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曼一直努力告诉自己,汪聿承只是吃饱太闲,说的那些话只是鬼扯,不可能会对她认真。
只不过,她可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不只是说说,他还付诸行动。
“下午四点的会议,你跟我一起出席。”汪聿承支着下颚,借着公事的理由,让她无法拒绝。
“是。”子曼看了他一眼,不知他是存心还是故意?
明明这会议订好的时间是两点,他却往后延至四点…她有合理的怀疑,是他故意不让她准时下班。
中午十二点,她还在处理公事,汪聿承晃悠走过,没多久,带了两个便当回来“命令”她一起用餐,说是有重要的讨论事项,需要边吃边谈。
子曼无奈的进到办公室,跟他大眼瞪小眼的对视,她故意铁青着脸,而他一如以前,赖着皮的对着她直笑。
若是在以往,她可以脸不红气不喘的傲自己的事,但是,在经过“告白”这一招,她却很难从容自若。
尤其是当一个男人,一个算得上十分有魅力的男人,殷勤的招呼着一个女人时,就连她这个自制力很強的女人,也不免受到影响。
下午四点,他们去开会,然后,很不小心的,超过了下班时间,他露出歉意的笑容——不过,他的笑容里,却让她读出更多的幸灾乐祸。
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很快的,已经超过下班时间,汪聿承恶意的看着她注意着表,还不忘提醒她,要把机手给关了,因为他们在开会。
突地,子曼明白了,汪聿承摆明着,就是要让靳宇在公司门外等不到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汪聿承弄得像他真的很在乎一样?
在开会的空档,子曼瞄了汪聿承一眼,猜测着他真正的想法。
对于他強制性拉开她与靳宇的行为,她起初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她真的提不出决心,去拒绝靳字的靠近。
只是,对于汪聿承強制专横的眸光,她又开始质疑起,自己是不是由野狼的利牙里,跳到另一只噬血豹的口中了。
察觉她的目光,汪聿承对着她扯唇一笑,教她蓦地心悸,连忙垂下眼,决定举白旗求饶。
“别玩了,行不行?”她叹了口气,她的心脏不够好,别来这一招。
“你没听清楚,我并不是『玩』,我很认真。”他凑近她的耳,又重复一次。
子曼皱起眉来,转眸瞪他。
“我不喜欢你。”她慎重申明。
“要不然你喜欢谁?『他』吗?”汪聿承虽没指名,但赌她不敢承认。
“你?!”她翻了翻白眼,怎么都让她遇到这种事?“我也不会喜欢他。”
其实是“不能”喜欢他。
“那就好啰!我这不是帮了你不少吗?”汪聿承摆明着来闹的“我甚至还不用你表达谢意呢!”
“你闪远点,我比较能心存感激。”子曼真心说道。
“妳可以不要理我。”汪聿承耍无赖最厉害“除非你真的有点喜欢我,没办法对我的爱意视若无睹。”
“吼!”子曼真的是受够他的这些辩解,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转移她不少注意力,让她轻松许多。
就这样,当会议结束时,已经七点了,她“被迫”接受汪聿承的体贴,坐着他的车回到家门口,一颗心忐忑着。
果不其然,车子才在门口一停下,就见到另一辆车上奔下一名男人的⾝影。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你存心躲我的吗?为什么连电话都关机?”靳宇没好气的开口,又饿又累让他情绪变差,更别说她是由另一个男人送回来的。
一见到“情敌”出现,汪聿承索性把车随便往路旁一停,赶忙下车护花。
“她不是闲闲没事傲,她有工作得忙,有会得开,而且…开会时接机手,是非常不礼貌的事。”汪聿承算是第一次跟靳宇正面交锋,态度強硬得很。
“汪经理…”靳宇认出他的⾝分,暂且收敛对她的怒气“原来是你。”
只要她不是故意躲着他,他可以接受她的晚归。
这几天,他忙着处理“善后”几乎已经跟家里的人翻脸,好不容易挨到她下班,这可是他一天来最期待的时刻。
“如果是公事,当然无妨,是我太心急了。”靳宇也是商人,自然知道商场的处理之道。
只不过,汪聿承可不打算将两人的关系停在“公事”上。
“说公事是简单些,但我其实是别有所图的!”第一次,汪聿承完整表达出对她的企图与占有欲。
汪聿承的话让靳宇挑起眉头。
“不知道汪经理图的是什么?”靳宇隐约能闻到一些烟硝味…最好不是他想的那些。
“你知道我图的是什么。”汪聿承不需把话说白,知道聪明的靳宇一定能知道他语中的意有所指。
靳宇眯上他的眼,脸⾊再难看不过,怎么也没想到,结果真是他所想的那一种。
该死!他遇到的⿇烦还不够多吗?
家人的反对,还不够让他困扰头大吗?
子曼的拒绝,还不够让他沮丧狂疯吗?
现在,又冒出个程咬金,竟然摆明来抢他的女人"
“汪聿承!”连名带姓喊他的人,是子曼“你不要胡说八道!”
没想到他乱乱她就算了,还真的跟靳宇闹起来了。
汪聿承淡笑两声,先是看了子曼一眼,马上又将视线调回靳宇青白的脸上。
“你自己问问他,看他觉得我是不是在胡说八道。”汪聿承把问题丢回给靳宇。
答案连开口都不必,靳宇能从眼前男人的眼中,读出他的笃定。
“你到底想做什么?”靳宇沉稳的开口,还能稳住脾气的原因,是因为看到子曼的态度至少还是向着他的。
“是该我问你,一个有未婚妻的男人,纠缠着我的秘书,固定打算做什么?”汪聿承在这紧急的关口,说话也不留余地。
“我没有未婚妻。”靳宇強调。
“只可惜,靳总经理好像并不这么觉得,靳伯⺟也持反对意见。”汪聿承冷笑两声,把今天得到的消息全说了。
子曼转眸,看着汪聿承,不知道他这消息哪儿来的。
“我想,我得替你把实情查清楚。”汪聿承用简单的一句话,带过他直接请征信社去查到的一切。
打从他发现靳宇似乎与子曼有某种关系之后,他就请了人去调查靳宇,虽然不是太名誉的事,但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想替她了解实情。
靳宇微眯上眼,瞪视着脸上坦荡荡的汪聿承,两人眸光交错,火光四射。
“这不是太难,毕竟靳家家大业大,虽然是十年前的事,可很多人仍记忆深刻。”在知道实情之后,汪聿承十分讶异他们曾有这么惊天动地的过去。
“我不懂,都已经十年过去,你又何必来招惹子曼?她已经脫离你的生活很久,你不需再将她搅进这一团混乱里。”
“我要她回到我的⾝边。”这个念头从见到她之后,就从来没停过。
“相信那不是一件易事。”汪聿承从征信社那里知道,这些天靳家乌烟瘴气,纵使靳宇不在家,但靳家里头讨论关于靳宇婚事的音量,连门外都能听得到。
“我不会放弃。”靳宇这句话是对着子曼说的。
经过这么多事,他多希望她能站在他的⾝边,与他对抗所有反对的力量。
迎视着靳字的眼,子曼又再次因为他眸中的笃定而心动。
不是她心向着靳宇,而是她知道,若不是他已表达出強烈意愿,靳家不至于会吵闹不已。
想来,靳宇已向家人做出最后通牒——想及此,子曼忍不住红了眼眶。
“你看你看,你又把子曼弄哭了。”汪聿承一脸的不认同,正要为她出头时,却被她狠狠一瞪。
“什、什么啦?我为你出气耶!”汪聿承表情无辜,被瞪得有些莫名其
妙。
“这是我跟靳宇的事,你少来揷一脚,我们的未来,我们会一起携手,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不会是一个人撑着。”子曼终于下定决心,要与靳宇站在同一阵线上“抵御外侮”
靳宇喜出望外,喉头一哽,眼眶忍不住发热,紧绷的肌⾁与神经,像是突然放松了。
怎么也没想到,在他如此慌乱与害怕的此刻,竟会得到她的认可。
是的,他承认,他的确害怕。
在另一个意欲与他争夺子曼的男人出现之后,他的心出现前所未来的害怕。
因为知道自己曾带给她的伤害,所以更加害怕她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另一个男人,继而离开他。
他怕。
好怕。
他付出那么多的努力,都没得到她一声肯定的应允,就连允了求婚,都在被迫的情形之下,因此,他的一颗心始终不踏实。
直到现在。
直到她跳出来替他说话,替他阻绝另一个妄想接近她的男人,表达出愿意与他相守的决心。
“夏子曼,你脑袋清楚吗?”汪聿承没料到事情的发展竟会变成如此“我请征信社调查这些东西,是为了让你离开他,而不是留在他的⾝边。”
“达到反效果了!”子曼摇头摇,甚至露出笑容“你只是让我知道他的决心,并加強我们要在一起的想法。”
“不会吧?”汪聿承整张脸都绿了“十年前⾰命还不够,你们十年后还要『再来一次』?”
子曼与靳宇不约而同的互视一眼,勾起彼此会心的一笑。
“对!我们就是要『再来一次』!”他们异口同声的开口“而且这一
次,我们一定要成功。”
轻音乐在空气中飘扬,靳家两老面带怒气的坐在柔美的灯光下,看来十分不搭。
餐厅门一开,靳宇握着子曼的手,坚定的朝着他们走去。
山雨欲来。
想起之前的记忆,虽然是太久之前的印象,但还是让她背后寒⽑直竖。
她承认,她不是个太有勇气去面对长辈责罚眼神的人,她吓得双膝发软,几乎无法行走。
要不是手心里传来靳宇笃定的力量,她一定早早拔腿就跑。
“别担心,有我在。”靳宇给她信心的一笑,体贴的提醒她“餐厅里人多,他们是爱面子的人,不会让大家难看。”
子曼理解的点点头,终于知道他的用心良苦,跟着他来到靳家两老的面前。
“爸、妈。”靳宇仍不失分际,先礼后兵。
“伯父、伯⺟。”子曼也不敢造次。
不过,两位长者却没有相同的气度,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直视着靳宇。
“家里大得很,多的是可以讲话的地方,需要到外头来,这样的家丑外捣吗?”靳⺟态度极不友善,语气中多有贬意。
子曼不由得微微一颤,直觉就想菗手。
靳宇握得更紧,眸光直视着⺟亲。
“我不把这事当家丑,反倒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儿子想结婚了,想定下来了,难道不是好事吗?”靳宇迎着⺟亲不満的眸光,为了子曼而变得強势。
“你本来就是回来成家立业的,是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又来把你的人生计画弄乱了。”靳⺟终于看向子曼,却是恶狠狠一瞪。
“我倒觉得子曼的出现,把我的人生导回正轨,弄乱的是您的人生吧!”
靳宇在商界打滚这么久,不是省油的灯,只因为是长辈,所以他一直隐忍。
“你…老头,你听听看,他讲这个什么话?!”靳⺟辩不过儿子,向另一半讨救兵来了。
虽然平时两个老的彼此看不对眼,但是在重要的时刻,还是得一致向外,势力才够大。
“靳宇,有什么事不能回家谈吗?”靳父理智许多,音调甚至未曾提⾼“失踪这么多天,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她向父⺟亲开战,这是一个儿子应该要做的事吗?”
“爸,这话您又说错了。”靳宇与子曼的手始终紧握“我带着子曼来,不是开战,而是慎重的向两位介绍,这就是我选定的另一半,我终⾝的伴侣。”
“靳宇,你最好考虑清楚。”靳父看着儿子,老脸上怒气隐现。
“我已经考虑清楚了。”靳宇没有替自己留余地“十年前,你们用一个『心智未成熟』的理由,将我们拆开,十年后,我已经接下你大半的生意,做得有声有⾊的此时,您还有什么理由拆散我们?”
“她只是个寻常人家的小孩。”靳父用着一种不屑的神情观向子曼“她甚至没有一个能搬上台面的亲戚。”
“我要娶的人是她,需要个上台面的亲戚做什么?”靳宇浓眉一挑,没想到父⺟亲的门户之见如此的明显。
“我们靳家有钱有势,在地方上有头有脸,总不能娶个名不见经传的媳妇。”靳⺟又忍不住开口。
“现在是什么世代了?”靳宇翻了翻白眼“竟然还有这种观念。”
“门当户对跟世代没有关系,我们的生活圈,跟他们的生活圈原本就不同,怎么可以——”靳⺟从小也是人家的掌上明珠,根深抵固的门户想法,早就在骨子里生了根。
“就是可以。”靳宇打断⺟亲的话“我跟子曼就相处得很好。”
“你就这么固执?”靳父冷下脸。
“固执的是你们两个。”靳宇摇头摇“我要选的另一半,是陪着我走完下辈子的另一半,为什么不能自己选择?”
“我们也是父⺟缘定——”靳⺟原想拿自己的例子来举例,却被儿子打断。
“我就是不想跟你们两个一样!”靳宇泠冷说出真话“明明就住在同一个屋詹下,却你看我厌烦,我看你讨厌的。你们这样的相处方式,我人在国外,见不到也就算了,但是要我过这样的生活,我不愿意!”
此话一出,两个老的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们俩的确是因为商业利益的结合,家势是壮大了,钱势是增加了,但两个人的生活、喜好、趣兴却完全不同,连多讲一句话都觉得啰嗦。
“这样的生活,你们过了大半辈子,你们如果能昧着良心说,你们曰子过得很愉快,那我没话说,你们可以⾼⾼兴兴的再过上五十年。”靳宇的黑眸冷冷的扫过两个无言的长者“但是在我来说,未来的曰子,我希望能握着另一半的手,一起游山玩水,一起上山下海,酸甜苦辣,都希望有另一半在⾝边,而不是相看两相厌——”
“够了。”靳父气冲冲的打断靳字的话“当一个晚辈,这样把长辈的生活拿出来讨论,是一件极不适宜的事。”
“非常时期,有非常的做法。”靳宇耸耸肩“我只是希望你们不要硬把你们的生活模式冠到我的头上来。”
“我们是为你好。”靳父仍旧坚持。
父亲的态度,终于惹恼了靳宇“想当初爷爷奶奶是不是也用这个理由告诉你们,所以你们两个就结婚了,然后不过才几年,你在外头有了方阿姨,无能为力的妈妈,就只能自己找乐趣,每天在外头跟富太太们喝下午茶,晚上去跳舞,把自己累垮的原因,就是能倒头就睡,不需要去面对只有一个人睡的双人床吗?”
“靳宇!”这一次,倒是两个老的同声喝止了。
靳宇冷哼一声。
“这才是真的家丑外扬。”靳宇杀伤力十足的补了一句。
顿时,鸦雀无声,空气像是突然的僵凝了。
子曼胸口传来微疼,急急的喘了口气,这时才知道,原来从刚才她就一直闭着气,不敢正常呼昅。
这样的对话…实在太震疯了。
像是过了一世纪,靳宇才又接续往下说着他的想法。
“爸、妈…”他语重心长的开口“我对两位没有不敬的意思,我只是希望我可以选择我的人生,以后就算不幸福,我也不会埋怨你们。”
靳⺟沉默着。
久久、久久的沉默着。
儿子的话,揷进她心中最痛的那一点。
夜夜,她独守空闺,儿子在国外,只剩下她一个人,跟着这偌大的房子…钱有了,但是她的心灵,却是无比的空虚。
夜午梦回时,总不噤想着,如果那时候,她嫁的是心仪的大学学长…会不会又是另一番光景呢?
是的,她曾经不只一次的埋怨着父⺟亲,替她选下的这一门亲事。
而她,还要重蹈覆辙吗?
靳宇眼尖,知道⺟亲已经动摇,便加足马力对着⺟亲再游说。
“妈,我想搬回来住——陪妳住。”他主动的开口。
“什么?”靳父闻言冷声追问“国外的分点还需要你…”
“我已经回国一段时闷,这些曰子以来,分点的经理把事情处理得很好,我觉得可以放手了。”靳宇平心而论,已经在国外留腻了。
再说,为了子曼,他得想好接下来的发展,对未来做完整的布局。
“为了这个女人,你连工作都不要了?”靳父责备着他。
“不,我是为了妈。”靳宇把老妈抬出来当挡箭牌“我想回来陪陪她,我不想看她每晚对着客厅的电视发呆。”
这话,更是对上靳⺟的胃,她心酸的看了儿子一眼。
养儿子…还真有用。
“你不要拿你妈出来当借口…”靳父还想持反对意见,这话听得刺耳,连靳⺟都倒戈。
“他心向着我,你有意见?他见不得我一个人孤单寂寞,你有意见?连我儿子要搬回湾台,你都不同意?”靳⺟怒眸望着结婚超过半辈子的“丈夫”心里好生不踏实。
“你别傻了,他只是拿你来当理由。”靳父还想再狡辩。
“我就是太傻了,才会相信你在婚礼上说的那些话。”那些应了父⺟亲,说会照顾她一辈子的那些“鬼话”
靳父见状,心知大势已去,只能叹气的摇头摇。
“你别太情绪化,我们在讨论的是儿子的婚姻大事,别把我们俩的事情搅和进去。”靳父还希望能扳回一城。
靳⺟一听,索性“情绪化”到极点,直接下了重手。
“我让你知道什么叫『情绪化』!”靳⺟瞪了靳父一眼,接着将视线转向靳宇与子自费。
“你们的婚事,我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