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嗓音在黑夜里划破了寂静,让慌乱的局面重时逆转——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气息。
当韦尔阳眨了眨眼,在迷惘之中醒来时,眼前所见的一切,令他只有迷惑。
浓厚的药味占据着他的鼻梢,疼痛感盘绕在他的伤处,逼得他只能躺在床上起不了⾝,直到一声夹带惊喜的声调传来——
“尔阳!你醒了吗?”段彩兰又惊又喜的表情窜入了视线之中。
“兰兰?这、这里是…”韦尔阳握住段彩兰抚上自己脸庞的手,这微温的感触,代表他还活着吧?
“是慕宰相救了我们。”段彩兰拉来凳子,坐在床边,一边给韦尔阳喂着汤药,一边娓娓说道:“那晚你昏过去后,我们遇上了慕宰相派来的人马,原来慕宰相早觉得常锐鹰那家伙的态度有鬼,所以早早派人到蓝舟国来埋伏了。”
“慕宰相…是靖国的慕晓阳慕相爷吧?”这名字,韦尔阳也是识得的。
“对,他让人混入蓝舟国京城,打算看情况先住一阵子,弄清大街小巷和宮內情况后,就要夜闯入宮救人,没想到我们却先放火逃出了皇宮,所以反倒省去他们的⿇烦。”说起此事,段彩兰还是不得不佩服慕晓阳一下。
早先对于他安排她和亲的事,让她对慕晓阳彻底反感,可如今,他却成了她与韦尔阳的救命恩人了。
“慕宰相怎会知道常锐鹰有问题?”得知自己与段彩兰已获平安后,韦尔阳也安下了心,只是仍免不了好奇。
“因为他连派了两次使臣想来接我回国,常锐鹰都推托着不肯放人,使臣们连我都见不到,让他觉得事情有鬼,所以就派人来查了。”说起来,段彩兰从没像这回这么感激慕晓阳。
要不是他机智,否则此刻她与韦尔阳恐怕要命丧他乡了。
“他们把我们救出京城后,就找了大夫替你治伤,可你失血太多,所以在我们赶回靖国的路上一直昏睡,害我担心死了…”段彩兰伏在床边,纤指攀住韦尔阳的手臂“你这傻瓜,真以为我会丢下你独活吗?”
“我知道你不会,所以才一直放心不下你。”韦尔阳苦笑道:“不过,结果真变成你带着我逃走了。”
“这种事有什么好介意的!”段彩兰眨了眨眼,声调里带着怒意,也带着苦尽笆来的甜藌“重要的是我们一起逃走、一起活下来啊!”
“谢谢你,兰兰…能娶你为妻,真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韦尔阳抚着段彩兰的柔嫰脸庞,原以为自己今生再也无缘与她重逢,没想到老天还是有眼,为他们留下一条生路。
“我也是…这辈子,我只想与你当夫妻,我就只是你一个人的…”段彩兰重新漾开了笑容,瞧着脸⾊虽然惨白,但却活着守在她⾝边的韦尔阳,她的心里只有酸甜同时交织的暖意。
他们终于能够相守在一起了,此后,再也没有人能够将他们拆散…
“看来…臣似乎打扰到公主殿下与六皇子了?”
带有几分笑意的腔调自房门口传来,引得两人同时松手。
“慕宰相。”段彩兰微鼓粉颊“你是故意的吧?”
虽然这回是因慕晓阳聪明过人才及时救了他们俩,但这跟放任他打断他们甜藌的相处是两码子事。
“臣不敢。”慕晓阳走进房內,往床上的韦尔阳微一拱手“臣只是来传话,好让公主殿下与六皇子安个心。”
“这宮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跑腿了?”段彩兰有些不満地瞟了慕晓阳的虚假笑脸一眼“有什么事吗?”
“臣认为这回的乱子,六皇子与公主殿下应该还有许多內情尚不知晓,照理是该说明一下。”慕晓阳从容地笑应。
“说起此事,我还没向慕宰相道谢。”韦尔阳迸出虚弱的笑容“这回多亏慕宰相了。”
慕晓阳恭敬地点头应道:“不敢,能够同时保住六皇子与公主殿下的性命,实乃万幸。”
“好了啦!废话跟客套话就免了,你到底来说什么的?”知道慕晓阳喜欢扮斯文,骨子里的狡猾却与当过土匪头子的皇帝老爹同一挂,所以段彩兰实在没空听他慢慢罗唆。
“臣是来告知六皇子,已派人通知东莱国,告知您平安无事的消息,另外也与东莱国使臣商议好,为免蓝舟国妄动,也担心夜长梦多,因此先对外宣称六皇子是亲自到靖国来迎亲,如此一来,等于是直接昭示靖国与东莱国联姻,相信蓝舟国听闻此事后,短时间內不敢有所作为,我们亦可避开战事。”知道段彩兰的火爆脾气惹不得,所以慕晓阳很识趣地简略回应。
“这主意好。”段彩兰点头附和道:“常锐鹰那浑蛋,应该很想打下靖国跟东莱国,所以才想拿我们当人质,现在正好反将他一军。”
“说起来,这回是失策了。”慕晓阳轻声道:“其实当初会请蓝舟国找人,是因为蓝舟国前皇是位好皇帝,仁慈而有善心,可没想到中途遇上蓝舟国內乱…”
“请慕宰相别介意,依我看,那常锐鹰应该无法好好照顾蓝舟国百姓,不出几年,蓝舟国就会出乱子了。”韦尔阳在旁应道。
“对啊,谁晓得抢到皇位的居然是个烂人!”段彩兰口没遮拦地痛骂着“他差点害死我跟尔阳…要是蓝舟国百姓想推翻他,我头一个站出来帮忙!”
“兰兰说得没错,慕宰相,那常锐鹰野心极大,若不能及早推翻他,到时候肯定连年征战,对谁都不利。”这不只是顾及私怨,还关系到东莱国及靖国的百姓安危,若是有好方法能早些教常锐鹰退让皇位,韦尔阳是与段彩兰站同一边说话的。
“这点小事还请六皇子与公主殿下安心,皇上已遣密使与东莱国商量如何对付蓝舟国新皇。”慕晓阳默不吭声地听着两人的谈话,对于他们的回应,仅是摆出了事不关己的笑容。
“因此,还请六皇子在靖国安心养伤,然后早曰将公主殿下平安迎娶回东莱国吧!”说到底,慕晓阳的意思就是,和亲一事最好早早进行,省得这对小夫妻又添乱了!
“看你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我看八成已经想好方法对付蓝舟国了。”段彩兰熟悉慕晓阳个性,所以也没多搭话,仅是挥挥手示意他离开“好啦,你告诉父皇跟⺟后,尔阳这边我会照顾的,不用多事了,而且我也想早点和亲,所以不必为我俩担心啦!”
说来说去,段彩兰就是认定慕晓阳是来探情况的,大概是担心和亲一事又生变故吧!
可现在的她,満脑子只有韦尔阳,不管是谁,最好都别来打扰他们了!
“那么臣先告退,祝两位喜事早成。”慕晓阳抛下最后一声客套,跟着转⾝离去。
瞧着慕晓阳的⾝影消失在房门口,韦尔阳不噤笑道:“兰兰,你平时都这么跟相爷说话吗?”瞧段彩兰说话毫不客气,可慕晓阳似乎也习以为常了。
“我跟父皇、⺟后,私下都这么说话的。”段彩兰⼲笑了几声“放心啦,我只有私底下才这样,嫁到东莱国的时候,不会这么说话啦!”
“我不是介意这些,只是好奇你们怎会有这般习惯?”韦尔阳握住段彩兰的纤指,喝下汤药、体力恢复了点的他,忍不住就是想跟差点陷入生离死别困境的段彩兰多聊几句。
“你有趣兴的话,我就当说故事,把事情说给你听吧!”段彩兰露出灿烂的笑脸“这可是我⺟后从小说到大的故事,很精彩的哦!”
不论是她的白狼帝父皇,还是她的逃亲⺟后,还有聪敏又狡诈的慕宰相…这些人自幼瞧着她长大,明明⾝分⾼贵,却又像普通百姓一般好相处,说起来都是因为他们有着相同的过往回忆。
“嗯,我想听你说…”瞧着她重新恢复神采的惑人笑容,韦尔阳再度着迷了。不论故事有多长、精不精彩,他都愿意听。
为着她的灿灿笑颜,为着两人的重逢…他知道,从今以后,这张美丽的笑容,将永远属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