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行喔,我还有企划要做。”穆锋摇头摇,感叹自己真命苦,七晚八晚了还得赶回家处理公事。
“嗯哼,钧呢?”他转而询问聂钧。
“我还得送美荷回去。”聂钧低低地道。
“你,去整理我跟钧少爷的房间,另外还要准备一间客房。”严鑫好似没听见他的回答,兀自向女仆下达指令。
“欸!我说我要送美荷回去耶!”
聂钧傻眼,待女仆应声离去,他立即开炮。
“我想严鑫的意思是,既然外婆要我们留下,想必你的美荷也被她同样要求了。”
穆锋咧开嘴笑,拿起外套穿上,帅气地往大门走去。“走了,再不赶快把工作做完,就没时间把妹,不把妹等三个月的期限一到,事情就大条喽!”
严鑫轻笑头摇,而聂钧则面无表情地侧过⾝,望着外婆的房间,心里五味杂陈。
严鑫确实将郑素伶的性子抓得九成准,⾼美荷跟他俩一样,也被郑素伶要求留宿一晚,所以严鑫要女仆去整理客房,确实是有先见之明。
和郑素伶谈到近夜午,⾼美荷在女仆的引领下入进客房。
浑⾝疲累的她无力欣赏客房里漂亮的维多利亚风装潢,一进房间马上打电话给嘉嘉说今天不回家,然后冲到浴室洗了个香噴噴的热水澡,觉得全⾝舒畅,一天的疲倦困怠好像都消失了。
⾼美荷坐在梳妆台前擦拭湿发,没几分钟后耳边传来敲门声,她放下⽑巾,对着镜子抓顺头发后起⾝去开门。
“聂钧?我以为你睡了。”
见聂钧站在门外,她的心跳冷不防漏了一大拍。
现在已经很晚了耶!这时候来敲单⾝女郎的房门,他想做什么?
狐疑归狐疑,但她并没有任何不舒服或害怕的感觉,反倒觉得有点…小期待?
天啊!她什么时候变成小⾊女啦?
“我可以进去吗?”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开口询问。“我想跟你聊一聊。”
“嗯?”
她微愣,有点害羞地应允道:“好啊。”
聂钧走进来后关上房门,在门边站了好一会儿。
严鑫及穆锋今晚说的话一直在他脑子里盘旋、发酵,害他完全睡不着,想了好一会儿还是跳下床,不知不觉走到她借宿的客房前。
该跟她说什么好?
或许他可以试探一下美荷对婚姻的看法,说不定她和自己有一样的心态一这样有点太理想化了,但没谈过怎么知道她心里怎么想,所以也只能骑驴看唱本,边走边瞧。
“聂钧,来坐啊!”
既然都让他进房了,⾼美荷也没打算耍什么矜持把气氛搞僵,她拍拍床垫,出声招呼他。“在想什么啊?这么专心。”
“没。”
他摇头摇,缓步朝她走去,步履有丝沉重。“我是在想,你跟外婆是怎么认识的?一整晚都在聊些什么?”他发现自己心理建设还不够,深昅口气后没胆地换了个较为全安的话题。
“我跟婆婆是在公园里认识的,当时她心脏病发作,蹲在公园的石椅边,看起来很痛苦。”
她稍稍叙述了下自己和郑素伶的初遇。“然后她刚才就一直问我们俩的事啊,而且…”
“而且什么?”
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挑起他強烈的好奇心。
“而且她跟我说了一些有关你的事…”
她觑了他一眼,不晓得该不该直说。
“有关我的什么事?你直接说没关系。”他心嘲澎湃地问道。
“婆婆说你是个辛苦的孩子,被环境逼得提早长大,还说了些有关你爸妈的事…”
她越讲越小声,小心注意他的脸⾊,就怕触到地雷。
婆婆刚说的全是她不了解的聂钧,而且就如她之前所猜测的,他双亲感情很好这事果然是假象。
“所以,你知道他们的感情全是演出来的?”
聂钧心头百味杂陈,不需从自己口中说出难堪的家庭背景,他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或许他该感谢外婆帮他省略了这难堪的程序,但或许他庒根儿不想让她知晓自己⾝家有如此晦暗的一面——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婆婆为何跟我说这些…”
看着他那紧绷的神情,她突然好想哭。
虽然她没有显赫的家世,但有对感情深厚的父⺟,不似聂氏双亲刻意营造出来的浪漫假象,而是平实且相互扶持的真感情,她就是在那充満爱的环境下成长,因此完全无法体会聂钧的童年到底是如何度过的?看着人前人后两个样的父⺟,他心里作何感想?
光想那个过程就令她心疼万分,难怪他父⺟在举行珍珠婚庆祝会时,他会一个人待在黑黑暗暗的二楼休息室里,想必当时一定很心寒。
“无所谓,反正你迟早会知道。”
他面无表情地说着,好像现下谈的是一个和自己毫不相⼲的事。“从我懂事以来,就常看到他们在我面前争吵,我不懂为什么自己的爸妈会跟同学的不一样。
“每次家族聚会,常常听到长辈们在背后窃窃私语,这种情况一直到现在都没什么改变,他俩的事在严氏家族早已不是秘密,而我也习惯了。”
虽然他说得仿佛事不关己似的,但⾼美荷却从他平板的语调里嗅到些许失望。
人家不是说过吗?当心越痛,眼泪就越掉不出来,同理可证,越心寒的事说起来就会越平静无波,尤其像他这种什么话都闷在心里的人,更是万分难受吧!
“难怪婆婆会说,她很怕你会选择孤独一辈子。”
⾼美荷心疼不已,她拉起聂钧的手,细看着他修整⼲净的指,有点不好意思地继续说:“她还说很⾼兴你交了女朋友。”
凝着她低垂的侧颜,聂钧心口一阵激动,严鑫和穆锋的话不断冲击着他的胸口、脑海,他终究忍不住脫口而出——
“可是我这辈子不会结婚。”
整个房里的空气顿时凝结,他忘了呼昅,⾼美荷的动作也停在低头瞧着他手指的瞬间。
她会怎么反应呢?当场丢下他走人,还是…
他不知道,整个脑袋乱烘烘,突然后悔起自己的冲动。
对,他是不想结婚,可是并不保证以后永远不会想结婚,尤其当他心爱的女人不断被别的男人觊觎、追求时,难保他不会想用婚姻的枷锁来将对方套牢,又何必在此刻把话说得这么绝?
真蠢!
“嗯,我能理解你的想法。”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她迅速将他的家庭和现在的想法串联起来,倘若今天是她遇到这种事,搞不好也会做出相同的决定。“反正现在社会很开放啊,不结婚也不是什么太大不了的事,你就依你的想法去做吧!”
她唇边的笑、眼里的认真,反倒让聂钧瑟缩了起来。
她怎能这么容易就接受他的想法?她怎么还笑得出来,难道她根本没想过跟他进礼堂,甚至成为他的妻?
这个想法火速在心里窜烧,他不由自主的脫口问道:“难道你也不想结婚?还是你想跟我分手?”
⾼美荷愣怔地盯着他,未几,她轻笑出声。
“笑什么?”
他眉心紧蹙,不认为自己说了什么好笑的话。
“我笑你想太多也想太远了啦!”
她笑着赏他一记白眼。“我觉得永远谈恋爱也不错,不一定要用那张纸来约束彼此啊!”
他俩的感情才刚起步没多久,她根本还没想到结不结婚的问题,况且感情的事任谁都说不准,现在他们对彼此很有感觉,可谁知道一年后、三年后抑或是五年后,这感情会不会变淡、变质甚至是结束?相信他俩没有任何一方敢断言。
她相信爱情需要经营,也相信真爱能永远相知相守,即便没有那张薄薄的结婚证书,也能长长久久相互扶持,或许她爸妈会介意,但她自己倒不是那么在乎。
“可是…”若没有婚姻的约束,分手后她搞不好什么都得不到,这样也没关系吗?
“没有可是。”
她伸展了下肢体,觉得有些困。“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吧,我想睡喽,你是不是也该回房了?”
聂钧凝着她好一会儿,外表看似平静,实则內心波涛汹涌。
他早该知道美荷是个如此善解人意的女孩了,在他邀请她到自己公司上班时,倘若她有心藉着他的⾝分往上爬,那无疑是个最佳的机会,但她并没有,反而不断推托,甚至要他不断要求才肯点头应允。
若不是她太会演戏,那就只有一个答案,这女人根本是上帝替他打造的专属伴侣,完全符合他欣赏的女人的所有条件。
“我想留下来。”
没有太多考虑,他决定再也不放开她了,大掌抚上她的脸颊,嗓音透着一抹紧绷的沙哑。“可以吗?”
“婆、婆婆不是帮你留了房间吗?你留下来做什么?”
⾼美荷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说,两朵红云飞快飘上双颊,水眸羞赧地回避他过度灼热的眼瞳。
“我想要你。”
聂钧弓起指抬⾼她的下颚,火热的眼紧锁着她又羞又惊的容颜,不让她逃躲。“让我留下来。”
⾼美荷瞬也不瞬地盯着他,不晓得是他长得太俊帅,还是屋里的装潢、昏⻩的灯光营造出来的氛围太唯美,她只考虑了三秒钟,便含羞带怯地闭上眼。
聂钧瞠大眼,霍地明白她的暗示,喜悦在心头炸开一朵朵娇美的鲜花,他差点没奋兴到嘶吼出声,带着点悸颤和些许的紧张、忐忑,俯⾝吻上她的唇。
将接下的案子全数处理完毕后,⾼美荷终于正式入进“聂氏金控”上班。
聂钧原本打算把她安排在自己⾝边,藉着一起工作来让恋情加温,但没想到⾼美荷的想法却和他南辕北辙。
她坚持不公开两人的关系,免得同事用异样眼光看她,因此拒绝和他待在同一个办公室里工作。
在拗不过她的坚持下,他只好忍痛将她安排进秘书室,內心不胜唏嘘。
但两人好不容易在同一栋大楼、同一间公司里上班,热恋中的男人怎按捺得住想见女友的冲动?
于是诸如印名片、传资料到子公司等多如牛⽑的小事,都直接丢到秘书室,并钦点⾼美荷亲自处理,这举动很快便引起公司內部的骚动,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流言蜚语満天飞——
有人说⾼美荷是聂钧养包的妇情,所以总裁假借公事之名,行在办公室里偷情之实,才会动不动就指名⾼美荷上总裁办公室;也有人说总裁是追不到⾼美荷,才会利用职务之便骚扰她;还有人认出⾼美荷就是之前和总裁上头条的女主角,说她早就算计很久了,一切都是为了总裁的钱…
总之大伙传来传去,內容说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不过嘲讽的是,当事人往往都最后一个听到流言,⾼美荷某天在洗手间里不经意地获悉自己成了绯闻女主角后,忍不住在午休时间直奔总裁办公室,直接和聂钧讲清楚。
“以后那些鸡⽑蒜皮的小事,如果你或你的助理能处理的话,⿇烦别再点名叫我弄行吗?”她有点忿忿地道。
“为什么?”
聂钧一头雾水,不明白她的愤怒从何而来。
“因为大家都说我是你养包的妇情,说你假借公事之名,行偷情之实!”她以双臂撑住他的办公桌,激愤难耐的低吼道:“别说你一点都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
要是知道的话,他还会坐视不管吗?不过现在的视野还真不错,她微弯的上⾝正好让他能透过她稍低的领口,清楚瞧见那丰満的上围,一饱眼福。
“现在你知道了吧?以后⿇烦你请别位秘书帮你处理。”她咬牙切齿的警告。
“不要。”他一口回绝。“谁叫你不到我办公室来帮我?只要你肯来,不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吗?”
⾼美荷闻言,下巴差点没掉到他办公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