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港区。
吉江树音站在三十几楼⾼的大和光电前,看着⾝边不断经过并朝着大楼走去的大和光电职员,不觉倒菗一口气。
从今天开始她就是大和光电的职员了。得知她要进大和光电工作,她那些东洋英和女学院的同学们都十分羡慕她,只因为大和光电是国全社会新鲜人票选最想挤进去的百大企业之一。
据说想入进大和光电得先通过笔试及面试等层层关卡,再经过三个月的实习才有机会成为正式员工。
也因此,因为父亲的关系,不必经过这繁复又艰难的过程,便能进到秘书室工作的她,成了大家眼中的幸运儿。
照理说,如此幸运的她应该为自己的八字生得好而庆幸及感恩,但不知为何她有种惶恐不安的感觉。
进到这样的大企业里,并一脚踩进直属执行长底下的秘书室,对刚出社会又毫无工作经验的她来说,真的是…好事吗?
“唉…”忖着,她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
“一大早就叹气,可是会把好运赶走的。”
突然,⾝后传来一道陌生却友善的男人声音。
树音立刻回头愣了一下。在她⾝后站着的是一名戴著有造型感却又不花稍的金框眼镜、⾝着黑⾊西装、长相斯文儒雅的男人。
她完全不认识他,甚至连一点点“可能在哪里见过”的印象都没有。
“你是吉江姐小吧?”
“咦?”她一惊“你是…”
“我是山田俊树,秘书室的室长。”
“秘书室的室…啊”树音陡地一惊“你是我的Boss?”
“不,你的Boss不是我,是真木先生。”山田俊树温和的一笑。
“喔。”
树音知道他说的“真木先生”指的就是现今大和光电的执行长真木蔵人。
因为今天要来上班,她昨晚上网做了一点功课,想在网路上搜索一些关于“老板”的资料或新闻。
网路上关于他的报导及资料很多,但就是没有他的照片。
据说他不接受访问、不跑趴、出席任何公开场合时也不拍照,就连大和光电的企业简介也看不见他的大头照。
般神秘的人通常也很难搞,而这应该就是她不安的来源。
不过话说回来,眼前这位秘书室的室长还真是和蔼可亲。看着笑咪咪的他,她好像安心了不少。
但,他怎么知道她是今天要进秘书室的吉江树音?
“山田室长,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吉江树音?”她试探的问。
“因为我已经看过你职员资料上的照片了。”他抿唇一笑。
“咦?”
大和光电的效率还真是超快速。她昨天才从老爸那儿获知今天上班的消息,她的人事资料就已经送进秘书室了?
“你看来很紧张…”山田俊树说着,做了个“请往前走”的示意手势。
她点头,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边朝着公司大厅走去。
“山田室长,真木先生他…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小心翼翼地问。
“你是想问我…真木先生是不是个难搞的人吧?”他笑睇着她。
“呵呵…”她尴尬一笑。
“唔…”山田俊树微微皱起眉头,思忖了一下“老实说,真木先生是个严厉的人,在他底下做事不能抱着得过且过、混一天是一天的心态,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难搞?”
“应该…不算吧?”毕竟哪个老板不希望员工认真打拚、积极向上?
“放心吧。”像是觑出她內心的紧张不安,山田俊树体贴的拍拍她的背,给了她一记温柔的笑“你像小动物一样可爱,真木先生不会忍心苛待你的。”
“啊?”
她像可爱的小动物?这是夸奖?还是…
苞着山田俊树搭乘专用电梯抵达二十五楼秘书室后,才步出电梯,一眼看见的是一条如艺廊般的长长走廊。
走廊约三公尺宽,地上铺着短⽑地毯;走道的两边每隔十公尺就摆放一张展示桌,桌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艺术品,有西洋的玻璃美术灯、铜雕、陶艺品、瓷偶、大花瓶、盘子…虽然她对这些东西不是很懂,但隐约感觉到它们的价值及珍贵。
一走进秘书室,树音看见的是七、八个正在忙碌的职员。明明还没到上班时间,办公室里却充満肃杀的气氛。
而且她还发现一件事,那就是…偌大的秘书室里,竟没有半个女性职员。
敝了,女职员都还没到吗?
“各位…”
当山田俊树发出声音,所有人朝他们看了过来。
他们几人之中有的是四、五十岁的大叔,有的是像山田俊树这样约莫三十上下的菁英份子,其中还有两个年纪大概在二十五岁以下的年轻人。
“这位是吉江树音姐小,从今天开始,她将在秘书室工作,成为我们的伙伴,请大家以后多多照顾。”山田俊树说完,以眼神示意她自我介绍。
她羞赧不安的弯腰一鞠躬。
“大家好,我是吉江树音,以后请多多指教。”
“欢迎,我是副室长黑泽。”一名年约五十岁的大叔笑咪咪的看着她。
“你好,副室长。”
“真是太好了,我们秘书室终于有女性职员了。”黑泽像个慈祥的老爹一样看着她。
“咦?”闻言她猛地一怔。
“怎么?你不知道吗?”他微微瞪大了眼睛“你是秘书室里唯一一个女职员啊。”
“…”什么?原来秘书室里看不见半个女职员,不是因为她们还没来上班,而是因为她是唯一一个。
怎么会?一般担任秘书工作的不都是女性吗?要死了,她还因为看了太多以秘书室明争暗斗为剧情的连续剧而担心得整晚睡不着觉。
话说回来,秘书室里清一⾊男性职员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
她好想知道喔,但⾝为一个新人,她明白自己应该谨守份际,免得给自己的好奇心给害死了。
“副室长,真木先生来了吗?”山田俊树开口问。
“我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办公室了。”黑泽点头。
“这么早?”他微怔。
“呵。”黑泽笑着看向树音“大概是在等你吧。”
树音闻言一愣。等她?堂堂一个执行长竟如此看重她的到来?
她静下心想,一定是因为执行长被长辈们交代要好好照顾她吧。
这时,山田俊树就近拿起桌上的电话“我是山田,吉江姐小来了…嗯,好的。”他搁下话筒,笑视着她。“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见真木先生。”
“是。”她点头,然后像个跟在老师⾝后的小生学,般尾着山田室长走向同在一个楼层的执行长室。
为了职务上的方便及效率,秘书室跟执行长室仅以一道门相隔。秘书室位在西侧,而执行长室则在东侧。
他们穿过了两旁都是办公桌的走道直达秘书室的最前端,绕过一处固定式的屏风,看见一扇大门。
他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
树音只感觉自己的心跳骤然速加,呼昅也变得急促。山田室长口中严厉的“真木先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苞在山田俊树⾝后的她,完全看不见眼前的一切,包括坐在办公桌后的真木蔵人。
她只知道这是间宽敞的办公室,有一整面可远眺东京铁塔的落地窗,舒适的沙发区,还有吧台…
这时,走在她前面的山田俊树脚步往旁边一挪——
天啊…
当她第一眼看见坐在办公桌后的真木蔵人时,忍不住在心里惊呼。
穿著白⾊衬衫、没系上领带、衬衫钮扣还少扣了两颗,隐约露出胸膛结实线条的他,即使坐着也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此时他站了起来,并绕过办公桌的侧边,走向她跟山田俊树。
她知道自己应该先礼貌的来个一鞠躬,然后再说一些“您好,我是吉江树音,非常⾼兴来到大和光电学习,以后请多多指教。”之类的场面话,但她实在太震惊了,震惊到一时间讲不出半句话来。
⾝形⾼大、留着一头俐落短发的他,给人一种強势又耝犷的感觉;他的眉眼之间有着沉稳却狂放的气息,⾼挺的鼻及紧抿且微微向下的唇角,让他看来有些⾼傲又难以亲近。
而他脸上那自信的神采隐蔵強悍霸气,眼底的冷漠睥睨带着些许敌意,像是在对所有人说著“生人勿近”
她脑海中立刻闪过一个念头—死了。
这个男人不论再怎样英俊好看,绝对是个不好惹也不好搞的老板。
“你就是吉江树音?”
当她正用惊疑、惊艳、紧张、惶惑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真木蔵人也正仔细端详站在面前的这个⻩⽑丫头。
说她是丫头可一点都不欺负她,她确实比照片上看来还要小。
照片果然是能骗人的。为了求职而装模作样拍出来的照片,还有一点专业成熟的样子,但实真世界里的她,却活脫脫是只无知的小白兔。
他敢说,他只要轻轻一掐就能弄死她。看来他很快就能搞定她,教她哭着回家找爸爸。
于是,他要山田俊树先出去,准备给她来个“震撼教育”
“你为什么想进大和光电?”其实他想问的是—你怎么有胆进大和光电?
据他所知,她所就读的东洋英和女学院是所谓的新娘学校,培养的不是征战职场的女战士,而是等着人伺候的小鲍主。
“因为我爸比希望我来。”她不敢抬头看他,只是低头看着他那双擦得黑亮的订制皮鞋。
爸比?呵,都几岁人了,居然还叫自己的父亲爸比?
“你‘爸比’希望你来,意思是你并不想来,只是不得不听话?”
他故意学她说爸比,以一种嘲讽的语气,但她似乎一点都没察觉。
“不是的,我…我也很想进大和光电学习…”瞄见他那像生鱼片刀般锐利的眼神,她急忙解释。
好可怕,人家说伴君如伴虎,指的就是这种状况吧?站在他面前,她有种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被推出去砍头的恐惧。
“你是说…”他微弯下⾝子,一脸兴味的睇着她“你想成为一个在工作上独当一面的女強人?”
“我…”女強人?喔不,老实说,她没有那种野心。
要不是她爸比坚持把她送到这儿来,她才不会自寻死路进到大和光电这样的大企业。
她理想中的公司是气氛温暖、不会让人感到紧张害怕,甚至有不想上班念头的小鲍司;她不在乎薪水多寡,只希望能平安快乐,然后在命定的时候,认识心爱的人,接着在适当的时机跟对方走进教堂,共组一个美満的小家庭。
“吉江树音?”
当她听见他不太悦愉的低沉嗓音时,才警觉到自己居然在发愣。
“是!”她猛地回神正视着他。
蔵人微微虬起浓眉,用一种不可置信的懊恼眼神瞪视着她。
他简直不敢相信,居然有人能在他面前恍神发呆。她要不是有着他所不知道的能耐,就是她根本是个没神经的脫线女。
而他相信,她一定是后者。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他庒下怒气说。
“你刚才问我什么?”她一脸迷惑的望着他。
“什…”霎时,一条火龙直窜他的脑门,让他不由得两眼发红的瞪着她。
还不到三分钟时间,她居然已经把他惹⽑了?
“啊!”看见他气呼呼的表情,树音恍然想起他刚才问了她什么“报告真木先生,我没有想当女強人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