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论如何,她舍不得见到这样的他。
她宁可人狂傲、无礼、无情、无心,也不要见到如今这般让人心疼的他…
“让我一个人待着有这么难吗…”当湛夜来紧紧将自己的头拥在怀中之时,东门樾嗓音疲惫至极地说道:“还是这世间连让我一个人单独待着的地儿都没有了…”
“我不会打扰你太久的。”听着东门樾苍凉且醉意十足的嗓音,湛夜来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捧起他的脸,将自己的唇,轻轻印在他的唇上。
是的,她不会打扰他太久,也终究会离开,更一定会让他拥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但不是现在。
因为现在的他,必须快些释放、快些清醒,因为他⾝上的浊气,已几乎连她都承受不住了,若一旦超越他本⾝所能承载的范围,他的五脏六腑,会顷刻间爆裂的…
而当湛夜来的唇轻印上东门樾的唇之时,他愣了愣后,突然用力咬了她一口,在她唇上的血珠泌出伤口之际,狂疯地吻住她,撬开她的唇瓣,将舌尖伸入她的檀口中,狠狠地将她口中所有的芬香藌汁及鲜血,都吮入他的口中。
“原来世间女子,喜爱的是这般的极虐之爱。”当吻得湛夜来几乎都无法呼昅之时,东门樾忽然一把将她推至一旁,然后望着月光下跌坐在草地上,她那依然柔顺的神情,冷冷笑道。
“我确实…享受其中…”唇与心,都有些痛,但跌坐在草地上的湛夜来只是轻喘着,口不对心地喃喃说道。
“就让我看看你有多么享受,全天都最优雅的娼妇!”
原来,他还知道她是谁…
耳中盈満东门樾那伤人的话语,但湛夜来却只是颤抖着手,不发一语地轻轻褪下自己外袄內的所有衣衫,然后轻轻仰起头,挺起柳腰,任自己丰盈的圆浑双啂完全赤luo地在他眼前呈现…
其实,湛夜来这样的表现,很生涩,也很傻气。
但她永远不会知道,月夜下,她乌黑发上因微寒以及紧张而轻轻晃动的金步摇,以及她双耳上来回颤动的丝线耳坠,不仅让她本就看起来柔弱的绝美面容变得更娇小、楚楚可怜,更令她整个人恍若被笼罩在一团迷幻轻雾中。
而她玲珑、皎好的躯娇,在月光映照下,就犹如上好的凝脂白玉一般,光透蕴秀、温润撩人…
…
在这个夜,湛夜来彻底被他以各种势姿爱怜着、⾼嘲着、啼呼声…
可就在湛夜来的声音几乎沙哑,而她也终于感觉到东门樾即将释放那刻,不知为何,他却突然完全撤出了自己。
“你为什么…”缓缓抬起颤抖而无力的小手,湛夜来朝东门樾的方向伸去,但这回,没有人握住她的手。
听着蓝墙外由远处慢慢传来,且愈来愈近的熟悉马车声,东门樾淡淡撇嘴一笑,然后毫不留恋地一转⾝——
“因为我总得让你留点体力去接待更重要的贵客,不是吗?”
自那夜后,东门樾再不曾到蓝墙来,而湛夜来明白为什么。
他必然是后悔了,后悔他竟在醉后,让她明白了他也有脆弱、也有无法克制与忍受的时刻,而她明白他或许更后悔的是,竟让他的脆弱,被她这般的女子得知…
但无论如何,湛夜来的心依然好疼、好疼,因为他的心,竟曾被伤得那样重,而他竟独自承受了那样久,那样一个人孤孤单单…
可心痛又如何?
像他那般⾼傲之人,需要的绝不是她的心痛与她的怜悯,他需要的是时间,以及一位可以在任何时候都陪伴在他⾝旁,全心全意凝望着他,等待着他,让他有一天可以明了,这世间,终究不若他想象般无情的可人儿…
而她,做不到,就算做得到,他要的,也绝不会是她…
“这位夫人,您要买花吗?”
两个月后的一个傍晚,正当湛夜来再阿満姨的陪伴下回到蓝墙时,才刚下马车,一个颤巍巍的老妇嗓音便在她⾝后不远处响起。
“好。”
心中一动,但湛夜来依然点了点头,然后低声吩咐着⾝后的阿満姨,让她回蓝墙去多取些银两来。
“夫人,您真是,唉…”口中虽然像往常一样嘟嘟嚷嚷地抱怨著,但阿満姨还是很快地入进了蓝墙大门之中。
“谢谢您了,夫人,您真是个好心人哪!”当阿満姨离去后,老妪的眼底突然闪过一阵幽光“不知您要买多少呢?”
“我全要了。”未待老妪将话说完,湛夜来便轻轻说道:“待我到摆放的地方去吧!”
“好的,请随我来。”
在老妪的带领下,湛夜来的⾝影缓缓消失在蓝墙前,最后,来至了一处人烟罕至的南城墙边。
“姑娘,你何苦如此…”缓缓停下脚步,湛夜来忍不住地叹了一口气。
是的,姑娘,那位曾将她弃置于海上的神秘女子。
“你怎么知道的?”眼眸一眯,老妪的嗓音再没有先前的苍老。
“我听得出你的脚步声。”湛夜来静静说道。
“你不该回来的!”目光幽怨地瞪视着无论何时何地都优雅淡然,恍若不食人间烟火似的湛夜来,女子咬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抱歉,但我有我必须回来的理由。”女子的嗓音很让人胆寒,但湛夜来的神情依然平静。
尽管她不明白为何此名女子如此恨她,但这事,终归要解决的,而这处不会波及他人的荒地,是一个最佳的地点!
正因为此,她才会主动出击,借故将阿満姨引开,然后二话不说地默默跟随着女子来至此处。
“他是我的!”女子恨恨低喊着。
“若你真的如此眷恋他,就请你放弃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好好陪在他⾝旁。”感觉到由女子⾝上传出的浓浓杀气与恨意,湛夜来只觉得心疼“若你做不到,就请让他自由。”
是的,湛夜来虽尚不知女子确切⾝份,但她却能猜得出,像这样一名爱恨強烈、分明,并且显而易见来自大內宮內的年轻女子,若不是爱得发狂,是绝不会做出如此这般激烈的举措。
但这样激烈的爱,绝不是如今东门樾所需要的。
“你知道什么了?”听到湛夜来的话后,女子心中猛地一惊。
“我什么都不知道。”湛夜来轻轻地摇了头摇“我只知道,若你真这么在意他,那么你应当知道他已不会再到蓝墙来。”
“你当我是傻子吗?”湛夜来的这一席话,非但没有令女子释怀,反倒让她的眼眸彻底黯黑“他虽不曾再入进你的蓝墙內,可他却从未离开过蓝墙!”
“什么…”微微愣了愣,因为湛夜来有些不明了女子话中之意。
毕竟这几个月来,东门樾再不曾造访蓝墙时铁铮铮的事实,可为什么女子会说他从未离开过蓝墙?
“我不会告诉你的,更不会再让你有机会得意!”缓缓打开手中的包袱,女子突然笑了起来。
“我可以不知道答案,也不想知道答案,但请姑娘切莫做此自伤伤人之事。”
听着那细微的响声,嗅着空气中那股古怪的气味,湛夜来在说话之际,突然⾝形一闪,倏地便出现在女子⾝前,快速夺走他手中之物。
“你!”
怎么也没有想到湛夜来⾝手竟如此了得,女子一愣之后,突然冷笑出声,并在冷笑的同时,挥出手中的火摺子,然后急速飞⾝就走。
但不知为何,女子走不了!
她原本窜上夜空,欲急快奔走的⾝子,突然重重坠落在地,而后,一声杂夹着水声的闷天巨响响起。
因为不知何时,湛夜来手中之物忽然被人一把抢走,然后,直直往南城墙旁的沼泽中坠去。
“夜来!”
“东门!”
当炸爆声响起,四周草木、砖石齐飞的那一瞬间,浓烈的气爆与火焰中也同时响起了两个声音,而后,两个⾝影如电般于水花、碎石中前后交错——
湛夜来护着东门樾,而东门樾护着湛夜来。
纷飞的碎石,终于停止了,浓浓的火光前,两个⾝影相依相偎。
但不到一会儿,湛夜来就感觉到自己的⾝子被人一把抱起,而东门樾⾝形如电般地飞快移动着。
“你没事吧?”当鼻前传来一阵腥血味之时,湛夜来急急拉着东门樾的衣袖,忧心问道。
但无论怎么问,东门樾都没有开口,仅是抱着她在夜空中狂奔,直到她闻到蓝墙那熟悉的花香之时,才听到他的一声怒吼——
“立刻叫柳孤泉过来,一个疤都不能给我留!”
说完这句话后,东门樾的⾝影一闪而逝,只留下一群手忙脚乱的蓝墙仆役。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望着湛夜来的一⾝狼狈,本就因弄丢了夫人而急得跳脚的阿満姨更是涕泪纵横了。
“他怎么样了!”但湛夜来根本顾不得自己,只是不断地问着四周“怎么样了,快告诉我!”
“夫人,虽然手上…沾了点血,但比起过往,算是好多了,况且看他走得那样⼲净利落的,应该没什么大碍…倒是您的脸,唉…去叫柳大御医的人到底回来了没有啊?”
东门樾确实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断了一只指头罢了。
但就算整只手都断了,他的眼眸,也只看得到湛夜来脸颊上那一道令人怵目惊心的血痕。
所以此刻,他的手,才会紧紧掐在那名始作俑者的颈项上。
“你不会…这么做的…”望着东门樾那阴晴不定的脸庞,女子心中虽有畏惧,但还是断断续续地说着“这样做…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东门樾一语不发,但手,却微微一用力。
“我可以助你…颗颗…得到全天下…”尽管觉得体內血液几乎被阻断,可女子依然自信満満地说道:“若杀了我…你就再也没有…机会…”
“全天下?”东门樾终于开口了,笑着开口了,但话声却是讥讽“用你⾝为李东锦潜伏密探的⾝份助我?抑或是让我用另一个傀儡的⾝份取得全天下?”
“你…”听到东门樾的话后,女子的眼眸缓缓瞪大了,眼底的自信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沉沉的惊慌与真正的绝望。
“是的,我承认这是步绝妙好棋,以一种最不会受人质疑的方式,将你安揷至太子⾝旁。”东门樾继续笑着“而你也一直做得相当恰如其分,令人由衷赞叹你的温柔婉约与娴德淑贤。”
“若真如此…为何你会…知晓…”女子不断轻咳问道:“这么多年来…根本没人…怀疑过我…”
“因为宮中能接触到你的聪明人并不多,而能让太子既无奈又拒绝不了地屡次让你前来送茶、陪聊的人更少。”东门樾自嘲似的一撇嘴。
“取我性命…是为了…太子吗…”当眼前缓缓浮现一阵死亡黑雾之时,女子喃喃说道,但半晌后,她的脸上出现一抹恍然大悟后的了然“不…不是太子…是她…你是…为了她…”
“我今曰之如此做,不为任何人,只为你破坏了我的游戏规则。”
东门樾脸上虽是笑着,但眼眸却是那样冷绝——
“所以就算你贵为太子妃,我也留你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