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要不要紧?谷姐小。”他急急的拍打她的脸,连声呼唤。
“唔…”谷承梦嘤咛一声,眼皮抖跳着,好半晌才缓缓的睁开迷蒙的眼睛。
“你还好吗?”他单掌扣住她的脸,审视着。
这丫头八成是不要命了,竟然可以把体力耗到奄奄一息的程度。
“我想喝水…”她唇⾊惨白,喉咙⼲涩,发声困难。
“你这里还有水吗?”蔺致轩放眼四周,屋內被搬得空无一物,瞧也是白瞧。
“没有了。”
“到我的公司去吧!”他试图扶起她,可是这副细瘦⾝躯已因疲累而完全瘫软,完全无法自己施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打横抱起她。
“你…你想对我怎样?”谷承梦抬起手,软软的推了下他的胸膛。
“拿水给你喝,我还能对你怎样?”这会儿换他翻白眼,当下真想两手一松,让她重新滚回地上。
拜托!昏笨了喔!她浑⾝又脏又臭,谁会有欲望对她怎样?
更何况他眼底、心底从来都只有芷盈的存在,哪怕芷盈已化作一缕幽魂,他依然不曾对任何人有过任何杂念或逦想…鳏夫的坚贞不容怀疑!
都怪那几座垃圾山,否则他连理都不可能来理这女人一下,哪管隔壁搬来的是彪形大汉或哈比人,即便是倾国倾城的绝世大美女,他也不屑一顾,更别说与她交谈、帮她叫人载运垃圾,紧接着还得曰行多善,带她回公司喝水。
“蔺先生,你的办公室看起来挺舒适的。”
喝完了水,手里捧着空杯子,谷承梦的神智总算有点清醒,打量着宽敝的绿⾊系空间,那深浅不一又巧妙运用渐层展现唯美情调的绿意,非常令人心旷神恰,让她満⾝的疲惫顿时减轻许多。
角落的一张圆茶几上,小巧的玻璃瓶里揷着两枝艳红玫瑰,对照満室的深青淡绿,那红,真有画龙点睛之效,让平价且常见的红玫瑰出显得无限⾼雅尊贵。
这间办公室给人的感觉何止是舒适而已,置⾝其中,简直是天大无比的享受,能在这里上班的人真是太好运、太幸福了。
“你没事了吧?我可以请你离开了吗?”蔺致轩看看手表,时间已不早了,天⾊灰暗,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再与她耗下去。
“喔…”谷承梦还沉醉在舒适的氛围里,没想到主人已下逐客令,只得站起⾝。“我的机手没电了,跟你借个电话,行吗?”
蔺致轩不语,伸出手,请她自便。
她拿起话筒,拨了一组号码,一手掩住嘴,尽量庒低因疲累而显得沙哑的嗓音“喂,保伟,我…房子这边出了点问题,今天不能住下来,你可以帮我想想其他办法吗?”
“出问题?我之前就叫你拜托房东,再多住一阵子,你偏不听,现在房子出问题,没地方住,我人在港香,远水救不了近火,能有什么办法?”曹保伟大声的咆哮。
古承梦被迫将话筒拿得离耳朵远远的,连带的还引起刻意站到一旁的蔺致轩的注意。
他一脸讶异的望着她,心想,她男朋友的脾气还真不是普通的大。
“你小声一点,我旁边有人。”她哀求的声音更微弱了。
“反正我这边还没忙完,这几天你先自己想办法吧!不然你去我家好了,我的房间给你住,你觉得怎么样?”曹保伟不耐烦的提出没办法中的办法,端看她接不接受,若是不接受,他也无解,仁至义尽。
“不用了,我自己想办法就好,保伟,再见。”她不假思索的拒绝,像是被火烧到手,迅速挂断电话。
开玩笑!保伟跟他哥哥曹保雄同住,而曹保雄是标准的凶神恶煞,吃喝嫖赌样样来不说,吃撑了还会逞凶耍狠,赌输了会乱打人,喝醉了会发酒疯,没钱找女人会胡乱来,她若是单枪匹马的借住他家,那肯定是不要命了。
“结果?”蔺致轩着实好奇她接下来的决定。
“结果…”她呑呑吐吐,羞得抬不起头,恨不能马上挖个地洞钻进去,再把自己深埋起来,不要见人。
“你男朋友那边不能住?”不是他爱明知故问、刺她的痛点,而是想要确定她下一步怎么走,总不能一直赖在他这边。
“不能。他跟他哥哥同住,我怎样也不能单独跟他哥哥共处一屋。”
“为什么?”
“因为他哥哥的个性很特殊…总之,我不能去住那边。”谷承梦避重就轻,不打算多说别人坏话。
“这样吧!我现在准备回家,顺路送你就近找家饭店。”蔺致轩又忍不住好心的帮她想办法。
“饭店?不,我不住饭店。”她毫不犹豫的拒绝,十分坚决的头摇兼摆手。
“住饭店也成问题?”反应那么大,他实在不了解她的想法。
“住饭店要花钱。”她轻咬下唇,状极无辜。
蔺致轩听了,差点跌倒。
又是钱,除了钱,这女人的脑袋里就没装别的东西吗?
把一个钱打二十四个结的守财奴形象打造得如此成功,真不知她是怎么办到的。
跟她多相处一分钟,他得內伤的机率便多出三个百分点。
“姐小,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花钱的?难不成你想住鲍园、睡火车站或是地下道?”
是啦!她这副脏兮兮的模样实在很适合睡地下道,不然天桥也可以。
她真要去睡,他倒可以让她多带几张报纸,夜里盖在⾝上,免得着凉。
“我…我不知道啦!烦死了!”谷承梦哀吼,天⾊愈黑愈心急。
事先计划不够周详,后来铁门被拆,人又昏倒,面对无处可住的窘状,男朋友又放手不管,所有的事都与愿望相违背,她已经六神无主,毫无头绪。
欲速则不达,都怪她太急于想进驻那房子,如今落得进退无据、骑虎难下,糗到爆的地步。
“你又把你自己的问题丢给我了。”素昧平生,她却好意思初次见面就吃他够够,他有预感,这位看似柔弱的准新邻居其实并不好惹,他以后应该能闪就闪。
“我没有把问题丢给你,只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谷承梦气得跳脚。
“冷静点,别跳了,等一下跌倒或又昏倒,我可没时间再管你。”她给他添的⿇烦已经够多,再来一个,他不但会变脸,还考虑拿扫把将她赶出去。
“我才没那么娇弱。”她嘟囔,眸底绽放出倔強不服输的光芒。
“是,香菇大力士总有体力耗尽的时候,最好你没那么娇弱。”轻叹一声,蔺致轩真不知拿她怎么办才好。
“什么嘛!香菇大力士…”
若说她孔武有力,她欣然接受这样的赞美,但是用香菇大力士来形容她,会让她联想到自己上⾝光溜溜、下⾝只系着一条丁字裤的惊悚画面。
“好,废话别说,事情都演变到这样,今天我这个好邻居做到底。”他指指办公室后头“最后面有一间我个人的套房式休息室,今晚借你住,明天起,不管你变成怎样,都不许再跟我啰嗦了。”
见她走投无路,喔,不,正确的说法是,她有路不走,分明赖定他…总之,他恻隐之心既已发作,便顺心而为,给她一个方便,他不会少块⾁。
助人为快乐之本嘛!
呃…或许他并不因此而快乐,最少可以省掉⿇烦,缩短与她耗费的时间。
“真…真的吗?你的休息室要借我住?你不会对我怎样?”天底下哪有这么善良的好人?谷承梦双手捧颊,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
是不是在作梦啊?她才这么想着,手指甲即掐了下右腿大。
哇,会痛,会痛啦!好运是真的,不是作梦。
“喂!”她是有病喔?动不动就往他会不会对她怎样那方面想,他蔺致轩是有长得一张猥琐恶心,看到美女就口水直流的坏人脸吗?
她懂不懂礼貌啊?
“好啦!我相信你不会对我怎样,嘻…”谷承梦⼲笑几声。
“先跟你说明,我的员工通常不会进来我的休息室,而这间休息室外有一座小阳台,设有后门,明天一早你从后门出去,千万别走前门被我的员工撞见,懂了吗?”他领着她走到休息室,打房开门,直接站在门口,简略的向她说明借宿规定。
若是让员工知道他滥发爱心,收留陌生人住在公司里,那么他可能从此威严扫地,讲话没人听,因此无论如何他一丝不苟的形象要顾着。
“懂!走后门,我绝对走后门,谢谢蔺先生免费收留我住一晚。”谷承梦笑昑昑的点头,感激的看着他的脸。
“还有,记住最重要的一点。”她由忧转喜,他的表情则持续严肃。
“是,请说。”受人恩惠,无以回报,她的态度谦卑到不行。
“洗⼲净了才准上我的床。”蔺致轩僵住。瞧他讲的是什么话…
谷承梦也是瞠目结舌,发窘,尴尬得不得了。
“是…我会从头到脚洗得⼲⼲净净,香噴噴…”为了缓和僵凝的气氛,她故意嘻皮笑脸,不料说出口的话竟又无端呼应到他那句暧昧的双关语,骤然使得气氛雪上加霜。
“⼲⼲净净很好,香噴噴就不用了,我鼻子过敏,消受不了…”再次僵住,蔺致轩懊恼的皱起眉头,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搞的,说话愈来愈不像话。
她大惊失⾊。“你还说你不会想对我怎样?”
“我的意思是,我不希望你在休息室里留下任何原本不存在的味道,不论是香的,还是臭的,一律不准,听懂了没?你别想歪了。”他大声強调,若非努力的忍住,否则手指头差点朝她的太阳⽳狠戳下去。
“是,我会特别注意,不留下任何味道,明天离开之前,也会规规矩矩的把你的床铺整理好,不留一丝痕迹,好像我没来住饼一样,OK?”她点头遵命,深怕他下一秒钟反悔不让她借住,那她又得头壳抱着烧。
“嗯,最好是这样。”他转⾝,准备离去。
“等一下,蔺先生。”谷承梦喊住他。
他回头“怎么?”
“我看见你的休息室里有冰箱,冰箱里应该有食物喔?”既然已经睡他的,没道理不顺便吃他的,这便宜她是捡定了。
“自己去看看吧!我出国好一阵子,今天才刚回来,根本没印象冰箱里还剩什么东西能吃,只要是没过期的,你想吃,尽管拿去吃,不然到时也是当厨余回收。
物尽其用,他乐见其成。
“喔!谢谢。蔺先生,再见,你请慢走,你好心会有好报的。”
她鞠躬哈腰,欢送他离去。
明明觉得她那张带笑的脸庞并不如她嘴里说的那般诚恳,蔺致轩仍是忍不住又叮咛道:“我去把你的行李拿过来,今晚你乖乖的待在休息室,哪里也不要去,免得没事又多惹⿇烦,知道吗?”
“是,知道。”她大声回答,⾼兴得差点向他举手敬礼。
该死!他从不知自己有好心到这种程度,还怕她夜晚外出遇到危险咧!
她是他女儿,还是他妹妹啊?他关心她那么多做什么?
喔!不,他不是关心她,是怕她出意外,然后殃及他这位好心的收留者,他只是想尽量避免被她拖累而已。
是的,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