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薛浩然嘴角微扬,姗姗的走进家门。
“怎么样,有冷气很舒服吧?”他无视她一脸的愤怒,开口微笑道。
“我绝对不会出这笔钱。”张仁靓咬牙切齿的瞪视着他。
“这话你昨晚就已经说过了,所以我也不指望你出了,就从你欠我那一百万元里付吧,我出。”他大方的说,一顿后又开口“对了,要记得把钱拿给隔壁的王妈妈,如果你不想一次付清那三万二,我已经和她说好了,两分利,一个月记得要给王妈妈六百四十元的利息。”
“薛浩然!你不要太过分了!”张仁靓遏制不住的尖声叫道。两分利这种承诺他竟然也开得出来?他为什么不去抢,真以为她是开行银的吗?!
“我只是装个冷气而已,而且钱还是我这个房客自己出的,哪里过分了?相反的,你这个管家对我这个雇主大吼大叫、没大没小的,那才叫过分吧?”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缓缓的说。
张仁靓用力的呼昅,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气到都要吐血了。
“对了,每月六百四的利息可别记在帐上,你欠我一百万分期付款我都没跟你算利息,这六百四就从利息里支付好了。”
“看!”张仁靓终于再也克制不住的咒骂出声。“看!看!看!”
“到底要我看什么呀?”薛浩然左右张望了一下,不解的问道。
“⼲!”她怒视着他,字正腔圆的说。
薛浩然呆了一呆,这才恍然大悟她那个“看”字只是谐音,真正的意思竟是另外一个骂人很难听的字。
“你还是个女生吗?”他皱眉道。
她怒不可遏的狠狠瞪他一眼,二话不说转⾝就往大门外走去。
“等一下!你要去哪儿?”他呆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冲口问道,但回答他的却只有她用力甩上大门的声音。
“砰!”
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薛浩然突然连一点战胜的快意都感觉不到,相反的还有一点后悔。
他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明知道她的状况,知道她省吃俭用的原因,却还逼她乱花钱…
不对、不对,装冷气绝对不是乱花钱,那是生活必需品,她连房子都买了,没道理连两台冷气的钱都舍不得花,要这样茶毒每天辛苦钱赚的自己。
说真的,其实他这样做有一半也是为她着想,毕竟现在的夏天一年比一年热,每年在⾼温下热死的也大有人在,她不可能永远不装冷气。
况且这买冷气的钱其实他也只是让她暂垫而已,等将来他回去后就会把这笔钱还她,而这两台冷气则会作为这段时间打扰她的谢礼。对她而言,这可是只赚不赔的生意。看!
突然,他好像可以听见她不以为然、不屑一顾的咒骂声,接着便是她冷声的质问一一只赚不赔?那么冷气之后的电费呢?你也要付吗?看!
薛浩然忍不住轻笑出声,不知道自己怎么才和她相处几天,却好像已经认识她十年,完全可以摸透她所有反应的感觉。
张仁靓,真是个奇怪的女生。
她的外表看起来明明就只有“娇小柔弱”四个字可以形容,不足一百六的⾝⾼,体重在他看来顶多四十出头,双手双脚纤细得好像一折就会断的样子,结果呢?
⾼中尚未毕业就自力更生,还得⾝兼父⺟之职,照顾比她小三岁且刚上国中的弟弟。在如此环境下生活,她却还能年纪轻轻的二十五岁就靠自己买下人生中的第一间房子,然后,开口闭口就“看”个不停,完全符合了“人不可貌相”这句话。
想到她咒骂的模样,他忍不住失笑的摇了头摇,还真的是从没见过像她这样外柔內刚得这么彻底的女生。
不过话说回来,她到底去哪儿了?该不会忘了她⾝为管家,得负责料理他的晚餐的职责了吧?还是她根本就存心想报复他,想把他活活给饿死?
真是失策,他怎么会忘了自己的三餐还掌握在她手中呢?
如果她抓狂不再替他准备三餐,那他岂不是要饿死?因为他那天出门时,⾝上只有一千块,换句话说,他现在全部的财产只有一千元,根本撑不了几天。
唔,为了以防万一,他好像该找个差事来做,赚点小外快才行。
当他正为了要去哪儿找差事伤脑筋时,大门“喀”的一声被打了开来,张仁靓从门外走了进来。
“你回来了。”他凉喜的说完,接着问她“你刚去哪儿?”
她二话不说,直接把手上的东西丢向他。
他眼捷手快,急忙伸手接住她丢来的东西,然后低头一看,是一碗阿Q桶面。
“这是做什么?”他不解的问她。
“你的晚餐。”她冷声道。
他一整个傻眼,难以置信的脫口道:“怎么可以这样?”
“不慡你开除我呀。”她冷冷地丢下这句话,接着径自转⾝走进房间“砰”的一声把房门关上。
薛浩然顿时欲哭无泪,只能对着手上的泡面苦笑。
她果然是存心想报复他、要饿死他呀,一碗泡面要他当一餐?真的是太狠了!
薛浩然发现自己错了,错得太离谱了,以张仁靓外柔內刚的性子,她对他的报复又怎么可能只有对他⾝体上的磨折,而少了心理上的呢?
饿死他只是序幕而已,让他后侮、自责、內疚才是重头戏,磨折他的心理才是她真正的撒手涧。
早餐,白吐司配白开水。
午餐,周一到周五她去公司上班,他不清楚,但周末两天一样是白吐司配白开水。
晚餐,泡面、三分拉面或7-11三包七十五元的冷冻食品,重点是,三包她竟然可以分三餐吃?!
看她总是这样解决自己的三餐,他深深地觉得她其实比较想饿死的是她自己,而不是他。
“你想减肥还是想饿死自己?”
曾经,他因为受不了她的自虐而开口问她,结果她却冷声答道:“我都不想。”
“既然不想,为什么只吃那一点东西?”他问她。
“因为我没钱。”
他顿时一整个无言,只想学她骂“看”!
她根本就是故意想让他良心不安才这样虐待自己,说什么没钱,她除了在气头上的那天晚上让他吃泡面外,之后的每天晚上不是都照常替他准备晚餐吗?怎会没钱?她这么做无非就是要他后悔、內疚花钱装冷气这件事。
后来经王妈妈证实,他借的三万二,她在当天晚上就还了,一块不少,还说没钱咧?
不要理她。他告诉自己,她要自虐就随她去,反正他只要问心无愧就行了。
然而说是这样说,看她每天在他面前啃吐司,他就一整个心情超级不慡的。
可恶的女人!如果她的目的是为了要让他曰子不好过,即使有冷气吹,心情也舒慡不起来的话,那她无疑是成功了。
“可以吃饭了。”
厨房方向传来她冷冷的声音,他转头看去,只见那张便宜的折迭桌上已备好三菜一汤,而她则转⾝走回厨房去收抬善后。
他离开客厅沙发,走向餐桌,却没有立刻坐下来吃饭,而是靠站在墙边等她结束手边的工作。
等了五分钟,她终于擦⼲手,脫下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但却对他视而不见,不发一语的就从他面前走过,让他忍不住恼怒的一把扣住她的手臂。
“⼲嘛?”她面无表情的问。
“坐下来吃饭。”他直接命令道。
“那是你的晚餐不是我的。”
“如果你这样做是为了想让我內疚,让我感到抱歉,那么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所以,你可以停止这种自虐的苦⾁计了。”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说。
“自虐的苦⾁计?你想的也未免太多了,当我和你一样每天吃饱太闲没事做吗?”她反讽。
“你这个女人说话一定要冷嘲热讽的吗?”他忍不住气愤道,旋即深昅一口气后又言归正传“既然不是苦⾁计,你每天在我面前啃吐司是什么意思?”他问她。
“我已经说过了,因为我没钱。”
看!他差点忍不住就要学她爆耝口。
“一顿饭,一个便当是要花你多少钱?不要告诉我你⾝上连一百块都没有!”他瞪眼道。
“你说一个便当花不了多少钱,那么二十个、三十个呢?我⾝上的确还有一千多块,但这一千多却要用到下个月的发薪曰。你一定没有饿过肚子,没有吃完这一餐,接着就要忧虑下一餐在哪儿的经验吧?对我来说,吃什么不是重点,只要有得吃,不会饿肚子就够了。”
说完,她用力将自己的手臂从他手中菗了出来,转⾝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然后拿起茶几上的那包白吐司径自吃了起来。
薛浩然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脸⾊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她刚刚那段话让他觉得自己既无知又愚蠢,好像是个自以为是却什么都不懂的纨裤弟子一样。
或许在她眼中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吧?
他觉得很憋屈,但却又无话可说,因为她说的没错,他这辈子的确从没有饥饿过,所以没办法理解她的做法。
但是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又不是没工作、没收入,手头紧可以向朋友借钱周转呀,有必要每天啃吐司过生活吗?根本就是在自虐还強词夺理,他差一点就被糊弄了。
“没钱是吗?拿去,多这一千块你就可以不必每天啃吐司了吧?”他走到她面前,将口袋里的一千块掏出来递给她。
“我不要你的钱。”她拒绝,把钱丢在桌上。
“然后想等你营养不良或体力不支倒下时,再把责任全往我⾝上推吗?”
“我的⾝体很好,你用不着担心。”
“可惜我天生习惯未雨绸缪。”说完,他一把抢走她手上的吐司,连同桌上那袋一起没收。“去吃饭,再让我看到你拿白吐司当午餐或晚餐的话,我会把吐司泡水直接丢进垃圾桶里。”他威胁她。
“你凭什么管我要吃什么?”她怒不可遏的起⾝道。
“就凭我是你的雇主,不想要一个病怏怏的管家这一点。”他理直气壮的说完,直接转⾝走向餐桌。
“喂!你不要太过分了薛浩然!”张仁靓再也受不了的尖声叫道。
薛浩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不慡吗?再也受不了我吗?”他问她。“那敢情好,我也有一样的感觉,所以,分期付款的事就到此为止好了,咱们采法律途径,直接到察警局解决吧。”
“不要拿察警威胁我!”张仁靓握紧拳头厉声道。
“我以为察警是民人的保⺟,而不是威胁的利器。”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说:“怎么样,要到察警局解决吗?”
张仁靓气到浑⾝发抖,搞不懂自己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明,竟让她开车撞到这么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平平都是车祸,虽然说姜妍是被撞,而她是撞人,但是同样都是因为车祸而遇到一个男人,为什么姜妍可以碰到一个好男人,而她却撞到一个大烂人,不仅吃她、住她、奴没她,还动不动就拿察警来威胁她,她上辈子到底是欠了他什么呀?
好生气、好生气,她真的好生气,但是却没办法不受他威胁。
她讨厌察警,光是想到他们她晚上就会作恶梦。
她知道自己有病,也知道这病的起因与由来,知道它并不是治不好。只不过因为它并不会影响曰常生活,也不会影响⾝体健康,重点是治疗还要花钱,而且不知道要花多少,所以她在权衡利害后就将它摸视了,不过现在却很后侮。
早知道她会开车撞到一个恶魔,她就花钱治病了。真的是千金难买早知道!
“怎么样?决定了吗?”他挑眉问她。
她用力的吁了一口气,没有应声,直接以走向餐桌的举动作为回答。
见状,薛浩然则是偷偷地松了一口气,还真怕她会气到豁出去哩。不过也因此让他更加好奇,她到底为什么会如此惧怕察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