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曰一早,红莓一如往常的端着热茶和早膳,来到揖清苑向凤氏夫妇请安。
两人一边喝着热茶,一对眼珠子却是邃过袅袅烟雾仔细端详红莓的神⾊,接着凤叶月搁下手中的青瓷杯,轻咳一声开了口。
“红莓啊,昨曰一切…可都安好?”她小心翼翼的问着。
红莓停下布菜的动作,以为凤叶月问的是凤怀韬的病情,因此迅速微笑回答:“一切安好,大夫说了相公病情愈来愈好,过午之后也没再重咳,精神比之前好上许多。”
“她…娘不是指韬儿,而是指那个…那个…”凤叶月实在难以启击,只好偷偷抬起桌底下的小脚,往⾝旁的夫婿踢了过去。
素⾊桌巾微微一动,凤玄端坐的⾼大⾝躯陡地一震,手里茶水差点因此溢洒而出,他连忙轻咳一声恢复镇定,若无其事的搁下热茶。
妻子“暗示”得如此明白,他就算不想揭人疮疤,让媳妇再回想昨曰之事,但有些话他确实不得不说,因此也只能拿出⾝为一家之主的气魄风范,硬着头皮接下关心媳妇的重贵责大任。
“你娘是说,你昨晚…睡得可还好?”他的气魄风范就算再大,在这个时候似乎也显得成效不彰。
看着两人小心翼翼的神情,红莓再没心眼也多少察觉出两夫妇的弦外之音了。
小脸上笑容不噤瞬间消失,但为了不让两老尴尬,她连忙又挤出笑容。
“红莓睡得很好,红莓没事,请爹娘不必担心。”
看着红莓強颜欢笑,两人心知肚明她哪里是没事。
他们昨曰没到意翱楼打扰,就是打算让韬儿好好安慰媳妇,怎么事情都过了一晚,媳妇看起来却更难过了,韬儿到底都是怎么办事的?
夫妻俩对于儿子的“无W感到相当的不満,却也不得不为大局着想继续装聋作哑,毕竟这戏没演到最后、公主没彻底放弃儿子之前,他们再心疼也只能私下命令儿子多献点殷勤,好好疼惜媳妇。
“那韬儿他…”凤玄轻咳一声,本想问问儿子昨曰对她到底有何表示,却又不好开门见山的直接问,正心忖着该怎么套话,不料红莓见他说话扰豫竞误会了他的意思。
“红莓明白该怎么做,相公正值养病之时,红莓不会拿无谓的事情操烦相公,请爹娘放心。”她连忙开口保证,以为凤玄是不希望她在凤怀韬面前多嘴。
“不,爹不是这个意思。”眼看自己弄巧成拙,凤玄本想开口解释却又担心会愈描愈黑,只好换了个说法。“爹只是想告诉你,你是我们凤家娶进门的媳妇,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改变,爹娘一定会帮你作主的。”
作主?
没料到凤玄会把话说明,更没料到凤玄待她竟是如此厚德,红莓受宠若惊的全⾝一震,竟微微红了眼眶。
“多谢爹的好意,可红莓自知本分,不想…不想…”她咬着下唇迅速低下头,没敢将话说完,明白两人再疼宠她也敌不过公主的一句话,更明白感情的事是勉強不来的。
倘若相公与公主情投意合、心属彼此,她绝不想让相公为难,更不想让凤府的任何一个人难做,因此她早已决定一旦将来相公病好,和公主完成大婚,无论相公对她有何打算,她都无怨无悔,即便相公打算休了她也一样。她只想趁这段期间好好伺候相公,其余来不
及回报的恩情,也只能等到来世再报了。
虽然红莓没清楚的将话说完,可两夫妇却听出了她栖牲成全的打算。
她个性乖巧,凡事逆来顺受,别说要与公主勾心斗角,恐怕只要公主开口说出一句话,她就会马上乖乖照办,只是这怎么行,她可是他们凤家三生有幸娶来的好媳妇,重要的是连向来清心寡欲的儿子也为她动了真心,无论如何他们都得想个法子保住她这个宝贝媳
妇,最好是能将她扶正。
毕竞娶妻娶德,除了红莓,他们到哪儿再找个像她一样贤淑贞孝的好媳妇哪!
“没事、没事的。”凤叶月连忙拉过她的小手,慈蔼地安慰她。“你爹是说到做到的人,所以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别难过,娘只想让你知道我和你爹都喜欢你,往后每一曰都想喝你煮的茶,明白吗!”虽然碍于大局他们无法将事实真相和盘托出,但至少能私底下安慰媳妇几句,让她明白他们的想法,免得她当真觉得自个儿在凤家是没人疼、没人爱的。
红莓感动地睁大眼,看着慈爱的凤叶月,情绪一对无法控制,竞落下一滴泪,所幸她连忙抬手拭去,只是怎么样也按擦不住満腔的感动。
“红莓明白。”她有些便咽的连连点头,忽然间想起早逝的⺟亲,凤叶月就像她亲生的娘亲,让她深刻感受到浓浓的⺟爱。
“傻孩子。”凤叶月看着她強忍伤心连哭泣都不敢,心疼得差点想把儿子捉到面前,好好教训他的不是。
一旁的凤玄也同样疼惜媳妇,正想开口多说几句,不料门外却忽然传来权耀尚的声音。
“老爷、夫人,少爷有事找少夫人,还请少夫人回意翱楼一趟。”
两老一愣,不噤往门外的方向看了过去。
怪了,这天要下红雨了是不是?平常必定早起出门办公的儿子,今曰怎么却没出门?
只是相较于凤氏夫妇的征愣,红莓却是一脸的担忧,相公从来没这么早起过,难道是⾝子又不舒服了?
“爹、娘,红莓回去看看。”她心急如焚,赶紧向两老请示。
“好,你快去。”两人自然连忙点头应好,虽然心中充満了好奇却不好一块儿跟上,只能暗中拉长双耳偷听。
“相公是不是⾝子又不舒服了?”红莓一来到门外,就马上问门外的权耀尚。
“少爷⾝子无恙,只是突然有件事想请夫人帮忙。”权耀尚恭敬说道。
“有事要我帮忙?”红莓微微一愣,虽然満腔困惑却没有多问,毕竟相公一早醒来就要找她一定是相当要紧的事。“我明白了,多谢权副总管特地前来传话,我这就马上回意翱楼。”她迅速朝权耀尚欠⾝道谢,接着便不敢耽搁地匆匆步下门廊,往意翱楼的方向奔去。
权耀尚沉默地看着她离去,正打算转⾝入內禀告,不料凤氏夫妇反倒主动自內室快步走了出来,两人皆是一脸严肃。
“他到底又想打什么主意了?你回头跟他警告这事不准再拖下去,无论如何都得保住红莓。”想起媳妇方才委曲求全的模样,凤玄不噤特地加重口气。
“卑职恐怕为难。”
“这有什么好为难的?”凤叶月也皱眉。
权耀尚没有明白说出原因,只淡淡重复凤怀韬稍早说过的话。
“少爷说了,从今曰起他打算让少夫人“名正言顺””
名正言顺?难道韬儿是打算…
两人飞快相视一眼,果然在彼此脸上看到同样的想法。
原来如此,原来儿子今曰特地留在府內就是打算将一切弄假成真。
是啊,他们怎么会没想到呢?只要红莓有了⾝孕就能⺟凭子贵,大大提⾼⾝分地位,加上冲喜有功,将来公主再怎么视她为眼中钉也不好随意将她赶走,自然更没有权办拆散他们⺟子,姑且不论皇上不会同意她过河拆桥,光是人言可畏就足以让红莓一辈子留在凤家。
届时只要再使些手段让公主死心,他们就能顺理成章的将媳妇扶正!
美好的远景让两人当下转怒为喜,満意的笑开了嘴。
“好!这个办法实在好极了!既然他“知错能改”那就别去吵他了。”凤玄立刻改变心意。“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派人传话出去,说我⾝子不适,近期之內恐怕无法会客,府內一律谢绝访客,更别忘了派人到宮中传递消息,让皇上知道我卧病在床暂对无法上朝,待我痊愈之后再向皇上请罪。”
昨曰他在公主面前咳成那样,若按时上朝恐怕有所不妥,既然如此不如将计就计在家养病,一来合情合理,二来也能替儿子的计划做个防护。
“就算“再大的人物”来了也一样。”凤叶月心思续密的额外补充,可不打算再有程咬金上门坏了儿子的新计划。
看着两夫妻奋兴不已的模样,权耀尚眼底不噤也掠过一抹笑意。
“卑职明白,卑职这就马上去办。”
“快去,快去。”凤玄迅速挥手。“切记让人在意翱楼外看好了,无论发生什么天大的事都不准任何人入內打扰,就算天塌下来了也得帮忙顶着,总之就是不准坏了大事。”他再三叮嘱。
“是,卑职一定让人看牢,保证绝对万无一失。”权耀尚斩钉截铁的保证,接着便迅速转⾝领命办事去
当红莓匆匆回到意翱楼对,还不知道整件事庒根儿是安排好的阴谋,更不晓得自已一旦入了房门便是羊入狼口,再也有去无回。
只见她气喘呼呼的推房开门,迅速踏入房內,脑里揣测了上百种凤怀韬找她的可能理由,却万万没料到当她走进內室,映入眼市的却是満桌子的饭菜。
以往早饭向来是由她准备,待相公醒来再一块儿用膳,不过相公有病在⾝,不到已对绝不会醒来,因此她从来不敢随意入內吵他,总是谨慎拿捏时辰,待时辰近了才会端着早膳回房。
只是今曰他不但早起,桌上还摆満了饭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不噤困惑地左右张望,却不见凤怀韬的⾝影,就连床上也不见人影。
“相公?”她开口轻声叫唤,以为凤怀韬是在换衣袭,不由得往屏风的方向走了过去,谁知⾝后却突然出现一抹黑影。
“瞧你喘的,怎么不慢慢走呢?”随着低沉嗓音悄然响起,一双強健手臂也件不及防将她抱个満怀。
“啊!”
她没有心理准备,当下被吓得低叫一声,但随即而来的熟悉嗓音让她迅速定下心神,安心任由凤怀韬接抱,小脸上悄悄抹上一层嫣红,娇小⾝躯也因不习惯这份亲昵而微微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