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儿一路往山上走,古月生一边解释手下发现的经过。
“前几曰山区下大雨,想是那大雨冲刷了泥土,露出了尸首,正好有樵夫发现了,擅自取了尸首上的发簪拿去典当,被我们的人发现,其发簪与奶奶平时戴着的相同,遂怀疑那尸首可能就是奶奶…”因此他才会亲自前来确认那具尸体是否真是失踪已久的奶奶。
古月生话才刚说完,山道上蓦地窜出十数名黑衣人,猝不及防的出手袭击他们。
涂永璋机警的反击,并立刻⾼声喊道:“保护大少爷和少夫人!”
“你们是谁?为何在此埋伏突袭我们?”古月生斥问。
“我们是来送你们下地狱的人,受死吧!”一名领头的黑衣人说完,便带着一⼲手下率先发动攻击。
古月生⾝旁的数名护卫立刻菗出佩剑,将古月生相燕如丝护在中间,挡下那些黑衣人的攻势。
但对方在人数上占了绝对优势,且个个出手狠戾,不多久,已有几名护卫在刀口下倒下。
兵刃相向,腥血的杀戮染红了宁静的山道,燕如丝満脸惊骇,眼睁睁的看着古月生⾝边的随从一个个惨遭杀害。
打小跟随武师习武,古月生的武功不算差,但由于平时出入皆有护卫随行,因此他⾝上没带剑,眼见属下一个个倒下,他神⾊紧绷沉凝,就近捡起倒在不远处随从的佩剑,出手还击。
下山的路被黑衣人封住,他只好护着燕如丝往山上退。涂永璋和几名护卫奋力抗敌,勉強拦下一行黑衣人,却仍是有数名黑衣人紧随古月生而去,欲痛下杀手。
古月生与燕如丝被逼得一路退到山崖前,在数人的围攻下,他⾝上受了不少伤。
被他护在⾝后的燕如丝満脸惊怖,但看见有人趁着他正与数人缠斗,想由后方偷袭他时,她没有多想,一头冲了过去,用力撞开对方。
另一名黑衣人则趁机朝她砍去一刀,见状,古月生急忙回剑相救,替她挡开那一刀,然而救了她,他的右臂却遭另一人砍伤,登时血流如注,手上的剑也教人击挡接着飞脫出去,而埋伏在侧的另一人则趁乱朝他飞踹一脚。
古月生连遭数击,整个人不由往后退了几步,一个踩空,⾝子就这么坠向山崖,危急之际,燕如丝及时飞扑过去,伸手握住他攀在山崖边的手,想拉起他。
涂永璋好不容易摆脫黑衣人追击,连忙带着两名护卫赶过来救主子,惊见眼前的情景,想过去救他,却又被其他黑衣人围攻,无法过去救援。
燕如丝半个⾝子都挂在山崖边,拚命的想拉起他。
“我撑不住了,你放手吧。”吊在半空中的古月生,单臂被她拉着,不想连累她一起掉下去,他哑着嗓子开口。
“不,你快伸出另一只手抓住我,我拉你上来。”她紧紧抓着他的左手,并伸出另一只手,想拉住他的右手。
他试着抬起另一只手抓住她,无奈右手臂受了伤,完全使不出力来,眼看她的⾝子随着他的重量逐渐滑出山崖边,他双眼绝望的注视着抛“你放手!”
她害怕的表情清晰的映入他眸里,他莫名的心疼万分,想抬手抚去她脸上的恐惧,但他做不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松开她的手。
在⾝子坠下去那一瞬间,古月生只希望那些黑衣人能放过她。
“不、不要——”没料到他会主动松开她的手,燕如丝惊骇的大喊,骇然的想再抓住他的手,⾝子整个往前倾,也跟着失足坠下。
山崖虽然很陡峭,不过并不是很深。
两人坠落时,刚好底下有一片树林,他们幸运的跌在一株茂密的大树上。
死里逃生,燕如丝惊魂未定,方从晕眩中回神,立刻扭头寻找古月生。“古月生,你在哪里?”
“我在这里。”另一端的树上传来他的声音。
她循声望过去,欣喜的想爬过去找他。
但她⾝子沉,一动,整棵树便跟着摇晃起来,古月生赶紧出声阻止她“你待在那里不要乱动。”
“喔。”她听话的停下不敢再动,见他安好,她安心了。“幸好你还活着。”
古月生苦笑,他现下的情况可不算太好,⾝上受了不少伤,而且血流不止,若不尽快止血,恐怕有失血过多致死之虞。
他小心地自层叠茂密的枝叶上爬起来,靠着一处树⼲坐下,撕下衣摆,绑在伤口上止血。
“你的伤要不要紧?”燕如丝在一旁看着,见他流出来的血几乎染红了整件衣裳,她很担心,偏偏又无法过去帮他,只能⼲着急。
“不打紧。”不想她担忧,他没告诉她自个儿伤得不轻,待包扎好伤口,他打量了眼树下的距离,见这株树枝叶繁茂,约莫有四人⾼,他抬眸问她“你会爬树吗?”
她头摇“不会。”
他微一沉昑,慢慢移过去,靠近她。“我背你下去。”
“可你不是受伤了,要怎么背我下去?”
“我的伤暂时不碍事,爬下这树还不成问题,你快过来。”若是平时背她下去是绰绰有余,但此刻他有伤在⾝,自个儿下去还勉強可以办到,再多背一个人更是困难重重,可他又不能留她一个人在这儿,只能试试看。
燕如丝紧抓着树枝颅了眼底下,原本想试着自己爬下去,但一看那么⾼,心生惧意,想丁想说:“那你背我下去后,再换我背你好了。”
听见她的话,他没表示什么,只是将背转向她。“你小心爬到我背上。”
思及什么,燕如丝犹豫了下“可是我、我⾝子很沉喔。”她怕他背不动她。
“快上来,再耽搁下去,等那些杀手追下来就逃不了了。”他催促道。
闻言,她一惊“他们还会再追来?”
“他们既然是来杀我的,自然会下来找我的尸首回去复命。”
得知那些杀手还会再来,她不敢再耽误,急忙爬到他背上。“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他头摇“我一时也没有头绪。”不过待他回去后,一定会查个清楚,究竟是谁想取他的命。
背起她,他两手抱着树⼲,強忍着手臂和腿上传来的剧痛,一点一点往下滑,幸好他打小习武,⾝子结实,加上此刻想护她的坚毅意志力,勉強还能撑住。
在他背上的燕如丝一路战战兢兢、提心吊胆,唯恐自个儿⾝子太重,会害他撑不住,从树上掉下去。
半晌后,他们总算有惊无险地爬到树下,古月生几乎耗光了所有的力气,脚步踉跆了下,燕如丝急忙跳下他的背,扶住他。
“你没事吧?”
他气息喘促,一时回答不了她的话,整个人虚弱得几乎站不稳⾝子。
见他汗如雨下,燕如丝连忙掏出手绢,小心替他拭汗。
他抬眸,觎见她眸里流露出来的担忧,轻声说道:“我没事,你不要担心,我们快走吧。”
她弯下腰“好,你快上来,我背你走。”
古月生没让她背,抬头打量了下四周。这附近一带皆是繁茂的林木,从太阳光的位置辨识了下方向,确定往东应能走回到苏州城,他強撑着虚弱的⾝子,脚步不稳的朝东走去。
见他迳自举步往东走,燕如丝追上他,拽住他的手臂催促着“你快点上来让我背,你的脚受伤了、走不快,万一那些人又追上来,咱们可就逃不了了。”
“你背着我也走不快。”
“你放心,我会走很快,我在家常常帮忙扛米,力气可大着呢!”说完,她蹲在他面前“快点,晚了,被那些人追到可不好了。”
⾝上和腿上的伤口在方才背她下树时又迸裂开来,重伤的⾝子让他全⾝乏力,摇摇欲坠,此刻只靠一股意志強撑着才没倒下,考虑须臾,只好暂且相信她说的话,俯上她背,让她背着。
燕如丝背起他,见她的力气确实很大,背着他这么一个大男人也不见太吃力,古月生这才放心。
“我们要往哪里走?”她问。
“你一直朝东边走,应该就能抵达苏州城附近。”
“好。”担忧那些杀手会追来,燕如丝埋头赶路,古月生也因失血太多,意识有些昏昏沉沉,两人都没再说话。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她累得走不动了,不得不停下来歇息,这才在一株树下放他下来。
察觉动静,他吃力地缓缓睁开眼“怎么了?”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些水来。”
刚要走,忽然听闻方才走过的林子里有声音传来。
“找仔细一点,他们一定就在附近跑不了多远。”
燕如丝一惊“是不是他们追来了?”
古月生面⾊沉重的颔首“看样子他们快追上来了,你先逃吧,不用管我了。”她若再背着他,只怕两个人都逃不了,此刻能逃一个是一个。
“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要逃一起逃。”她匆促地再度背起他。
“你背着我是逃不了的,放我下来,也许你还能全⾝而退。”他试着想说服她自个儿逃命去。
“你是我相公,我绝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她背着他加快了脚步。
“你当初不是不愿意嫁给我?”为何在危难之际却又不愿抛下他,独自逃走?
“不愿嫁也嫁了,我娘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咱们拜过堂已是夫妻,本来就该患难与共,而今大难当头,我怎么能弃你不顾!”
她的话,令古月生眼眸微微一敛。“也许我们都会被杀,你不怕吗?”
“怕啊。”她老实回答。
“那你为何还不逃走?”
她背着他在林子里乱走,早已迷失了方向,见到有路就走。“我说过了,咱们是夫妻,我不能不顾夫妻之情,舍下你自己逃命去,今曰,咱们要生就一起生,要死就一块死。”
她要与他生死与共吗?古月尘心中蓦然有股暖流淌过,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感动令他沉默须臾,他暗暗在心头发誓,若是今曰能脫离险境,他曰后一定好好待她。
这时,他们⾝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在前面,快追上去!”
两人顾不得再交谈,燕如丝背着他,拚命的往前跑。
“快躲进那片草丛里。”古月生指向左侧一片比人选斑的草丛。
她依言赶紧跑过去,躲进草丛里,人影瞬间就被草丛给淹没了。
后方追上的数名黑衣人也追了进去,拿着手中的刀挥砍着眼前的杂草。
燕如丝在古月生的指示下,在草丛里绕了一小圈,又回到原先的那条林道上。
方才一路被追赶着,危在旦夕,令燕如丝激起所有力量在林间狂奔,而今危机暂时解除,她不噤感到体力不济,气喘吁吁的躲在一株大树后歇息。
“你说…他们还会不会再追来?”她靠着大树坐下,大口喘息着。
“暂时应该不会了。”见她流了満⾝汗,坐在她⾝边的古月生抬起衣袖帮她拭着额上的汗水。
她抬眸凝视着他,圆润的脸庞露出一抹充満希望的微笑“咱们从山崖上摔下来都没死,一定能逃出去的,你放心。”
“嗯。”他轻哼了声。她此刻疲惫却又灿烂的笑容彷佛阳光般,照亮了他心头一处阴暗的角落,彷佛有什么被融化了似的,沁出一股陌生又柔软的情绪,令他觉得原本因失血而隐隐发冷的⾝子,似乎渐渐温暖了起来。
歇了会儿后,燕如丝爬起来“我去附近找找看有没有水或是水果可以解渴。”
他静静的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不自觉的噙着一丝笑,最终,缓缓的,疲倦的阖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