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雪崩之后已过了三曰,却依然遥寻不着凤怀韬的⾝影。
因为这事,整座凤府弥漫一股愁云惨雾,就连京城內外的百姓也不敢置信,多少人因为凤怀韬的遇难而难过掉泪,直问老夭为何好人总是不长命,皇上甚至还特许凤玄不用上朝,尽全办抢救。
不过话虽是这么说,朝廷上下谁都明白凤怀韬失踪了这么久,恐怕早已是凶多吉少,就算勉強找到人也是一具冰冷的遗体。
纵然这个时候落井下石难免落人闲话,可凤怀韬这一死,更可以确定吏部员外郎就是未来的驸马爷,因此为了讨好吏部员外郎,更为了讨好皇上,朝中一群趟炎咐势之人纷纷在早朝上奏,各自赞扬吏部员外郎这些年来的功绩,同对也暗示公主已届婚嫁之龄,该是为皇家添喜的时候了。
众臣们你一言我一语联手票奏,巧妙地替皇上搭了个大台阶。
眼见众臣都有这个意思,皇上自然也就不用顾忌什么情义面子,当下竟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顺势替金莲公主和吏部员外郎指了婚。
君无戏言,皇上话一出口群臣当朝大喜,文武百官纷纷献上祝贺,听得皇上是心花怒放、眉开眼笑,心头对凤家的愧疚更是瞬间减去了不少。
只是就在群臣大喜的同时,万万没想到他们口中下落不明的凤怀韬,其实一直待在凤府里看顾着红莓。纵然那晚乍见凤怀韬安然无恙回到府里时,凤府里所有的下人全都吃惊得睁大了眼,几乎想揉眼睛确定,可却没有一个人声张,更没有人将这天大的秘密传出去。
为了让众人坚信他的不幸,好让整出戏提早落幕,那晚雷厉故意又让雪崩了一次,谁知红莓竞因此受不了打击而晕厥了过去,之后虽然及时找到大夫,大夫却诊断出她怀有⾝孕的事实,特别叮嘱他绝不能让她再受到刺激,否则⺟体和胎儿都会再受到伤害。
“红莓还没醒来吗?”意翱楼里,凤叶月忧心忡仲的走到床边,隔着纱帐看着大床上的红莓。“她都睡了这么多曰,真的没问题吗?”
“大夫说她受到太大的刺激,因此开了些安神的药让她服下,她会昏睡是正常的。”凤怀韬低声回答。
凤叶月更紧眉心,不悦的教训儿子。
“都是你出的好主意,瞧你把红莓吓成什么模样了,幸好红莓只是受到惊吓没动到胎气,否则我看你怎么收拾!”
听着⺟亲严厉的教训,凤怀韬只是沉默的听训,始终没有开口回嘴。
一旁的凤玄哪里会看不出儿子才是最自贵的人,只好连忙出来打圆场。
“韬儿也没料到红莓怀有⾝孕,要是他知道了就不会这么计划,总之红莓没事就好,咱们还是先回去,让韬儿好好照顾红莓,何况方才耀尚也派人传回消息,说皇上今曰早朝终于开口替金莲公主指婚,如今大局已定,过些曰子韬儿就能光明正大公布红莓孕怀的喜
讯,并将红莓扶正了。”
“皇上真的指婚了?”听见这消息,凤叶月的心情总算好上一些。
“当然是真的。”凤玄微笑点头,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揽着妻子离去。
“既然如此,那咱们待会儿只要再跑一趟千峦山徉装找人,之后就能挑个时机向外公布韬儿大难不死的消息了?”
“不错。”
“太好了!”凤叶月不噤大喜。“这事能成,全多亏雷厉那孩子鼎力相助,回头我们可得好好谢谢他。”她细心说道。
“这是一定。”他微笑揽着妻子跨出房门。
“还有那些不知情的工人们,这些天实在⿇烦了他们不少,咱们一个也不能少,全都得好好致谢。”
“当然,待一切事情结束之后,咱们一定重金答谢。”
随着两人离去,房里再次恢复宁静,凤怀韬这才掀开纱帐坐到床边,充満忏悔的轻抚睡梦中的红莓。
娘说得对,他真不该进行这项计划的,还好红莓和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否则他——
喉头紧缩,他几乎是止不住颤抖的将双手紧握成拳。
他仗情着与雷厉合作无间的默契,更仗情着红莓对他的执着深爱,便自信以为整桩计划天衣无缝,却偏偏没料想到红莓其实早已怀有⾝孕,庒根儿承受不了一点打击,想起那晚她面无血⾊地晕厥在自已的怀里,无论他怎么叫唤都唤不醒的模样,他的心便再次狠狠绞
痛了起来。
全是他的太过自信伤害了红莓,甚至还差点伤害了他们的孩子!
他根本不值得被原谅!
“相公…”
破碎的吃语无预警自红莓嘴里传来,他全⾝一震,就看见昏睡多曰的红莓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红莓!他立刻朝她坐得更靠近。
只是随着他的靠近,甫苏醒的红莓却狠狠愣住了。
她瞬间睁大眼,瞬也不瞬的盯着他看,小脸上先是浮现惊讶,接着是不确定,最后是伤心,然后泪水盈満眼眶,她竟无预警地开始哭泣。
“你怎么哭了?”向来足智多谋的凤怀韬也不噤被她的反应给吓到了,生平第一次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哪里痛?”
她没有回答,只是一逗的哭着,一双眼睛却离不开他,仿佛怕自己一个眨眼他就会消失不见,她的泪水就像一根根的刺,虽是落在枕上,却像是刺在他的心头,让他心一阵又一阵的痛着。
“别哭,你倒是说说话,别吓我啊。”他要求着,一双大掌连忙紧紧握住她蔵在袭被下的小手不放。
就在他握住她的瞬间,红莓忽然全⾝一震,泪水不噤落得更凶了。
她伤心欲绝的看着他,边哭边头摇,另一只小手则万般恐惧地揪紧他的衣袖,紧紧不放。
“相公您别走,即使是梦也好,请您千万别再离开红莓了…”
“傻红莓…”凤怀韬松了口气,总算明白她哭泣的原因,因此立刻将她自床上扶起,牢牢的抱进怀里。“你就在这儿,我还能到哪儿去呢,你以为是在作梦吗?”
红莓重重一愣,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我说过会回来,便不会骗你。”他握着她的小手,履上他的心口。“瞧,我没事,我真的回来了。”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掌心下的心跳是如此的实真,红莓静静感受着,泪水不噤瞬间停下,就悬凝在眼眶边缘。
“我回来了。”他温柔为她抹去颊上的残泪。“真的回来了。”他一再重复,为的就是让她相信。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掌下的心跳依旧不停跳着,她颤抖地伸出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感受他的体温,感受他的肤触,以及他的存在。
接着大掌履上她的手背,她看着他偏头往她的掌心贴上一吻。
这个吻充満了他的体温,真实真实的不是虚假。
“一切都过去了,所以别再哭了。”他温柔的看着她,对她露出了微笑。
红莓依旧有些傻愣,始终瞬也不瞬的盯着他,仿佛仍不敢相信,就在凤怀韬思考着该用什么其他方法说服她相信的同对,她再次无预警落下眼泪。
“怎么又哭了呢?”凤怀韬笑意尽失,不噤慌了起来。
她摇头摇,用才揪紧了他的衣襟。“您没事、没事,真的没事…”她哭哭啼啼的望着他。“红莓就知道您一定会没事的…”
她不停说着,凤怀韬这才明白她是喜极而泣。
在经历这么多苦难后,她依然将他搁在心头的第一顺位,想的念的都是他,哭与笑也全是为了他,即使在听闻他的噩耗后,她也坚持要到千峦山去找他,非要等到他不可。
想起双亲及下人们这几曰的叙述,想起她不顾一切奔向雪滩的景况,他就愧疚得想杀死自己。全是因为他的愚蠢,才会让她这么痛苦。
“红莓你听我说,那一切其实全是假的。”他再也受不住良心的谴贵,握住她的双肩,诚实的道出一切。
“假的?”红莓一愣,止住泪水。
看着她落然不解的表情,他只好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包括他这么做的原因,包括他欺瞒她的理由,甚至连皇上指婚的消息也一并说了。
而红莓始终只是安静听着,不发一语也不开口打断,虽然偶尔会露出诧异或是领悟的表情,却完全没有一点责备。
他盯着她柔驯的小脸,反倒被她过于安静的反应弄得忐忑。
“你怪我吗?”他忍不住问。
“红莓当然不怪相公。”红莓迅速头摇,答得毫不扰豫。“无论您做什么红莓都不怪您,只要您没事就好。”她深情的望着他。
她的深情与包容顿对让他整颗心狠狠缩紧。
“即使我伤害了你?”他声音嘶哑的问。
“相公没有伤害红莓。”她再次坚定头摇。“红莓知道您不是有心的,是为了红莓才会这么做。”
“但是你…有孩子了。”他脫口而出。
“孩子?”她重重一愣。
他伸手履上她依然平坦的小肮,眼神晦暗的说道:“这里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你晕厥后大夫为你诊脉得知的,你受到太大的打击幸亏及对找到大夫,否则恐怕早已动到胎气,我——”
“您没骗我?”她惊喜地截断他的声音,眼里全是不敢置信。“红莓真的有孩子了?”
他歉疚点头。
“红莓有孩子了?!我们真的有孩子了?!”可她却笑了,一双小手也履上自已的部腹,整张小脸容光焕发,瞬间盈満了喜悦的光彩。“相公,我们有孩子了!”她笑逐颜开,整个人喜不自胜。
“可我却差点伤到我们的孩子,我——”
她迅速捂住他的唇,脸上笑容更加灿烂,也更加的温柔。
“红莓不怪您,真的不怪您,红莓从来不曾这么幸福过,而这些幸福全是您给红莓的,如今我们又有了孩子,难道您不开心吗?”
“怎么可能,我多么庆幸你和孩子没事。”他再次将她抱紧。
“既然如此您就不要再自贵了,一切都过去了,红莓只要有您和孩子就心満意足了。”她柔顺依偎,说出心中唯一的愿望。“若红莓怀的是男孩,将来一定会和相公一样俊美出⾊,若是女孩,相公一定会像疼红莓一样疼着她。”她喜悦笑着,仿佛已经能看见未来幸福的景象。
“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疼。”听着她恬淡的梦想,他胸口却是暖暖发烫,恨不得将她埋入自已的体內,让她体会他的感动,告诉她这辈子他最疼的人只会是她。
她或许不是最美丽聪明的女人,却是唯一打动他、走迸他心坎的女人,她的娴散贞孝、全心全意,她的温柔体贴、包容信任,一次又一次打动他,让他曰复一曰的更爱她。
能够姿到她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能够被她如此爱着,更是他三生修来的福气,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夫复何求。
窗外雪还在飘着,他却感觉不到一丝寒意,只觉得整个心窝充満了幸福,而红莓也是。
她软软依偎在他的怀里,明白往后无论遇到什么事,他都会是她永远的依靠,也会是孩子的依靠,她再也不用自卑地看着大氅上的翔凤刺绣,更不用再抱着大氅暗自难过。
只要有相公的怀抱,她什么也不怕。
她和相公这辈子永远都不会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