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事,她不噤心虚的低下头。她早上的迟到,差点严重影响到这次方亚爵的计划,他没罚她就偷笑了,哪敢奢望有什么奖赏。
“你不开除我,我就很感谢了。”
他侧过脸,看着魏棻菲,她低着头的心虚样,不如往常的针锋相对,竟让他感到有些迷惘,真难得看到她这样的一面。
“你在法国待了很久吗?”听她今天和皮耶对话的流利法文,以及回想当初她缴上的履历表,他这样问道。
提到法国,魏棻菲脸上闪过一抹异样的神韵,但很快的她又用笑容掩饰过去“很久了,至少四、五年的时间。”
“怎么会想回来湾台?依你的才华,在法国应该有大好前程,那里的艺术市场比湾台好很多,不是吗?”他望向她的眼神有些热切。
他平常没有探人隐私的习惯,但不知为何对她却有莫名的趣兴,尤其这次她帮了这个大忙,更令他好奇了。
想知道她的一切,不单单履历表,或是工作上的经历,他甚至想知道她的人私生活、她的喜好,甚至是…感情世界。
一直以来,他对她仅止于上司与下属的关系,但相处越久,他越觉得对她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
“就…”魏棻菲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想家,就回来了。”
方亚爵感觉出她有所隐瞒。但若她不愿说,他也不会勉強她,毕意她在法国的过去,不会影响她现在在⾼容饭店的表现。
“你的另一个主修是艺术行政?”他很快便扯开话题,不想让自己异样的情绪表现得太明显。
“对。”见他不在这事上打转,魏棻菲才松了一口气。
“你对⾼容饭店了解多少?”方亚爵的脸上又恢复一贯的严肃。
“不多。”她摇头摇,从小到大,她的生活都是音乐与艺术。
“我要你跟企划部的同仁拿些关于⾼容饭店的经营理念、营运历史、未来目标等相关资料,好好了解一下。”
“为什么?”魏棻菲不解的看向他。难道拉个小提琴也要知道接个饭店的大小事?她不是只要站在大厅演奏就好了?
“我现在缺一个艺术总监,现在看来,你最合适。”他看着她,眼中有着不容拒绝的強势。
“可是…我拉小提琴比较在行,艺术总监…”
“难道你在法国的学位是拿假的?”方亚爵睨着她,话中带着质疑。
“当然不是,但话不能这么说…”她有种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那到底是如何?”他不喜欢交付任务还这样拖拖拉拉的态度。
“一定有很多人比我厉害…”魏棻菲总觉得接下艺术总监这个职位,似乎过于唐突,虽然她的确⾼分自艺术行政系毕业,但之后她便一头钻入小提琴的世界,对于艺术行政这个领域,涉猎并不多。
“那很好,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方亚爵知道她的弱点,若不下点猛药她是不会答应的。
“方亚爵!”魏棻菲⾼分贝叫着。
“你不是从不当我是你的总经理吗?”他指的是她那口无遮拦、直呼他名讳的陋习,在职场上,就该有尊卑,他正好对她机会教育一番。
“你…”她一时间感到气结。
“你什么?这样称呼对吗?”方亚爵挑起眉,又端起上司脸孔。
魏棻菲恶狠狠看着他,随即用力转过头,不想再跟他说话。
他义正词严的说:“我说过,在工作上,该有的尊重要有。”
“可是,我现在不是在工作,只是好心陪你来送机而已,我的工作是拉小捉琴耶!”她把头转了回来,忍不住争辩。
“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艺术总监,公司的事就是你分內的事。”方亚爵像是宣告主权般说着,话语中的強硬,不让她有拒绝的机会。
“我还没有答应…”
“那好,直接开除。”他一脸老神在在,紧抓她的弱点不放。
“你这个人怎么那么霸道?”魏棻菲感到气急败坏。连给她考虑的时问都没有,就直接強迫她接受他的安排,天底下她还真没看过这么霸道的人!
行驶中的车子缓缓停了下来,方业爵冷冷下达命令“下车。”
“你说什么?”她难以置信,他真的要过河拆桥?她不是才刚帮了他一个大忙吗?他答谢她的方式就是开除她?
“我叫你下车。”他伸手越过她的⾝子,替她打开车门。
魏棻菲狠狠的瞪着他。这个狼心狗肺的无情男人!
她甩过头,奋力跳下车,接着重重甩上车门。
车子没有马上开走,方亚爵打开车窗“你还需要考虑吗?还是现在直接给我答案?”
“基本上我也不用给你答案,因为我根本没有选择。”她双手交叉在胸前,怒气全写在脸上。
“很好,我就直接替你决定了,我的艺术总监。”他的脸上露出満意的神情。
“随便你。”她生气撇过头。
方亚爵內心充満占上风的成就感,随即关上车窗。
魏棻菲心里一急。她都已经“答应”他了,⼲么还不让她上车?
她赶忙一个箭步上前,奋力的拍着车窗“方亚爵、方亚爵!”
他不疾不徐的再度放下车窗“我说过,你若想继续在饭店做事,就该称呼我总经理。”
“总经理。”她扁嘴,叫得心不甘情不愿“我都已经答应你要做你的艺术总监了,你还不让我上车?”
“我会让你上车。”看着她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方亚爵感到很有趣。“但不是今天。”
“什么意思?”她一脸狐疑。
“你不是要两天的休假?你帮我促成这份合约,不给你放假似乎说不过去,不是吗?所以你现在要做的是回家好好休息。”
他伸手一指,魏棻菲顺势看过去,才发现他们现在位在她租屋处楼下。
“三天之后,早上九点,直接到我办公室报到。”
她感到十分错愕,方才完全没注意到方亚爵要她下车的地方就是她的住处。
“还有——”关上车窗前,方亚爵又开口了。
“还有什么?”魏棻菲反射性问着。
“不许迟到。”话说完,他便将车窗关上,随即吩咐司机驶离。
直到方亚爵的座车远离,她才稍微回过神来。
回到屋內,魏棻菲换上轻便服衣,并卸下脸上的妆。
她倚坐在床边,开始回想起这一阵子不可思议的际遇。
到底方亚爵对她是怎样的心态?她心里没个准。
她对他的第一印象,是个冷酷无情、唯利是图的商人,做事总是霸道,义不容反抗,这不仅是她对他的印象,也是大部分⾼容饭店员工对他的印象。
可是当她发现,方亚爵似乎对她特别“礼遇”不论是知道她有容易迟到的恶习还录用她,或是在她与他针锋相对之后,没有如她预料中的开除她,甚至直接将她从一个小小演奏家提拔成为⾼容饭店的艺术总监,这一切种种都让她感到受宠若惊,也让她对他的印象,人大改观。
虽然,他还是那样不可理喻,但不可否认的,方亚爵的每个决定,其实都让她的生活能过得更好一些,她內心竟然有些莫名的期待,两人之间能不再如此剑拔弩张,甚至能好好坐下来吃顿饭,互相了解一下…
魏棻菲忽然一愣。她…她又想到哪里去了?和方亚爵?她不是只把他当上司吗?怎么会把他当成是朋友,甚至是当成男人般…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把自己和他的关系做这样的联想,连她自己都有些吃惊。
望向镜中的自己,魏棻菲有些脸红心跳,扪心自问,她该不会偷偷喜欢上这霸道不讲理,但又对她特别好的男人了吧?
五七、五八、五九,九点整。
方亚爵盯着眼前电子钟跳动的秒数,无声宣判魏棻菲的迟到。
这个女人真的很有本事,迟到功力一流,面试那次是这样,皮耶先生来访那次也是这样,升职第一天还是这样。
他决定不动声⾊,就是想等着看她何时才会出现。
想起待会魏棻菲可能出现的情境,方亚爵的嘴角竟不自觉上扬。
他不否认,和她斗嘴,的确挺有趣的。
他知道自己一向严肃易怒,而且除了工作以外,他几乎没有人私时间与乐娱,也没有什么朋友,员工多半只知道他孤僻冷酷的个性,对他敬而远之。
想起第一次见到魏棻菲,她不要脸的死缠烂打,以及之后她总是放肆的对他大小声,可一旦他拿出工作来庒她时,她又变得唯唯诺诺、不敢违抗,说她恶人无胆,也不像是这么回事,只是单纯的感受到她真的十分需要这份工作。
方亚爵边审阅手上的文件与资料,边等着魏棻菲出现,只是这一等,竟让他足足等了两个小时。
约莫十一点钟,总经理室的大门被用力推开,魏棻菲狼狈的站在门口,微乱的服衣与发丝看得出刚才卖力奔跑。
“方…”差点又要直呼他的名讳,发现不对劲,她赶忙收回“总经理,对不起,我——”
“你迟到了。”方亚爵头也不抬,冷冷打断她。
“对不起!”她深深一鞠躬,并在內心自责,她真的就这样让自己睡过头?在升迁的第一天?
“艺术总监上班第一天就迟到,你觉得我该拿你如何是好?”他冷冷说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我不知道…”魏棻菲心虚的回答,却灵光一现的悄悄抬起眼,轻声问道:“把我降回Lobby的演奏者?”她根本都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方亚爵不悦的抬起眼,盯着古灵精怪的她,又好气又好笑“所以你是故意迟到,好让我把你Fire?”
“我才没有!”见他这样诬赖她,魏棻菲极力为自己辩解。她庒搬儿没想过要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她的不満,迟到本来就是她的罩门,她也不愿意。
“那就好好表现,不要让我后悔赋予你这个职位。”
这个位子从头到尾都是他一厢情愿的安排,怎么到最后好像是她苦苦求来了?
魏棻菲还想议抗“我本来就没…”
“你还有意见?”方亚爵技巧性的不让她再继续这个议题。
她只得眼巴巴望着他,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上任第一天,她已经开始有后悔的感觉了。
“我有“艺术领域”的意见;想跟你讨论都不行吗?”魏棻菲特别加重语气,回将他一军。他要是不让她发表意见,她又怎么做好艺术总监这个位置?
方亚爵冷笑着,作势看了下手表“我的艺术总监,你才走马上任…十分钟的时间,不知道你能有什么⾼见和我讨论。”他讽刺着“我想你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赶快了解本饭店的营运方向,然后我们可以找个时间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本想回呛他,怎知又被他一刀杀回来,这次交战,她明显败下阵来。
“把这个拿去看看。”
他将一本厚厚的资料放到办公桌上,她则缓缓的走上前。
“这是什么?”
“饭店目前的营运企划,你要先大致了解,再针对艺术这块领域做规划。”
魏棻菲翻了翻,顿时觉得头昏眼花。她已经多久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了?真要她搞懂这份企划,恐怕还得花上三天三夜的时间。
“好吧,给我一个礼拜的时间…”
“一个礼拜?”方亚爵怀疑自己的耳朵有没有听错“一天。”
“一天?方亚…总经理,你开玩笑吧?这份企划书的內容那么多,而且我若不懂里面写的东西,怎么可能一天就看完?”她更诧异时限竟然那么短。
“他冷冷的说道。你没有嘴巴吗?”
“什么?”她不懂他这话的意思。
“有问题不会问吗?我是总经理,饭店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我在管,你有问题不会问我吗?”
“你…”问他?她还想尽可能不要见到他、不要与他共事呢!“你那么忙,我哪敢打扰你。”她随便找了一个烂借口。
“我平常是很忙,就那么巧今天没什么事。”他站了起来,缓缓朝她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