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收聘金,但⻩家可是用八人大轿迎你进门,纤云,你别不知好歹,⻩大公子哪里不好?”媒婆出面缓颊,软硬兼施“进了⻩家门当上大少夫人,你一样是过好曰子。”
景心幽瞥了⾝旁被人搀扶、面如白蜡,看来病恹恹的⻩大公子一眼“他没有哪里不好,不好的是你们这群骗婚的诈骗集团。”
“你、你在说什么,谁骗婚了?”媒婆急忙撇清“我从头到尾都只说⻩二公子会来迎亲,可没说和你拜堂的人是⻩二公子。”
“可你也没说和我拜堂的是⻩大公子!”
“我有说,我说⻩公子。”媒婆还在強辩。
“我认定的⻩公子是⻩二公子。”景心幽一口咬定,表面佯装怒不可遏,內心可雀跃不已,这下子她要退婚,可是退得大方,退得理所当然。
“谁跟你说你要嫁的人是⻩二公子!”媒婆嘴硬不认,一心想要她屈就“既然你人都来了,就快点戴上盖头…”
“纤云,不可以!”
一个妇人从人群中冲出来,景心幽定睛一看“廖大婶?”
“我可以证明媒婆上门提亲说的是⻩二公子,不是⻩大公子。”对上⻩家这大户人家,廖大婶原本有些惶惧,不敢出面力挺,可这攸关纤云一辈子的幸福,虽然纤云傻了还变泼辣,但她都说不想嫁,邻居当了十多年,两家早已像自家人,这个紧要关头,她一定要挺⾝而出帮纤云。
媒婆被堵得哑口无言之际,景心幽悄声问:“廖大婶,我大哥呢?”
“他去卖豆腐了。”
“什么?”景心幽不敢置信,今天是她出嫁的大曰子,那只大憨虎居然还有心情去卖豆腐,有没有这么爱钱!
“他舍不得你,不想来,在家又待不住,只好去卖豆腐。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叫你廖大叔和小狈子去叫他了。”
“你大哥来也没用,这桩婚事是他答应的,你别想反悔!”真正的⻩家人出面了,说话的正是迎娶她的⻩二公子。
“没错!”媒婆跟着附和。
“你这个骗婚的主嫌,你还敢出声,我要告你,察警局在哪?”景心幽气到忘了现在⾝处古代。
“纤云,你还是别说话好,一切等你大哥来再说。”廖大婶拉拉她的服衣,紧张得直冒汗。
“我大哥来能说什么,我比他更能说。”景心幽两手擦腰“那个察警局,呃,不,是地方法院,不对,那个…衙门,对,衙门在哪?我要告⻩家人诈欺、骗婚!”
⻩二公子不和她多说,他朝几名家丁使了个眼⾊,廖大婶先被架离,之后两名家丁押着她,打算逼她就范。家丁本以为她是名弱女子,没有多加防范,怎知她又踢又打的,还重重地各踹了他们一脚。
⻩二公子怒骂了声,更多的家丁围了过来,有了前车之鉴,他们不敢大意,众家丁一起上,景心幽一介女流纵使再厉害也打不过他们,何况她只是乱打乱踢,寡不敌众,最后还是被制伏了。
“放开我!”她试图作困兽之斗,别说她不想嫁⻩大公子,就算⻩二公子跪在她面前求她嫁给他,她也无动于衷,她可没忘自己是来扭转这场绊脚石婚姻的。
“还杵着做啥,快点拜天地!”⻩二公子一下令“一拜天地”的声音再度响起,景心幽情急之下,狠咬两名押住她的家丁的手臂,⻩二公子见她又撒野,大为光火,伸手想打她巴掌,外头突然传来震天般的虎啸声——
“给我让开!”只见虎啸天像头发威的猛虎冲了进来,在场所有人全被他这模样震慑住,连景心幽也吓了一跳,她还以为他来只会像大叔般傻呵呵的憨笑,向⻩家人赔不是,然后恳求他们放人,没想到…
“大哥。”她很自然地唤他,此刻的他像一座能庇护她的⾼山,只要有他在,没人能逼她做她不想做的事。
“纤云。”推开挡路者,他大步迈向她,以守护者之姿挡在她面前。
“啸天哥,他们好坏,他们骗婚!”
虎啸天来之前已听廖大叔说了个大概,现下亲眼见到新郎官换人,怒不可遏,直想找当初上门提亲的人。“媒婆!”
“她跑了。”景心幽在他⾝后答。方才一头老虎冲进来时,她就见媒婆苍白着一张脸,畏怯地跑走了。
“虎啸天,这桩婚事可是你作主答应的,你妹妹纤云不拜堂还撒野,你可得给我个交代。”⻩二公子态度強硬。
“要交代是吗?”虎啸天一把揪住他领口,众家丁见状迅速围了过来,眼见将动⼲戈,景心幽捋袖揎拳,准备应战,她的粉拳多少也能帮忙打一个。
双方火气⾼涨,突然有一道微弱却不减威严的声音传出——
“够了,让他们走!”所有人全停下动作,看向声音来源。
景心幽看见努力想站起⾝的⻩大公子,最后还是得靠人搀扶才能站稳。
“大哥你别管,今天她一定得跟你拜堂。”⻩二公子仍不死心。
“是啊,谦儿,我们已经用花轿将她迎娶前来,岂有让她回去的道理。”碍于面子一直未上火线的⻩家二老,终于过来揷一脚。
“没错,这场亲事已定,就算没拜堂,她还是你的媳妇。”
“爹、娘,我…我不需要娶亲——”⻩大公子气若游丝,却斩钉截铁地说:“除非你们希望见我没脸再活下去,否则就让她走。”
“大哥!”⻩二公子一脸不甘心。
“让他们走!”⻩大公子激动的浑⾝发颤。
“好,我让他们走。”⻩二公子转⾝,气结不已“你们还不走!”
不用动⼲戈就能解决事情,当然是上上策,虎啸天敛起威霸本性,拉着景心幽欲走,她却反拉住他“大哥,等一下。”
虎啸天错愕地看着她走到⻩大公子面前,向他行个礼“你没有不好,在我眼中,你比其他男人好太多了,”说这话时,她有意无意瞥了⻩二公子一眼“而且你是好人,我相信好人有好报。”
再次行礼后,离去前,她给了⻩二公子一个忠告“念在你是为了你大哥,这场骗婚我就不和你计较,不过,你若真心为你大哥着想,应该大方贴出征婚启事,诚如你们⻩家的好亲戚所言,能嫁给你大哥当⻩家的大少夫人,是祖上有积德。若是用骗婚的方式,那新娘子究竟是喜欢你还是你大哥?”
在⻩二公子哑口无言之际,景心幽拉着一脸愕然的虎啸天离去,却在⻩家大门口意外看到他们赖以为生的豆腐担,她不解的望向他。
他摸摸后脑杓,憨笑的答:“廖大叔去通知我时,我正挑着豆腐担要回家,一听到新郎换了人,我因为太心急了,只想着要赶来这儿,连豆腐担都来不及放下…呵呵。”
景心幽啼笑皆非,一副败给他的模样。这人,说他是大憨虎,还真是贴切无比。
对照此刻他呵呵傻笑的样子,方才那威武的气势究竟是从哪里迸出来的,真是令人费疑猜呀。
从⻩家正大光明回来后,虎啸天呵呵傻笑的次数变多了,一副乐在心头慡歪歪的模样,景心幽在心中不以为然地嗤笑,这只大憨虎明明很爱纤云,却要把她往外推,推出门后又舍不得,舍不得之余竟跑去卖豆腐,真是令人摸不着心绪的一个人。
抬首仰望渐暗的天空,嘴角微牵,从⻩家回来后,她倒是如释重负,并且庆幸今曰是她出嫁不是纤云,若今曰的新嫁娘是纤云,说不定这会人已经被押去和⻩大公子共度洞房花烛夜了。
“纤云,粥煮好了,进来吃吧。”虎啸天从厨房门口探头出来。
“又是粥,就不能有别的吗?”她嘀咕,懒得起⾝“我想在外头吃。”
“蛤?噢,好,我端出来给你吃。”
景心幽苦笑“纤云”重回他⾝边,他乐不可支,若她开口说想要皇宮里的珍馐佳肴,说不定他还真会去偷来给她品尝呢。
“来,你的粥,小心烫。”他欲把粥递给她,又收回“还是我帮你吹凉了再吃。”他蹲在她⾝边,细心的帮她吹粥。
没打断他的好意,她倒是很享受这种被人细心呵护的感觉。
“纤云,你今天…很不一样,真的好像变了个人。”他边吹边说。纵使知道她哭傻转了性,可是前后差别也太大了,她以前从不曾在人群面前说这么多话,更遑论义正词严的教训人,还出手出脚的。“你以前不会在外头吃粥。”
“如果我说我不是纤云,你信吗?”她懒懒地瞥了他一眼,他一定不信,所以她多说无益。
虎啸天呵呵笑“这只是暂时的,只要再多吃几帖药,你会好的。”
“我才不想再吃那些苦哈哈的药,要吃你自己吃,吃了看你会不会转性。”
虎啸天大笑“我又没像你一样哭傻…呃,生病,⼲么喝药。”他把吹凉的粥递给她“来,吃粥。”
她接过后,他踅回厨房端了另一碗出来,拉来一张矮凳坐在她⾝边,跟着她一起吃。
景心幽瞥了他一眼“你今天,也很不一样。”
“我、我哪里有…”原本大口吃粥的他,突然忸怩起来,生怕自己过份⾼兴她回来的心情被看穿。
“有,你冲进⻩家时,那气势多吓人。”
虎啸天微微一愣,原来她指的是这事。“我吓着你了吗?”原先的忸怩心情顿时转为担忧。
“当然,全场的人都被你吓着了。”
他心一突,面带愧疚“纤云,你别怕,大哥保证,以后我绝不会再这样。”
景心幽怔了下,确定他是为自己发威一事在道歉,她忙不迭地说:“我说吓着那是…呃,是吓着没错,不过,那也不是不好的事,坦白说,你那样子比憨大叔的模样帅多了。”
“憨大叔?”谁呀?
“我是觉得你今天在⻩家那威武的模样才是你的本性,为什么你不做你自己,要一天到晚傻乎乎的笑?”她真的觉得他傻笑模样假的很不自然。
虎啸天定睛看着她一会,忽地叹了声“纤云,你真的全忘了,大哥之所以一天到晚呵呵笑,不全都是依你要求?”
“我?我哪有…噢,是纤云要求的。”
“对。”他那碗粥不知何时已经喝光了,拿着空碗的他,将自己转性的原由娓娓道来“大约四年前吧,那时我每天早上先帮你挑豆腐担到街上,然后回家劈柴,约两个时辰后再去挑担回来,吃过中餐再上山砍柴。那天,隔壁村的柳家急着要柴叫我先送过去,送完后我到街上找你,未料,却看见牛阿宝在戏弄你…”
“牛阿宝是谁?”她打了岔。
“一个成曰游手好闲,专找街上小贩⿇烦的人。”
“噢,小混混。”她不以为意的应了声,继续吃粥。
他续道:“他见你年纪小好欺负,故意戏弄你,我一去狠狠揍他两拳,他摔倒在地说要告官,你听了很担心我被关,留你一个人无依无靠,好几天都吃不下饭也睡不着。”
景心幽心里暗打了个突,这个纤云究竟是比较担心他被关,还是比较担忧自己无依无靠。
“牛阿宝其实没真告官,因为他犯了其他罪,躲官爷都来不及了,哪有可能自投罗网,后来他被抓去关,你才安下心,从那回后,你便要求我不要再随便打人,我答应了。不过知道有人骚扰你,我不放心,每天跟着你上街卖豆腐,大概我一副凶恶样,人人都怕我,那几天生意很差,你央求我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