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沙发上的梁家铭看起来八风吹不动,事实上忍笑忍得快受不了了。噗哧,红豆饭?呵呵呵,啧啧啧,倒是挺适合昨晚的彭裔恩啊!
“先生怎么称呼?晚上要一起留下来吃饭吗?”白玠廷探个头,笑着问。
“没有!”彭裔恩紧张的立刻回绝“我们等一下就要走了,我只是回来看看有没有事…对!我是回来处理黑山事情的!”
噢,对喔!白玠廷愣了一下。差一点点就被这天大的喜事冲昏头了呢!
“裔恩很担心昨夜未归的事,我也很担心。”梁家铭起⾝,大方的朝他走去,吓出彭裔恩一⾝冷汗“我叫Charles,您好。”
裔恩?她挑了眉。这是他叫的吗?
“白玠廷。”他伸出手,方位准确得让梁家铭讶异。“我虽然眼盲了,但天眼开了。”
“咦?”梁家铭握上他的手“意思是看得见…好兄弟吗?”
白玠廷扬起微笑,点了点头“裔恩,这家伙机灵,我喜欢。”
最好是。彭裔恩白了两个男人一眼。要是二少爷知道他叫梁家铭,不把屋子拆了才有鬼!
“我们有看见一些异状,不知道是否跟她昨夜未归有关。”梁家铭直接切入正题,显得忧心忡忡。“早上在旅馆浴室时,玻璃突然破掉,而且窗外浮着诡异的人影,室內还刮起莫名其妙的狂风…我刚有提到浴白的水变成血红⾊吗?最后強劲的风把玻璃吹破了,血水却消失。”
吓!彭裔恩狠狠倒菗了一口气。梁家铭在说什么,他怎么可以不经大脑似的一古脑儿把事情全部说出来啊!
该说的都说了,可不该说的也说了!他非得提到浴室跟旅馆吗?
白玠廷果然静默下来,眼睛包着绷带的他让人捉摸不定,瞧不清神⾊,倒是一旁的欧亭岑已经涨红了脸。
好害羞喔,原来彭管家昨天彻夜未归是因为…那个…哎唷!
啊啊啊!彭裔恩直想往楼梯扶把上撞去。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啊!
“旅馆啊…”白玠廷好不容易才挤出这几个字。真糟糕,他好像没仔细听清楚刚刚这位先生说了什么。“玻璃破掉,是指窗户吗?”
“不,浴室是透明的,跟房间相隔的那扇透明玻璃。”梁家铭认真的回答。
唔啊!你不说话没有人把你当哑巴!彭裔恩双手粉拳紧握,气得好想一拳朝他打下去。
“哇…”白玠廷缓缓点头,嘴角掩不住笑“原来是因为这样才违反七点的诅咒啊!”
“不是!我喝醉了!我昨晚带吴宇伦他们去店酒,要试着跟他们打成一片,没想到⼲个几杯我就晕了。”她紧张辩驳“然后我就不太清楚,是他照顾我,我真的有说必须在七点前回到家…可是我不知道后来怎么会变成到汽车旅馆的!”
“醉了吧…”白玠廷嘴巴笑得更开了。
“是我的问题,我忽略了她说必须七点前到家的严重性,原本是想带她到旅馆先休息一晚,隔天一早再说。”话及此,他有些难为情的顿了顿“结果却…”
糟糕,这怎么解释?喝醉的女人跟清醒的男人?梁家铭突然发觉到他的立场好薄弱。
“你趁人之危吗?”欧亭岑下了个完美注解。
“咦?”梁家铭果然一怔“不、不是!我…我是——”他迟疑好一阵子“那时的气氛跟肢体触碰,她很迷人,所以我也…”
“没关系、没关系。”白玠廷笑得超开心的“先坐下来慢慢谈,欧亭岑,拿饮料给客人喝。”
喂喂!彭裔恩看着他笑得诡异的模样,还让梁家铭牵着往沙发去,一肚子火就冒了起来。现在还有没有人在乎黑山他杀的诅咒啊!
怎么二少爷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样子啊,喂!
“二少爷,他刚刚说的你有听见吗?房间有异状!”她追上前“我刚刚回黑山时,路不见了!”
咦?这句话果然奏效,白玠廷止住步伐,带着诧异回首望向彭裔恩。
“什么叫路不见了?”
“黑山把到家的路阻断,硬给我开了另一条路,逼我进去…我认得回家的路所以没上当,但是黑山就把路面缩小,甚至意图断我后路!”她紧咬着唇,声线变得紧张“妖魅指着我说,我不再受黑山眷顾了!”
“什么!你不再——”他终于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了“那你是怎么回到这里的?”
“…”彭裔恩缓缓的望向梁家铭,眼神凝重却充満不解“因为他。”
他?白玠廷正首看着眼前的男人“他?”
“他尾随我到了前头大弯,一路上黑山都没有对付他,而且他一出现…什么都恢复正常了,双向道等宽的路面、回家的道路都出现了。”
如果她不受黑山眷顾了,那梁家铭呢?他有得到眷顾吗?
“不合理,但姑且信之。”白玠廷静下来思忖着。
欧亭岑拿着啤酒走出来,礼貌的递给梁家铭,立即发现气氛有异,瞧着静默的主人跟管家,所以她比了一个嘘,示意梁家铭千万别说话。
“我们先去看这一世的族谱竹筒吧。”好一会儿,白玠廷做了决定。白家的一切都写在竹简上,包括管家的名字。“欧亭岑。”
“有!”她立正站好。
“请你带客人上二楼客房,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下楼。”他的声音沉了下来,再转向客人“对不起,多有冒犯。”
“不,没关系。”梁家铭客气的颔了首“只要能确定裔恩的安危,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白玠廷失声而笑,摇头摇“你对夜一情的对象真认真。”
彭裔恩难为情的低下头,提到“夜一情”这三个字,她就会又羞又愧又无地自容。
“这是责任问题,她会落到这地步跟我有关。”梁家铭很泰然。“我昨天如果依言载她回来,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怪就怪我不信黑山传说。”
“还是很谢谢你。”白玠廷微微一笑,让欧亭岑领着他上去。
族谱在地下室,不能轻易让外人看见,所以必须支开其他人。
彭裔恩偷偷望着他上楼的背影。其实他不知道,就算只是所谓的“责任”她心底还是很⾼兴。
因为从来没有外人对她这么悉心照顾。
“啊,对了。”走到一半,梁家铭忽然扣着扶把往下望,眼神对着她说:“为了怕你误会,我还是先把话说清楚好了。”
“什么?”她挑眉。
“我对你真的有好感,如果黑山的事不会有大影响的话,我不想跟你只有夜一情。”他笑开了颜,迷人的电眼正电得彭裔恩神智混乱“白先生,或许这才是我一直担心她的主因。”
刚刚的回答太公事公办,万一让彭裔恩以为他只是单纯为了责任就不好了。
梁家铭満意的朝她抛了个飞吻,让欧亭岑害羞得不知道该怎么自处,彭裔恩的脸则是不自觉的嘲红。
黑山为什么偏偏会眷顾这种人啦!
白家黑山族谱,管家!
彭裔恩的名字消失了!被抹去或是任何魔力所致,总之原本刻在竹简上头的字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刻痕都没有留下。
事实显而易见,彭裔恩被黑山除名了,她不再是管家、也不再是白家的相关人士。
问题是,她并没有拿等值的⻩金交换,这样的除名是什么意思?
她陷入愁云惨雾中,根本不知如何是好,白玠廷要她先住到白玠恒那边去,她最后决定拒绝。
总是得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否则她依然是管家。
因此白玠廷重新聘请她为管家,白纸黑字的立据,就算黑山不认也没办法,毕竟他重新雇用了她。
但是出入黑山就变成一种危险,已经有妖魅指出彭裔恩不再受到眷顾,只怕她不能如同以往般进出自如。白玠廷双目失明无法开车,欧亭岑根本不是黑山的人,若要接送她都实在太危险了。
最后,这项任务非常诡谲的落在梁家铭⾝上。
他进出黑山如同走厨房一样,没有遇过任何异象、没有被刁难、没有被设陷,甚至连一只魍魉都没瞧见过。
“真是太不公平了!”彭裔恩把一叠报表扔在桌上。想她过去也是堂堂的彭管家,居然比一个陌生家伙还不如?黑山的标准到底是什么?帅就好吗?
“怎样?”一旁坐在会客沙发上的吴宇伦皱起眉问“我们这个月已经很辛苦了,你摔什么本子?”
彭裔恩挑了眉。她正在看本月的帐款回收比率,又不是在说他们做得不好,这票家伙何必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
“摔本子是我⾼兴,我在摔别的事,你激动什么?”她也懒得跟他们赔笑脸。“为什么有一整区的款几乎都收不回来?北二区是谁负责的?”
“北二…阿克!”吴宇伦像是在吆喝小弟一样,坐在沙发最角落的男人站了起来。
⾝⾼至少超过一百九十公分,浑⾝孔武有力,剃了个光头,后脑勺到背部全是密密⿇⿇的刺青,烟酒槟榔味不离⾝,要说他讨不到钱,她还会觉得奇怪。
但是——“你穿这样去收款吗?”
阿克穿着紧⾝黑汗衫,还挑无袖的露出健壮手臂肌⾁加刺青,槟榔嚼个不停,完完全全跟“平和收帐”相差十万八千里。
“啊不然咧?”他边说,还噴了几口槟榔汁。
“吐掉。”她有点无奈,指了指墙角的垃圾桶“二少爷说过不能耍流氓的,你出去是代表公司。”
“我哪有耍流氓,我都照公司守则来!”阿克一脸要⼲架的模样,只是吓不着彭裔恩“我要真的耍流氓,业绩就不是这样了啦!”
“本来就是,我们都太和善了,应收帐款天数拖得超级长。”吴宇伦竟跟他一个鼻孔出气“你以为为什么阿克会几乎都收不到钱?那也是因为有人在碍事!”
“谁?”碍事?她想起那天在店酒,他们有提过别的公司在碍事。
“你觉得还会有谁?一定是梁家铭那混蛋!”吴宇伦跟白玠廷站同一边,对他非常有意见“他们的人堵在债务人家门口,说要收款得经过他们同意!”
梁家铭?彭裔恩暗自忖度。他看起来不是那样的人啊!
“确定是梁家铭那派的人?怎么确认?”她采取冷处理原则“公司名称?名片?”
“彭裔恩!我们最大的敌人是谁?就是梁家铭啊,这要想吗?”吴宇伦不耐烦的吼了起来“只要让我们收不到款,公司信誉就会降低,接着行银跟企业就会改找他们合作,这根本用脚指头想都知道!”
“你要叫我董事长或代理董事长,不许叫我名字。”她严正的警告着。“很多事情就算用脚指头都猜得到,还是要有证据,不能只凭猜测做决断——你们说有人阻止你们收帐,除了北二区,其他地区没有吗?”
吴宇伦扬起怒眉,虽然似乎好像跟彭裔恩的隔阂不再那么重,但他依然很难对她心服口服。女人做事就是这样慢呑呑的,拿怕事当谨慎,梁家铭这么大动作还要查证什么?
白玠廷突然搞失踪,找女人来代理,岂不是让梁家铭趁机出头?
“少用凶恶的眼神瞪我,没有用,我不怕你们。”彭裔恩敷衍的笑了笑“阿克,下星期我陪你一起去收帐。”
“咦?你?”阿克面有难⾊道:“董…董事长,有的债务人不是那么好说话的。”