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不觉又过了三天。
星期六下午,林禹菲一个人窝在家里的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转台,百无聊赖的从第一个频道转到最后一个频道,再重复两次仍找不到一个想看的电视节目时,她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有个新进男朋友的事。
她立刻拿起机手想打电话给他,这才想起自己根本就没有他的电话号码,不过倒是有他家大门的钥匙。
只是连声通知都没有,就这样突然拿着钥匙找上门去,会不会太夸张啊?
她犹豫了一下。
不管了,钥匙是他自己给她的,他若觉得不慡,那也不关她的事。
她不负责任的忖度后,拿着机手、自家钥匙和他家的钥匙,踩着拖鞋下楼,穿过中庭,用他给的磁卡入进A栋中门,然后搭电梯上楼,来到他家门前。
她拿着钥匙,站在门前想了一下,基于礼貌,她还是先按个电铃好了。
她伸手按下门铃按钮,听见门內传来啾啾啾的声响,然后过了一会儿“喀”的一声,大门被打开,他出现在她面前。
“嗨。”她挥了下爪子,先开口向他打招呼。
他一句话也没说,直接侧⾝让她进屋。
她略微犹豫了一下,心想既来之则安之,现在才担心或后悔,也未免太好笑了吧?想罢,她毅然决然的举步走进他家。
空气里飘着食物的香气,让她不由自主的转头看向厨房与餐桌的方向,只见餐桌上摆了一份美式“早餐”
“你这是早餐、午餐还是晚餐呀?”她忍不住脫口问道,因为餐盘里的炒蛋、烤吐司、火腿、香肠加薯条,这完全就是早餐的配备,但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
“这是我的第一餐,应该算是早餐吧。”他走向餐桌,然后转头问她“你要吃吗?”
她头摇。“你该不会刚起床吧?”
“嗯。”
“你几点睡?”她疑惑的问。
“早上八点多。”
她有些傻眼。“你晚上不觉睡都在⼲什么啊?”
“不一定,有时候看书,有时候上网,有时候和人即时通,有时候…”
“算了,当我没问,你快点吃你的早餐吧。”她挥了挥手,对宅男浪费时间、虚度光阴的方式一点趣兴都没有。反倒是——
“这早餐是你自己做的?”她走到餐桌边拉开椅子坐下,好奇的问他。
“嗯。”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一手,很有卖相,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他直接将手上的叉子递给她,她想了一下,接过叉子叉了一块他切好的美式香肠送进口中,嚼了几口。
“哇,好吃耶!”她双眼发亮的说。
“costco有卖。”
她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将叉子还给他。“我称赞的当然是食物本⾝,谁自己会做香肠?”
“也有人会把冷冻食品弄得很难吃。”
她翻了个白眼,接着却突然想到一件事,然后兴匆匆的问他“你是costco的会员?”
“嗯。”
“太好了,反正也没事,我们待会儿来去逛costco好不好?我一直都很想去,但这间卖场入会竟然还要付年费,真是吃人够够!”她气愤的说。
“没人強迫你一定要去办它的会员卡。”
“所以我没办呀。不过现在有你在,即使我不是会员,想去随时也都可以去,真慡,哈哈哈…”她开心的说,得意的笑。
“年费也不过一千二而已。”他说。
“什么叫而已?一千二可以让我多买一件服衣或一双鞋子耶,蚊子再小也是⾁,你懂不懂呀?”她瞪眼道。
楚御一聪明的没接话,继续吃他的早餐。
“喂,那天我忘了问你,你就这么放心把家里的钥匙交给我呀?我们好像还不是很熟,难怪你不怕我趁你不在家时,把你家值钱的东西全搬光?”她问道。
“你会吗?”他反问。
“当然不会!”
“那不就得了?”
她顿时哑口无言,半晌后,才揉着额头对他皱眉道:“你这个人就算平常很少出门,不知道人心险恶,但也该听说过‘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句话才对。拜托你不要随随便便就去相信一个你不太熟的人好吗?”
“好。”他抬起头对她咧嘴微笑。
她再次无言,总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面对一个成年人,而是一个幼稚园小孩。
“你几岁?家里有那些成员?趣兴是什么?职业呢?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自我介绍,互相认识一下。”她认真的对他说。
“楚御一,今年二十九岁,⾝⾼一八一,体重六十八。家里成员有父⺟兄妹,他们四个人仍住在一起,只有我一个人搬出来外头住二然后,
趣兴是阅读,职业算是自由业吧。“他自我介绍道。
“自由业?还真是笼统。”她念念有词的长喃道,却没有多加追究。
“我是林禹菲,今年二十七岁,⾝⾼一六二,体重四十八,家里成员是父⺟加两个妹妹,大妹是国小老师,小妹还是生学。和你家一样,他
们四个住在一起,只有我因为工作的关系,一个人在台北租房子住。然后没什么特别的趣兴,如果硬要说,大概就是看电视和逛街吧?职业是会计。“她说完后问他道。”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婚姻状况?”
“未婚。”她狠狠的白他一眼,故意问道。“那你呢?已婚吗?”
“待会儿我拿⾝分证给你看。”他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经的答道。
“呿!还真的呢。”她挥了挥手,一副算了的表情。“快点,你吃饱了没?要准备出门了吗?”
“我没什么要准备的,倒是你不回家化妆、换服衣吗?”
“化什么妆、换什么服衣呀?我们又不是要去逛百货公司,而是要去逛卖场耶,⼲么要那么费工,而且,我这样穿很奇怪吗?”
她说看低头检视自己的穿看,长版T加⾊彩鲜艳的棉短裤,虽说有点居家,但要说走运动风也行,只要把门外那双拖鞋换成布鞋就行了,而且也比较好走。
“我待会回家换双布鞋就可以了,除非—”她目不转情的看看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你觉得我没化妆很丑?”
“我没这样说,事实上,我比较喜欢你没化妆的样子。”
“喔?为什么?”
“因为少了艳丽所带来的庒迫和距离感,让人觉得比较好亲近。”
“OK,算你过关。我回家换双鞋子,十分钟后在一楼大厅碰面?”她问他。
“到B1吧,我车停在那。”
“什么?你竟然有车子,还有停车位?”她惊愕的睁大双眼。
“没有车我平常要怎么去costco买东西?”他对于她的大惊小敝感到有些无奈。
但是你平常不都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她在心里暗道,没把这话说出口,同时猜想着,也许他的家境不错,父⺟为了让搬到外头住的儿子能常回家看他们,就买了辆车给儿子开,然后什么燃料税呀、牌照税、险保之类的一并由他们来缴纳。
埃,真好,她也好想要有一对有钱的父⺟喔。
“OK,十分钟后到B1集合。待会儿见。”她对他说,然后风一般的迅速离开。
十分钟后,两人在地下一接的停车场碰面。
林禹菲不仅换穿布鞋,也换了条裤子,将棉质短裤换成七分牛仔裤,整个人看起来轻松又随性,然后还是顶看那张没有化妆的情贾脸蛋。
楚御一微扬嘴角,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开车抵达costco停好车后,楚御一习惯性的推了台手推车。
“你⼲么推车子,你要买东西吗?”林禹菲愕然问道。
“到这里来不买东西,来做什么?”他反问她。
“我是因为无聊,又刚好知道你有这里的会员卡,所以才找你来逛卖场,没打算要买东西。”她老实答道。
“到这个地方,即使你一开始没打算要买什么,最后还是会买一堆东西。”他告诉她。
“不可能,我绝不会做这种事。”她斩钉截铁的说。
“要不要打赌?”
“赌什么?”
“一个月的晚餐。”
“不行,这太伤本了。”她迅速头摇反对。
“意思就是你没有赢我的自信?”他挑衅的说。
“谁说的?!”她猛然瞪眼道。
“那就这么决定了,一个月的晚餐?”
“好。谁怕谁,乌⻳怕铁砂。”她仰起下巴。
“…所以,你是乌⻳还是铁砂?”楚御一有些无言的问她。
“都不是,我是女王。”林禹菲白了他一眼,让他顿时遏止不住的轻笑出声。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医药保健区,只见各种保健食品、维他命、葡萄榨胺液、钙片、四物饮、叶⻩素反正应有尽有,都堆得跟座小山一样⾼,让人看得目不暇给。
林禹菲下意识的走到银宝善存前,将市面上看不到的大瓶装拿到眼前,然后对应着卖价与瓶装颗粒数计算它的单价。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因为这里卖得便宜好多!
爸妈平常都有在吃银宝善存保健⾝体,再加上爸爸的生曰就快到了,她要不要带一罐回去孝敬爸爸呢?
“你要买这个吗?”楚御一走到她⾝边问。“若要买的话,要先在这边的药品区柜台结帐。”
一看见他的脸,林禹菲就想起了两人的赌约,赶紧将手上的东西放回原位。
“没有,我只是看一下而已。你忘了我说过,我没打算要买东西吗?”她一脸严肃的说,结果却换来他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么?”她恼羞成怒的瞪着他。
“没事。”他扬起嘴角头摇,推着推车继续往前走。
慢慢地,推车內开始出现一件又一件楚御一要购买的物品,而且全都是吃的。培果、烤鸡、德国香肠、红烧牛⾁面、人参鸡汤、比萨、鲷鱼⾁、烟熏猪肋排、无骨牛小排…
林禹菲看到眼睛都快要凸出来了,真的好想掐住他的脖子,用力的摇晃他,问:你到底有几个胃,一天要吃几顿呀,买这么多是要迟到明年是不是?
重点是,这些东西看起来都好好吃,她也好想买、好想买、好想买啊啊啊啊啊…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可恶的家伙,他一定是故意的,想让她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随他起舞,然后输了赌约。
哼!她才不上当呢,虽然她真的好想买烤鸡,也想买培果,更想买牛小排,还有鸡块、薯饼、葡萄核桃面包、腰果综合豆、米汉堡和茶碗蒸,但是她可以忍!
我忍,我忍,我再忍,忍忍忍忍忍…
“谁得罪你了,⼲么这样咬牙切齿的?”走在她⾝边的他,一脸笑意的转头问。
“明知故问。”她狠狠的瞪他一眼,回了这句话。
“没人绑住你的手脚,不让你买呀。”他笑道。
“哼!”她转头哼了一声。
楚御一克制不住的低笑出声。
他突然发现她和他想象中的样子落差极大,原本他以为她会有点⾼傲,有点姐小脾气,有些矫揉造作,毕竟她长得很漂亮,过去交的男朋友——品性先不提,⾝分却摆在那里,她若没有一点傲气和条件,是不可能让对方另眼相看,与她交往的。
所以他虽然对她有好感,下意识却仍有点犹豫,不确定与她交往这个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不过从现在开始,他不会再犹豫了,因为和她在一起的感觉真的很自在、很开心,即使要他陪她这么一直逛下去,他也感觉不到疲累,真的好神奇。
走在⾝边的她突然停下脚步,让他也跟着停了下来。
“怎么了?”他问,因为她面对的不是货架或商品,而是走道。
“看到一个讨人厌的公司同事。”她回答。
他闻言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长相有点刻薄,扮相有点老土,**有点大,但嗓门更大的女人大步朝这边冲了过来。
“林禹菲?林禹菲!真的是你呀,林禹菲。我还以为看错人了说,原来真的是你!”女人大声说道。
“好巧,你也来买东西呀。”林禹菲冷淡的说。
“对呀。我从刚才就看到你了,只是不确定是不是你,因为你和公司里的样子差好多。你没化妆和有化妆真的不一样,我差点就认不出你来了。当然,我不是说你没化妆的样子很丑,只是你知道,就是少了些光彩,像广告广告牌少了聚光灯这样。”女人虚假的微笑道。
“是吗?”林禹菲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然后说。“不好意思,我有朋友在,所以改天再聊好吗?”
“抱歉,我很介意。”他一说,就见那女人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嘴巴微张,呆愕得说不出话来。
“不好意思,他说话比较直接。我们先走了,再见。”林禹菲赶紧开口,然后动手推着楚御一迅速地往前走,因为再不赶快离开那里,她就要忍不住爆笑出来了。
推车一过转角,她立刻大笑出声。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她抱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一整个笑不可遏。
天啊,太好笑了,这真的是太好笑了!哈哈哈。
“你…你有没有看到,她…她刚才的表情,就…就像吃到苍蝇一、一样,太好笑,太好笑了,哈哈哈…你太屌了,哈哈哈…”她边笑边说,乐不可支,眼泪都笑出来了。
“你和她有仇吗?她说话⼲么冷嘲热讽,夹枪带棒的?”他问。
“她心理态变,见不得别人好。”她勉強止住笑声,回答他的问题。
“什么意思?”
她稍微控制了一下情绪之后,才解释道。“我的前两任男朋友不巧全都爱耍浪漫,所以三不五时会送一束花或一份礼物到我公司,指名要我签收。刚才那个女人就很不屑这种行为,常在背后说我爱现、虚荣、招摇、不要脸之类的。总之看我非常不顺眼,经常背看我偷说我的坏话就对了。”
“果然是心理恋态,见不得别人好。”楚御一心有戚戚焉的点头道。
“不过刚刚真的太慡了,我没想到你会直截了当的说你很介意,哈哈哈…”她想到刚才的画面,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她的声音⾼亢到让我耳朵有点受不了,如果长得漂亮点的话,还能赏心悦目,偏偏一无可取。”他耸了耸肩,一脸我也不想这样的表情。
“哈哈哈,你好坏。”她被逗得好乐。
“走吧,差不多该去结帐了。”他说。
她点头。想到刚才那女人也在这里的事,她就没了再逛下去的兴致。不过这样也好,医为她就不需要再被诱惑,忍到咬牙切齿了。
“嘿嘿嘿,我赢了对不对?”她奷笑看问他。
“你要不要买瓶蔓越莓汁,对女生很好,有补血的作用。”他随手从货架上拿瓶饮料递到她面前道。
“走开,愿赌服输。”她笑看将那瓶蔓越莓汁推开,得意的对他说。
“一个月太伤本了。”他把她之前说过的话现学现卖。
“谁理你,愿赌服输。”她完全铁石心肠。“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她对他咧嘴一笑,然后还是那句老话。“愿赌服输。”输了吗?
其实在林禹菲答应与他打赌的那一瞬间,楚御一就已经注定是个赢家了。
他所要赢得的从来就不是那一个月的晚餐,而是与她相处的时间,所以不管打赌的结果谁输谁赢,他最终都是胜利的一方。
连续一个月与她的晚餐约会,光用想的就让他充満了期待。
他不相信缘分,只相信自己和努力,所以在与她试着交往的这段时间,他也只会主动出击不会被动等待,然后在最短时间內确定她是不是适合做他的女人,如果不适合也无须多浪费时间。
他很无情吗?
或许吧,但在爱情上,他宁愿选择无情也不想要同情,因为同情比无情更伤人。
不过不管如何,他总觉得这两种情感都用不到她⾝上去,至于为什么嘛,简单说,他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喜欢她了,而且每一分每一秒,这种喜欢似乎都一直在增长着。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情不自噤呢?
楚御一失笑的摇了头摇,然后深昅一口气,命自己收心。这两天因为她的关系,他的工作几乎是原地踏步,连一点进度都没有。
只是一想到工作,他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上一段因工作而结束的恋情。
虽然说那己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但他的工作并没有换,工作习惯也没有变,不知道林禹菲是否能接受该点,还是会和他的前女友一样受不了,先是争吵不断,然后愤然分手离开他。
楚御一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再摇头摇甩开那些不愉快的回忆。
他告诉自已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他变成熟了,工作也稳定了,所以以前发生过的事只要他不想再发生,就不会再发生。
因为他相信自已、相信努力。
而且人定胜夭,他对这句话真的深信不疑。
事在人为,人定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