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就像一场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一样纠缠着他、磨折着他,让他之后每次看到小励都觉得痛苦不已,因为他民知道他不是自己的亲生骨⾁,却又得养育他,不能将他抛弃、推离,只因为他妈咪可以说是间接被他害死的。
除此之外,对于一个自己从小就把他当成心肝宝贝呵护的孩子,他也没办法狠心弃之不理。
只是每次看到小励,他就会想到他不是自己的骨⾁,然后对孩子的态度也不由自主的愈来愈冷漠,甚至下意识的尽量避开与他相处的机会。
他真的万万没想到,自己这样的举动竟然让小励变成一个受虐儿,而名为父亲,同处在一个屋檐下的他却该死的完全浑然未觉。
从新加坡回来得知这件事时,他有一种突然被人狠狠捅了一刀的感觉,光是震惊得难以置信,然后痛彻心扉。
小励在一年前还是他捧在手心里,集三千宠爱于一⾝的宝贝儿子,而今他却连他在自个儿家里被帮佣虐待得遍体鳞伤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穿了,大人们的恩怨情仇关小孩子什么事?他又无法选择生⾝父⺟,无法决定自己的学院,他何错之有,为何要承受这一切伤害?
看着孩子⾝上颜⾊深浅不一、数之不尽的瘀伤,他心痛难抑,终于从那场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中清醒。
虽说他没办法一下子就回到以前的好爸爸模样,但是他发誓从今以后他会努力将小励视为己出,让他重新拥有开心愉快的笑容。
“你很喜欢那个李佩阿姨?”他问小励。
小励不敢点头,只能不安的看着他,露出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
他在心里轻叹一声,缓声开口道:“我没有不喜欢他,所以你若真的很喜欢那个李佩阿姨,只要他说好,随时都可以到家里来。”
“真的吗,爸爸?”小励一脸惊喜的问道,有些难以置信。
他点头,看见小励顿时笑逐颜开的傻笑了一下,然后又突然拘谨了起来,有些羞赧又有些正经认真的对他说:“谢谢爸爸。”见外的让他好心酸。
这一刻,他突然惊觉了一件事,那就是小励肯定已经知道自己不是他儿子的事了,老天!
扭了扭脖子,刚开完一台手术的屠秉文只觉得浑⾝疲惫,但理生上的疲倦感却远比不上心里的。
一想到小励有可能已经知道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这件事,再相对于孩子他妈过世之后,小励那孩子的改变,他就觉得一颗心沉得,庒得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一直都只注意到自己的伤心与心痛,却从未想过小励的心情。
虽然小励年纪还很小,但是从小就特别聪明,又动的察言观⾊,对大人们的情绪反应特别敏感,这样的他对于过去一年来家里所发生的大小事,又怎么可能会因年纪小或懵懂而还无所觉呢?
尤其他又不只一次听见家里亲戚当着孩子的面,讨论孩子的去留的事,那些不是亲生的、父不详、野种这些字眼,那些人说起来可是毫不避讳,小励在一旁即使一开始听不懂,听久了也是会明白的,再加上当时还有一个恶毒的⻩嫂在。
想到这一切,他的心情沉重的几乎都要呼昅困难了。
“我出去走走,有事情再打机手给我。”他交代一旁的护士,然后拿起外套起⾝离开办公室。
不想到人多拥挤的地方,他一个人跑到医院顶楼吹风。
只是才上楼不到五分钟而已,他口袋里的机手竟然就响了起来,让他郁闷不已。
“喂?”他接起电话。
“屠秉文医生吗?”
是一个他没听过的陌生声音,不过他并不意外,因为有些神通广大的患者,不知道是怎么弄的,就是有办法弄到他的人私电话,然后打电话找他咨询。
“我是。请问哪位?”虽然有些不悦,他还是耐着性子回应。
“我是许元杰。”对方一副他该认识自己的口气。
然而屠秉文脑袋里只有一个问号。
“许先生找我有事?”懒得管他是谁,屠秉文直接问道,语气平静而专业。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没听过我的名字吗?”对方不知为何似乎有些难以接受他的反应,以夸张的语气在电话那头叫道。
屠秉文有一种遇到疯子的感觉。“如果没事我挂电话了,再见。”
“等一下!”对方顿时大叫道:“陈茵歆!我是陈茵歆的男朋友!”
屠秉文瞬间握紧拳头,同时也握紧了手中的机手,恨不得能将它捏碎捏爆,断绝这通电话。
陈茵歆,他已逝的出墙老婆,小励的妈妈。
“你打电话给我想做什么?”他冷冷的问。
“嘿嘿嘿,听说你已经知道那个孩子不是你的种了是吗?给我一点钱…”
“所以,你就是那个孩子的爸爸吗?”屠秉文直接打断他问道,然后不等他有反应又接着说:“很好,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正愁找不到人可以把那孩子送走,我给你我家的住址,⿇烦你现在就过去把他带走。地址是…”
“等一下!等一下!”许元杰赶紧叫道“我没说我是那个孩子的爸爸。”
“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相信,就可以免去该负的责任,给我你的住址,晚上我会把孩子送过去,我已经不想再当冤大头帮人养孩子了。”他冷笑道。
“我已经说了,我不是那个孩子的父亲!”
“口说无凭,是不是要验过DNA才知道,给我你的住址,不给的话,我也有办法利用你打给我的这支机手号码查到你的住址,你别想逃避责任。”
“妈的,你这个人…你这个疯子!”许元杰倏然怒骂一声,然后直接把电话挂断。
他原本是想利用孩子作为要挟——因为曾听陈茵歆说过那家伙很疼孩子,所以他才会想借此跟屠秉文要点钱来花花的,没想到少了血缘关系后,屠秉文会变得比他还无情。
呼!差点就偷鸡不着蚀把米了,好惊心。
虽说他和陈茵歆的确交往过一段时间,也正好是那个孩子从孕育到一岁那两年之间,但是那个女人既然会背着他老公和他搞外遇,谁知道会不会也背着他和别的男人上床?
所以,他才不相信那个还在屠家的孩子是他的种,即使当真摩按倒霉真是他的,他也不会认账的。
他又不是脑袋有问题,生活的好好的、快快乐乐的,⼲嘛给自己找⿇烦、找包袱、找负担呀?
孩子?
送他都不要!
屠秉文握紧机手,紧到手臂上的青筋暴现,双手微微的发抖,已然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怒气,因为他真的是太生气了!
怒不可遏间,他发狠的将机手狠狠地甩到地上,发出“啪”的一声,机⾝零件顿时散落一地,机手也同时爆笑了。
拿自己的机手出气并不是什么理智的行为,相反的还很愚蠢他知道,但是不把气发出来他真的会抓狂。
许元杰?
一个不要脸的人渣,混蛋家伙!
他的确没听过这个名字,也不知道他和陈茵歆是否真的交往过,更不清楚小励会不会真的是那家伙的儿子。但是光从对方突然打电话来向他要钱,以及对抚养小励避之唯恐不及的反应来看,即使那家伙真是小励的亲生父亲,他也不会把小励交给他!
他好生气,真的是太生气了,气到一个不行!
他承认自从知道小励不是他的孩子之后,他其实一直希望小励的亲生父亲能够出现把小励带走,这样他才可以眼不见为净。
然而当这个人突然出现,而且只是个疑似而已,对方还摆明了根本不想认这个孩子,他的心还是产生了害怕的感觉,生怕小励会被人从他⾝边抢走。
这种感觉让他充満了惊慌,不知所措。
知道这一刻他才恍然大悟自己始终都把小励当成自己的儿子,即使他不是自己亲生的,和他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他也没办法将他拱手让人。
小励是他的儿子,是他屠秉文的儿子。他会利用一切手段将他留在⾝边,让他继续做他儿子——屠励。
许元杰是吗?不管你在打什么注意,又是否真是小励的亲生父亲,当你冒出头要钱的这一刻起,你已经失去当小励父亲的资格,因为我会让你彻底的失去那个资格。
等着瞧!
下午茶时间刚过,李佩回到桌位上正准备要继续未完成的工作时,她放在菗屉里,改成振动模式的机手突然响了起来。
他将它从菗屉里拿出来一看,很意外的竟然看到张倩如的名字。
倩如怎么会在这时间打电话给她呢?她边疑惑,边接起电话。
“喂?”
“李佩,怎么办?怎么办?”张倩如的声音充満了慌乱与着急,让李佩的心倏然提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她迅速问道。
“小励在幼儿园里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什么?”李佩遏制不住的霍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叫道,然后再惊觉办公室的同事全都转头看她时,她赶紧拿着机手快步离开办公室,走到无人的角落去讲电话。
“现在小励的情况怎么样?人在哪里?伤的严不严重?”她心急如焚,连珠炮似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现在已经送去医院了,我现在正在搭出租车赶去医院,但是我一直联络不到屠医生,怎么办?幼儿园老师说伤得有点严重,我怕要开到,要签同意书怎么办?”
“你没打他的机手吗?”
“医院办公室的电话和机手我都打了,但还是找不到人。李佩,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张倩如的声音听起来真的很慌。
“在哪家医院?我现在就过去。”李佩只犹豫了两秒,立即当机立断的对她说。
“慈恩医院。”张倩如的声音顿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我先请假,在打出租车过去大概要二十分钟左右。”她一边告诉张倩如,一边转⾝快步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拿假单请假。
二十分钟后,她迅速跳下出租车,快步跑进慈恩医院的急诊室。
“李佩,这里。”待在急诊室的张倩如眼捷手快的朝她招手叫道。
她快步走向她,左右张望的问:“小励呢?”
“在做CT断层扫描,刚刚已经找过X光了。”张倩如眉头紧蹙的说。
“结果怎么样?”她着急的问。
“左手下肢臂顾着,额头还撞破了一个洞,流了不少血,所以才会要照CT。”
“幼儿园的老师在搞什么鬼,为什么会让小孩发生这种事?”李佩生气的说,一想到小励所受的伤,她就一整个怒不可遏。
“对不起。”在她⾝后突然有个女子马上开口道。
李佩倏然转⾝,不用问也知道对方是幼儿园的人,她没给对方好脸⾊,冷峻的出声道:“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们到底是怎么照顾孩子的,怎么会让孩子从楼梯上摔下来还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件事你们要怎么负责?”
“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对方九十度的向她鞠躬道歉。
“你不用跟我道歉,等小励的爸爸来了之后再跟他道歉吧。”她冷声道,没办法原谅这么失职的老师。“联络到屠医生没?”她转头问张倩如。
“没有,但是我有留言给他,请他办公室代接电话的护士在看到他的时候转告他这件事,我相信屠医生在听到这消息后,一定会以最快速度赶过来这里。”张倩如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