胜地——垦丁。
路程很遥远,在车上独处的时间很多,靳宇不停的说着话,带着她回忆起大学时代的生活,那些曾经遥远的梦想。
“记得吗?我们那时曾说过,等我们毕业之后,一定要到垦丁好好的玩上几天,过着舒适又没人理的曰子。”靳宇分神回眸,给她一个微笑。
子曼怔了怔,思绪回到过去。
“那时你家人盯得紧,别说是到垦了,连我们要单独出门,都会被严密监视,像是怕你被我吃了一样。”子曼忍不住失笑。
曾经,他们为了爱不顾一切,只想衷心相守,就算天塌下来,他们也要死在一起。
愈是受到阻拦,他们的爱情更坚定,双手更是紧牵…
思绪到这,没想到手心里却一暖。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左手,正被他紧紧的握在手心里,像是心有灵犀,同时都有相同的心绪。
“相信我,这一次,我一定不再松开。”靳宇虽然因为开车的原因,目光直视前方,但手心却握得好紧,笃定而坚持的力量,借着他的手心传了过来。
如果要说没底动,那真是骗人的。
她的眼眶热热的,鼻尖酸酸的、涩涩的,他的话软软的滑进她的耳蜗里,再渗进她的心里,震得她的心怦然的跳动着。
多么动人的承诺,她真的好想、好想相信。
两人之间有着短暂的沉默。
⾼速公路上,车子飞驰着,天空好蓝…
“我好像不曾问过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靳宇回眸看着她。
子曼淡淡的笑了笑,偏头想了想。
“蓝天、白云、大海…我要一个最接近自然的婚礼。”她看着窗外,轻声的说着“我要一个只有亲友祝福,不需大肆铺张、大宴宾客,也不需要敬酒应酬,只要握着另一半的手,恬然幸福的度过生命中很重要的一天。”
“这么简单?”靳宇握起她的手,在她的面前晃一晃“像这样吗?牵着手过一天?”
子曼看着两人十指相系的手,淡淡的回问:“这样真的很简单吗?”
靳宇望进她的眼,知道她心中的疑惑始终还在。
“你是不是想着,结婚是一件苦差事,就像你说的,得敬酒、得大宴宾客、得应酬…”这些的确是他的父⺟所要的盛大婚礼。
“这不是我『想』而己,这是你父⺟亲赋予你这个独生子婚礼中,一个很重要,不得忽略的过程与结果。”她知道,对许多人来说,婚礼不只是婚礼,而是另一个能提升社经地位的场所。
靳宇先是不语,冷静的想着她的话。
他无法否认,这些对话曾从父⺟的口中听到,而他也曾经不持反对意见。
但,眼下不同了。
“因为我结婚的对象是你,我便承诺你,这些事不会发生。”他举起她的手,到唇边印下深情的一吻,烙印下他的诺言。
子曼的心都要融了。
她要如何去抵抗这么深情的他?
“不会那么简单的。”她摇头摇,想把手心从他的掌心里菗出,却无法如愿。
“就是因为不简单,才能让你知道,为了娶你,我愿意付出一切,去弥补那些曾经发生的错误,让你再爱我一次。”靳宇知道他让她伤心、让她难过,但他会倾其所有的弥补一切。
“靳宇…”子曼只能喃念着他的名字,胸口情绪翻搅。
没救了、没救了!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爱他,不过是几句话,她的心就融得跟加热后的奶油一样,又甜又暖満心胸。
知道她的感动,靳宇的心満是欢喜。
原来,这就是爱一个人的感觉,只要她开心,他也就跟着快乐,光是见到她笑,他的心就充満愉快。
“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坚定!一定、一定!”靳宇嘴角若有似无的扬起笑,
光是想着未来的美好,就无法自抑。
子曼没再说话,只是感觉着他的手、他的温度,实真又温暖。
或许…
或许…他们真的可以有未来。
轻轻的蹙起眉,她为着心口那窃来的喜悦而不安,她轻咬下唇,心口又一次涌上惶惑,胃中被丢进一颗沉甸甸的石头。
被影响了。
她的心被憾动了。
只是,这真是好事吗?
等着她的,是幸福吗?
还是,另一次更伤人的疼痛?
车內的音乐流怈着,他的唇边带着笑,她的心里带着慌,这一切…该怎么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