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仙认命接受偷香的下场。
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
他另一只手移至她的颈,她瑟缩了下,双眼孬得不敢张。
他是气到打算…扭断我的脖子吗?凤仙此时,才知道要害怕。
颈后的五指,力道缓缓加重。
宽阔的掌,轻而易举把细白的项颈,握个扎实。
要拧死她,易如反掌。
可是,他并非要取凤仙小命,他取回的是主宰。
她方才的沾唇浅尝,由他接手之后,变成了呑噬。
将她的唇与舌,鸷烈地叼进嘴里,彻底饱尝。
唇,嫰软如丝;舌,怯娇微颤,溢味极甜。
她被他的反吻,吓得不知如何反应,呆呆的,眸儿瞪大,无力抵抗,由着他里里外外尽情探凿,留下他的气息。
水泽濡沫,分不清属谁所有,唾亮着两人唇瓣。
吻人与被吻,对凤仙而言,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
吻他,她做好了面对后果的准备,最惨,不过小命一条,所以她鼓足勇气,去吻、去吮、去偷袭…
但被吻…被他肆虐吻着,唇舌彷佛要让他呑吃下肚,他仍在持续、仍在品尝、仍在掏探,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更不懂他为什么突然…
无法思考,无法反抗,无法做出任何动作,脑袋空空,脸颊和⾝躯像要燃烧起来,好热,好可怕的热…
凤仙遭抵于树⼲与他之间,双脚软得打颤,他吻去她唇角甜唾,重回唇心,舌再度探入,撩拨她发⿇的舌。
那股⿇意,直窜头皮,再到脊骨。
她忍不住哆嗦、低昑,软绵绵地融化在他臂弯內…
“再不喘气,会死。”
狴犴出声提醒,嗓音更显低沉。
凤仙这才感到肺叶疼痛,屏息过久,猛然大口昅气。
“呼…呼…呼…”由剧烈逐渐平稳,心跳狠狠击撞胸口,撞出淡淡疼痛。
头晕目眩也稍稍消退,思绪和感官终于回复正常。
这时,更知道自己死期将近。
他要开始兴师问罪,质疑她“突袭”的犯行了…
凤仙的目光不敢看向他,只好瞄往脚下,两人正站于枝桠间,与草地的距离不算太远。
我该不该自行了断,从这儿跳下去,不劳狴犴动手?她认真思考着这个可行性。
长指挑⾼下巴,她被迫与他对上眼,无处可逃。
他鬓边…龙鳞冒出来了,呜,一定非常恼火她…
“对、对不起我、我只是想留下纪念,让、让我…曰后缅怀、重温…”凤仙自己招了,不待他冷声拷问。
她不替自己狡辩,错了,便是错了,要勇于承认,她必须坦承,她的行径就是⾊胚子一只。
“你很生气的话…打我没关系…打到你气消为止。”贪欢的下场,她有所觉悟,甘愿受罚。
“留下吻人的纪念?无论对方是谁都可以?”狴犴问得有些冰冷。
凤仙立即反驳,忘了自己不该太理直气壮:“当然不是!是…你,我想吻的,是你。”
不是谁都可以…
不是狴犴,谁都不可以。
她的答案,多顺耳,取悦了他。
她脸红唇润的模样,让他心情大好。
狴犴勾住她的腰,跃下⾼树。
“咦?你…你没有要把我丢下去?”她设想的情况,应该是…他不再给她废话的时间,手臂一推,任她摔成伤鸟一只。
他只是睨她。
最好我有这么心狠手辣。
他这种神情,她实在是看不明白他有没有生气。
是他认为,被吻不过小事一件,就当…赏给她的恩赐?
又或者,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她強吻他,他也吻回来,还害她浑⾝发软,险些缺息而死,他不算蚀本?
反正都逮她回栖凤谷了,她马上要进监牢,不用再施以酷刑?
凤仙胡乱想着。
思及栖凤谷,凤仙环视周遭,以为应该已⾝处于此,但——
“唔,栖、栖凤谷?!这里不是栖凤谷呀!”凤仙突然发觉,扯他衣袖。“狴犴,我们飞过头了——”
“没有。”
“可是这儿——”很眼熟,呀,是…
“栖凤谷北方。”他替她说了。
凤仙反应过来,捂起唇儿:“黑、黑婆婆的住处…”
对。狴犴原本的打算,便是起程前往此处。
回栖凤谷,纯属凤仙单方面认定。
“有些事,找她请教请教。”狴犴并不加以详述,仅简单带过。
“哦…”好想问他是什么事,感觉不似小事,倒像要办大事。
“妳还记得路?”
“记得。就找树林里最大的那棵老树。”
凤仙一眼便瞧见了,遥遥指去。
“走吧。”
狴犴拉起她,往该树前行。
他掌心好暖。
不是扣着她的腕,更非提着她的膀子,像拎袋货物那样,而是与她的手交相贴迭,长指包里着…
她瞧了发怔,同时眼眶热热的,带些烟蒙。
要把这也记下来,当成“留念”记得与他牵手的感觉,还有,温暖…
昏暗的树林,荫凉,近乎森冷。
若非有必要,凤仙着实不喜欢踏进这儿。
“怎么认识黑婆婆?我想想…”
被狴犴突地提问,凤仙认真回忆。
虽然太过久远,隐约还是记得的,她说:“最开始,是凤玉迷了路,误闯北方之林,遇见黑婆婆。当时已是深夜,黑婆婆好心收留她夜一,免去凤玉挨饿,及遭遇危险的可能,不仅如此,那一晚,黑婆婆还同凤玉说了许多新奇、有趣的故事。”
这些,当然是凤玉事后描述。
她听完,也觉得黑婆婆真是个好人呢。
“包括用凤羽与她交换东西?”狴犴不像凤族丫头们,个个单纯好欺,施以小惠,便认定那人善良、无害。
凤仙点头:“她告诉凤玉,凤羽的五彩⾊泽,她很是喜爱,若能得到一根,她会非常开心,但我们凤族人相当珍惜羽翼,连掉下的凤羽都会拾起,不轻易让人捡走。于是,她与凤玉商量,一根凤羽,换取一个解惑的机会。”
那种情况下,换成是凤仙,她也会与黑婆婆换。
毕竟,好奇之心,谁皆有之。
况且,以一根羽⽑换,就算受骗,损失也不大。
“原先,凤玉不信,又噤不起黑婆婆半哀半诱,抱着姑且一试之念,与黑婆婆交换了第一根羽…”
之后,凤玉回到族里,叙述这段奇遇,众女娃才知道,北方之林內,有着这号奇特人物。
“凤玉问了黑婆婆啥事,我已经记不起来,只记得凤玉好惊喜,接下来几曰內,嘴上挂的全是黑婆婆事迹,凤采忍不住,央求风玉带路,要去北方之林,认识黑婆婆。”凤仙也跟去了,除她之外,凤仪、凤香、凤光亦一块儿同行。
狴犴默不作声,微微颔首。
踏入林间深处,熟悉的气味更清晰了。
那股…曾在凤仙⾝上嗅得的恶息。
“就在那儿。”凤仙嚷道。
苍苍老树,发着墨绿近黑的叶,树须浓密,沿枝桠垂下,像无数只手,随风招摇,引诱迷途过客,朝它这儿来…
“黑婆婆,我是凤仙!黑婆婆,您在吗?”
凤仙在树下呼喊。
稍待了片刻,无人应声,只有风呼呼作响。
“黑婆婆好似不在…”
凤仙转向狴犴,要同他问“接下来怎么办?”螓首一转,仅来得及看见,狴犴⾝形疾如电,快似风,从她眼前消失。
她正欲惊呼,叶梢间,沙沙纷乱,叶片舞了満天,再形成雨,飘飘散落。
凤仙在那阵叶雨中,摸不着头绪,紧随而来,是重物坠地的砰然巨响,以及惨叫。
“哎哟哟哟…”
躺在地上疼痛呻昑的,不正是黑婆婆吗?
而狴犴,一脚踩住黑婆婆胸口,目光凛然,俯睨着黑婆婆。
“狴犴?!”凤仙一惊,飞奔过去:“狴犴!你别踩在黑婆婆⾝上,快把脚挪开——”
“见我们到来,不出反逃,心虚什么?”他寒声问着黑婆婆。
“饶命…大爷饶命…”黑婆婆本能惧怕,怕着狴犴,虽未能知晓他是何人,但他⾝上強大而凛然的力量,让她恐慌。
他冷睨一眼她黑衣黑袖上缀満的凤凰彩羽,嗤道:“乌鸦揷上凤羽,永远也成不了凤凰。”
羽⽑数量不少,足见她以甜言骗了多少天真凤族人。
“黑婆婆是…乌鸦精?”
直至此刻,凤仙才知道黑婆婆的真⾝。
不过,无论黑婆婆是哪一类精怪,也不代表狴犴可以不敬老尊贤!
“凤、凤仙丫头,妳快阻止他…我这把老骨头噤不起践踏…要断了,咳…”黑婆婆哀声连连。
“狴犴!”凤仙心软,边喊边试图推他,偏偏狴犴文风不动。
薄抿的唇,掀动森寒扬弧,嗓音如冰:“凤仪之死,与妳脫不了关系吧?”
凤仙一怔,胸口紧窒,以为他在跟她说话,抬起头看,狴犴的眼冷冷盯向黑婆婆。
那句话…是说给黑婆婆听的?
黑婆婆双眼浑浊,骨碌碌地转,似乎打着主意,想蒙混过去。
狴犴眸里狠光一闪,足下劲道加成,几乎要踩穿她的胸口!
黑婆婆看出,狴犴眼底杀意并不是吓唬人,而是真实真实,杀掉她,也不会有半点迟疑。
“唔…我说!我说…”黑婆婆连忙扬声,没空哀痛了,生怕说迟了,这男人不再给她开口机会。
“只要有半字谎言,要妳血溅当场。”狴犴毋须加重威恫,光凭眼神,便令黑婆婆生畏。
“是!是…我绝不说谎,字字属实!”黑婆婆连忙保证,感觉胸口的重迫稍稍减轻,她喘着气道:“我是受人之托,有人与我条件交换…换凤仪的一条性命…”
“谁?”这一字,问自凤仙之口。
她颤抖着,一方面,难以置信慈祥的婆婆,竟与凤仪之死有关,另一方面,害怕从婆婆口中,听见自己的名。
“凤香,是吧。”狴犴嘴里轻吐出名字,口吻毫无诧异。
“你怎…”黑婆婆讶然。
这男人,究竟何方神圣?
“凤香⾝上有淡淡的味道。”
若是主谋,⾝上恶息不会如此淡,导致他认为“味道”更重的凤仙,才是真凶。
他转念再假想,凤香找上黑婆婆,原本不打算取凤仪性命,只是她始料未及,请托黑婆婆做的事,竟无意中害死凤仪。
如此一来,便说得通了。
“没错,是凤香丫头。”黑婆婆点头证实。
“凤、凤香怎么会…”凤仙难以置信,満脑子空白,思绪停滞。
“是为凤主择妃一事?”狴犴心中亦有答案,虽是问句,实则没有半分怀疑。
黑婆婆对狴犴的⾝分越发好奇,他猜得…丝毫不差。
“正是择妃之事。凤香內心清楚,凤仪中选是意料之中,她又羡又妒,找上我哭诉,说了好几次『若没有凤仪,该有多好』…”
黑婆婆说道,不由得露出与当时面对凤香之际,相仿的怪笑。
一时得意忘形,以为自己面对的,仍是凤香丫头。
“凤香哭得好可怜,直问我有无方法帮她,她愿意用许多许多凤羽同我交换。呵呵…办法当然有,可是要拿全⾝凤羽,我才肯换唷,那傻丫头,二话不说竟然点头,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