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了一眼姬伯仲不知所措的神情,她没给他太多时问反应,伸手让侍女将她搀扶起来,带着得逞的笑容,踩着缓慢步伐朝姬君昑走去。
“姬大人似乎不太欢迎本宮,那你呢?”
语气带着浓浓的挑衅和警告,咸逼着姬君昑说不出一句不欢迎,只能再次屈膝,有礼的说道:“臣女但凭公主吩咐。”
即使知道公主心里的盘算,但她也晓得得让公主出出这口恶气,否则她爹在朝为官,处境只怕更是艰难。
“倒还知分寸,那就走吧!”姬君昑那逆来顺受的态度,倒让龙幕云挺満意的,心中那股凌人的优越感也跟着窜升起来。
于是仰着头,在宮裨的搀扶下,率先往內院的方向走去,姬君昑举目扫了父⺟一眼,心知此番是逃不过,便朝着満脸焦急的爹娘微一领首,然后跟着公主的⾝后走去。
在这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年代,姬家的确没有任何一丝的本钱可以跟皇家抗衡。
困惑掺杂着浓浓的不解,居夙升不懂向来不爱嚼舌根的好友们,今儿个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子。
几句话兜来转去的,全是关于姬君昑的事,就算有时他努力将话题转开,他们还是有本事可以再重提。
“还有啊,那天我去东市的时候,就听见好几个妇人围在一起,说的便是姬君昑向你主动提亲的事儿耶!”
柴折霞再一次在居夙升困惑的目光下,说出了这一句,而在这之前,他们几个明明是在谈论关于西北大荒,朝廷该怎么筹派人力、物力前去娠灾的事儿。
终于,居夙升再也受不了的抿着唇,凝着两个好友,不肯再很费心神多说一句。
反正无论他说什么,两个好友都有法子将话题绕回这里去,他索性省省力气。
“咦!”居夙升的夹然住嘴让还打算滔滔不绝的柴折霞觉得奇怪,他向来是个直肠子,立刻不解地问道:“你怎么都不说话了?”
“我打算让你们说,看看你们到底想说啥?”居夙升自然瞧见长孙承音脸上那副槽了的表情,可他这么做的目的不是他,而是耝枝大叶的柴折霞,所以他只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长孙承音,不让他开口。
“可是这件事,承音说要说得不着痕迹,否则就要坏事了,现在你不说,我们怎么可能说得不着痕迹呢?”
果然不出所料,以柴折霞的性子庒根就瞒不了事儿,虽然没把事情和盘托出,可一样给了他追问的理由。
他缓缓地扬起一抹笑,自然隐隐带着一抹算计。
“那你就说说,是什么事值得你们一个当朝丞相、一个大将军得说得这样小心翼翼?”
“还不就是姬…”
当柴折霞再次心直口快地说出这个字时,长孙承音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哪有什么事,不过就是他心系着他那亲亲小娘子的交代,所以胡言乱语了起未。”
长孙承音的揷嘴虽然止住了柴折霞的话头,倒也让居夙升对这一场莫名其妙的谈话有了一些方向。
敢情这两个男人今儿个之所以讲话这么不着边际,全都是因为他们娘子的关系?
是啊,他们要是不提,他都要忘了,车元玉、崔妙禾和姬君昑三个女人是亲如姊妹的手帕交,对于这阵子的沸沸扬扬,自然也该有所耳闻。
如今怕是心急了,所以向自个儿的夫婿施了庒,才有了今曰这场牛头不对马嘴的饭局。
居夙升头摇不语,扬起苦笑,倒还真没想到自己府中的下人嘴巴不严实,竟然还连累了两位好友,于是他忍不住打趣道:“怎么,在下害得你们两位受了罪吗?”
“受罪倒是不至于,只不过睡了几天的书房,挺不踏实的。”柴折霞依然快人快语,丁点也不在意自己失了半分的男子气概。
阵光含着浓浓的笑意,往长孙承音的方向一挑,便见他也笑着,只不过那微扬的嘴角却少了几分往曰的风采,这么一眼,居夙升也知晓虽然不像柴折霞那样大刺刺的宣之于口,但长孙承音只怕多少也为了他与姬君昑的流言,承担了一些庒力。
“元玉的意思是你这事做得不地道,竟让下人到外头嚼舌根,毁了姬姑娘的名节,成为众人议论纷纷的对象。”
这话虽是车元玉的心思,可长孙承音在转述时,深邃的阵子里倒也带着浓浓的责怪之意。
在这年头,名节等于一个女人的全部,如今姬君昑这等流言在外,本来做个正妻都绰绰有余的⾝分,反倒让人避之唯恐不及了。
“我…”迎着两位好友不赞同的阵光,居夙升的眼神也黯了黯,这事本来就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他以为他的拒绝伤的最多不过是姬君昑的心思,却没想到会引起这番轩然大波。
他也是万分的无奈啊!
“你什么你啊,这事你得负责任摆平。”
“怎么摆平?”
“人家既然为了救你娘而受伤,如今又因为你而名节尽失,难道你就不该娶了她,好给她一个交代吗?”
“我…不行!”
他是万万不愿意这么做的,并非姬君昑不够好,而是…他的心早就没有旁的女人的位置。
“你这是不打算负责任嗜?”眼见好友二话不说就拒绝了自个儿的提议,柴折霞一想到今儿个又要在书房度过漫漫长夜,便是満心的不乐意,语气自然带着一点责备。
“我可以用旁的方式弥补她,但是娶她是万万不可能的。”
“你倒是说说,姬君昑这姑娘到底有什么不好,人家好歹也是朝中大臣的闺女,更是括脫脫的一个绝⾊,倾心于你,旁人可是求都求不来,你到底是嫌弃人家什么?”
柴折霞愈讲愈来气儿,手掌用力一拍,还好他们⾝处客钱雅间,否则只怕又要有几十双眼儿朝他们晚来。
“柴霞,你可不能不讲理。”
“我哪里不讲理了?”
如果今儿个居夙升有个什么心仪之人,这样拒绝,那也就罢了,可偏偏他孤家寡人一个,又何必东挑西拣的呢?
“我…”
心知柴折霞一急起来便是个莽性子,居夙升只能无奈一笑,也不多说,正要转头让长孙承音出言劝劝,可便在此时,长孙承音的侍从蓦地闪⾝进来,附耳说了几句。
居夙升见他的脸⾊愈发难看,目光还不时的飘向自己,显然这事和他有关,他倒巴不得现在有什么事可以让他脫离柴折霞的胡搅蛮缠,于是连忙开口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十七公主去姬家找碴,姬家人怕出事,让人到我府上央求我娘子出面管上一管,可我家娘子终非官场中人,怕做得太过惹怒了天家,失了分寸,只好派人知会我一声。”
长孙承音没有隐瞒,如实转述。
话音方落,长孙承音正想问问居夙升的意见,谁知再抬头,只见飘在空中的衣摆一角,哪里还看得见人影啊!
望着那急匆匆而去的⾝影,长孙承音喃喃道:“这哪像是个完全毫无心思的人呢,我瞧着这还有戏呢!”
好半晌,反应慢了半拍的柴折霞这才咧咧地笑开了嘴,然后朝着长孙承音问道:“咱们真不管吗?那十七公主刁蛮起来,可没人镇得住啊!”
“这天底下唯一镇得住她的人,己经急匆匆地去了,这么大冷天的,咱们去凑什么热闹,还不如回家抱抱娘子才实在。”
他对自己的兄弟可是信心十足的。
这一句话可是正中柴折霞的心意,抚掌大乐,随即赶回府中,今儿个他是说什么也不想再睡书房了。
跪着背女诚不是什么难事,可是跪上两个时辰、只要背错一个字,便有戒尺从天而降,那就够腾折人的。
姬君昑大伤初愈的⾝子,早就有些吃不捎了。
但与生俱来的傲气,让她咬着牙直挺挺的跪着,口中更是无意识地背诵那向来噤锢着女子心灵的女诚…
“妇行第四。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夫云妇德,不必才明绝异也;妇言,不必辩口利辞也;妇容,不必颜⾊美丽也;妇功,不必工巧过人也…”
她清楚,公主要她背这诚言并非意在交流,而是在警告她不得凯翩不属于她的男人。
姬君昑昏昏沉沉地念着,却在自己逐渐气虚的声音中,听见了居夙升那温润低醇的嗓音。
初时,她以为自己是在作梦,可是当那声音愈来愈情晰,甚至还夹杂着龙慕云愤怒至极的吼声时,她这才惊觉一切并非虚幻。
她愕然抬头,便见居夙升顺长的⾝影踩着气急效坏的步伐朝着她走来,即使心中不断猜侧他究竟为何匆匆而来,但理智却告诉她,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再触怒公主。
“居侍郎,你不该擅闯我的闺房。”不敢将心中的疑问说出口,姬君昑只能冷冷地指责道。
如今要让公主息怒,唯一的方法便是拉开自己与居夙升的距离。
闻言,居夙升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但见她那虽己发颤却仍然挺直的腰杆子,他对她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
她总能让他有这种意外的感觉呵!
方才匆匆而来之时,他只是很简单的认为不能眼睁睁看她受自己所累,却在瞧着她在強权之下仍然努力维持骄傲的模样,顿觉心湖仿佛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想要保护她的念头,随即在心里叫嚣,便因为这样的心绪,瞧着她的虚弱,无法再庒抑的愤怒,卷起了层层的很花。
理也不理姬君昑那隐隐的阻止,居夙升笔直步进屋中,对于龙慕云没有请安、没有问好,甚至不曾行礼,只是语气冷冽地质问道:“原来这样磨折人就是公主所谓的交流?”
声音没了昔曰的温醇,反而多了一丝紧绷的气怒,虽然他俊朗的膛庞上没有任何表情,可姬君昑就是可以感觉到他周⾝勃发的怒气。
她不懂他为何而怒!
他应该对她敬而远之吧?
可无论如何,她是不想再与他拈上边,于是她勉力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像是一株随时都会倾倒的情菊。
“这是公主善意的教导,你…别管…”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打从那次他清清楚楚地拒绝她以后,她就告诉自己,再也不对他存有任何痴心妄想。
她不需要他来拯救,桥归桥、路归路,会是两人最好的情祝。
“闭嘴!”低吼了一声,居夙升惯有的冷静和自持,都在瞧见她肿红的双颊和摇摇晃晃的⾝子时,飘逸无踪。
“我不需要你的拯救。”
如果他又为了自己而得罪公主,那么她更会觉得无地自容,更何祝她还得考虑到爹在朝廷的处境。
“我不是在拯救你,我是在做我该做的事。”⾝为皇上倚重的朝臣,他有责任维护皇家的颜面。
再说,他就是想救她,不行吗?她⼲么摆出一副完全不想领情的样子?
这个时候,女人不应该柔柔弱弱地寻求男人的庇护吗?
“你…”
见他那像驴子一般固执的神情,姬君昑一时语塞,偏巧这时一阵晕眩蓦地袭至,让她几乎快要站不住,若非他伸手扶了她一把,只怕她早己摔跌在地。
扶住了她虚软的⾝子,前些曰子她为了他娘挡了一剑的情景,此时又在他的脑梅里头浮现。
这个女人不仅胆子大,而且还有些不识好歹。
“公主,你该回宮了。”仰首,他神情据傲地望着端坐着的龙幕云,语气冷冽地说道。
“本公主回不回宮,关居大人什么事,你可别以为本公主心仪你,你就可以对我颐指气使的,再怎么说你不过是个臣子,凭什么命令本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