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不是我,你也会点头吗?”他的双眼勾直勾的瞅着她,像是在对她说“不要想骗我”
“那个时候,不管是谁向你求婚,替你还债,你都愿意嫁吗?”他再问。
她说不出话来,因为她想给的答案跟她心里的答案不一样。
她心里非常清楚,当时若不是他、若不是棋太,她不会答应如此荒谬的交易。
因为是他,因为对她说‘‘跟我结婚吧”的人是他,她才会答应。
不是因为他能替她还钱,不是为了他十分之一的财产,而是因为她想…依赖他。
“当时我只是想帮棋太找一个妈妈,但现在,我希望你也能是我的妻子。”他的目光诚挚“你愿意吗?”
“间宮先生…”
“我可以答应你不那么拼命工作,我答应菗出更多的时间陪棋太跟你,我答应乖乖吃早餐、回家吃晚餐,这样…你愿意给我机会当好爸爸、好丈夫吗?”
看着他真挚的眼神、听着他热切的话语,她感觉得到,也几乎可以确定他是认真的。
她不得不承认,他打动了她,他让她想对他说一声“Ido”
“如果你对我前妻的事有所疑虑,那么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他握住她的手,正视着她“我跟她没有任何的瓜葛。”
“…”“我的祖父跟我前妻的祖父圆城寺右卫门是同窗,在战时,我祖父因为反对曰本出兵而遭到逮捕,圆城寺家是世袭的华族,拥有一定的政治影响力,当时要不是他大力奔走,我祖父恐怕已遭处刑。”
她微怔。她不知道他们两家有这么戏剧化的一段过去。
“战后我祖父因为经商成功而成巨贾,但圆城寺家却随着废华(废除贵族制)而渐渐没落。我前妻的父亲是议员,当他登门希望两家能结为亲家之时,我祖父为了报当时的恩情而答应了这桩婚事。”
“你…为什么答应?”
“对我来说,那就像是谈成了一笔生意。”他淡淡地说:“我不在乎对象是谁,只要彼此都获利。”
她沉默了一下“…你爱过她吗?”
“我曾试着爱她。”他据实以告“当知道她孕怀时。我告诉自己我得爱她,不管我爱不爱她。”他轻叹一声“只不过,后来的发展却让我无法爱她…”
“是谁先提离婚?”她问。
“我。”他不假思索回复“我们的婚姻让她跟我都像是⾝处在炼狱里,是我决定让彼此自由。”
“如果她想回来呢?她终究是棋太的妈妈…”
“她想尽妈妈的责任,我绝对不会拦她,但是…”他大大的掌心轻托着珠树的两腮“她不会再是我的妻子了。”
迎上他热炽而深情的眸子,她忍不住內心激动,眼眶泛泪。
“我没有她漂亮,也没有她那样的家世背景…”她幽幽地说:“我其实一点都配不上你。”
他凝视者她,温柔一笑“那可不是由你来决定的。”说罢,他低下头,在她沁凉的额头上轻吻一记。
她羞红着脸,怯怯的看着他。
“如果说我跟她的婚姻就像是⾝处在炼狱的话,那么跟你在一起…就仿佛置⾝天堂。”他唇角一勾“我应该没笨到舍弃天堂,坠入炼狱吧?”
“间宮先生…”
“从现在开始,别再叫我间宮先生了…”说完,他端起她的脸,将温热的唇轻轻的贴在她微微颤抖的唇瓣上。
这一次,她没有闪躲,没有拒绝。
她慢慢的闭上双眼,像只温驯的小羊般回应了他。
目黑,圆城寺宅。
近午才起床的圆城寺铃子穿着昂贵丝质睡衣,坐在进口沙发上,看着⺟亲才刚送到她手上的报纸。
报纸上刊登着都臣带着新婚妻子及棋太夜游隅田川,一家和乐融融的照片。
照片上的都臣脸上有着她从没见过的温柔笑容,五岁的棋太也笑得像太阳般灿烂。
那是她从没见过的间宮都臣。在她面前,他总是冷漠又严j厉,但现在…他居然在那个女人面前绽放那样的笑靥?
不过是个平凡普通的女人,记者却拿她跟她圆城寺铃子相较?那女人凭什么跟她此?“你看,当初真不该答应离婚的。”她⺟亲语带惋惜“瞧,现在人家再婚,你儿子还得叫别的女人妈。”
“当初是爸爸劝我离婚的耶。”虽然已经三十岁,圆城寺铃子还是像个任性的小女生般。“您当时不也说他开出来的条件可以接受吗?”
“是没错,不过…”
“别再唠叨了。”圆城寺铃子将报纸往旁边一丢,懊恼地低吼“我已经够烦的了。”
“烦什么?”她⺟亲皱着眉头“你跟他已经离婚五年,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还有什么好烦的?”
“看见他一副幸福的样子,我就很烦。”她不満的冷哼一声“那天我去找他,他还给我排头吃呢。”
闻言,她⺟亲一怔“你去找他做什么?”
据她所知,自他们离婚五年来,除了间宮都臣每个月会汇钱进她女儿的帐户,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牵连。
“当然是去问他再婚的事啊。”圆城寺铃子恨恨地咬牙“我绝不让那个女人生的孩子跟我儿子争夺家产!”
她⺟亲微愣“铃子,你想⼲么?”
“没⼲么,圆城寺铃子挑眉冷笑“我得让那个女人知道我这个前妻的厉害。”
“我说铃子,你可千万别去招惹间宮都臣。”她急忙劝阻总是任性妄为的女儿“他可不是你能应付的对手。”
圆城寺铃子轻哼一记“等着瞧。”
一个星期过去,记者们似乎不再苦追这条新闻,纷纷撤离,毕竟再婚不是什么犯法或是见不得人的事情。
终于,道馆恢复了宁静,孩子们也陆续回来上课。当然,棋太也可以回花园幼儿园跟他最想念的瑞希在一起。
接近幼儿园下课的时间,珠树准备离开道馆去接棋太及其他孩子回来。
才刚到门口,就看见一个⾝穿名牌套装,脸上戴着一副大墨镜的时髦女子。
“请问…你找谁吗?”
她猜想女子可能是来找她哥哥的。不过,她哥哥什么时候认识这种贵妇?
喔,老天,她哥哥答应她会振作,该不是跑去牛郎公关店上班吧?
女子取不大墨镜,趋前。
“就是你吧?”她媚妩一笑“都臣再婚的对象。”
珠树一怔,然后看清了她的模样,下一秒就确定了她的⾝份。
不只是因为她在报上看过圆城寺铃子的照片,也因为棋太跟她长得真的很像。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圆城寺铃子走到她面前,笑视着她“我是圆城寺铃子,都臣的前妻,棋太的妈妈。”
“你、你好。”珠树礼貌性的弯腰一欠。
她不知道圆城寺铃子为什么会跑到道馆来找她,只觉得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你跟我儿子处得好吗?”圆城寺铃子特意強调“我儿子”这三今字。
“嗯。”她点头“棋太是个很棒的孩子。”
“我可以叫你…珠树吗?”圆城寺铃子注视着她,面带微笑。
“可以。”她讷讷的点头。
“珠树,”圆城寺铃子微蹙眉头,试探地闯:“都臣他…提过我的事吗?”
“嗯,他跟我说过你的事情。”
“他都说了我什么?”圆城寺铃子的表情瞬间变得哀愁“说我是个不负责任的⺟亲吗?”
珠树微顿“不,那倒…”
“我知道。”她打断了珠树“他从来没爱过我。”说着,她眼角泛泪,神情忧伤。
见状,珠树一怔,心里充満了疑惑。
“他并不是因为爱我而跟我结婚。”圆城寺铃子一叹“他是个工于心计的男人,不论做什么决定都有利害得失的考虑,家父是政界人士,对行商的间宮家来说有一定的帮助,他只是要我帮他生下孩子罢了。”
听见这些,珠树相当震惊。
都臣确实曾向她承认前一段婚姻只是交易,但她不相信他是个会把女人当生产工具的男人。
“珠树,我很想念棋太,他一定以为我不要他了吧?”圆城寺铃子假意拭泪。
看见同为女人,又是棋太生⺟的她神情哀伤的掉着眼泪,珠树不由得同情起她来。
“不,棋太他很想念你。”她安慰着泪水盈眶的圆城寺铃子。
“真的吗?”圆城寺铃子面露惊喜“他真的很想念我?”
“嗯。”她点头“他经常提起你…”
“是吗?”圆城寺铃子掩脸而泣“我真的好想见他,好想陪着他一起长大…”
珠树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掩脸哭泣的她。
须臾,她抬起泪湿的眼,一脸抱歉“真是失礼,我不该在你面前说这些话,毕竟你是都臣现任的妻子…”
珠树还是沉默。
“对了,”圆城寺铃子假意关心“报上写的那些事是真的吗?你是为了还哥哥的债,才跟都臣结婚的?”
珠树不善于说谎,而那确实也是事实。“是的,我哥哥欠黑道钱,是他帮我还了三千万,我才能保住这家道馆…”
一听见三千万这个数目,圆城寺铃子眼底闪过一抹恨。
三千万?这个女人值三千万吗?三千万可是她足足二十个月的“零用钱”呢。
“所以说…你们不是因为相爱而结婚的?”
“嗯…”她有点尴尬地应一声。
虽然都臣说那其实就是一见钟情,但她实在不好意思在圆城寺铃子面前那么说。
“圆城寺姐小,我该去接棋太了…”她说。
“噢?”圆城寺铃子微怔“我可以一起去吗?”
珠树有些为难“这…”
“都臣要你不准我接近他吗?”
“不是的。”珠树连忙解释“我只是担心你出现在幼儿园会引起骚动,造成棋太的困扰。”
“是吗?”圆城寺铃子想了一下“那我在这儿等,可以吧?”
“嗯。”她点头“我大约二十分钟就会回来。”
二十分钟后,珠树带着棋太及其他三个孩子回到了道馆。
一进门,看见陌生的漂亮阿姨,四个孩子都愣住。
“瑞希、小志、光太,你们先去换服衣。”珠树支开了其他三个孩子,留下了棋太。
棋太紧紧抓着她的手,疑惑又不安的看着面前陌生的阿姨。
“棋太。”圆城寺铃子一眼就可以认出他来,因为他根本是跟她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趋前,伸手就要拉他。
他害怕的躲到珠树⾝后“妈妈…”
虽然她一点都不喜欢小孩,就算是自己生的,但听见棋太抓着珠树叫妈妈,她忍不住懊恼起来。不过,她将情绪隐蔵得很好,一点都没被发现。
“珠树,”她一脸哀求“帮帮我。”
珠树转头看着棋太“棋太,别怕,她是…你的妈妈喔。”
闻言,棋太一怔“妈妈?”
“嗯。”珠树摸摸他的头“这个漂亮的阿姨就是棋太那个到很远的地方去的妈妈。”
棋太惊讶的瞪大眼睛“她是那个⿇瓜妈妈?”
“是啊。”她一笑“她来看棋太了呢。”
听见棋太说自己是“⿇瓜妈妈”圆城寺铃子不噤面露疑惑。
是谁跟他说她是⿇瓜妈妈?是这个看起来很笨的女人吗?
“棋太不是很想念妈妈吗?”珠树轻轻将他往前面推“妈妈现在来看棋太喽。”
棋太不确定的看着圆城寺铃子,疑怯地开口“你是…妈妈?”
“嗯,棋太。”圆城寺铃子点头“我真的是你的妈妈,你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小宝贝喔。”
棋太犹疑了一下,然后望向珠树,像是在征询着她的意见。
珠树跟他点了个头,以眼神告诉他“她真的是你的妈妈”得到珠树的确认,他终于安心也开心的扑向圆城寺铃子。
“妈妈,妈妈回来了。”他紧紧的抓着她的服衣,情绪有点激动。
但当他伸手抱住她的时候,圆城寺铃子却差点儿要因为他玩得一⾝脏而推开他。然而她知道,她不能这么做。
“棋太,妈妈不会再离开你,到你找不到的地方去了。”她摸摸他的头,轻柔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