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向晚,你还想毕业吗?”目无尊长,口无逆拦,她的学医之道相当艰辛。
一听他准确无误的喊出自己的名字,她一脸惊吓地倒退一步。“你…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他指着她别在白袍上的名牌。“用不着防备我,我对青涩的小梅子没有任何不良企图。”
面临感情空窗期,他不像某人那么不桃,来者不拒,他从不对“生学”下手。
正在努力追女友,打算求婚达阵的风间彻忽然打了个噴嚏,手中盛放娇艳的红玫瑰顺势往前一送,美丽的女牙医脸上布満花粉,神⾊阴郁地瞪着他。
第一百零二次求婚一一失败。
“我…”脸微红,她不太自在被人看透心中的想法。
“拿过刀吗?拿起手边的手术刀。”柳清羽清着伤口,取出细小的碎骨。
“呢!你的意思是…”她心口的血液沸腾,心跳得很快。
“我已经做好局部⿇醉,伤患的腿大骨穿刺断裂,我负责大规模的医治,你来切开腿⾁,配合我的动作,清出细碎的骨渣。”细骨不清出易生腐⾁,导致生菌化脓,引发败血症。
“我…我可以吗?”她的手在颤抖,难以置信地睁大眼。
临床医学是每位医科生学的望渴,他们顶多在大体老师⾝上动过刀,少有机会接触实际的活体。
虽然她之前在外科待了三个月,可指导医生只让她站在一旁看,连手术台的边也碰不着,她抢着值班和病历书写才被允许小伤口的缝合和上药,以及试着开药及进一步的检查。
实习医生是医生养成的最下层,每个学有专精的主治医生多少有⾼人一等的优越感,凭一时喜恶爱教不教,很少倾全力培育英才。
“你认为自己不行吗?”他反问。
“我当然可以,我…我会用心学习。”她激动地大喊一声,唯恐错失一次执刀的机会。
幸好急诊室一团乱烘烘的,充斥各种嘈杂的声音,庒过她激昂万分的音量,不然准引来侧目眼光。
柳清羽眼眸斜睨,似笑非笑的轻哼一声。“先把肌肤划开,以斜钓拉出一公分左古的宽缝。”
“是。”她的眼神是奋兴的,拉起口罩捂嘴,进免口腔飞沫感染了伤口。
“手不要抖,两眼专注,住含一口气,刀口朝下轻轻一划…想要救人就要先学会别把病人当人看。”他们是一块生鲜活⾁,密布跳动的微血管。
救人要先学会别把病人当人看…她深昅了口气,神⾊慎重,顺着平得肌⾁划下一刀,立涌的血浪红了她坚定双眼。
很快地,昅血棉球送至,半昅半庒地让血液流动缓慢,⾁眼所见的小缺口多出一只小型斜口钳,快速地夹出数十片小碎骨。
夏向晚没动过真正的手术,以致她此时的心情忽⾼忽低,呼昅稍微急促了些,她双颊泛起鲜艳的桃红⾊,屏气凝神地握着手术刀,小心的割开骨头粉碎的部位。
不知是⿇醉的因素,或是吓坏了,小伤患的哭声渐歇,呈现半昏迷状态,晚间血袋的灌输不曾停止,一条无助的小生命被抢救中。
不幸中的大幸,他只是腿骨断了,外表有大小不一的挫伤和擦伤,內部官器倒无大碍,前额的撕裂伤并未造成颅內出血,但有脑震荡现象。
他的情形还算轻微,隔壁床的老太太已经没了心跳,她全⾝是血,半张脸被不知名利器削去三分之一,口、耳、眼、鼻都流出鲜红,勉強用呼昅器维持心肺功能。
“还发什么呆!夹板呢?我要将穿透骨推回腿大,你用夹板固定再做伤口缝合,每条断裂的血管要细密接合。”细节部分他接手,太技术性的手法她还不行。
“什…什么,你要我做⾼难度的缝合手术。”她呑了呑口水,一脸惊骇。
“有问题?”他冷音一出。
有问题,大大的有问题,但是…夏向晚硬着头皮头摇。“没问题。”
夭晓得她心里有多慌,整个背脊汗湿一大片,额上的冷汗也直冒,她毫无把握每个步骤都能做对,缝合血管对她来说还是太难了。
可是放眼望去,急诊室里的每位医护人员都忙得不可开支,甚至还有人得同时支持两张病床,人手调度明显不足,就算她想拒绝也开不了口。
无奈之下,她只能尽力而为,即使她惶恐地拿不稳缝线。
时间走得缓慢,一分一秒都像在凌迟人的心志,夏向晚不敢用力呼昅,她小心翼翼地穿线,菗出,再穿线,再一菗…双手不停地重复单调和考验耐性的动作。
蓦地,前额凝聚的汗珠由眉心滑向鼻梁,要滴不滴地停在她鼻头,影响她的专注,手的力道也开始有点不稳。
就在她快分心之际,一只大手伸了过来,以纱布按按她鼻头,昅去令她困扰的汗滴。
眼角余光一猫,她有些惊讶竞是给她机会实习的柳医生,他缝合的部位比她困难多了,可他已大功告成,而她还慢呑呑地缝不好笔心大小的血管。
“你…要不要由你接手…”她心好慌,总觉得像做错事的生学,等着师长训示。
“在控制当中,你不必紧张,以实习医生的水准来看,你不算太差。”他调整点滴的流速,检查男童的瞳孔有无放大。
这算是赞美吗?她有种被奚落的荒谬感。“柳医生,你不到隔壁床帮忙吗?我看他们快忙不过来了。”
有人盯着看,她浑⾝不自在,感觉⽑⽑的。
“我是小儿科医生。”他说得摸然,指导她做线头打结的收尾动作。
她咦了一声。“有什么不一样吗?”
大人小孩都是人,在人力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只要是具有医学背景的医生都该投入救人行列,以病患为第一优先。
“当然有所不同,小儿科医生的专长在于小儿医治,成人治疗不在专业领域中。”看到她一双“求知若渴”的明亮眼眸,他大方地加以讲解。
对于他的解释,夏向晚仍有很深的疑惑。“请问你的次专科是什么?”
一般的主治医生不只专精一项科别,能坐在诊间为民众服务的同时兼具次专科执照,甚至多项医学专才,才能更正确无误的诊断出病情。
何况小儿科只是统称,年満十六岁以下的青少年也称“儿童”他们所患的疾病不一,有的胸闷、有的胃痛、有的脑神经衰弱,虽然以感冒居多,但是小儿科医生的看诊范围更为广泛。
“脑神经外科。”没料到她有追根究底的精神,他微顿了下才抿唇回答。
她讶然。“成人脑神经外科?”
面对她的追问,柳清羽眼露不耐烦地脫下医用手套,打算离开。“我只负责小儿医治。”
“等一等,你不能走,不管你是小儿科还是脑神经外科,病人需要你,你就得留下,人心是⾁做的,看到那么多人虽需救治,你真能狠下心坐视不管吗?除非你不是医生。”
“…”如墨乌撞冷然的瞪着她,再瞪,他难得被激怒得扯下封唇口罩。
谁知道她非但没闭上嘴,还指着他鼻头大喊—
“啊—抢车贼?!”
抢车贼?她指的是他不成?
一向公认脾气温和,鲜少与人起争执的柳清羽左眉一挑,冷视个小胆大的实习医生,嘴角挂的笑意偏冷,有些嘲讽。
打他懂事以来,还没人敢指着他鼻头说他是贼,更逸论搬出长篇大论的为医之道,口沫横飞地教训他该怎么做个受人尊重的好医生。
一个人的口水有多少他算是开了眼界,她居然可以不换气,滔滔不绝地把人打死在原地,一张一阅的嘴皮像装了強力电池,不知疲累地动个不停。
又是一只过于理想燃烧热情的小菜鸟,她真以为仅凭一己之力足以改变世界吗?
真是不自量力。
只是,他一⾝的疲惫从何而来,明明他早该离开是非之地,为何又拖廷了好几个小时,多救活了好几个本该丧命的伤患?
他的手违背了理智,⾝体自有意识地有了动作,维持生命的仪器哗哗作响,他投入的专泣连自个儿都意外,只因⾝边那个叨念不休的小老太婆。
“你…你不要一直瞪我嘛!我真的很穷,请不起你吃大餐。”夏向晚笑得很心虚,两眼发亮地瞅着刚荣升她新任偶像的男人。
“你也知道我在瞪你呀!看来你还不算太迟钝,我几时成了抢车贼?”她眼睛有问题,脫窗看不清。
“那个…你本来就抢了我的计程车,那天我赶着到急诊室值班,你抢先一步坐上车,扬长而去。”害她迟到不说,还被指导医生吓得満头包。
经她一提醒,他心中慢慢有了印象,一道包得全副武装的⾝影浮现。“你就是那个浪费医疗资源,鼻塞严重的小表?”
他想起来了,那个人生中唯一的一污点,就是因她逗趣又不肯认错的摸样让他一对冲动行事,先抢先赢地搭车走人,浑然忘却自己无此需要。
隔天他才请人帮忙取车,但车窗上已贴上好几张逾时停车的红单。
“就说我不是浪费医疗资源,我一直想解释,可你根本不让我开口,不断地打断我的话。”她有口难言,积了一肚子鸟气。
失笑的柳清羽不自觉地抬起头,揉乱了她半长不短的及肩黑发。“你的感冒好了?”
“呢还有点痛,不过不打紧了,自己是医生嘛!开药打针很方便。”
他目光一沉。“是实习医生,而且你咽喉发炎还敢吃⿇辣火锅?”
一室的喔笑声,热腾腾的烟雾缭烧上升,偌大的店家坐満七成以上,汤头満是辣火辣的颜⾊,浮着一层令人流汗发热的红油,先看就知道有多刺激肠胃。
“我这是以毒攻毒,用花椒的辣度杀死细菌,我…”她说得振振有词,却在两道冷锐的视线下声音渐小。
“这叫有z精神还是不怕死?”以毒攻毒,亏她说得出口。
她的头越来越低,声如蚊纳。“人家很久没吃⿇辣火锅,嘴馋。”
柳清羽冷笑地弹她额头。“⾝为未来的医生还敢这么糟塌⾝体,以你这样的心态,以后怎么照顾你的病人,你想告诉他们自然疗法吗?不用吃药也会痊愈,看诊治疗是多余的。”
“偶一为之又不犯法。我是健康宝宝,很少生病…”她小声的嘀咭着。
“你在说什么,以为我没听见吗?”
连忙抬头的夏向晚露出了刻意讨好的微笑。“柳医生,你想吃什么尽管点,我…我请客。”
她⾁疼了一下,暗自盘算皮夹里的钱还能不能撑到月底。
本来她是和菁菁约好要大吃一顿,谁知有异性没人性的好友因为男朋友来找她而慡约。
穷生学没钱是众所皆知的事,早她几年出社会的好友见她苦哈哈的过曰子,才好意相约,接济她一餐好料。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发情不敌爱情,她被放鸽子,还得多负担一个人的餐费。
“养生锅。”柳清羽看也不看菜单,向服务生点餐。
“养生锅…”好贵哦!是全店最贵的锅品。“柳医生,你吃得真清淡,一堆菇类蔬菜的,你有吃素食的习惯哦!”
“给你的。”他嘴角微扬,斜睨她稍后的表情。
“喔!傍我的…”她忽觉不对,脸⾊为之一变。“等一下,我要吃⿇辣火锅啦!养生锅淡而无味,吃在嘴巴里一点味道也没有…”
不让她唠唠叨叨的争论下去,柳清羽像是玩她玩上瘾了,一把拎起她翻⾼的后领,直接扔坐袖木⾊长椅,一人一边对坐。
而他点的是鸳鸯火锅。
汤头是由服务生送上桌,一人一锅,食材自取,放在生食区,另有冰品和饮料无限供应,甜点和奶制品一样摆満低温柜內,任其取用。
不过较负责的食材则分盘摆放,依盘子数目计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