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逃了又逃,但每一次都被捉回来,最后那些人心一横,千脆把他关在叫夭夭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屋子里。
“我的确不知情,你忘了我是新来的,对府里的规矩了解得不够透彻。”她故意逗他。
“你是笨蛋呀!除了我二叔,谁敢大声地说要分走一半的财产,我是牟府小少爷,你要听我差遣的小主人。”他气得直恼怒遇到个二愣子。
夏弄嘲假装忧然大悟地俄了一声。“原来是小少爷呀!我常听其他人说你疯得很彻底。”
“我没有疯,是他们胡说,我才不是胡言乱语的傻子,我、我想回家不行吗?我的家不在这里…”他说着声音转弱带哽咽。
“那你家在什么地方?”她的心跳得很快,満是雀跃。
鼻音浓重,他便咽的抹去眼泪。“说、说了你也不懂,我家好远好远…”远到他一辈子也回不了。
“那你喜不喜欢冰淇林?”小豆子的最爱,每回都跟她抢。
“冰淇琳?!”他以为听错了,童目圆睁。
“还是薯条和炸鸡,如果有一大腕林上炼啂的红豆刘冰就更好了,清凉消著又好吃。”不过她比较怀念的是可乐和香辣鸡腿堡。
窗户旁的小人影忽地跃起,脸贴着窗直用双手拍打。“你怎么知道薯条和炸鸡,你从哪里来的?!”
“我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不论你走路、骑马、坐车或搭船也到不了。”
“别要跟我打哑谜,你是不是来自太平洋岛国?!”他问得迟疑,不敢说得太大声。
“五大洋、七大洲,南极企鹅,美洲豹,澳洲的无尾熊和袋鼠,洲非的白犀牛和狮子,湾台的梅花鹿和长鬃山羊…!她一一细数现代地理知识。
“你是谁?怎么会跟我一样来到这儿?”他眨着泪。
“你傻了呀!蓝雁行,我真该把笨蛋两个字还给你,和我聊了这么久,你居然听不出我是谁。”这颗笨豆子。
“你…你是…弄嘲姊姊?!”震惊不已的他张口结舌,简直不敢置信。
“原来你脑子没摔坏,还记得疼你的弄嘲姊姊,算是没白来这一回。”幸好找着人了,未无功而返。
豆大泪珠从眼眶滚落,蓝雁行哭得浙沥哗啦。“你来带我回家是不是?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哭什么,男孩子有泪不轻弹,就要回家了,给我收起泪水。”是该⾼兴的,此行的任务有了完美的落幕。
可是,心里沉甸甸的,有种没来由的失落。
“我才没有哭,弄嘲姊姊,我这叫喜极而泣。”他又哭又笑,指间净是擦不完的泪。
好久好久了,一个人孤零零的,他害怕得天天作恶梦,总是哭着睡着。
“喜极而泣也是哭泣的一种,小豆子。”没好气的纠正他一句,她提振起精神,不让心底小小的落窦影响此时的喜悦。
还好来得及,她没在这个时空迷失自已,区区一个吻不算什么,她会在最短的时间內忘记,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所有值得怀念的瞬间…夏弄嘲试着说服自己,不去记住那个令她评然心动的男人。
“弄嘲姊姊,你要怎么带我回去?你和爹地研究的时空机器成功了吗?”他们很认真地投入研究计划,争取柄家补助。
“是呀,所以我们快回去吧。”夏弄嘲不想让个孩子知道他的父⺟的私心,遂低调地模糊带过。
她刻意忽略胸口那莫名的怅然若失,开始教导蓝雁行使用钛合金手环。“在手环钩予图形旁边有个按钮,你一按下去就会浮出立体投影…”
没待她解说完毕,蓝雁行好不沮丧地打断她的话。“被人拿走了,他们说那是害人的妖物。”
“谁拿走了它?”不找回来,他俩的⿇烦就大了。
“牟青阳的娘,她尖叫着从我手晚上拔下,紧紧抓在手里不肯还我。”那人才是疯子,明明不喜欢见到他,却三、五天来一回,看着他的脸不言不语的猛流泪,临走前又骂他是该死不死的恶鬼。
她讨厌他,恨不得他死,可是她又不能让他死,必须留下他,因为某个他不清楚的理由。
“那就糟糕了,我们得想办法从她手中把手环拿回来。”她会蔵在哪里呢?
“弄嘲姊姊,我不想被关了,你可不可以先把我弄出去?”门窗不开,风进不来,空气好闷。
“你别急,让我想一想…”如果不用钥匙,她用陈年醋滴在锁头上,它几时会锈化…
不行,那太久了,等小豆子脫困,她都齿摇发白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什么都缺乏的情形下,谅她再聪明也无济于
事。
不过穷则变,变则通,也许她多到庄外走动走动,能袭现她需要的物质,制造出可以快速溶解锁头的腐蚀性药剂。
就在她专心寻思着可行之法时,一道⾝影迟缓的走近。
“你是哪个院落的奴才,谁允许你擅入云起阁的,向天借了狗胆不成?”一声沙哑的厉喝从背后传来,吓了一跳的夏弄嘲下意识的回过头。
蓝雁行闻声连忙噪声,以免弄嘲姊姊“劫牢”的计划会胎死腹中。
“还不回话,难道你不知道没有大夫人的允许,谁也不许到这里来。”长得人模人样的,不过面生得紧,应该是新进府的奴才。
“这位婆婆,我是新来的帐房,因为咱们山庄实在太大,我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她顶着一张无害笑脸消弭他人戒心。
“什么婆婆,没规矩,叫我傅嬷嬷。”她眯起一双老眼,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新帐房。
“是的,傅嬷嬷,原谅我不长眼惊扰到你老人家,真该罚我给你捶捶背、担担脚,倒杯热茶赔个不是。”她礼数周全,给足了老嬷嬷面子。
“免了免了,我这把老骨头消受不起,你哪儿来哪儿去,别在这儿逗留。”她挥挥手赶人,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诚意十足地向她这个老婆子赔罪,她也不好再恶言相向。
“是是是,不过我斗胆问傅嬷嬷一句,我听小少爷说话挺正常的没疯呀,大夫人怎么狠心关着他?”她假意长舌,采人是非。
“主子做事由得你揷嘴吗?好好千活去,少来探头探脑像贼儿的。”傅嬷漆痰音浓重的赶人,丝毫不露半丝口风。
夏弄嘲心思细腻,从怀里取出一颗用油纸包着的喉糖塞到她手心。“这东西润喉,能化痰和止嗦,你含着别呑,到了夜里你就好睡多了。”
“这是什么怪东西?”傅嬷嬷依言将圆圆扁扁的小丸子放入口中,顿觉一股沁凉,喉头舒坦许多。
“这叫喉糖,是用多种药材混着糖水熬煮,等它煮成粘稠状再放到乾硬,便可揉制成一颗颗糖球。”她不蔵私地又多给两颗,轻松拉拢人心。
“嗯,味道怪了些但不难闻,我整个人都舒服起来了。”只有两、三颗够不够呀,如果多一些…
“傅嬷嬷,你没别的事要忙吧,咱们一旁聊聊去,我告诉你更多治疗痰症的秘方…”谁说她不长心眼,这不拐走一个老嬷嬷。
牟府种种不为人知的秘辛,问谁最清楚,莫过于在府里待了大半辈子的老仆妇。
由傅嬷嬷口中,夏弄嘲弄懂不少曾经纳闷的事,也更晓得自己该做什么了。
“爷儿好久没召唤扶苏了,妾⾝以为你早已忘了我,再也无法服侍左右。”
美人娇软柔弱地依偎宽厚胸膛,蒲柳⾝姿仿佛无骨,羌丝般地缠烧⾝侧的大树,不死不休,一生一世跟随。
出⾝勾栏的柳扶苏⾝子骨不佳,巴掌大的瓜子脸令人怜惜,凤眼透着一丝明媚,欺霜赛雪的白嫰肌肤令她宛如一朵白莲。
说她妾⾝不明,可是在牟府下人眼中,没人敢对她不敬,因为她是主子⾝边唯一的女子,除了未正式给予名分,实则与如夫人无异。
只是这般娇弱的⾝子难以孕育子嗣,她曾三次怀有⾝孕却都不慎流产,未能⺟凭子贵。
“扶苏,你跟了我几年?”牟静言面无表情的说,对于她的主动既不回避,也不推拒。
“五年了,爷儿。”她口吐芝兰香气,软馥躯娇如蛇般攀缠,意欲乞取怜爱。
“五年的时间够久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他像谈论天气好坏,双撞看也不看她一眼地逗自饮酒。
她神⾊微僵,纤指轻颤。“爷儿…”
不敢问,她不想听见教人柔肠寸断的绝情话。
“你走吧,扶苏,我会给你一大笔钱,让你后半辈子不愁吃穿。”她的陪伴不再是寂宾长夜里的温柔慰抚。
他以为她能抚平他內心的伤痛,不争不求的娇弱顺从是他挑中她的主要原因,他贪恋她⾝上的兰花香气,可是他心口的伤始终都在,纵使她再柔情似水,还是暖不了他冰冷的心,所以在察觉她对他产生爱恋时,他便决定选走她,既然无心,何必再将她耽误下去,也害了她。
扶苏一听,当下错愕地红了眼眶。“妾⾝做错什么,让爷儿不再舂宠?”
“你没错,是我误了你,当年我不该把你从柳家带走。”她本该是受尽宠爱的柳家七姨娘,而非无名无分的跟着他。
回想起过往,牟静言眼中多了疲惫。
他和扶苏的相过其实是一场意外,当年他到柳家作客,受到柳老热情款待,对方并在把酒言欢之际,透露有意与他结亲,但他当场婉拒了。
可是柳老骄纵任性的三女儿倾心于他,非他不嫁,便在酒里下药,欲使他酒后乱性,负起贵任姿她。
为此他大怒,在欲火焚⾝之际推开投怀选抱的蛮横女,本想转往青楼一解药性,但在出房门的转角处,他遇到一⾝素白的扶苏,看了看他隐忍欲火的痛苦模样,她迟疑了会便拉着他回房,宽衣解带的献出珍贵的初夜。
当对她是柳老请来献艺的伶妓,并有意收为第七房小妾,私底下付了老鸽一笔赎⾝费,而她并不知情。
发生这样的事,柳老自然也不好跟他撕破脸。
而她则不求名分,只用平静的眼神请求他带她离开柳家,妾⾝不明又如何,总比留在柳家和其他小妾争宠好,反正她所爱的人死了,跟了冷情心性的牟静言里少她不必強颜欢笑的过曰子。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长久的相处下来,她对他有了男女之情,因此情根深种。
“我从没有过一丝一毫的怨言,你待我甚好,不曾有半分苛待。”人心由来不受控制,即使他对她不生丝毫情意,她却动了情。
他是她生命中第一个的男人,教她怎能无动于衷,他取走的不只是她纯净无垢的处子⾝,还有那颗原本死寂的心。
她不该爱上他的,她曾经亲口许诺过绝不动心。
所以这份感情她只能蔵起,不可以说出口,他要的从来不是她的痴情相守,而是孤独时的相拥。
“我遇见一个人,她让找兴起想霸占她的念头。”头一回有这么強烈的望渴,強到令他惊惧。
牟静言不否认此刻招来扶苏,也想藉此厘清自己心头的迷雾,他以为自己只是太久没抱女人,而对人的体温产生舂恋,望渴一亲芳泽,但当扶苏嫰红的唇辫贴上他的嘴角,他脑海中想的是另一张巧笑俏兮的娇颜,她的⾝影占去他所有思绪。
突被推开,衣衫不整的扶苏泪凝眼角。
“你有了想要独占的对象?”
“是的。”
“她比妾⾝美,比妾⾝更会伺候你…”她难忍心痛,冷静骤失地冲口而出。
“扶苏,你逾矩了。”他冷言告诫,面⾊趋于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